冷軒蓉深深的恐懼着,叛亂剛過,杜亦霖一定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做,然而他卻在這個時候特意派人來找顏良大哥,一定是因爲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一定不會是好事。冷軒蓉現在唯一能夠想到的,便是讓顏良大哥逃離這裡。禍事臨頭,也許是因爲與冷軒蓉有關,也許是因爲與冷承戚的陳年往事有關,又或者是他們難以預料的事情,無論如何,顏良大哥現在必須逃走。
冷軒蓉吃力的從地上站起身來,這時她已經聽到了那些王駕親衛們的腳步聲,冷軒蓉使勁兒推着曾顏良,話語焦急又帶着哭腔,“顏良大哥,不管怎麼樣,你不能隨他們去。快跑!”
曾顏良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卻知道冷軒蓉說的一點都沒錯。不管是因爲什麼,杜亦霖讓人來捉自己,就說明有什麼危險。曾顏良狠狠一咬牙,心中暗想,如果現在自己再出什麼事兒,反倒更讓冷軒蓉擔心,不如暫且逃走,查清事情原委之後再想辦法解決吧。
想到這裡,曾顏良伏在冷軒蓉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軒蓉別哭,顏良大哥不會有事的。我去把事情原委查清楚,你在這裡安心養身子,等冷伯父回來之後,我們便離開。”
說罷,曾顏良有些不捨的張開雙臂抱住冷軒蓉,長長嘆了一口氣。
原以爲安龍義和安平之死了之後事情便會平靜下來,誰能料到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終究不得安寧。
這時原本在外面院子的王駕親衛們進了月亮門洞,正好看到曾顏良與冷軒蓉道別。爲首的王駕親衛皺起眉頭高聲道,“顏良老弟,你可別讓兄弟們爲難。”
曾顏良放開冷軒蓉的身子,轉回身來沉聲說,“幾位大哥,你們也都知道,我曾顏良曾經受過不白之冤,自從王爺給我親衛令牌之後我並未做過一件對不起王爺的事情。眼下皇城大亂,諸事繁雜,王爺要捉拿我,我卻連是因爲什麼都不清楚。曾顏良並不想爲難幾位大哥,只是我不能再受不白之冤了。王爺爲何捉我,我會查清,事實真相,也必將大白於天下。還請幾位大哥回去稟報王爺,我曾顏良絕不是不忠不義之人。”
說罷,曾顏良又回頭看了冷軒蓉一眼,有些無奈的留下一個笑容,然後身形一閃,竟然在衆人眼前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連那些王駕親衛們都沒有料到曾顏良會有這麼一手,衆人驚慌的四處尋找,突然有人發現了人影,大叫一聲,“在房頂上!”可等他這話出口,那道身影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冷軒蓉見這些王駕親衛全都露出一副受挫的模樣,沒有再去追曾顏良,這才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這時爲首的王駕親衛走到冷軒蓉身邊,輕聲道,“冷姑娘,讓你受驚了。王爺爲什麼要捉顏良老弟,我等實在不知道詳情,顏良老弟逃走也在情理之中,但王爺只怕會將此事遷怒於人,姑娘可有對策?”
冷軒蓉挑起嘴角苦笑一下,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再擡起頭來,冷軒蓉的雙眼之中,竟帶着刺骨的寒意和駭人的肅殺。她聲音柔緩而又森冷,“還請這位大哥幫我帶話給王爺,卸磨殺驢並非君子所爲,他答應我的事情若是不能兌現,我冷軒蓉不怕再拼一死,也定要讓他成爲天下笑柄。”
爲首的王駕親衛頓時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力,刀光劍影中出生入死過的他竟然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冷姑娘……這話怕是重了……”爲首的王駕親衛額角冒出冷汗,他可想象不到這煌湳國中還有誰敢對他們王爺這麼說話,只怕就連皇上也不敢啊。
然而冷軒蓉卻冷哼了一聲,低頭向衆人施禮,“家中只有我一介女流不便待客,幾位大哥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就請自便吧。”
逐客令一下,幾位王駕親衛也不好再與冷軒蓉多說什麼了。他們離開冷家府宅,返回驍瀚王府覆命。
這幾名親衛不敢對杜亦霖有什麼隱瞞,將他們在冷家府宅所見所聞全都一五一十說了。當那爲首的王駕親衛說到曾顏良在他們這些人面前逃走的時候,杜亦霖不由得冷哼一聲,怒道,“你們都是廢物麼?這麼多人去捉一個曾顏良,居然還能被他給跑了?”
爲首的王駕親衛滿頭是汗,顫聲回道,“曾顏良身法奇快,想必是受了麒麟營那些人的點撥……”
杜亦霖聞言,挑起嘴角微微一笑,又問,“冷軒蓉說什麼了?”
