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下面跪拜的人,驚喜地道:“你知道疫病的根源何在?”
“回皇上的話,臣不知道疫病的根源在哪裡,但是,這種疫病臣卻知道。”李樹傑跪拜在地,神色恭謹地道,“臣自小生在靖州,長在靖州,靖州山高林密,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草野花,再加上終年不見天日,落葉腐敗,因而產生一種有毒的瘴氣,中毒者會持續昏迷不醒,低燒,嘔吐,無法進食,嚴重的還有可能會死亡。以臣看來,京城流行的這種疫病,病症和瘴氣中毒十分相似,只是……”
“只是什麼?”皇帝追問道。
因爲出現了疫病,這個新年過得十分冷清,京城人心惶惶,皇帝也很頭疼,尤其,連元歌都染上了疫病,情形危急,他就更加煩心了。可是太醫院卻一直都查不到疫病的根源,患病的人無法治癒,這時候李樹傑的話,似乎讓他看到一點希望。
“只是,臣不明白,這種瘴氣只有靖州的高山密林中才有,又怎麼會在京城流行起來的?”李樹傑神情迷惑。
如果真是瘴氣中毒的話,皇帝也很疑惑,不明白這種靖州的瘴氣怎麼會傳染到京城來,但現在救治疫病患者更加重要:“那麼,這種瘴氣中毒,李愛卿是否知道救治的辦法?”
“這……。徹底根治瘴氣中毒的方子,臣倒是知道的,只是,其中有一味藥,卻是需要剛綻放的白蓮花花蕊,只怕有些麻煩。”李樹傑有些猶豫地道。
“必須要剛綻放的白蓮花花蕊嗎?如今是寒冬,離白蓮花綻放的時間還有幾個月之久,可是看京城疫病的情況,如果再拖延上幾個月,只怕京城要屍橫遍野了。”皇帝皺眉,剛剛升起的一點希望之光,似乎又在瞬間熄滅,忍不住問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這個,其實也不是沒有……。”李樹傑有些遲疑地道。
皇帝大喜:“還有什麼辦法?快說!”
“這種瘴氣中毒,跟天花病症有些像,但凡得過的人就不會再得,而且,瘴氣中毒後又治癒的人,體內的血液也有了抵抗瘴氣的療效。如果是治癒之人的血爲藥引,那麼,即便不是剛綻放的白蓮花花蕊,而是曬乾的也可以治療瘴氣。”李樹傑說着,隨即又神情凜然地道,“啓稟皇上,臣曾經染過瘴氣,不過當時運氣好,正好是在夏季,所以能夠湊足藥方。除此之外,臣從靖州帶來的丫鬟僕婢,以及侍從,其中也有人曾經染過瘴氣,臣願意以臣和臣府內之人的血液爲引,好救治染上疫病的人!”
“一共有多少人?”皇帝追問道,“而治癒一個人,又需要多少血?”
“回皇上的話,臣以及臣府上的人,染過瘴氣的共有六十五人。如果要徹底治癒一個人,前前後後大概需要一茶盅的血液爲引,輔以藥方,便可治癒。”李樹傑思索了下,道。
皇帝嘆了口氣,憂慮地道:“這樣說起來,也是杯水車薪,京城染病的人已經將近七萬人了……。”
“雖是杯水車薪,但能救一人便是一人,臣願意竭力而爲,儘可能地多救些人。”李樹傑言辭懇切地道,“不過,靖州染過瘴氣的人不少,請皇上下聖旨給靖州刺史石大人,命他帶些染過瘴氣的人上京,或許還能夠來得及多救一些人。而且,石刺史也曾經經歷過瘴氣中毒之事,處理起來格外得心應手,若能到京城來也是助力。聽說,如果瘴氣中毒而死的人屍體處理不得當的話,很容易再度蔓延起來。”
聽他說得嚴重,皇帝眉頭緊鎖,如今疫症好不容易控制住了,但是因爲之前不知道根源所在,已經有人開始死亡,這善後事宜,只怕還要拖延許久,既然有處理過瘴氣中毒的官員,總會得心應手些。
“張德海,傳朕的旨意,命靖州刺史石志達攜曾經瘴氣中毒的人進京。想辦法,用最快的速度將這道聖旨傳到靖州!”
