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公主衣袂飄蕩地踏着掃乾淨了冰雪的青石板路,翩然而來,雪光和陽光,照在她的身上,也照着她的神情,猶如一隻高貴的鶴,似乎將天地萬物都看不到眼裡。
四周的景物美侖美奐,眼前的女子美若天仙。再看看四周的宮女們飄逸地來去,段玉蘭在瞬間似乎有一種錯覺,她似乎在雲端,而不是在整個凡塵俗世。
從來沒有看過如此高貴的女子,就如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風華盛世的場面一般,只一眼過去,段玉蘭的所有表情都凝涸在臉上,幾乎所有的表情,都只變成了一種表情,那就是,震驚和羨慕。
錦繡公主一手拉着楊思琪,一手挽着那個陌生的女子,款款地走過這荒涼的冰雪天,四周的霜雪寒梅,都早已謝了,所以,這個女子,就變成了整個冬天裡的所有內容。
似乎,她的每一步,都踩在段玉蘭的心上,一個霎那間的功夫,段玉蘭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滯了一滯。
錦繡公主一路行來,那些被邀請來的名門閨秀們都連忙和她打着招呼。錦繡公主一邊淡淡地應着,一邊朝着各處望了一眼,她的視線,輕飄飄地落在一側的段玉蘭的身上,只一眼,便毫無停留地飄了過去。
可是,段玉蘭已經因爲這一眼,而幸福得就要瘋狂了。她急步上前,就要想和錦繡公主套一下近乎。然而,錦繡公主根本沒有看段玉蘭一眼,就和身邊的女子說笑起來。
錦繡公主壓根兒就沒有留意到段玉蘭,皆因爲她要招呼的人太多了,而且,她還忙着將自己的姿態,擺到最最高貴,最最驕傲的神態。所以,她即便是看到了那個眼冒紅光地看着自己的虛榮女子,可是,即便是她看到了,也根本就想不起這個段玉蘭,究竟是何方神聖。錦繡公主沒有注意到段玉蘭。倒是陪在錦繡公主身邊的楊思琪,一個側眼間,就將段玉蘭臉上的失落和豔羨全部都收在了眼底。楊思琪的眼眸,陡然之間,閃過灼人的光華,那麼一個瞬間,她的心裡就生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好好地捉弄一下這個可惡的段青茗,以及這個討厭的段玉蘭。
楊思琪輕輕地碰了一下身邊的錦繡公主和一側的陌生的黃衫華貴的女子,低聲說了句什麼。錦繡公主和那女子聽了,頓時掩口輕笑起來,這下,三個場中的焦點,倒是同時將視線引向了段玉蘭。都淡淡地一笑,頗含深意。
錦繡公主帶着三人走到段玉蘭的面前,遠遠地站住了,三個女子,用同樣隱秘的眼神,打量着這個只會一臉傻笑,一身俗氣,只有一張臉還能看一下的段玉蘭,低首交換眼神之際,都詭異地笑了一下。
錦繡公主微微揚了揚下巴,故作高傲地昂起了頭。一側的陌生女子,則換上了一張笑臉,溫言說道:“請問,這位小姐如此禮儀內斂,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姐呢?”
