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七夫人心裡有這樣的疑問,就連那竇三小姐都皺起了眉頭琢磨着什麼。
周圍火辣辣的目光讓冷軒蓉覺得如坐鍼氈,既然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也沒有必要再留在這丞相府中了。冷軒蓉來到竇三小姐身邊,輕聲道,“三小姐,我看我還是先告辭了吧。”
竇三小姐聽到這話纔回過神來,她急忙點了點頭,拉着冷軒蓉來到七夫人身邊對七夫人說,“今天我就先帶軒蓉妹妹回去了,再有什麼事情,還請七夫人照應照應。”
七夫人自然也知道她們留在這裡也只能讓氣氛更尷尬,便硬擠出笑容招手叫來貼身的丫鬟送兩人離去。
出門之前,冷軒蓉還沒忘扭頭看了賀蕊萍一眼,那賀蕊萍惡狠狠的盯着她,氣的頭頂像是要冒出氣來,像極了燒熱茶壺。
等她們兩人出了丞相府,竇三小姐才一把抓住冷軒蓉,皺着眉頭問道,“皇宮賞花會,你莫非決意要去麼?”
冷軒蓉神情一滯,這個問題她還沒來得及去想。
竇三小姐看出冷軒蓉像是沒了主意,她這纔像是放心了一樣拍拍冷軒蓉的手背,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這可不是小事兒,七夫人這邊要是再叫你過來,你不放心的話就過來找我,我一定陪着你。至於那賞花會,你也不必擔心,我這就入宮去見見燕翎娘娘探探底細。”
竇三小姐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對冷軒蓉交代一番之後她便乘上軟轎匆匆走了。冷軒蓉也坐上了之前去接她的那頂帝師府的軟轎,緩緩而去。
冷軒蓉有些想不明白,今天安平之所做的事情,說是爲了給她一點補償,明擺着是要讓那賀蕊萍丟臉,可看竇三小姐的反應,他所說的賞花會卻又是另有玄機。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中毒的事情還沒查清楚,不知道又會被捲入什麼麻煩裡去。安平之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他陰晴不定,做的事情旁人也很難猜測透,只要跟他扯上關係,就總是讓冷軒蓉心裡暗生惡寒。
冷軒蓉安然回到了驍瀚王府,而等曾顏良再露面時,已經是掌燈之後的事情了。
冷軒蓉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曾顏良,曾顏良也不由得大吃一驚。本以爲自己行事算是隱秘了,沒想到卻已經弄的像是天下皆知了一樣。再躲躲藏藏似乎也沒有什麼意思了,曾顏良決定以後放開手腳去調查。當冷軒蓉問及調查的情況時,曾顏良的神情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事情已經查出眉目,要找到下毒的人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只不過,這件事……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曾顏良說的含糊其辭,像是不想對冷軒蓉多說了,冷軒蓉知道顏良大哥這樣一定是有他的理由,便也沒有多問。中毒畢竟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冷軒蓉現在將要面對的事情比找出下毒的兇手更爲重要。
當曾顏良聽說安平之要帶冷軒蓉進宮之後,騰的一下起身道,“不行!”
冷軒蓉就知道顏良大哥會這麼說,她苦笑着伸手拉住曾顏良的手臂,讓他重新坐下,然後說,“竇三小姐說了會幫我,而且這件事似乎也還有迴旋的餘地。”
曾顏良望着冷軒蓉,半天才沉聲道,“在那賞花會之前,我一定揪出給你下毒的那個人。”
說完這話,曾顏良起身出了冷軒蓉的屋子,快步離開了驍瀚王府。
皇城雖然沒有實行宵禁,但一到掌燈之後街道上就幾乎沒有行人了,曾顏良匆匆而行,很快到了一個巷子裡不起眼的小酒館。
酒館中只有一桌客人,桌邊圍坐的幾個人看到曾顏良之後,衝他招了招手。
曾顏良來到桌邊,不等坐下先開口道,“十九哥,白大哥,我們的行動,全都暴露了。”
坐在那裡的小十九聞言抿嘴笑着,道,“顏良老弟,你這是說的哪裡話?我們的行動可沒有暴露,暴露的不過是我們放出去的風聲罷了。”
曾顏良聞言一愣,看看小十九,又看看白重令,他猛然驚覺,原來他們兩個人知道一定會有人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所以用了什麼障眼法!難怪自己還覺得奇怪,這兩個人做的事情如果被驍瀚王和安平之他們發現,那些人又怎麼會一點動作都沒有呢!
“十九哥,這麼說我們依然可以按照計劃去行事了?”