爲首的王駕親衛聞言表情就是一滯,但杜亦霖目光逼人,他也只好硬着頭皮把冷軒蓉說的話一字不漏的重複了一遍。
杜亦霖聽完這話之後,氣的狠狠一拍桌子。
“冷軒蓉!反了她了!”
一衆親衛都在心中暗暗嘆道,冷軒蓉這小姑娘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可誰也沒有想到,杜亦霖拍了桌子之後,竟然又露出了笑臉。這一天之內杜亦霖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原本從來不在衆人面前有什麼表情的他,今天竟然喜形於色,想必是太過高興了。
“行了,你們下去吧。”
杜亦霖一擺手,衆親衛這才恭恭敬敬的施禮退了出去。這些人都在心中暗想,多虧了王爺今天心情特殊的好,不然冷軒蓉和曾顏良兩人一定腦袋搬家。
然而這些人並不知道杜亦霖的打算,他笑呵呵起身來到書房裡面,看着垂頭喪氣坐在那裡的竇皓維,開口問道,“怎麼樣啊皓維,你可是聽到了吧。這冷軒蓉可是放出狠話了,你說說看,我該怎麼辦?”
竇皓維苦着臉擡頭看到杜亦霖一副玩鬧的樣子,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可沒有辦法,杜亦霖今天心情實在是太好了。丞相府和皇宮都完全在杜亦霖的掌控之下,刑司和九城衙門也都沒有再出什麼意外。多年蟄伏終於得到了最終的勝利,他高興也是應該的。可他既然這麼高興了,爲什麼就不能放過冷軒蓉和曾顏良呢?竇皓維實在不知道杜亦霖現在心裡是怎麼想的。
“你要殺他們?”竇皓維低聲道,“要是你真的殺了他們,那可就真的如軒蓉……冷軒蓉所說,是卸磨殺驢了。曾顏良從在衲巖縣的時候就成爲你的王駕親衛,可沒少爲你做事。而且他現在與麒麟營那些人關係非常好,小十九和白重令他們可不是隨隨便便都會跟什麼人稱兄道弟的,就連谷將軍也曾多次稱讚曾顏良。安龍義死了之後,王爺你可是最需要人的時候,難道這個節骨眼兒,你要殺了這麼一個得力干將麼?”
不等杜亦霖反駁,竇皓維接着說,“還有冷軒蓉的父親冷承戚,他的才學膽識和甘冒奇險爲國盡忠的這份忠心,王爺也是親眼所見了。王爺要是想殺曾顏良,那麼就連冷承戚這位賢臣也失去了。多可惜啊!要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也覺得可惜。”
杜亦霖剛一張嘴,竇皓維又沒給他機會,“更別說冷軒蓉……不管她以前做過什麼,隱瞞了什麼,可最後是她親手下毒殺了安龍義。王爺自己也說過,若非安龍義死在前頭,那王爺可就危險了。殺反賊救王爺,這可是兩大奇功!王爺你不說給人家賞賜,居然還因爲安平之留下的一封書信就要殺了她的心上人?要殺人家心上人,你還要怪人家給你留下狠話?王爺可太不講理了……”
看着竇皓維好想還要說什麼,杜亦霖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笑道,“這是多少年都沒見過的事兒了?帝師府的小少爺可真是口若懸河,黑的都能被你說成白的!皓維啊,你嘟嘟囔囔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是數落本王的不是呢,還是對那個冷軒蓉癡心不死呢?冷軒蓉和曾顏良都是功臣,冷承戚是賢臣,我呢?捕風捉影陷害忠良的昏庸王爺?皓維你可太過分了……”
竇皓維甩開杜亦霖的手,站起身來無精打采的悶聲道,“王爺你一點錯都沒有……安平之臨死之前留下那封信一定是有原因的。還請王爺詳查此事……還有加倍小心,曾顏良現在身手及得上麒麟營兄弟,他要想偷偷來取王爺性命,你可就危險了……”說罷,竇皓維邁步要往出走。
杜亦霖聽竇皓維這麼說,似乎也毫不在意,他緊緊跟着竇皓維,小聲問道,“皓維,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嗯……讓我猜猜看,一定是終於找到藉口去見冷軒蓉了吧?去安慰她?還是做個訣別?”
竇皓維驟然停住腳步,杜亦霖嘭的一聲撞在他的背上。竇皓維沒有理會杜亦霖,低聲怒道,“我只是……只是去把這件事的原委告訴冷軒蓉!”
說罷,竇皓維再沒回頭看杜亦霖,邁大步走了出去。
等竇皓維離開之後,杜亦霖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消失,他輕嘆了一聲,坐回到書桌案前,垂頭思索眼下這些事情。竇皓維說的那些話在杜亦霖心頭縈繞,卸磨殺驢,這個名聲,確實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