張德海忙應聲道:“是,奴才知道了。”
李樹傑心中卻有些失望,皇帝似乎沒有想到那件事,但是,他只怕不能夠親口說出,那樣目的未免太過明顯,以皇帝的精明,說不定會懷疑到什麼,那就得不償失了!不過,柳貴妃那邊,聽到這個消息後,應該也能夠想到些什麼吧?如果由她開口,應該要比自己開口要好得多!
想到這裡,李樹傑努力壓抑着到了嘴邊的話,退了下去。
不過,疫病的事情,不能光憑李樹傑的一番話就下定論,爲了證明這種疫病的確是李樹傑所說的疫症,一開始並不敢直接按照他的藥方來,而是先挑選了之前染上疫病的死囚,取了李府中人的血,按照李樹傑所說的藥方煎制,一劑藥下去後,死囚的病症就有了明顯起色,證明李樹傑所言不虛。
確定這藥方的確有用,許多人都吁了口氣,尤其是太醫院的人。
消息傳到長春宮,聽說李樹傑知道了疫病的原因和救治辦法,而且挺身而出,顯然要立下大功,柳貴妃不覺神情有些扭曲,沒想到老天爺竟然這樣眷顧李樹傑,給了他這樣好的機會!但很快的,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神色一變,匆匆遣人去問猶自被禁足的宇泓燁。
聽了宮女們來報的消息,柳貴妃頓時又激動起來,忙打聽了皇帝的行蹤。
得知皇帝正在御書房和衆人議事,柳貴妃匆匆趕了過去。
這些日子,柳貴妃屢屢出事端,地位已經大不如從前,加上皇帝惱怒她心狠手辣,心中早有了惡感,便冷冷道:“朕正和重臣議事,不便見她,讓柳貴妃先回去吧!”
“貴妃娘娘說,她有要緊事要求見皇上,與疫病有關。”傳話的小太監捏了捏袖中的金錁子,乍着膽子道。
皇帝眉頭緊鎖,雖然他現在頗爲厭惡柳貴妃,但如今疫病纔是重中之重,猶豫了下,還是名人將柳貴妃宣了進來。
行禮過後,柳貴妃便問道:“皇上,聽說吏部郎中李大人知道了疫病的原因,是一種瘴氣中毒,而且李郎中還提供了救治辦法,需要以染過瘴氣而又治癒之人的鮮血爲引。但是,這種瘴氣只有靖州纔有,京城根本沒有這樣的人,所以現在只有李郎中及其府上的一些下人能夠提供藥引,這是真的嗎?”
這個消息,皇帝沒有必要封鎖,點了點頭。
“妾身聽說,想要治癒一個患者,需要一茶盅的鮮血,而如今染病之人共有七萬有餘,但能夠提供藥引的人卻只有六十五人,杯水車薪。”柳貴妃咬咬牙,道,“臣妾以前曾經和燁兒聊過他以前的事情,知道燁兒也曾經中過這種瘴氣之毒,這樣的話,燁兒也能夠提供藥引,救治羣臣百姓。所以,臣妾斗膽,請皇上解除燁兒的禁足!”
雖然說身體髮膚,受諸父母,她不捨得燁兒滴血救人,但是,如今燁兒被禁足,根本接觸不到朝政,如果再不想辦法解除他的禁足,那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宇泓墨和宇泓瀚坐大,燁兒的情形會越來越危急。
而且,雖然說燁兒是因爲“馭下不嚴”的罪名被禁足,但真正的原因卻是捲入了科場舞弊案。這種事情最被清流不喜忌諱,即便日後燁兒解除禁足,回到朝堂,也會因爲這件事影響名譽。但眼下,感染疫病的多事富貴官宦人家,如果燁兒能夠割血救這些的人,他身爲皇子,身份高貴,卻肯以自己的鮮血救這些人的性命,有了這層救命之恩,被救的人無論如何總要對燁兒感恩戴德,甚至其他人也會讚美燁兒捨身救人的義行。
這樣一來,燁兒不但能夠解除禁足,還能夠掃除科場舞弊案的陰霾,一舉兩得。
這不是老天爺給李樹傑的機會,這明明就是老天爺給燁兒的機會啊!