小十九和白重令都點了點頭。
一夜無話,到次日清晨,曾顏良早早回了驍瀚王府,剛一進門就有王駕親衛來找他,說是王爺要見他。
曾顏良不慌不忙整理好衣裝去見驍瀚王杜亦霖,書房之中,杜亦霖像是幾天幾夜沒有閤眼,桌上堆成小山一樣的奏摺和信件從一邊移動到了另外一邊,看樣子他是拼命的把這些東西都處理掉了。
曾顏良站在遠處等了約有兩柱香的時間,之後才聽到杜亦霖沉聲喚他過去。
“曾顏良,那件事情,你查的怎麼樣了?”杜亦霖難掩臉上的疲倦,但他坐在那裡,還是有十足的威嚴。
曾顏良抱拳行禮,之後回答道,“已經有了眉目,就差捉拿那下毒的真兇了。”
“嗯。給本王說說你們都查到什麼了,那真兇又是誰?”杜亦霖理所當然的用命令的口吻對曾顏良說。
曾顏良猶豫一下,沒有馬上開口。杜亦霖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開口又說,"曾顏良,你可別忘記了,你是我王駕親衛中的一員,你所做的事情,也關係着我驍瀚王的臉面。更何況,你和麒麟營那些人要做的事情到底會牽扯出什麼來,你們自己怕是不清楚吧。"
曾顏良聞言馬上抱拳道,“王爺既然知道我們要做什麼,又何必再來逼問我呢。”
曾顏良這話說完,杜亦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緩緩站起身來,可還沒等站穩,身子卻猛地栽倒下去。曾顏良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杜亦霖,口中驚道,“王爺,你怎麼了?”
杜亦霖站穩身子推開曾顏良,緊鎖雙眉長出了一口氣,道,“朝中現在已經知道了本王和安平之都在對刑司施壓,就連那安丞相也公開點了刑司辦事不利,現在正是惡鬥之時,刑司這一團火,說不定會燎起整個朝廷的暴丨亂,本王與五先生步步小心謹慎,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的壞了大事麼?”
曾顏良後退一步,沉聲道,“王爺所說的大事,難道就是包庇真兇,再找一個替罪羔羊?”
“那又如何!”
杜亦霖猛地擡頭狠狠瞪着曾顏良,怒道,“本王要救的是整個朝廷和這煌湳國的天下!難道所謂的真相對你而言,比讓天下百姓免於流離失所身陷戰亂妻離子散更重要嗎?”
曾顏良站在那裡,久久沒有說話。
杜亦霖扶着桌案的手有些發抖,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像是好不容易纔將火氣壓下來。
“曾顏良,官銀被劫那件事,不會就那樣了結的。”杜亦霖突然開口道,“你想得到的真相其實已經得到了,你咽不下去的那口氣,本王也明白。只是,要成大事,就要有英雄斷臂的決心和勇氣。不隱忍一時,就得不了最後的勝利。”
曾顏良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也不像剛纔那樣平靜了。他皺着眉頭,眼中露出怒色,上前一步與杜亦霖面對面,咬着牙沉聲道,“爲了你等大事,一人一命都是草芥,這樣的一人一命,確實沒法與你說的那些大義相比,可你所說的英雄斷臂,也未必就是壯舉。真相我一定要尋出來,王爺你儘管放心,曾顏良不是執着於真相,而是一定要揪出那幕後真兇。”
說罷,曾顏良後退兩步,衝杜亦霖重新抱拳施禮,而後輕聲說了一句,“還請王爺保重身子,顏良告退了。”
曾顏良轉身離去,待屋中只剩下杜亦霖一個人的時候,他那張冷峻的面容上,緩緩浮現出一絲笑意。
身子沉的要命,杜亦霖又看了看桌上那座小山,仔細檢查一遍,確定自己已經全部處理妥當了,這才起身要去休息。他生怕再像剛纔那樣暈眩,於是動作慢的像個七旬老者,等好不容易挪到內室暖榻,卻聽到了外面房門輕響起來。杜亦霖這顆心驟然提起,以他現在的狀態,可實在是沒法應對那些煩心事兒了。
但稍等片刻,就聽房門一響,隨即傳來了竇皓維的聲音。
“王爺?睡了麼?”
杜亦霖這下才放心,他也沒有應答,只是持續着緩慢的動作,翻身倒在暖榻上,然後軲轆兩圈貼在了立在牆邊的軟襯上。
不多時,竇皓維進了內室,一看杜亦霖貼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的動作也放輕了許多。竇皓維爬上暖榻,支着身子想看看杜亦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可他剛湊過來,杜亦霖就突然轉身擡手攬住了竇皓維的脖子。
果然又是一陣眩暈,杜亦霖緊緊的閉着眼睛,等着這感覺過去。等他再睜開眼睛,發現竇皓維依然被他摟着脖子呆呆的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