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急跳牆應該就是說的她們,一時動作大了,這才露出了馬腳。而且,沙盜雅克好像也是最近纔出現在梨落江附近的,那麼,他同她們聯繫上的時間應該也不長。”向良玉在一旁補充道。
“聽那畫眉一直喊雅克主子,她們姐妹倆應該打小就是跟着雅克的。想不到這沙盜雅克居然那麼早就在佈局了,這真是一個可怕的對手。父親,您一定要小心纔是,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良玉,這雅克應該是個什麼來歷?”莫將軍經驗老道,自然聽出了問題的癥結所在。如果這雅克只是一個小小的沙盜,他就不會跟畫眉繞到一起。而且,一個小小的沙盜爲什麼會暗中派人潛伏戍邊大營多年,其目的還是戍邊大營的佈防圖呢?
“將軍,按照我的判斷,這沙盜雅克應該就是當年普羅國失蹤的那個最小的六王子。”
“六王子?藍眼珠的六王子?那個據傳是魔鬼之子的六王子?”莫程峰突然激動起來,如果這就是真相,那麼普羅國的歸順就完完全全是假的,事實上他們早就將伏兵深埋在了大玥朝的邊境之上,也就是那批無孔不入的沙盜纔對。
“是的,將軍,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一一對應起來的。最明顯的就是沙盜雅克和普羅國六王子都擁有一對勾人魂魄的藍色眼珠子,其次,沙盜雅克的興起也正是在六王子無故失蹤之後。再者,這雅克和畫眉之間的對話非常明顯地指向普羅國。將軍,這幾年之所以普羅國沒有動靜,以我的觀點來看,皆因爲他們內亂未平,老國王死了之後,幾個王子都在爲王位爭得你死我活的。但是,最近小半年來,似乎這樣的爭鬥少了很多,會不會他們已經達成一致了?那個雅克會不會已經將王位拿到手裡了?”
“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莫程峰贊同向良玉的觀點。
“父親,那要如何做才能防患於未然?”莫宛心第一次發現,即使在相對太平的年月,這國與國之間的鬥爭同樣是這樣的風雲詭譎,變幻莫測。
“宛心,這次之所以讓你參與其中,是因爲之前我答應了你。可是,接下去的事情就不是你該關注的,一個女孩子,還是好好呆在內宅比較穩妥,像你母親就從來沒有過問過我在戰場上的事情。你和良玉,以後也應該一個主內,一個主外。這樣日子才能過得安安穩穩。”他並不希望將女兒也捲進危險中,如果戰事真的起來,那麼當務之急就是將榮氏母女送回京都去。
“父親,您千萬別想將我和母親送回京都去,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不能就這樣又散了,一家人天各一方的日子並不好過。這些其實都只是你們的猜測,未必都是真實的。”雖然京都遠離危險,但她並不願就這樣回去。
“你怎麼就猜中了爲父的心思呢?宛心,在危險到來之前,將你和你母親送走這是上上策。否則,如果有一天一旦打起仗來,你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父親,走不了就不走了。女兒不相信,我大玥朝當初能夠讓普羅國的大軍退守梨落江對岸,這次就做不到。”
“你說說,你這是到底像了誰?如此執拗!”他搖了搖頭,無奈地苦笑。
“自然是像極了父親你啊!”莫二小姐嘿嘿一笑,知道暫時不用被送回京都去了。
“將軍,這些都還只是我們的推測,在沒有足夠證據證明我們的推測是正確的前提下,我們也不用過分擔憂。更何況,我們現在也算是洞悉了對方的目標,只要好好籌謀,未必不能一舉將其殲滅。”向良玉內心有着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對像他那樣的年輕人而言,在危難之際力挽狂瀾,建功立業纔是真正大丈夫所爲。
“良玉,雅克的動向,你要時刻關注到。”
“是的,將軍。”
“父親,我可以幫你看着畫眉姐妹。”她主動請纓,也想出自己的一份力。
“宛心,你只是個弱女子,也不會什麼武藝,如何去看住她們?萬一打草驚蛇,這後果不堪設想。”他可不想將妻女都一起陪送進去。
“可是內宅中的事情交由我不是更好嗎?我與畫眉已然交惡,盯着她也不過是出於對她這個人的不喜。我看着她,她反而不會疑心到其他事情上,這樣不是就有了很好的掩護嗎?父親,你就讓我幫你吧!”
“這樣……也好!”莫程峰沉吟半響,才終於答應下來,又小心叮囑道:“但是,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我讓良玉就近保護你,你可不能拒絕。畢竟,他同你在一起也算是師出有名,並不會讓人感到奇怪。”
“父親!”
