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亦霖一句話把冷軒蓉問的啞口無言,她這麼一停頓,杜亦霖臉上馬上露出了輕蔑的笑意。
“冷軒蓉,你在本王面前耍的那些小聰明本王已經看夠了。”杜亦霖望着冷軒蓉輕聲問道,“以前在衲巖縣的時候你要保護你的父親,要幫那曾顏良洗脫身上冤情。可如果就只是爲這些,你不該從子夏巔出來。你再來皇城,爲的是什麼?”
冷軒蓉像是被盯住的獵物,她突然發現杜亦霖似乎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不管是以前她一直想着復仇,還是如今陷入了迷茫的境地,這些似乎都被杜亦霖輕而易舉的看透了。
“你到底藏着什麼?”杜亦霖微微眯起雙眼,像是不肯放過臉色慘白的冷軒蓉,可當他看到冷軒蓉咬緊了下脣的時候,杜亦霖長出了一口氣,換了輕鬆些的語氣對冷軒蓉說,“冷軒蓉,曾顏良的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很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所以也別跟着添亂。冷府收整好了,你不如安心做回你的千金小姐,就算是以後曾顏良真的出了什麼事兒,你也還能再尋一段好的姻緣。一介女流,別把心思都放在男人要做的事情上。”
冷軒蓉死死攥着拳頭,指甲深深的摳進了手心的肉裡,鑽心的疼痛使得冷軒蓉現在勉強能夠維持理智,她在思考,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讓杜亦霖再派人去找顏良大哥。
可她想不到辦法,她現在幾乎連嘴都張不開。彷彿不管自己現在要說什麼,杜亦霖都能夠輕而易舉的將十倍百倍的痛苦推回給她一樣。
冷軒蓉如同木雕泥塑一樣站在那裡,不知過了多久,她又聽到杜亦霖開口道,“差不多該到了……”隨即杜亦霖的手拍在了冷軒蓉的肩頭,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冷軒蓉,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冷軒蓉聞言一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腳步聲傳來,有親衛隔着門回稟道,“王爺,五先生他們已經入府了,現在正在前廳等候王爺呢。”
杜亦霖又拍拍冷軒蓉,道,“走吧。與我同去。”
冷軒蓉有些莫名其妙,她現在心裡想的都是顏良大哥的事情,哪裡有心情管什麼驚喜?再說了,杜亦霖口中所說的驚喜,十有八九不會是什麼好事,更何況剛纔親衛來說五先生回來了。現在冷軒蓉對五先生的警惕比誰都要高,她完全不知道這個五先生與杜亦霖在暗中做着什麼。
腦袋裡雖然是這麼想的,但冷軒蓉根本沒有拒絕杜亦霖的權利,只能低着頭默默跟隨杜亦霖往前廳走去。一邊走冷軒蓉還一邊想,如果等他們到前廳時發現是顏良大哥隨着五先生回來那就好了,說不定顏良大哥的失蹤也與五先生他們在做的事情有關呢。或者,哪怕不是這麼回事,也可以藉着這個機會求求五先生幫忙在杜亦霖面前說幾句好話,至少讓他派人再去尋找顏良大哥……
冷軒蓉胡思亂想着,隨杜亦霖來到前廳。她低着頭跟在杜亦霖身後,剛閃身邁過前廳那道門,就聽有人對杜亦霖說,“罪臣參見王爺。”
熟悉的聲音傳來,冷軒蓉猛然擡起頭,當她看到屋子裡站着的那個人的時候,眼淚頓時從眼眶涌了上來。
“父親!”冷軒蓉既驚訝又慌張,她快步上前,卻又像是不敢相信一樣長着雙手不知所措的站住了。
冷承戚穿着一身月白長袍,頭頂玉簪束着花白的頭髮,他臉上雖然帶着旅途勞頓,但面色紅潤,早已看不出當初的落魄模樣了。他向杜亦霖施禮之後上前一步抓住女兒手臂,眼中也閃出了淚花。一別多日,冷承戚早就從竇彥東口中聽說了女兒到皇城之後的遭遇,他仔細打量打量女兒,發現她確實比在子夏巔的時候還要瘦弱了許多,冷承戚心裡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軒蓉莫哭,我們父女二人有什麼話日後再敘,爲父與王爺和彥東兄還有要事商議……”
聽父親這麼一說,冷軒蓉才發覺自己的眼淚已經掉下來了。她掏出汗巾擦擦淚水,問道,“父親爲什麼到皇城來了?來之前怎麼不知會我一聲呢?”
