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昀再度逼近一步:“不知我是否可以說,得到今天這樣的結果,是你咎由自取呢?”
李長歌被他激起了怒氣,當下赤足從牀榻上跳下來:“如果不是你硬要抓了芸兒去,我根本不用出此下策!”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這個人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存心要挾,她又怎麼會淪落到要和秦宣合作的地步?
南宮昀眼底陡然掠過一道闇火,他上前兩步抓住了她的手肘:“要你和我合作就那麼難麼?你不惜付出這樣的代價也要逃開是嗎?”
“不錯!”李長歌毫不猶豫地仰頭答道,“我恨你,恨不能立刻就殺了你,怎麼會要和你合作!”
這是她第一次面對面地對南宮昀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而對方聽了這樣一句話後,竟然猛然鬆開了手,向後退了一步。
看到他臉上由憤怒和震驚混合的表情,她心底掠過一絲快意。
“爲什麼?”沉默片刻後,南宮昀猝然出聲,“我完全不記得在什麼地方得罪過你,你爲何從一開始就對我充滿仇視?”
他自詡識人極準,而眼前這少女的心思雖然較常人不同些,但每次面對他的時候,她眼底都像是燃着火焰一樣,恨不能生生吞噬了他去。
他見過的女人極多,但那些各色各樣的女人看到他的時候,眼裡的情緒卻都很統一。
無非是因爲他擁有顯赫的家世,光明的前途,還有一張足夠英俊的臉。哪怕是像李明月那樣的女人,對他也是另眼相看。
從前他以爲,征服李明月就是人生的終極了。像李明月那樣的女人,永遠不會把男人的位置放的比權力更高,在她的眼中,權力是永恆的,而男人只不過是通向永恆權力的階梯罷了。
對於這一點,南宮昀並不反感。在他看來,如果能征服這樣的女人,無異於是變相地征服了權力。
或許有的男人會希望自己的女人心思單純些,想法和慾望不要太多,但他卻十分鄙夷那樣的想法。因爲他也是那樣的人,把權力看得比女人要重太多,那些所謂的感情如果不能換來對等的權力,那麼就是一文不值。
在見到李長歌后,他的想法並沒有改變,但奇怪的是,心境竟然有了些許變化。
這個面容倔強眼神清冷的少女,每次看到他的時候,眼睛裡都似有恨意流過,但他完全想不起來,自己何時有過得罪她的行爲。
難道是……
南宮昀霍然擡眸:“你是當年刑場上和我叫板的那個孩子?”之前雖然也曾懷疑過,但是他始終不敢確定。
但剛纔那一刻,她眼中流露出的刻骨恨意,讓他瞬間喚醒了沉睡多年的記憶。記憶中的那個孱弱女孩和眼前依舊清瘦的少女重疊了起來,她們有着一模一樣的眼神,甚至連嘴角彎曲的弧度都是一樣的。
但是,爲什麼?
他更不可能會去得罪一個小女孩了,如果是上一代的恩怨的話,也根本沒有可能。他雖然結下了不少仇家,但都是近年來的事了,而且那個時候,那小姑娘能有多大?
“到底是爲了什麼?”他煩躁地說道。
“因爲……”李長歌反而湊近了一步,甚至微微踮起了腳尖,嬌美臉龐幾乎能觸碰到他的下巴,“我想要你死!”
那樣惡毒的話語自她脣間發出,南宮昀不由得從骨子裡感到了一絲寒意。
“理由?”他固執地追問,“總要有個理由吧?”
李長歌與他對視着,忽然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她伸出雙手環住了他的脖頸。
這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南宮昀吃了一驚,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竟然完全沒有掙開她的想法。那一瞬間,他甚至有種感覺,他就快要接近於她的秘密了。
那正是他想要的,不是嗎?獲知她的秘密,掌握住她的一切!
耳垂處傳來溫熱的氣息,她踮起腳尖的時候,嘴脣離他的耳垂不過分毫的距離。南宮昀幾乎都能感覺到她近在咫尺的脣畔,柔軟而芬芳。
她的聲音也十分溫柔,像是童年時母親在耳畔的囈語,那種語氣幾乎讓他忽略了話語的內容。
“因爲你,你前世欠了我一條命,所以我今生就是來向你索命的。”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長歌陡然加重了語氣。南宮昀心生警覺地同時伸手推開她,然而自後頸還是傳來了尖銳的刺痛,一路蔓延到肩膀。
他看到了李長歌手中尖利的髮簪,上面兀自有鮮|血滴落。
“這不過是給你的一點小小教訓罷了,”她露齒微笑,“下一次,我會做的比這更狠更絕。”
“李長歌,你……”南宮昀徒勞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事實上,他已經完全被她的舉動弄糊塗了,到底是因爲什麼,纔會讓她有這樣大的恨意?不可能是爲了劉芸的死,早在多年前,她就開始恨他了,不是嗎?
“滾出去!”李長歌陡然變了臉色,將染血的髮簪狠狠丟過去,“聽到了沒有,我讓你們都滾出去!”
那些垂手而立的道士們面面相覷,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南宮昀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底已經恢復了平靜。
他最後看了李長歌一眼,然後一語不發地轉身離去。
半個時辰後,在南宮府的密室裡,南宮昀和一個影子隔着屏風相對無言。一道微光透過窗紙上的縫隙照入室內,南宮昀正在無意識地把玩食指上一枚血紅的指環,顯見得心裡有些煩亂。
隔了半晌,他終於開口:“最後一個機會,如果無法順利完成的話,就殺了她。”
屏風外的人影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南宮昀閉上眼睛長嘆一聲:“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這或許是一個任務的期限,也或許是某個人生命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