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軒蓉把話說完,笑呵呵看着賀蕊萍。
賀蕊萍像是根本沒把冷軒蓉放在眼裡,她讓丫環紅葉把手下那些家丁都叫回來,等他們都列隊站在賀蕊萍身邊,賀蕊萍才站起身來問冷軒蓉,“說吧,你要多少銀子?”
冷軒蓉看看賀蕊萍身邊那些家丁,沉下臉來點手叫過孟莊清。
孟莊清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去了後面,他跟冷軒蓉一同出來,卻一直站在遠處沒有過來。見冷軒蓉叫他,孟莊清纔不情不願的走了過來,衝冷軒蓉一拱手,問道,“掌櫃的有何吩咐?”
冷軒蓉一指桌上那古琴,“賀小姐要買這古琴,這筆生意該怎麼做,孟公子,還是要請你出面了。”
孟莊清心領神會,點頭應道,“明白了。”
只見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墨蘭封面的小本子,翻開看看,然後對賀蕊萍說,“賀小姐,我要先跟你說清楚一點,這架古琴,我們店本是不賣的。但你非要買,沒有辦法,我纔給你報個價格。這架古琴賀小姐要想帶走,不能低於這個價錢。”
說道這裡,孟莊清擡起手來,用墨蘭封面的小本擋住手心,露出四根手指。
賀蕊萍冷哼一聲,“四千兩?好!我出!”
說罷,賀蕊萍伸手就要去拿那木盒。孟莊清急忙上前一步,用身子擋住木盒,搖頭道,“賀小姐,剛纔我們冷掌櫃的已經跟你解釋過了,這古琴是有琴無價,四千兩你就想拿走,未免太瞧不起我們鴉青墨閣了吧。”
平時應對客人,孟莊清可從來沒說過什麼重話,可剛纔賀蕊萍罵了他一句奴才,實在讓孟莊清氣的不行。這會兒他也看出冷軒蓉和曾顏良做好了準備要跟賀蕊萍鬥一鬥,所以孟莊清也乾脆拋開了他那文人的禮義,絲毫不跟賀蕊萍客氣。
賀蕊萍眉頭微微皺起,仔細想想,安平之能夠看上的東西,確實也不應該只值四千兩銀子。但她也知道,冷軒蓉他們故意不想把東西賣給自己,所以之前說的什麼有琴無價,一定都是隨口編造出來的。
“這麼說是四萬兩?好!我要了!”
四萬兩銀子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就算是賀笠靖本人現在在場,聽到這四萬兩的數目,恐怕也要猶豫一下。但賀蕊萍知道,只要能討得安平之歡心,哪怕是再讓她花上一倍的銀子,父親也絕對不會不給她拿。
聽到賀蕊萍的話,冷軒蓉不由得笑了一聲。
孟莊清臉上也露出一絲輕蔑的神色,他再次搖了搖頭,“賀小姐,我看你還是回去吧。鴉青墨閣或許本來就不是你這樣的大家閨秀應該來的地方。”
賀蕊萍一聽他這話,額頭青筋都快蹦起來了。一個小小的賬房先生竟然也敢對她口出狂言,這鴉青墨閣還真是猖狂!
“難道你們要四十萬兩?”這次賀蕊萍可沒敢直接說她要了,因爲四十萬兩銀子,賀蕊萍已經想象不出是個什麼概念了。她似乎聽父親提起過,下轄幾個縣要賑災,那時撥過去的銀子就是四十萬兩。這樣一筆銀子,應該算是鉅款了吧?難道這一架小小的古琴還能值那麼多銀子麼?冷軒蓉……這是真的要獅子大開口了……
沒成想,孟莊清聽到賀蕊萍說出的數字之後,依舊搖頭。他看到賀蕊萍露出一臉驚訝的神色,不由得歡暢起來。
“做生意本來不應該把往來的銀子數目說的那麼清楚,但既然賀小姐不是經商的人,又不懂這裡面的行情,那我就不妨直接告訴你好了。”孟莊清含笑望着賀蕊萍,高聲道,“這架古琴,我們四百萬兩出手。”
賀蕊萍聽孟莊清說出這個數字,腦袋裡頓時“嗡”了一聲。
四百萬兩?簡直是開玩笑!
這時冷軒蓉上前一步,來到賀蕊萍面前,輕聲說,“蕊萍姐姐,現在我們有琴有價,這筆生意是做還是不做,就由你說了算了。”
賀蕊萍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想過冷軒蓉會漫天要價,可四百萬兩這樣的數字,賀蕊萍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整個鴉青墨閣一片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賀蕊萍身上。
賀蕊萍從來沒有這樣焦躁過,原本她想的是哪怕是用搶的,也要將這架古琴弄到手,可如今冷軒蓉這麼將她一軍,根本沒有給她製造硬搶的機會。
“冷軒蓉,你這漫天要價,怕是不妥吧?”賀蕊萍額角滲出汗水,儘量穩住自己的心神,想辦法要將眼前的局面扭轉回來。
可冷軒蓉卻像是根本不上當,她一直微微笑着,回答賀蕊萍道,“蕊萍姐姐是覺得哪裡不妥?這古琴你如果想買,現在交了銀子就可以帶走。你要是不想買了……天色不早了,蕊萍姐姐出來久了,只怕賀伯父會擔心吧?”
