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外
之前離開的時候天氣還是接天蓮葉、正是夏荷茂盛的時候,如今自己回來,已經能感受到秋天的蕭瑟清冷。
“殿下,前方就是十里亭,要不要休息片刻!”元良過來向李陵回稟道。元良這樣問也算是有自己的打算,因爲之前,十里亭對李陵來說也算是一個特殊的地方。
“十里亭嗎?”李陵的話語之間有着一絲的懷念。當初自己離開上京城,青璇揹着所有的人來到十里亭送自己離開。
青璇之前說的話,彷彿還在耳邊響起。“此行珍重,山高路遠,一定要保重自身,任何事情都可以徐徐圖之,唯獨自己千萬保重。”青璇一向是冷清慣了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算是極限了。
可這眼前這麼因爲剛纔那一杯送行酒已經面紅耳赤的少女,李陵的心裡突然變得非常柔軟。眼前這個人,雖然冷心冷情,到底還是爲了自己動了心了。面對着別人就算是千般聰明,百般算計,在他這裡到底還是擔心的。雖然青璇總是剋制自己的感情,之前她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但是今天在離別即將到來的時候,她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看着她飲完酒微微泛紅的面頰,或者是因爲分離有些紅紅的眼眶。李陵突然有些英雄氣短起來,自己當初做這個決定究竟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李陵忍不住的問自己。或者說,如果他知道今天的決定會讓那個心冷如冰的少女紅了眼眶,他是否還會忍心做這樣的決定。李陵的心中開始有些動搖。原來,心裡有了牽掛竟然是這樣一種感覺。
似乎心裡已經被這種滿滿的酸澀充斥着,然後再也無法去思考別的事情。“你別哭,我馬上就可以回來了!”雖然知道自己說的話會有些不可能實現,這一次的離開需要的時間比較長。但是李陵就忍不住說出這樣的謊言來騙騙青璇。
“我纔沒有哭,誰哭了?只是被剛纔那陣風迷住了眼睛!”青璇聽到李陵這樣說,心裡知道自己剛纔的樣子應該是被他瞧了出來。於是,青璇聊勝於無的辯駁了幾句,便也不再說些什麼。只是轉過身去,不再看着李陵。
“殿下,殿下!”元良的聲音突然在李陵的耳邊響起,打破了李陵的思緒。眼前剛纔還楚楚動人的倩影突然之間消失沒有蹤跡。
“有什麼事情,你非要在這個時間叫我!”李陵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的氣急敗壞。明明心中已經思念成狂,但是面上還要裝作不是聲色,這樣做,真的特別難。尤其是李陵似乎已經從回憶中馬上就要觸及到青璇身上淡淡的香氣。
元良這個時候也只能無辜的撓撓頭,明明自己什麼也沒有說,就是想要殿下做個決定是否要在十里亭休息片刻在回京。他也不明白,殿下究竟爲什麼發怒,這讓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因爲
回京的隊伍已經走了一段時間了,如果能夠在十里亭休息一下更好。但是,李陵卻不這樣想。雖然十里亭裡有青璇送自己離開的回憶,但是上京城裡卻有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活生生的人。從李陵的本心來說,他是想要繼續上路的。但是,不知爲何,這樣的話卻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如果元良這個愣頭青問自己爲什麼不休息一下呢?拿自己該怎麼回答,說自己趕着回京去見自己的心上人,這樣的話,自己怎麼可能說出口。雖然這事實。
這下李陵心裡犯了躊躇。這些心思是自己不想承認的,但是眼下如果不說清楚,元良有些耿直的性子,他根本不會善罷甘休。
“元將軍,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畢竟這次所有的隨行士兵離家已經兩個月的時間,大家都有些歸心似箭!如果能夠早日和家人相聚,這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情!”說話的這個人是吳起。
這一次平定越州,吳起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因此李陵便把他也帶回京城。本來最初的想法也沒有那麼複雜,只是單純的覺得,他是一個人才,不能埋沒了。沒想到這個小子竟然這麼有眼力見兒,幫自己解了這個圍。
