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得了,竟然敢上他的書房去鬧,墨化文心中對方姨娘的那點怒氣勃然暴發,額頭青筋直跳,凌厲的喝斥道:“讓人拖下去,每人重打三十大板,連帶家人一起趕出墨府。”真的無法無天了,方姨娘真把自己當成主母了,竟然敢挑釁他的權威!
這樣的賤婦,他以前怎麼就看走眼,以爲她是個賢惠的呢,爲了她還把瞳兒扔在雲城,想到瞳兒差點沒命,墨化文越發心疼起墨雪瞳,看到對面女兒盈盈的水眸關心的看着自己,一口怨氣全發在方姨娘身上。
“老……老爺!”小廝愣了一下。
三十杖可是要人命的,就算不死這人也算是殘了,更何況還把一大家子全趕出府去。
“還不快去!”墨化文怒喝道。
“是!”小廝被他冷厲的聲音嚇到,從來沒見墨化文發過那麼大的火,再不遲疑,直接轉身就往外跑!
“父親,您別生氣!後院的事……”見墨化文發那麼大火道,墨雪瞳眼底露出幾分擔憂,上前拉拉墨化文的衣袖吶吶的道,“方姨娘……”
“不必再提她,瞳兒只管好好養傷,其他的事我會處理的。”墨化文這時候一聽到方姨娘的名字也覺得煩。
“是!”墨雪瞳從善如流的點頭,乖巧的轉開話題道:“父親,過幾天,瞳兒要去外祖父家,父親可不可以送瞳兒過去?瞳兒很想跟父親一起去。”
因爲回京城的時候,被大舅兄擋在城門外,墨府自此與輔國公府之間淡了下來,除了時節送上禮品,到京城一年多,他就沒有再登過門,這時候看到女兒用那雙不染塵埃的眼睛嬌憨依賴的看着他,覺得心也是軟的,拒絕的話再說不出口,點點頭不自覺的應承了下來。
墨雪瞳一聽,頓時喜出望外,嘴角彎出了可人的笑容,嬌嗔道:“謝謝父親!到時候父親可不許忘記哦!”
“不會忘的,這幾天瞳兒就在院子裡好生休息,腿上的傷養好了,纔可以去你外祖家學規矩,可不能讓你外祖母心疼了!到時候又來責怪爲父的不是!”墨化文心情大好的伸手摸了摸墨雪瞳的頭,對女兒如花般的笑靨露出滿意的笑容,難得的開起玩笑來。
瞳兒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孩子,就只是陪她去一個外家就讓她笑的眉眼飛揚,想到這麼一個嬌柔懂事的孩子,卻被自己扔在雲城,一年多不聞不問,心裡愧疚更盛,暗暗下定決心,再不教這孩子受了半點委屈。
看着墨雪瞳的眼神越發柔和起來。
“是,父親,瞳兒一定聽您的話,養好身子好好孝順父親,父親,管家是不是來找您的,己經在那邊站了許久了哪,瞳兒剛纔就看到了,可父親若不答應瞳兒的要求,瞳兒就不告訴父親。”墨雪瞳指了指纔過來站在樹下的大管家,得意的撒嬌笑道。
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看得墨化文心中一塊石頭轟然倒塌,他與她的女兒是如此可愛,怎麼會做下那麼惡毒的事,伸手又揉了揉她的發頂,笑道:“瞳兒這是要挾爲父了!”
“反正現在父親答應了,可不許賴。”墨雪瞳眼神晶亮,彷彿連水眸都盪漾出快樂。
“好,不賴,一定陪瞳兒去外祖家。”墨化文心情大好,只覺胸中一口悶氣盡消。
“那父親有事,瞳兒先告辭了。”
“去吧,去吧!”墨化文笑着揮手,轉頭又叮囑墨玉好好扶着墨雪瞳,帶着管家走出了花園。
接下來的三天,墨雪瞳躲在清薇園養傷,但是墨府的事還是傳到了她的耳中。
先是兩個婆子被杖責了一頓,打的半死不活連着一大家子全被髮賣,於是再沒人敢拿那種小事去麻煩墨化文,接着是莫姨娘把兩個嘴碎的丫環讓伢婆賣了出去,這兩個個丫環都是方姨娘梨華園的。
墨雪敏做事果然謹慎,絕對不會隨隨便便被人拿了把柄。
一大早,墨荷笑嘻嘻的拿着一封信進來,遞給墨雪瞳道:“小姐,這是剛纔輔國公府送來的信!”
外祖母的信,墨雪瞳脣邊彎起笑容,一邊扯開信封一邊道:“有沒有問問外祖母的身體如何?”
“奴婢都問了,那人說,老太君一切安好,自打小姐進了京,老太君還多吃了幾碗飯!”墨荷回道。
“過幾天我們就去輔國公府去,一會你們替我收拾幾件衣裳,別帶那些煩瑣的,記得給我把那幾本醫書帶着。”墨雪瞳隨意的道,注意力卻在手中的信紙上。
“小姐放心,墨蘭早就帶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全裝在柳條箱裡……”
看完手中的信,墨雪瞳臉色一變,把手中的信紙折了起來,問道:“可有人來通知我們賞花宴的事?”