賀蕊萍左思右想,最終一咬牙,拍桌子叫道,“這古琴,我買了!”
整個店鋪中的人聽到賀蕊萍這句話都是一驚。就連孟莊清都有些愣了。
賀蕊萍站在冷軒蓉對面,叉着腰昂着頭對冷軒蓉說,“四百萬兩,我定會如數給你。但這架古琴,現在我就要帶走。”
冷軒蓉一皺眉,“莫非蕊萍姐姐是要先給我們鴉青墨閣打個欠條麼?”
賀蕊萍悶哼一聲,“難道我堂堂郡太守千金,能賴了你的銀子不成!”
冷軒蓉搖搖頭,“蕊萍姐姐,你也知道,這家店鋪到底不是我冷軒蓉的,我只是應了王爺的命令在這裡打理。四百萬兩,這麼大的生意,我可不敢收你的欠條。再者說了,我要是現在收了你的欠條,以後就不得不到你們郡太守府去要債,到時候賀伯父若是惱怒了,我可應對不了。”
賀蕊萍不耐煩的一揮手,怒道,“那些事情我可不管,剛纔你說的,有琴有價,我這就給你寫下憑證,這架古琴我必須帶走。至於銀子你也不必擔心,我自會讓人給你送過來的。”
說罷,賀蕊萍讓身邊丫鬟紅葉去拿紙筆過來要寫憑證,那小丫鬟紅葉皺着眉頭一臉驚恐對賀蕊萍說,“小姐,四百萬兩……這……這太多了吧……”
賀蕊萍怒喝一聲,“是多是少我自有主張!哪裡輪得到你一個丫鬟在這裡嘴欠!快去拿紙筆來!”
紅葉捱了一頓罵,灰溜溜跑到遠處架子上拿來筆墨紙硯攤在賀蕊萍身邊桌上。賀蕊萍刷刷點點提筆寫了一張字據,而後扔下筆抱起木盒就要往外走。
曾顏良一看賀蕊萍那樣子,簡直跟搶東西沒有什麼區別,他惱怒起來,上前就想攔住賀蕊萍的去路。可賀蕊萍身邊那些家丁也不是吃素的,一羣人呼啦一聲將賀蕊萍護在中間,拉出架勢像是要打架的樣子。
曾顏良實在氣惱,擡腿一腳將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家丁踹出老遠,而後指着賀蕊萍怒道,“你要做生意,卻不付銀子,這和劫匪強盜有什麼區別?”
賀蕊萍被曾顏良這一腳嚇壞了,她死死抱住懷中的木盒縮在了家丁們的身後。
冷軒蓉一看這情景,急忙上前拉住曾顏良,輕聲道,“顏良大哥,既然蕊萍姐姐一定想要那古琴,又給我們寫了憑證,就讓她去吧。”
曾顏良扭頭看看冷軒蓉,見她微微衝自己眨了一下眼睛,馬上知道這情況是在冷軒蓉的意料之中了。於是曾顏良火氣頓時消了大半,悶哼一聲,不再說話了。
賀蕊萍一看那暴怒雄獅一般的曾顏良被拉住了,她這才抱着古琴和那些家丁們一起逃出了鴉青墨閣,一溜煙返回了郡太守府。
他們走了之後,曾顏良還氣鼓鼓的。
“那賀蕊萍真是口不擇言,任意妄爲!”
孟莊清聽曾顏良這話,也在旁邊不住的點頭。鴉青墨閣一羣夥計也都聚攏過來,七嘴八舌的說這賀蕊萍如何如何。
這時唯有冷軒蓉拿着賀蕊萍寫下的那張憑證一臉笑容。
曾顏良過來問冷軒蓉,“那架古琴讓賀蕊萍拿走了,以後安平之怕是不會再來了吧。”
冷軒蓉擡頭望着曾顏良,輕聲道,“以後他來或不來都沒有關係了。”說着,她晃了晃手裡那張紙,笑道,“有了這個東西,簡直事半功倍。”
曾顏良拿過那憑證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着,“郡太守千金賀蕊萍在鴉青墨閣買走古琴一架,價值四百萬兩。今先將古琴取走,銀子日後送達。特立此據。”
“四百萬兩啊……”曾顏良感嘆一聲,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子。一想到賀蕊萍拍桌而起說要買下這四百萬兩的古琴時那情景,曾顏良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這筆銀子,她能還上麼?”曾顏良扭頭問冷軒蓉。
冷軒蓉搖搖頭,笑道,“賀蕊萍一定是還不上這筆銀子的,不單是她還不上,就連她父親賀笠靖恐怕也還不上。”
這時孟莊清插嘴道,“四百萬兩銀子,哪怕是朝廷要拿出這麼大一筆銀子,也要籌措一陣,她一個郡太守的女兒,怎麼可能付的起……”
曾顏良皺起眉頭晃晃手裡那張紙問,“那這東西不是沒有用處了?”
“她賀蕊萍既然敢寫下這憑證,這四百萬兩銀子,就該由她去想辦法。”
冷軒蓉森然一笑,將那張紙接過來,揣到了自己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