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沉,寒冷的風吹卷着雪花,呼聲刺耳。
沈青嵐鳳眸圓睜的看着窗外的人,熱流似乎從體內抽離,冷氣自腳底竄起,四肢涌去。
那一疊資料落在薄黎希的手中,除非他死,否則定然會拔除她的暗樁!甚至,以此爲由,徹底毀滅了燕王府!
想到此,沈青嵐反倒鎮定了下來,平復了方纔太過突然而帶來的衝擊。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嘴角凝着一抹冷笑。
薄黎希陰森詭譎的眸子,斜視着沈青嵐,目光落在她的腹部上,陡然閃過一抹幽黯的光芒。翻着手中的資料,勾着脣邪肆道:“你一次一次的讓本世子刮目相看。”越翻下去,眸色越深。
沒有想到,他們的勢力已經滲透進朝堂的中樞部位,倘若他今兒個沒有來,怕是發現不了這麼個驚喜!
即墨璃沒有料到資料會泄露在薄黎希的手中,這不亞於將自己扒光了,暴露在敵人的眼前,毫無秘密可言。
愧疚的看着沈青嵐,今日他來,爲的是與她推心置腹,一起聯手罷了。沒想到起了相反的作用,反而使她處在危險的境地。
“多謝你,我的妹夫。”薄黎希哈哈笑了起來,渾身透着濃郁的陰邪之氣,陰惻惻的看着沈青嵐,揚手說道:“這些東西,我耗費好大的人力,都只有尋到蛛絲馬跡,如今得來,完全不費功夫。你若想要拿回這些東西,便隨我去一個地方。我保證,不會泄露一個字出去。”
“別去!”即墨璃搶先開口,心思格外的沉重。薄黎希與沈青嵐的恩怨,不是輕易能化解得了。“這件事由我而起,我會處理好!”說罷,轉身走出了屋子。
薄黎希眼底閃過鄙夷與憎惡,他豈會認不出即墨璃是誰?婉妃也真夠大膽,讓一個小倌兒,冒充賢王!
沈青嵐冷眼看着即墨璃走出去,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要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我出去,你是不會透露任何的事情。但是,你會直接揪出這些人。我何必出去,讓你拿着我要挾齊景楓呢?”
薄黎希這人心思深沉,那段時日當真差點被他給騙過去。
“你倒是瞭解我?信不信由你!”薄黎希不以爲然的笑道,似乎真的沒有旁的主意,只是讓她去一個地方而已。緩步走進屋子裡,在沈青嵐幾步遠的地方站定,淡掃了一眼棋局,上面下了一個平局。夾起一枚棋子,隨意的擱在棋盤上,挑眉道:“絕處逢生。”逼近了她,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端看你可有膽量!”
“你的心,如這墨袍一般的黑,叫人如何相信?”沈青嵐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彷彿她是他選中的一個獵物!
“你該知曉,我對你很有興趣。”薄黎希語氣陰冷,眸子裡透着絲絲的殺氣。這個女人,自己差點就毀在了她的手中。之前是有興趣,可如今更想要把她圈禁起來,慢慢玩弄致死。
沈青嵐自是不會相信,半垂着眼睫,斂去了眸子裡的神色,暗中打了一個手勢。
薄黎希仿若未見,眼角餘光瞥到疾步而來的月白身影,森冷的說道:“十里坡,牡丹亭!”一甩墨色袖擺,便轉身離去。
即墨璃緊跟着薄黎希,企圖要回那疊資料。
沈青嵐鬆了口氣,滑坐在炕上。她方纔感受到薄黎希的殺氣,若是他當真這個時候,起了殺心,她定然是逃脫不了。而今他拿着資料要挾自己出去,定然是有別的用處。
拿着帕子,擦拭掉手中的冷汗,面色有些微的蒼白。
齊景楓進來時,便看到沈青嵐精神不好,緊張的問道:“有沒有傷着?”將她拉起身,上下檢查着。見沒有傷到,提着的心,落了下去。
沈青嵐見他要走,連忙環住他的腰身,將臉靠在他的胸膛道:“長福與長順去了就夠了,即使你現在過去,也是無法抓到薄黎希。”
薄黎希爲人狡詐,定然不會一個人單獨前來,她也讓金甲衛去抓人了。
“陪我坐一會兒。”沈青嵐依舊能感受到方纔的心慌,薄黎希有許多個理由殺了她,她無比的慶幸自個對薄黎希還有用處。即墨璃跟着薄黎希出去要那個資料,即使要回來,又能如何?薄黎希已經看完了。
齊景楓就着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抱着她入懷,輕聲說道:“離開這裡一段時日?什麼都不要管了,安心養胎。”京中的形式愈發的緊張,皇后依舊沒有給即墨擎天解藥,看來是鐵了心要換統治者。
沈青嵐搖頭,她棋已經下好,沒有看着棋子走,怎麼能安心的養胎?
