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賴元鴻企圖謀反,本當株連九族, 念淩氏餘脈連池縣主多方求情, 特赦九族, 只賴元鴻一人三日後問斬, 欽此。”
賴元鴻沒愣神多久, 一個太監雙手捧着聖旨,後面跟着許多侍衛,浩浩蕩蕩的來宣旨了, 當太監宣完之後,賴元鴻徹底絕望了, 雖說按照那日他說的那番言論沒有株連九族確實是已經法外開恩了, 但是他卻還是要死的, 他的命沒了,別人的命還留着有什麼用。
在太監尖銳是聲線中, 他還是抓住了他說的重點,是連池給他求了情,他那日不知道怎麼了,連池添妝前一天,慄姨娘說要回怡紅院好好伺候她, 他一想哪裡有許多的新奇玩意, 也就答應了, 可誰知再一醒來的時候竟有了飄飄欲仙的感覺。
他那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是那個世界的主宰了, 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情, 那樣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度的膨脹,彷彿有了一些飄飄欲仙的感覺, 既然是他主宰了,那還有什麼話是不敢說,還得小心翼翼藏在心裡的呢,所以,他當時就跟連池脫離了父女關係。
既然他們都已經脫離了父女關係了,她還能爲賴府求情,那是不是說他這條小命還是有救的,只要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一定是會動容的,然後她再求求皇后娘娘,他是不是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畢竟,這個國家主事兒的人可是皇后娘娘呀。
“把連池縣主叫來,我要見連池縣主。”還沒等頒旨的太監走遠,賴元鴻就大喊大叫了起來,開始獄卒是並不想理會他的,畢竟這裡可是死牢,剛進來的人都多少不認命,等時間長了就好了,但是這人竟然一直不停了,生生的讓牢裡的其他死囚都躁動了起來。
“嚷嚷什麼,連池縣主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老老實實呆着,不然你死都死不安寧。”過來的獄卒是個膀大腰粗身高八尺的漢子,手裡彆着刀,臉色黝黑,一看就是個有力氣的主。
“我要見我女兒,快點讓她來見我。”賴元鴻雖然也害怕眼前這個官兒,但是如果他現在不嚷嚷,以後可就沒有機會嚷嚷了,他可是聽得真切,三日後他就要問斬了,這是他唯一的生機呀。
“小哥,這些錢你拿着喝酒,我家縣主一會兒就出來。”在那個彪形大漢想要動粗的時候,突然一名嬌弱的女子塞了一錠金元寶到他手裡,獄卒往後一看,一身青色純色的廣袖裙衫,中間的腰帶是用寶石鑲嵌的,長長的髮絲撲在背後,一直垂到腰間,入口那裡吹來一陣風,後面的髮絲就動了動,因爲背光,所以面部的五官和神態看不清晰,但是頭部小小的,身子抽長,在他這個昏暗的角度看,身子周圍都像是閃着光一樣。
獄卒看了一眼,便把頭撇了過去了,應了聲“哎”,就笨拙的坐在了入口外面擺放的桌子旁,在此之前,確實頗有禮貌的將連池縣主給請了進來的,然後關上了入口的大門,保證不聽他們談話的內容。
“連池,連池,你快去求皇后娘娘,讓她赦免了我,快點去。”一見他的閨女,立馬想要向前抓,但是奈何牢房的大門緊緊的關着他,他只能在空隙裡面伸出手想要抓住連池。
“賴大人自重。”陌生的語氣不帶絲毫的溫度,短短几個字,卻彷彿將賴元鴻帶入了冰冷的冬季,他錯愕的看着連池,好像從來都沒想到來遲會對他用這麼冰冷的語氣說話。
“連池,你要救爹爹。”雖然連池的語氣讓他心裡很不高興,但是他一點點偶不能表現出來,因爲她是他唯一的希望了,賴元鴻只得吞下所有的不滿充滿悲傷的將那幾個字說了出來。
“爹?本縣主拿來的爹。”似乎覺得賴元鴻說的話很好笑,嘴角往上勾了勾,玩味的對着自稱是她爹的人發問。
“連池,爹爹知道你是爲昨日的事情傷心,是爹爹不對,爹爹只是一時喝過頭了,並不是成心的,爹爹給你下跪,你先原諒爹爹好不好,嗯?”一察覺連池的表情跟語氣的異樣,賴元鴻立馬就想到了昨日自己做的事情,認爲她這是在聲他的氣呢,這時候他可不能再像平常那樣呵斥她的沒有禮教,只得不斷的賠不是,絲毫也沒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可笑。
連池看了看他低聲吸氣的模樣,爲了活命竟然能做出這種丟失尊嚴的事情,真不知道當初孃親是怎麼看上這樣的鼠輩的。
“本縣主已經與大人簽了斷絕書,並且今兒已經帶去戶部公正了,自此以後本縣主與你並無絲毫的關係。”連池又往後退了一下,不想離他太近,怕污了自己的眼。
“賴連池!你這個不孝女,你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如果你娘在世,現在必定會恨不得在你一出生的時候就掐死你。”
眼看着連池不打算救她了,就急忙起身,準備用孝道,用婉袖郡主來勾起一些不忍的情緒,只要她有一絲動搖,他就有希望。
“賴元鴻你如何敢說起我娘!你敢說我娘當初的死沒有你一丁點的原因嗎?”連池已經紅了眼,她一想到當初她娘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她就對賴元鴻寧姨娘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他們,她娘現在應該還好好的,她應該還有一個六歲大的弟弟,都是因爲他們,才讓孃親跟弟弟枉死!