“賞花宴?”墨荷思慮了一下,茫然的搖了搖頭,皺起眉頭想不起,她雖然時不時的出去打探消息,但是還真沒人說起賞花宴的事情,不明白是哪家的宴會,讓小姐這麼重視。
墨雪瞳捏着手上的信,眸色寒冷。
宮中的賞花宴,只宴請五品及五品以上京官的嫡子嫡女,每個府裡的嫡子嫡女都會有一張請柬,上輩子她回京後不久便毀了容顏,自卑之餘帶着面紗去赴了賞花宴,但是想不到這賞花宴會竟然是她恥辱的開始。
那場盛宴如同噩夢一般在眼前不斷閃過,連細節她都記得很清楚,惶然紛亂的場景中,無助恐懼的自己抱着頭縮在一邊,聽衆人指手畫腳有奚落,墨蘭雖然扶着自己,卻怎麼也擋不住別人的口刀舌箭,那一次,她被傷的體無完膚,摧毀了她心中所有的驕傲,從此越發膽怯,再不敢現於人前。
那杯水倒在自己的面紗上,墨雪敏手忙腳亂的幫自己擦拭,慌亂中扯下了面紗,衆人的嘲笑聲,如同腐肉散着着令人作嘔的氣息……
現在想起來,這一切背後都有墨雪敏的影子。
但現在墨雪瞳最想知道的一點是,她是怎麼進的宮?墨府只有一個嫡女,宮裡不可能送出兩張貼子,爲什麼她可以進去,縱然自己要她做陪,宮門口的侍衛就怎麼會放行!腦海裡閃過一道波痕,卻一時抓不住。
上輩子那張貼子是墨雪敏拿到自己面前,溫和的告訴自己這賞花盛宴是宮裡給得用的官員作面子,是必須參加的,自己臉容被毀,哪有心情參加,她卻溫婉的告訴自己,她會進宮幫着自己的,就走個過場出來,一定會沒事的。
而後,就是那場對自己來說是毀滅性的意外催殘了自己的精神……
意外,怎麼可能是意外……若還當這是意外,自己這兩世兩生就算是白活了!
墨雪瞳站起身,緩緩走到窗前,推開窗,看着窗外的那抹天色,這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己經轉晴,連着幾天的雨,連天空也變得清爽乾淨,但是她卻看不到人心的清爽,只覺心頭悶的
“墨荷你一會派人跟問莫姨娘,明天我要出席賞花宴,穿的衣服配製的如何了?”墨雪瞳垂下眼簾,脣邊淡淡的笑容,面容平靜了下來,緩步走回榻前坐下,柔聲問道。
上一世,因自己貌殘,墨雪敏親自送上請貼,這一世,她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是自己拿用了自己的貼子?
“小姐,您什麼時候讓莫姨娘定製的衣服?”墨荷驚訝的問道,她是聽也沒聽小姐說起過。
“小姐,我去吧,正好我找莫姨娘拿些針線,屋子裡的綵線沒有了,小姐繡的時候少了許多絲線。”墨蘭一挑簾籠走了走來,微笑接過話題,並朝墨荷使了個眼色讓她跟自己出去,墨荷聽話的跟着出來。
屋子裡只剩下墨雪瞳靜靜的坐在那裡,看着桌上的信封,脣邊冷冷的笑意,墨雪敏既然敢拿她的嫡女請柬,必然有所依仗,明天就是賞花宴,墨雪敏若是想參加宴會,必然會新做衣裳吧!
上世,每一次出席盛大的宴會,墨雪敏都會讓人私下裡做出最盛美,最時新的樣子,許多次,墨雪敏的丫環墨錦都會來跟自己要孃親留下的佩飾,以衫映她的衣裳,當然這些佩飾最後沒有一件回到自己手上的。
今生,兩個人己算撕破臉,墨雪敏當然不可能再做這種能留人話柄的事,但是她對漂亮衣裳的執着卻不會消退,那件衣裳必然現在正在府上的針線班手裡精心縫製,前陣子方姨娘掌管內務,這件事也就她們的心腹幾個知道。
現在不同,掌管衣飾的是莫姨娘,這事藏不住,墨雪敏肯定想不到方姨娘會那麼快的倒臺。
現在自己要莫姨娘拿出自己參加賞花宴的衣裳,莫姨娘是肯定拿不出自己的衣裳,她才裳內務不久,哪敢擔這種責任,所以必然會告訴父親,到時候這事情就鬧大了,墨雪敏再想偷偷的去參加加賞花宴己是不可能的。
方姨娘以前再有本事又如何,折損了幾個心腹手下,不是打死打殘就是發賣,哪還有人敢明違父親的命令,況且她現在關在梨花園中,又經了這幾次事,怎麼會不想求着另外的途徑。
再敢把手伸長,只會讓父親更討厭,有墨雪敏在,相信方姨娘很快會示弱!
前世,她就是這樣一次次騙得父親的信賴!
裝弱,她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