這個時候,元良仍然沒有想到別的。他真的只是單純的認同的吳起說的話,“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這樣殿下,我們不如就直接回京吧!”元良的話,讓李陵樂了。但是面上他還得端着。
“既然這樣,本王就順應了大家的意思趕緊回京吧!”說完這句話,李陵似乎覺得自己有點按捺不住想要笑,便連忙驅馬離開了。
這個吳起確實是個有點小聰明的,至於忠心,還需要自己以後慢慢觀察了。
其實吳起造就看出來李陵有些歸心似箭的意思。既然可以見到活生生的心上人,幹嘛要去跑到一個十里亭去回憶呢。但是元良的性子似乎是非常耿直的類型,就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接下來還不知道李陵該怎麼收場。
如果想要了解一個人,就要看他身邊的人。自己從接觸以來,吳起發現李陵的身邊似乎更多的是一些心性耿直的人。這也就可以推測出來,李陵的行事人品。這樣看來,這一次自己應該沒有選錯人。因爲吳起雖然是一個有些小聰明的人,但是他的性格更加偏向磊落坦蕩。
之前在燕王府中一直不得意也跟自己的性格有着非常直接的關係。如今見到李陵身邊最得力的人就是這樣耿直的性情,吳起這個時候更加確定,自己這一次確實是選對了人。如此一來,就算是自己已經開罪了燕王府那也是值得的。
自己在李赫回到越州城重新掌權的時候,已經當着燕王和越王的面自請離去。當時李赫正處於重新掌權的得意之時,對於一個小小侍衛的去留也根本不會放在心上。於是,李赫便允許了吳起離開,這樣
一來,纔有了吳起這樣名正言順的呆在李陵身邊的理由。
本來李陵對吳起這個人多少也還是有些保留。但是在李赫得意的時候,他還是仍然義無反顧的選擇跟隨自己。這樣的忠心多少讓李陵有些動容。
黃昏時分,當李陵看到了眼前巍峨的城門,才真正的察覺到自己是真的回來了。看着眼前熟悉的風物,李陵心中的那個石頭終於落了下來。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無數次都會夢到回到了京城,見到了那個人,只是如今這樣的夢境竟然就要實現了,自己突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看着面前正在熙熙攘攘的往城中趕的人羣,一天的勞作之後,他們的臉上一樣的帶着些許的行色匆匆。雖然是風塵僕僕、滿身疲憊,依然無法掩飾每個人身上,忙着回家的那種迫切。這樣的心情,如今李陵非常能夠理解。如今李陵同樣也是懷着這樣一份迫切的心情。
突然一輛馬車吸引住了自己的視線。跟這些往來的行人的行色匆匆不同的是,這樣馬車雖然只是停在那裡,但是周身都透露出一股氣定神閒。彷彿只是不經意之間停留在了那裡。本來只是有些好奇,多看了兩眼,但是在李陵看到了車簾之後的那個若隱若現的身影之後,李陵的目光就再也沒有辦法離開了。
呼吸彷彿停滯了一般。李陵根本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的眼鏡,眼前的那個人真的是那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嗎?理智告訴李陵這是不可能的。雖然西齊的民風開放,但也沒有開放到一個大家閨秀的單身女子出城在大庭廣衆之下,等着自己的未婚夫歸來。這樣的做法太不矜持了?
不,不可能是她。青璇從骨子裡來說,是個冷清冷心的人。雖然看起來溫柔和氣,可是很多人很多事,她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過。雖然按照青璇的性格,她確實有可能做出來,不顧世俗目光、驚世駭俗的事情來。可是,她根本沒有那樣做的理由。
因爲,李陵從來並沒有那個自信她可以這樣爲他。雖然說,她接受了賜婚。雖然說,他們已經是未婚夫妻了。但是李陵仍然沒有那個自己,青璇可以爲了自己做出這樣熱烈而瘋狂的事情。
雖然理智一直在不停的叫囂。但是感覺仍然驅使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向着那輛馬車走去。因爲全身心的投入,去看那個若隱若現的身影。周邊的一切環境,李陵根本沒有注意到。因此,這個時候的李陵壓根沒有注意到那些簡單明顯的細節。比如說,馬車旁邊那個笑起來非常溫和的丫鬟,又比如馬車上面非常明顯的家族族徽。也許是沒有注意到,也許是因爲他就算看到一千個一萬個證據都沒有辦法確認,青璇真的可以爲了自己瘋狂至此嗎?
在兩人的關係之中,李陵從來沒有那樣的自信。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青璇的心中可以佔據那樣重要的地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