冷承戚聞聽此言扭頭看看竇彥東,神情有些緊張的對冷軒蓉說,“軒蓉,別多問了,總之是事出有因,你先去休息吧,等爲父與王爺和彥東兄談妥了要緊的事情之後再說。”
冷軒蓉見父親有點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趕出去,她轉頭看看驍瀚王杜亦霖,又看了看五先生竇彥東,見他們兩人臉上神色也似乎都是一樣的意思。這時竇彥東上前一步,笑呵呵對冷軒蓉說,“軒蓉丫頭,你先回府去吧。你父親剛返回皇城,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有驍瀚王和我在,你不必擔心。”
五先生這話說完,就聽驍瀚王吩咐手下親衛,“送冷姑娘回府。”
這話顯然就是逐客令,冷軒蓉拉着父親的手還有些不捨,可親衛們一出現,冷承戚便拍拍冷軒蓉的肩頭,示意她可以先行離開了。冷軒蓉沒有辦法,只好隨着親衛離開了王府前廳。
親衛給冷軒蓉準備的軟轎,冷軒蓉坐在軟轎中,一路上想着這事兒,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兒。
爲什麼父親會突然到皇城來?看這樣子他還是被五先生親自接來的。如此說來,竇彥東和杜亦霖一定是想讓父親做什麼。這念頭從冷軒蓉腦海中冒出來,冷軒蓉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不管竇彥東和杜亦霖在策劃着什麼,一定都是極其危險的事情。冷軒蓉回想杜亦霖說的話,什麼出其不意才能到達皇城之類的,顯然父親和五先生來皇城這一路上也已經是十分危險了。這麼說,父親又會落入他們的算計圈套之中?
哪怕他們沒有要害父親的意思,可父親當初本來就是逃離了皇城的,說明皇城中有人有事對他有性命的威脅,如今雖然過了幾年,可再回來,一定還會掀起一場波瀾。這樣父親豈不是又陷入了危險之中嗎?
好不容易找到了子夏巔那麼一個穩妥的地方,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父親爲什麼會出來呢?
冷軒蓉陷入了混亂之中,一邊是顏良大哥失蹤生死未卜,一邊又是父親突然出現身處險境,到了這個時候,冷軒蓉驚然發現自己的處境,竟然又像是回到了衲巖縣的時候!唯一不同的是,當時自己重生之後有前世的記憶可以作爲行動的參考,而如今,自己什麼都沒有了,卻又要面對這樣的局面!這難道是上天在捉弄她嗎?
冷軒蓉有些沮喪,有些懊惱,甚至有些憤怒。可一切都無法改變,她甚至不能去找父親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冷軒蓉回到府中,雖然她能夠聽到守居在一邊嘰嘰喳喳不停的問着什麼,可冷軒蓉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整個人都像是陷入到了恐慌的狀態,極度的恐慌使得她變得像個人偶一樣,只能呆呆的坐在那裡了。
腦海中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穿梭不停,那些人的面孔在冷軒蓉眼前閃動着,冷軒蓉在努力的思考,她想從這混亂的狀態中掙脫出來,她想找到一個關鍵的點,找到一個關鍵的人,一個能夠幫助她擺脫這個困境的人。
困境,一個人的面容伴隨着這個困境出現,冷軒蓉一咬牙,起身就往外走。還沒等她走出眼前的大門,就見一個身影嗖的一下衝到了她的前面,隨即大門一開,一頂軟轎停在那裡。
冷軒蓉猛然回過神來,看到守居皺着眉頭站在大門前,衝着冷軒蓉招手道,“小姐,我就知道你還要出去,所以租下了這軟轎!快!上來吧!”
冷軒蓉遲疑一下,什麼都沒說,邁步上了轎子。
軟轎匆匆而走,冷軒蓉再次返回驍瀚王府。
王府門前戒備森嚴,冷軒蓉出了轎子上前一步便被人攔住了。
那人認識冷軒蓉,見冷軒蓉一臉疑惑,那人壓低聲音對她說,“冷姑娘,王爺有令,這幾日王府中任何人等不得隨意進出,想入王府,須有王爺旨意。”
守門人的話就彷彿是驗證了冷軒蓉心中的想法一樣,杜亦霖這麼做,一定是因爲冷承戚到府中來了!他爲了保護冷承戚的安全,所以連王府都戒嚴起來,這不正是說明冷承戚到皇城之後依然極度危險,依然有人會要他的性命嗎!
冷軒蓉急的跺了一下腳,她拉住那守門人,壓低聲音問道,“王爺有沒有說過要這樣戒嚴所久?”
守門人想了想,搖頭道,“這我們就不知道了。”說罷,那守門人看看冷軒蓉,勸道,“冷姑娘,你還是回府等消息吧,顏良兄弟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冷軒蓉一聽顏良兄弟四個字,心如刀絞,她皺着眉頭輕聲問,“能不能勞煩兄弟進府通稟一聲,我想見見皓維先生。”
守門人聞言驚道,“冷姑娘不知道麼?帝師府小少爺已經入宮伴駕去了,估計暫時是不會再回王府了。”
這話就像一塊大石猛地掉在了冷軒蓉心裡,她頓時手腳冰冷,心中暗想,連皓維先生都不在……我……這回應該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