聞言,皇帝頓時猶豫起來。
三年前,他曾經覺得宇泓燁雖然性情張揚,但也算是個性情中人,對他頗爲喜愛,再加上他的幾個兒子中,宇泓哲是仇人之子,宇泓瀚是個隱形人,宇泓墨卻身份敏感,相比之下,宇泓燁在皇子中便凸顯出來,而且容貌端正,才智出衆,因此曾經成爲他最爲寵信的皇子。
但自從那次聽了裴元歌的泣血哀求,或許是因爲有相似處境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爲他想要驗證他和裴元歌究竟誰的看法是對的,或許是因爲那個賭約,不知不知覺中,他越來越關注宇泓墨,彼漲此消,對宇泓燁的喜愛之情便漸漸褪色,最近又因爲柳貴妃的緣故,對他起了疏遠之心,更因爲有心想要立宇泓墨爲太子,因而對宇泓燁有了些許的忌憚之意,所以科舉舞弊案,明知道證據不足,他還是重懲了宇泓燁。
但如今,宇泓燁禁足還不到四個月,如果就這樣放出來的話……。
但是柳貴妃所言也有道理,如今疫症情況嚴重,李府的六十五個人,光救治朝堂上染病的官員只怕都不夠,而靖州路途遙遠,等到靖州刺史石志達趕到京城,最少也需要將近兩個月……如今,能多一個人提供藥引,就能多一分希望,能多救治一些人…。
“皇上,妾身知道,燁兒馭下不嚴,弄出亂子,是他的不是,但這些日子以來,燁兒謹遵皇上的吩咐,在德昭宮誠心思過,已經深感己過,懊悔不已,只希望能夠有機會補償過錯。而如今疫症猖獗,燁兒能夠多盡一份心力,多救一個人,也都是他的功德,就當讓他將功補過好了,還請皇上應允。”見皇上還在猶豫,柳貴妃神情懇切地道,同時將目光轉向周圍衆臣。
“皇上,臣認爲貴妃娘娘所言有理,如果七殿下能過多救一些人,自然更好!”
“是啊,皇上,如今應該以疫病爲重,既然七殿下也曾經瘴氣中毒過,能夠提供藥引救人,還請皇上以大局爲重,解除七殿下的禁足吧!”
“皇上,臣附議!”
“臣也附議!”
要知道,御書房裡的這些衆臣,都是高官貴族,親友子弟中也有染上疫病的人,雖然如今知道了救治的辦法,但藥引有限,如果能多一個人提供藥引,他們的親人子弟自然就多一份救治的希望。而且,柳貴妃所言雖有私心,卻也的確言之有理,因此,便有許多朝臣紛紛進諫。
見衆人都附和,柳貴妃知道希望越來越大,心頭暗暗欣喜。
果然,思索許久後,皇帝也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傳朕的旨意,接觸宇泓燁的禁足!”
話剛出口,皇帝心中忽然涌現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靖州的毒瘴氣居然傳染到京城的水源中,導致疫症猖獗,而這種疫症正巧需要瘴氣中毒又治癒的人的鮮血爲藥引,而被禁足的宇泓燁剛好就符合條件,之前提供疫病救治辦法的李樹傑,卻又是宇泓燁的養父……。
這會不會太巧合了些?
“雖然說如今疫病的根源已經找到,但是靖州的瘴氣居然會污染到京城的水源,導致這許多人染病,這件事實在有些蹊蹺。泓瀚,這次突發疫症的原因,是京城的水源被污染了,這個原因是你找到的,那麼,你就繼續查下去,看京城的水源爲何會被污染。如果讓朕知道,是誰污染了水源的話,定不輕饒!”
皇帝說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李樹傑和柳貴妃。
找出水源的問題,只能控制住疫病的傳染,卻依然無法救治染病的人,因此宇泓墨又回到春陽宮照顧裴元歌,所以眼下御書房便只有宇泓瀚在場。這次疫病,是靖州的瘴氣中毒,卻剛好讓宇泓燁有了解除禁足的機會,他心中也有着許多疑惑,聞言立刻道:“兒臣遵旨!”
不多一會兒,被禁足的宇泓燁便被喚到了御書房。
因爲禁足而數月未曾出現在衆人面前,再次看到這位七殿下,人人都能感覺到他憔悴了許多,言行舉止也沒有了以前的張揚,以及肆無忌憚的意味,顯然這次禁足對他的打擊不小。
宇泓燁跪倒在地:“兒臣拜見父皇!”
