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賞賜上

到了正月底,日子就過得快了,轉眼入了二月,如箏算着日子忙起了二月初四蘇有容的生辰,她想着自己前兩年生辰,他都送了賀禮,心裡便忍不住一陣慚愧,暗下決心要替自家夫君操持好這個生辰,因不知道國公府的慣例,如箏特地招了周媽媽來問,沒想到這一問,周媽媽卻是面色沉肅,嘆了一聲才說道:

“按往年的慣例,府裡是不給少爺們過生辰的,年年都是奴婢們安排,不過這幾年老太君倒是都會賜下壽麪一類,衛姨娘也總是來盡一份心意……夫人那裡,卻是從來沒有表示過,世子爺是早發了話的,三少爺的生日,讓寒馥軒自己來慶……”

如箏聽她最後這句話的口氣,便知這安排八成是針對蘇有容一人,便笑着問到:“那二少爺的生辰呢,大少爺的呢?”

周媽媽見她問到了點子上,當下又福了福:“回少夫人話,二少爺的生辰一向是夫人操持的,大少爺當初在府裡的時候,是大房夫人自己操辦,不過老太君和世子夫人都會賜下賀禮……”

如箏這才全明白了,原來蘇有容在這府裡,非但大面上都不能和蘇百川平起平坐,便連庶房大哥一般的體面都沒有,當下心裡便是一沉,又強壓下怒火,笑着讓周媽媽退下了。

她看着窗外依然凜冽的寒風,想着這幾日忙忙碌碌早出晚歸的蘇有容,心裡一陣揪痛,差點落淚,嘆了一聲便揚聲喚入浣紗等人,細細地佈置了一番。

安排好了壽宴,她又想着給蘇有容送一件實用又含着心意的禮物,冥思苦想下,纔想到當初臨出嫁檢視嫁妝時發現的那奇特之物,趕緊讓崔媽媽開了庫房找出來,摸着那略帶金屬光澤的布料心裡打好了注意,便找了塊上好的青色細布,畫裁起來。

二月初四午後,蘇有容特地早回來了不到一個時辰,一進門就看到如箏和衛氏正守在堂屋桌子邊喝着茶等自己。

自來到這個異世,每一個生辰,他都是自己一個人草草的過,也曾多次想像自家庶兄一般將孃親請到自己的院子,衛氏卻礙着規矩,怕給他添了麻煩,總是無法如願,再想想前世闔家給自己慶生的場景,每每便會覺得倍感孤獨。

故而今日當他看到自家孃親和夫人守着明亮的燭火等着自己時,心裡驀地一暖,眼眶就溼潤了,又趕緊笑着掩去:

“喲,今兒什麼日子,孃親居然來我這裡趕了飯口兒。”

他此言出口,衛氏倒是笑了:“是了,我是聽說箏兒來了以後,你這裡飯食總算是精細了些,特來討口吃食的。”她難得逗笑,想來是自家兒子生辰,心情也是極佳。

如箏卻是笑着不搭他的茬,只是吩咐丫鬟們趕緊擺飯口蜜腹賤最新章節。

不多時,比往日豐盛很多的菜品一一擺上,蘇有容笑着坐在桌旁,看着慈母愛妻,美味佳餚,笑的見牙不見眼:“早知如此,今兒中午在營裡就不吃了,嘿嘿。”

衛氏心疼地看了他一眼:“營裡能有什麼好飯食,晚間快多吃點補補吧。”說着便給他夾了紅燒魚,倒是十分明白他的喜好。

蘇有容卻未馬上動筷子,而是給衛氏夾了一撮水晶藕絲:“孃親,兒的生日便是您的受苦日,孃親合該多吃一些。”

一旁的如箏看着他們這樣母慈子孝,心裡也是一陣感慨,卻也夾雜着些酸:自己,卻是在沒有機會能和孃親說上這樣一句話了。

三人說笑着吃了這頓壽宴,其間老太君還着人送來了五彩的壽麪,蘇有容鄭重地謝了,才讓小廚房快去煮來,待面煮熟,又讓人分了四碗,自盛了滷菜,讓如箏端去小書房,供奉給崔氏。

如箏愣了愣,才起身端了面進去,走到半途卻是落下了兩滴淚:自家夫君是真的把自己的孃親實實在在地當成了親人了。

一頓飯吃完,夫妻二人送走了衛氏,如箏陪着蘇有容回到內室梳洗了,從衣櫃裡拿出拿出一個小包遞給蘇有容,笑到:“之前你生辰,都沒給你準備過禮物,今年的卻是不能少了……”蘇有容笑着雙手接過,打開一看,卻是一件青色的短中衣。

看着衣服的大小,再掂掂分量,蘇有容心裡便是一奇,對着燭火仔細審視了一番,又擡頭看着如箏:“這……不是一般的布料啊。”

如箏笑着點點頭:“我也是臨出嫁收拾嫁妝時才發現的,這布料的確有些奇異。”說着,她就拿過一旁針線笸籮裡的剪刀,在那衣服上紮了一下,只聽微微的“叮”一聲過後,那衣服竟然是絲毫未損!

蘇有容瞪大眼睛看着手裡的衣服:“箏兒,這可是件寶貝啊!”

如箏笑着點了點頭,眼神卻是一黯:“我當初看到這布料時,心裡便是一陣後悔,若我那年仔細些,能早早發現這布料做了衣服給你,東夷之戰你便不用受傷了……”

說到這裡,她嘆了口氣,蘇有容卻是笑了:“那點傷不算什麼,再說你不是不知道麼……”他欣喜地看看那件刀槍不入的短衣:“這到底是什麼?”