何況,皇后如今應對榮貴妃,分身乏術,她已經清閒下來。如今還有一個心病,就是潛藏在暗處的薄黎希,他如今出現,拿走了資料,並且要挾着她,定然也是暗中有了佈置。
“我要會會薄黎希。”沈青嵐遮掩去眸子裡的神色,推開他起身道:“方纔即墨璃將我攔截睿王的信,給送了過來,還調查了一些六部的資料,全都落入了薄黎希的手中。我怕,他會拿此做文章。若是他運用得當,燕王府……危險!”
齊景楓眸子一暗,安撫着沈青嵐,拍着她的手背道:“莫要憂心,這事交給我處理。”眼底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反倒是沒有擔心了,他方纔以爲是薄黎希對她不利。
這時紅玉端着藥膳進來,齊景楓端着吹散了熱氣,一口一口的餵給她吃。看着她蒼白削瘦的臉頰,眼底有着憐惜與濃濃的自責:“你自嫁我,便沒有過過一日安生的日子。旁人有了身孕,面色紅潤,滋長了身子。倒是你,憔悴清減了。”
沈青嵐笑着橫了他一眼,自己拿着另一個勺子,舀了一口,遞到他的脣邊道:“吃一口。”
齊景楓抿直了脣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看着她眼底含笑,張脣喝了下去,藥味充斥口腔,絲絲的苦味在舌尖蔓延。面不改色的吃下去,笑道:“受苦了!”颳着她高挺的鼻子,眸子漆亮的倒影出她皺着臉的模樣。
“可不是?原本是要長肉的,可那些肉都給苦掉了!你若疼惜我,便莫要給我吃這次藥膳了!”說着嬌憨的挽着他的手臂,晃了晃,這些藥膳吃了沒有多大的用處,苦得她胃口都淡了不少。哪裡能吃得香甜了?
齊景楓擱下碗,無奈的說道:“我見你每次都吃完,還以爲你喜歡吃。本來是因着你胎象不穩,吃幾日便可的。”
沈青嵐一怔,她這是不想要他的好心白費了,感情這是一個大烏龍?她白受罪了?
“你爲什麼不早說?”沈青嵐瞪着齊景楓,每次吃藥膳,她得做許多的心理建設,才苦哈哈的吃完。指着他,控訴道:“你得吃一個月的藥膳!否則,我懶得理你。”
齊景楓斂去了眸子裡的笑意,目光溫柔的看着她,輕輕嘆了口氣:“好。”這也是她的良苦用心,不忍拂之。
沈青嵐展顏一笑,他最近一段時日,經常在外奔波,沒有好好的用膳。晚間好幾回見他胃痛而醒,怕吵着她,輕手輕腳的起身,披着衣裳去了書房。
有一回她起身跟着過去,看到他痛得一身的冷汗,面色蒼白。她詢問了大夫,最好的調養便是飲食規律,吃藥膳調整。
眼角微微溼潤,很想就這樣讓他放棄了燕王府,兩個人就這樣離開。可是他有他的揹負,不能撇下了包袱。
“逍遙王與寶兒成親,寶兒與魏紹勤跳崖逃走,給我來了一封信。同時給我一個玉章,說到緊急的關頭,能有用處。”沈青嵐擔憂的說道:“逍遙王還在追查他們麼?”
齊景楓緩緩的搖頭:“西域不過是給逍遙王籌碼,如今皇上昏迷,對他來說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急着應付皇后與各大官員,哪有精力去追查寶兒?”