皇帝正要正話,忽然一陣風聲,有人如旋風般地衝到御書房,急切地道:“父皇,聽說找到了救治疫病的辦法,是真的嗎?”來人形容憔悴,卻依然無法毀損那妖魅的容貌,正是宇泓墨,他接到宇泓瀚的消息,便匆匆地趕了過來。
九殿下從前言行無忌,但這三年已經收斂了許多,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衝進御書房,這是十分不合禮數的。但是看到他憔悴的模樣,想到染病在牀的九皇子妃,再想到九殿下和九皇子妃恩愛情篤的傳言,心中便覺得一陣嘆息,不忍心責怪於他。
皇帝微微皺了皺眉,他當然不會責怪宇泓墨這般不經通報便擅闖御書房,但是,這段時間,宇泓墨拋開京禁衛的事情,只守在裴元歌牀前,皇帝雖然欣慰他對裴元歌的真心,但宇泓墨這樣做,卻容易給人兒女情長,因私廢公的印象,只怕對他利大於弊。但是……
想到他去探望時,裴元歌那蒼白消瘦的模樣,皇帝卻也覺得一陣心疼,裴元歌對宇泓墨一片真心,如今生死不明,也難怪他會失魂落魄,無心理會其他雜事。
“是的,已經找到了救治疫病的辦法!”皇帝點點頭,給了肯定的答案。
宇泓墨大喜:“真的嗎?這麼說,元歌有救了!”太好了!
“裴……九弟妹也染了疫病嗎?”來御書房的路上,宇泓燁已經知道了自己解除禁足的原因,卻不知道裴元歌竟然也染上了疫病,心中既擔憂,卻也涌起了些許難言的情緒,不假思索地道,“既然如此,父皇,兒臣願意爲九弟妹割血,救治九弟妹,還請父皇允許!”
宇泓墨這纔看到宇泓燁在場,眉頭緊蹙:“割血?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宇泓燁的話,宇泓瀚也覺得有些不滿,他希望裴元歌能夠病癒,但是卻不希望宇泓燁成爲裴元歌的救命恩人,便開口將救治疫病的辦法講述了一遍。
“九皇弟,爲兄知道,從前爲兄和你有些不睦,不過爲兄被禁足這些日子,反省了許多,已經知道自己錯了。”宇泓燁勉強說出了這些話,隨即又道,“如今九弟妹身染疫病,情形危急,必須趕快救治,爲兄也十分憂心,所以願意割血爲藥引,以救治九弟妹。想必……。九皇弟不會拒絕吧?”
說到最後,仍然習慣性地給了宇泓墨一個挑釁的眼神。
如今裴元歌危在旦夕,宇泓墨無能爲力,而他卻能夠救她,而且是用他的血爲藥引。這樣一來,就算裴元歌現在是宇泓墨的妻子,但是他的血卻能夠成爲藥引,擴散到裴元歌的骨血之中,任誰也無法徹底分離!就算宇泓墨再不允許他接近裴元歌又怎樣?這樣血液相融的親密,宇泓墨永遠不可能有!
想到這裡,宇泓燁心頭就涌起了一股難言的快感。
宇泓墨當然明白他那個眼神中所包含的挑釁和意味,心頭不由得大怒,黑曜石般的眼眸直直盯着宇泓燁,一字一字地道:“不,我不同意!”
“哦?這是爲什麼?”宇泓燁迎上他的目光,“爲兄知道以前和九皇弟有些不合,不過現在爲兄知道錯了,所以想要救九弟妹,加以彌補,何況這也是關係到九弟妹性命的事情。九皇弟爲何不同意呢?”
經過這次禁足,宇泓燁也長進了不少,只要懂得掩飾自己的目的。
他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故意放低姿態,以賠罪爲理由,救治裴元歌,如果宇泓墨拒絕的話,就必須給出合理的理由,否則就會給人得理不饒人,心胸狹窄的印象,畢竟他們雖然結了死仇,但都是私底下的,在衆人心目中,他們兄弟雖然不合,但兩人之間沒有直接衝突,現在他這麼放低姿態,宇泓墨就不能太過咄咄逼人。
如果宇泓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的話,那他就只能同意自己割血救治裴元歌。
宇泓墨總不能將他覬覦裴元歌的事情當衆揭開!
想到他的血會和裴元歌的血融爲一體,永不分離,宇泓燁心頭就涌現了一股難言的激動,將來……總有一天,就像他們的血液彼此相融一樣,裴元歌也會成爲他的,永遠永遠不可能從他身邊分離開去,誰也不能夠!