段玉蘭一聽,連忙朝那陌生女子說道:“小女子是威遠將軍段正之女……”
原本,段玉蘭是想着,說自己是段正之女的,可再一想,自己只是一個庶女而已,根本就上不了檯面,所以,乾脆就含含糊糊地說,自己是段正之女算了。
那個陌生的黃衫女子聽了,頓時驚訝地掩住了口。她一步上前,緊緊握住段玉蘭的雙手,似乎激動十分地說道:“啊……原來你就是那位在十歲壽辰之時,錦鯉盡死,寒池綻滿荷花的段大小姐麼……啊,玉蘿雖然遠在西域,可是,也聽說了此等盛事,段大小姐有此等福氣,也端的讓玉蘿好生羨慕啊……”
段玉蘭一聽,臉立即垮了下來。原來,這個女子認識的是段青茗而不是自己啊。
想到此,段玉蘭臉上的笑容不自然起來。她望着那個叫玉蘿的女子,有些尷尬地說道:“那個……玉蘿小姐你……”
原本,段玉蘭還想說,這個叫玉蘿的女子認錯人了呢,殊不知,她還沒有開口說話,只聽玉蘿又緊緊地握着她的手,說道:“段小姐不要再謙虛了,要知道,這寒池綻放蓮花,只有在貴朝開國的皇后年少時有過一樁啊,段小姐有此福氣,真的是可以和貴朝開國的皇后可以媲美啊。”
玉蘿眸光閃閃,神情激動,只是,在那激動之後,有一抹旁人看不清的嘲諷和譏誚——哼哼,不過一個段府的嫡女而已,現在,她將這一大頂帽子戴在她的頭上,她倒想看一下,這個段大小姐,究竟要怎樣迴應纔是。
段玉蘭即便再蠢,也知道玉蘿的話越說越不對頭了。特別是玉蘿將段青茗和開國的皇后比,這可不是擡舉了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段青茗了麼?
段玉蘭下意識地朝左右看了一眼,只看到楊思琪一臉的瞭然,卻還是滿面冷笑地望着段玉蘭,看那神情,彷彿段玉蘭不出醜,她的心裡,就不舒服一樣。
而錦繡公主,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哼哼,管她眼前的女子是誰,過了今日,這段青茗壽辰之時,寒池綻滿蓮花的事情,算是真的正式傳開了,到時,段青茗即便想否認,也無從否認起了。此事,若是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撥,到時,怕段青茗性命難保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淡,卻帶着常人無法言喻的氣勢:“玉蘿公主的誇獎,實在太過過譽了,段青茗不過是尋常小女子一枚,莫說是本朝開國的皇后了,即便是眼前的名媛小姐們,段青茗也多有不及啊,玉蘿公主如此說,段青茗實在惶恐。”
玉蘿聞聲擡頭,只看到前方的不遠處,站着一個不過十歲左右的女子。只見那個女子,清澈明亮的瞳孔,散發着睿智的光芒,她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着,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整個人的身上,都散發着一種書卷的清氣。
玉蘿公主一眼看去,就忍不住暗中喝了一聲彩,好一個神儀內斂的內秀女子,這個女子,只一眼看去,就遮蓋了整個場子的光華,即便是身邊的錦繡公主,也顯得遜色三分。
玉蘿的眸光閃了一閃,她朝着那個女子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說道:“你又是誰?”
只見那女子款款上前,朝着玉蘿公主款款行禮道:“臣女段青茗,見過玉蘿公主,見過錦繡公主。”
段青茗這一上前,就將禮數行了個盡。形態大方,神情恭敬而不失禮貌,倒令玉蘿公主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個玉蘿公主,竟是西域的公主,隨着哥哥來天朝賀新年之禧,又因爲年後冰雪封山,所以,到了現在,還呆在這裡。更因爲她和錦繡公主玩得比較來,所以,經常在錦繡公主處玩。這不,今日錦繡公主宴客,所以,她就早早的來了。
玉蘿公主朝段青茗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淡淡地笑了起來:“啊,原來你纔是段青茗啊,那麼,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段青茗斂眸答道:“回玉蘿公主的話,玉蘿公主一身的威儀,整場之中,唯有錦繡公主與之互相輝映,無人可與之匹敵。再者,段青茗曾聽聞,西域公主遠來賀年,所以,臣女便斗膽猜測,您便是玉蘿公主了。”
其實,段青茗一早便知道,今日裡,有一位玉蘿公主會參加錦繡公主的宴席。雖然她並沒有見過本尊。可是,再一看這滿場的女子,眼前的一個最爲陌生,而且打扮也非常的特殊,所以,就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就是錦繡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