如箏搖了搖頭:“我卻是不知,只知道這是孃親嫁妝裡的,僅有這麼小小的兩塊,我拿布搭配着縫成短衣,袖子卻是用的普通的細布,好歹能護住前心後背吧……”

“這就很不易了!”蘇有容歡喜地將衣服穿上試了試,那衣服掂着也不過是略有些重,此時穿在身上卻是和普通衣物差不了多少,且十分服帖,當下喜得他拉着如箏笑到:

“卻是比什麼金絲鎖子甲要好多了!”

如箏看他喜歡,心裡也是甜絲絲的,便陪着他笑,蘇有容脫下那件防身短衣,妥善收到了衣櫃裡,回身便摟住瞭如箏:

“箏兒,你這禮物,我很喜歡。”想了想又道:“這樣堅韌的布料,雖然有縫隙,想來你縫起來也是十分困難的吧,辛苦你了……”

如箏搖了搖頭,擡頭看着自家夫君:“你喜歡就好。”

蘇有容重重點頭:“喜歡喜歡!”笑容又突然一變,伏在如箏耳邊輕聲說:“不過,我更加喜歡你,我貼心的愛妻……”

如箏輕輕環住他的腰,在他懷裡點了點頭:“我也是的,夫君……”

蘇有容見她如此乖巧,歡喜地仰頭笑了三聲,就把她拎起來扔到了牀上,如箏無奈地搖搖頭,心裡卻也升起一絲期許,除了親近心愛之人的甜蜜,還隱隱含着對子嗣的期待聖辰。

之後的幾日便過得風平浪靜,平淡之中,如箏卻也沒有停下對國公府各處各人各事的探尋,二月初十崔家派人送來了明軒和霜璟定親的消息,如箏雖然早就知道這樁姻緣,但還是欣喜萬分地爲二人分別送了賀禮。

二月十五這日,蘇有容休沐,難得早早起身陪如箏去請安,二人來到主院,陪着老誥命說笑了一陣,又趕上老國公回來,他興之所至,便要拉蘇有容去花園射幾把箭,老誥命聽着有趣,便也招了丫鬟過來,要跟去看看,如箏趕緊也上前扶了。

待到了花園,老國公先試了幾把,是箭箭正中靶心,如箏嘴甜說了幾句“老當益壯”之類的,老國公笑了一陣,又示意蘇有容上前,蘇有容自到旁邊弓箭架子上挑了一張弓,卻見老國公面色一沉:

“一石半的有何趣味,拿那三石的。”

蘇有容無奈地搖頭笑了笑,卻是聽話地上前拿了那三石的強弓,如箏忍不住心裡一陣驚奇,她知道他曾經開過兩石半的強弓,卻沒想到那竟然不是他力道的巔峰,她也曾聽自家祖母淩氏太君說過,大盛朝的老帥裡,也只有老國公、自家祖父林老侯爺和凌家老侯爺可以開兩石以上的強弓……

想到這裡,她便緊緊盯住蘇有容,便連眼睛也不敢眨一眨……

旁邊老誥命卻是嗔笑着看了老國公一眼:“國公爺,您這不是爲難容兒麼?這弓便是您全盛之時,也不過是拿來練膀力,並不能搭箭射靶子的。”

老國公卻是笑着“嘿”了一聲:“這小子鬼着呢,最會韜光養晦,今兒當着他媳婦,我看他還能不能妥的過去~”兩位老人這一番對話,逗得如箏忍俊不禁,又趕緊低頭掩去了。

再擡頭,卻看到蘇有容已經肅容站好,似乎是對手裡三石的強弓也是有些吃不準,先是試着拉了幾下,才從箭囊裡抽了一支鵰翎,搭在弓上,沉了口氣將弓緩緩拉開,再鬆手,箭矢便如疾風一般射向靶心,立時便穿靶而過,將紅心處戳了個大洞。

“好!”老國公笑着一合掌:“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孫子!”

旁邊老誥命也是微微一驚,又笑到:“國公爺倒是會歸攏,容兒這力道,我看卻也有衛帥五分的功勞。”

她一言出口,老國公先是笑着點點頭,又嘆了口氣:“唉,我早就仰慕衛家英名,卻沒想到和他做了親家,卻又不得他諒解……”說到這裡,又突然意識到如箏也在,卻是住了口,如箏面色沉靜,做出沒在意的樣子,裝作無意看看蘇有容,卻見他若有所思,眼中卻是閃出一絲落寞。

陪着兩位老人回了春暉園,如箏和蘇有容告辭離開,走在後園路上,如箏看四下無人,便上前輕輕挽住了蘇有容的手,在他耳邊輕輕說到:“夫君不要難過,古話說‘血濃於水’外公不過是一時生氣,時日久了思念女兒,自然會原諒孃親的,更何況你如今也成了武將,且立下戰功,外公在寧武關聽了定然也會歡喜,說不定就是個好機緣,你莫急。”

蘇有容轉頭看看她,眼裡盈滿了溫柔笑意:“是,我箏兒說的對,我不急,慢慢求總會等到他老人家回心轉意的。”如箏笑着點點頭,目光一掃卻是看到遠處矮樹叢旁,蘇百川正立在那裡看着自己二人,如嫿站在他身後幾步的地方,含着個冷笑也看向這裡,如箏心裡一沉,怕惹了什麼口舌,便想把手從蘇有容臂彎裡抽回來,卻不防被他伸手緊緊握住,又低頭輕笑到:

“怕他們作甚,越看咱們越親近,氣死他們。”一句話卻是將如箏逗笑了,擡頭看着他促狹的眼神,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在遠處的蘇百川看來,這一幕便成了二人旁若無人地調情,他心裡恨了一聲“輕狂”卻又忍不住地羨慕。

如嫿看着自家夫君眼底流露出的情意,心中嫉恨如狂,哼了一聲便甩手向着漪香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