“多謝六皇兄的好意,但畢竟男女有別!”宇泓墨緩緩地道,想到宇泓燁對元歌的心思,他就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話雖如此,但事急從權,再說,只要做個藥引而已,九皇弟未免太過迂腐了!”宇泓燁淡淡地道,微微挑起了眉,“爲兄還是那句話,救人要緊!”
宇泓墨卻道:“血脈之事,本就是大事,最不能夠混淆。七皇兄固然一片愛惜弟弟我的心情,不過外人總愛造謠生事,說不定又會傳出什麼不堪的謠言來。七皇兄之前已經飽受謠言之苦,我又怎麼忍心因爲一己私心再連累七皇兄呢?何況,李府能夠提供藥引的人裡,必定會有女子,若是由女子給元歌割血救治,想必更爲妥當。”
如果說,這天底下只有宇泓燁一人能夠救元歌的話,無奈之下,宇泓墨只能容許他這樣做。
但眼下,除了宇泓燁還有六十五個人,其中亦有女子,那他就絕不容許宇泓燁抱着那樣不堪的念頭接近元歌!
宇泓墨說的是宇泓瀚,皇帝卻想到了裴元歌。
謠言最能殺人於無形,之前因爲他和太后,已經深深地影響到元歌的清譽,以至於元歌嫁入春陽宮後,他也不得不避諱,免得被人說道。這樣的元歌,不能再經受任何謠言,雖然說宇泓燁只是割血救命,但血脈之事,這種滴血相融的事情最容易讓人說道詬病,宇泓燁不但是男子,而且還是泓墨的兄長,還是由女子來給元歌提供藥引更爲恰當。
想到這裡,皇帝點了點頭,道:“就如泓墨所言吧!”
宇泓燁忿忿地看了眼宇泓墨,很不甘心失去這樣的機會,但皇帝已經發話,他也只能忍耐下來了。反正……來日方長!
有了藥引和藥方,裴元歌很快就康復了起來,這天,終於從持續不斷的低燒昏迷中清醒,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妖魅傾城,卻因爲憔悴消瘦而顯得伶仃的容顏,既熟悉又陌生。裴元歌下意識地伸手,撫摸着那張臉,因爲消瘦,所以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薄薄的皮膚下的骨骼輪廓,有些恍惚地道:“你……。好像我的泓墨。可是……我的泓墨沒有這麼瘦……怎麼會瘦成這樣子?”
說着,只覺得心中一股難言的酸楚,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早在元歌睜開眼睛的時候,宇泓墨就察覺到了動靜,怔怔地看着她,直到聽到她說話,這才徹底確定,元歌是真的清醒了。提心吊膽了將近兩個月,心被揉碎了千百次,宇泓墨腦海中那根緊繃的弦終於斷裂了,他忍不住猛地將裴元歌擁入懷中,喃喃道:“元歌……你終於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終於沒事了!”
感覺到他話語中的欣喜若狂,裴元歌歡喜中又帶着一絲心酸:“怎麼?我病了很久嗎?”
“嗯。”宇泓墨點點頭,有些哽咽地道,“很久很久,我很擔心,很害怕……。”
肩部的中衣似乎有被什麼液體,一滴一滴地浸溼,似乎微微的涼,卻又帶着能夠融化肌膚骨骼般的灼熱。想到方纔看到那張憔悴的臉,裴元歌心中越發酸澀起來,眼前一片朦朧,輕輕攬住他的腰身,柔聲道:“別擔心,也別怕,我不會有事的,因爲我捨不得泓墨你啊!”
“元歌……”聞言,宇泓墨的眼淚反而越發掉落得迅速起來。
他本不是懦弱的人,更加不經常落淚,但是這次元歌病了兩個多月,實在是讓他太過緊張恐懼,尤其前幾天,聽說染上疫病的人有人死掉,他就更加害怕起來,唯恐會失去元歌!好在,蒼天雖然狠心奪走了他的生母,卻終於還對他存有一絲憐憫,沒有奪走元歌!
否則的話,宇泓墨真的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九皇弟,我查出水源被污染的原因了!”就在這時,宇泓瀚忽然急匆匆地衝了進來,正好看到兩人相擁落淚的模樣,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