沈青嵐想想,也是這個理,便鬆下一口氣。將玉章遞給齊景楓,解釋道:“這個是寶兒身份的玉章,她給的作用,估計是她的大哥。”想到宮陌鑰,沈青嵐臉色有些不好,當初他那樣的算計齊景楓,雖然最後進行了彌補,關鍵時刻因着寶兒,而將放在齊景楓體內的蠱蟲給取出,沒有到最後,利用這蠱蟲對付齊景楓。可傷害也是存在的,他能徹底的醫治好,卻因爲開始與薄黎希算計的時候,留了一手。以至於齊景楓那段時日,受冰寒折磨。
“都已經過去了!”齊景楓安撫好沈青嵐,便起身離開。
而薄黎希離開燕王府,被即墨璃纏得惱怒了,讓人綁了即墨璃離開。隨後,騎上馬,打算去十里坡牡丹亭!
可剛剛一出城,便被金甲衛包圍。
薄黎希上次便是被金甲衛埋伏,後來查出是鐵甲衛所扮。那時候他心裡差點就信了,經過後面的查探,根本就不是。而是燕王府,對他下的死手,報復他擄走秦姚。
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沈青嵐,看來本世子手中的消息是真的了,纔會讓你不惜一切代價,曝光了自己的勢力?
眼底蘊藏着冷意,拔出了腰間的軟件,目光攝人的環顧了金甲衛。冷冷的哼了一聲,一拍馬屁股,馬匹吃痛的驟然狂奔,薄黎希俯身緊貼着馬背,準備突破一個缺口,提着軟劍廝殺。
金甲衛是特殊培養的死士,武力值極高,十幾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齊齊與薄黎希在一起打鬥!
噗嗤——
金甲衛手中的血滴子劃傷了薄黎希的右臂,手中的軟劍差點落在了地上。換成了左手,絲毫不敢懈怠!
上一次兵敗,他以爲是淬不及防,如今這次交手,讓他真正的見識到了金甲衛的實力。心中一沉,更加篤定了這支暗衛不能留!
就算要留下來,也應該歸屬在他的手中!
手中的軟劍,舞成了劍花,一劍直取金甲衛的頭顱。熱血噴灑他一臉,薄黎希也用盡了全力,殺紅了眼,卻也沒有討到好。舊傷處,又添新傷。
陰冷的眸子裡,閃過濃厚的殺氣。沈青嵐這是下了死手,目地不是在奪回資料。
掏出懷中的一個煙霧彈,扔下翻身下馬,腳尖一墊,便飛身離開。
金甲衛待煙霧散去,打算去追,卻被趕來的齊景楓制止:“由他去!”
齊景楓帶着金甲衛離開,薄黎希從一旁的草叢中走出,陰邪嗜血的笑了幾聲,沈青嵐啊沈青嵐,今日本世子不死,咱們便走着瞧!
希望你能承接得了本世子的報復!
薄黎希回到了長寧侯府,薄宗石看着薄黎希身受重傷,神色一凜:“怎麼回事?”誰敢在京都對薄家的人下狠手?
薄黎希冷冽的說道:“金甲衛。”
薄宗石臉色陰沉,金甲衛?燕王府!
“發生何事?突然對你下殺手了?”薄宗石極爲的器重薄黎希,他是下一任的繼承人,大兒子是個廢材,根本無法帶着薄府更上一層樓。所以,敢動薄黎希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薄黎希從懷中掏出一疊資料,扔給薄宗石,陰惻惻的說道:“給我將這幾個人揪出來!”
薄宗石翻看着手中的資料,越看越心驚,沒有想到燕王府的勢力已經如此大,完全可以架空了朝堂裡重要機密的位置。
“你安心養傷,這事就交給爲父!”薄宗石吩咐人請御醫,想給皇后去信,又怕讓皇后爲此分心,沒能好好的應對榮貴妃,便斷了心思。召集同黨,快速的行動,揪出燕王府埋下的暗樁。
不過兩日,六部的重要官員與禁軍首領,被按了不同的罪名,全都押下大牢,第二日問斬。
消息不到片刻,便傳到了沈青嵐的耳中。沈青嵐目光詭異,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來:“去,將人全都吊死在宮門口!”
薄黎希,我這次定要你知道,惹了不該惹的人,究竟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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