“除非你能夠答應我這一點,不然我是不會同意讓你摻和進來的。”
“好吧,父親,我答應你。”
“時辰也不早了,良玉,你替我送她回後寨去。”
“遵命,將軍。”
莫宛心和向良玉從莫程峰的書房中退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後寨走去,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着,一句話也沒有說。一直到了莫宛心住的院子門口,向良玉才忍不住開口,“宛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相信你,但是,即使是做戲,我們之間也應該保持一定的距離。你說,對不對?”她眼神平和地望着他,沒有一點情緒波瀾。
他也回望着她,深深地,回望着她,眼中盡是暗沉,他沉默了半響,才道:“是的,保持距離,我懂。”
“謝謝!”她對他報以笑容,然後返身進入院子。
他看着她走進去,心裡邊頗不是滋味,她對他的態度雲淡風輕,是越來越不在乎了。而他卻因爲一次又一次地夢到她,越來越無法釋懷。而且,那夢境在一點一點地延長,擴展,彷彿是唱得一出高潮迭起、波瀾壯闊的大戲一般。他同她在這齣戲裡邊,百般糾纏、千般瓜葛,理不清、扯不斷,他看不到結局,更看不到他們的未來。
他在夢境中以傷害她爲樂,而且還樂此不彼。看着她求而不得,看着她痛不欲生,他心中就暢快,人生的不如意就找到了宣泄的口子。明知道那樣做有失風度,有違常理,但是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有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像是刺蝟一樣,針鋒相對,不把對方刺得鮮血淋漓就絕不甘休。
那樣的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得彷彿曾經發生過一樣。他開始懷疑,那夢境的真實性。如果真的發生過那樣的事情,那麼,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過的呢?難道那夢境是預言?他們將來會成爲一對怨偶?
不會啊!夢中的莫宛心對他死心塌地,所有的一切作爲都是爲了他。可是,現實中的莫二小姐對他不屑一顧,根本就不希望自己和他有太多牽扯。
那麼那夢境中的事難道發生在以前?以前?難道……難道是前世發生的事情?
或許吧,這大概就可以解釋爲什麼如今的莫宛心對他的態度會有那麼巨大的轉變!
原本她會冒子修的名約他去玉鏡海,向他表白,那麼直接地向他袒露心聲,告訴他,她心悅他。可是,後來她卻對他避之唯恐不及。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比他先想起前世的事情,所以她的態度纔有那麼大的改變。她是不是也常常夢見他?夢見他那樣無情地對待她?夢見她無望地困在向府後宅。
如果這一切的猜測都是真實的,那麼,她對他的冷淡,就有了答案。
忽然,他就有些灰心。
他想起夢境中,他爲了秦明月的一幅畫,跟她起了爭執。
那時,她怨恨他日日不去他們的新房,反而整日整夜地留在書房中。她去找他,卻發現他對着秦明月的畫像發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去搶奪他手中的畫像。而他的心神全在畫像上,生怕她把畫像弄壞,不經意地推了她一把。
而那個時候,她已經身懷六甲,再過不久,就要誕下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這一推,將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婚姻徹底推散了架。
夢中的那一幕,生生將他從夢中嚇醒。
她被他推開,腰腹撞到了桌子的尖角上。她倒在地上,嘴中發出痛苦不堪地低鳴,鮮血自她的裙底溢出,無邊無際,無休無止,染紅了他的眼,震痛了他的心。
醒來後的他,心裡生疼生疼,彷彿他就在那個現場,卻無法阻止悲劇的發生。他爲夢中的他而痛,更爲夢中的她而疼。這疼痛是刻骨的,是深深烙印上他心口的。
他真的很怕,怕這一切是真實發生過的。他更怕,怕她同他一樣,都是清楚記得那一幕的。那麼,他們,要如何才能遺忘這一份痛呢?要如何纔可能重新開始呢?
假使一切都得以成立,那麼,上一世,她追,他退;這一世,他進,她逃。他們永遠不在一個點上,這就是宿命?就像無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秦明月都只是他的牀前明月光一般,可望而不及。
莫宛心,你是否知道,在這一刻,我是想着你的,也是愛着你的。你呢?莫不是隻剩下了恨和恐懼?是不是,唯有放手纔是最好的,對兩個人都是最好的?他,迷茫了!他,困惑了!
夢裡的那個他,是那麼的混蛋,那麼的無情!而她又是那樣無助,那樣絕望。
要如何,才能擦去她頭腦中那些不美好的過往呢?或者,他可以寄希望於,她根本沒有像他那樣夢到了那些不堪的前塵往事,他還有機會,將她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