“你說什麼呢,你娘是我的結髮妻子,她死了我也很難過,”賴元鴻身上散發的氣勢突然弱了下來了,不敢直視泛着紅眼圈直勾勾惡狠狠的看着她的連池,吞了吞口水後又繼續說道,“都是寧柔搞得鬼,我只是受了矇蔽而已。”
“受了矇蔽?如若不是你狠心不找大夫,不找穩婆,我娘會難產而死?”是了,她娘當初之所以會難產而死,完全都是因爲他這個好爹爹完全沒有找大夫跟穩婆,讓孃親疼了三天三夜,最後難產而死。
“當初我也是受了寧柔的矇蔽,以爲你娘是在拿肚子裡的孩子說事兒呢。”賴元鴻越說聲音越低,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沒理,只能低下頭。
“我也完全沒有理你娘,我這不是讓劉姨娘跟樑姨娘去照看了嗎?”他還是沒有放棄,想要狡辯一下。
連池閉上了眼,控制不讓嚴重的淚水往下滑,“那你呢,你在這三天三夜都幹了什麼?”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連池又睜開眼,眼尾像是有刀子似得不斷的射向賴元鴻,看他眼神又開始閃躲之後,直接笑出了聲,“讓我來告訴賴大人,你在孃親難產的三天三夜可都在寧柔的房裡享受魚水之歡呢。”
賴元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種眼神好像不認識她一樣,她竟然對當年的事情那麼清楚,但是往常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讓他以爲她對當初的事情一無所知,賴元鴻一個踉蹌坐到了地上,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查當年的事情的。”賴元鴻難得的竟然用了平靜的語氣說了出來,大概是知道連池是不打算就他了吧。
“從把兩位姨娘放出來開始,劉姨已經把往日的那些事兒都告訴我了。”劉姨原名是流月,她跟母親如親姐妹一樣長大,當初若不是被賴元鴻假借醉酒之名給姦污了,何愁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夫婿,並且依孃親跟外公對她的疼愛,嫁給貴族家當正經兒的夫人都是可以的,她一直愧對着母親,她娘臨終的時候要交代遺言,怎麼叫賴元鴻賴元鴻就是不去,當她是在拿着肚子胡亂說事兒,只有劉姨娘在她的身邊,把連池託付給了她。
待婉袖一撒手之後,寧柔就把她孃的死因栽贓在了她倆的頭上,當時外公不在,也就沒有了孃家撐腰,這件事兒也就這樣被糊里糊塗的給糊弄過去了。
“哦,還有,世界上再也沒有賴連池這個人了,現在只有凌青池了。”她不想再冠上骯髒的姓氏了,再把斷絕書交給戶部的同時,也把自己的戶籍歸在了外公一脈上,若是本家的話,在她這一輩是青字,因此她的名字就從賴連池變成了凌青池,池字時母親給她取的,所以她保留了下來。
“劉姨娘是不是懷孕了。”他似乎是已經意識到連池不會救他了,因此也沒有再求他,而是問起了另外一件事兒。
“是。”其實樑姨娘並沒有懷孕,真正懷孕的是劉姨娘,劉姨娘察覺懷孕的時候怕寧姨娘算計,所以就讓樑姨娘頂替了,而原本的目標卻隱藏在幕後,操勞起了府中的事務,因爲太過勞累,胎不穩,所以她纔會向宗太醫要些強力保胎的藥,只不過最後,還是還是流掉了。
“你也不要自責了,賴元鴻的孩子我本來就沒打算留的,之所以沒像以前那樣自己偷偷打掉不過是爲了對付寧柔,現在寧柔沒了,就算他自己不掉,我也是要拿掉的。”
劉姨的話一直徘徊在腦海,然後又看了看賴元鴻,說道,
“流掉的,是男孩。”這句話是刺傷賴元鴻最好的利劍,但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也覺得有點受傷,畢竟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
說完靑池就離開了大牢了,賴元鴻一直目光呆滯的坐在地上看着前方,連靑池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眼神沒有一絲光彩,面色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