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池將房間的門拴住,走到銅鏡旁,看了眼鏡中自己凌亂的髮絲,有許多褶皺的衣裳,微微笑了下,便將銅鏡狠狠的摔倒了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隨後扯開嗓子痛苦的叫出聲來。
“啊啊啊啊,我的臉,啊啊……。”
“縣主,發生了何時。”一聽見聲響,丫鬟都跑到了連池的寢室前,想推開門進去看個究竟,卻被擋在門外。
“不要進來,都不要進來,誰要是進來便將賣給牙婆子。”
賣身給主人家做奴婢的,最怕的就是主人又將自己賣了出去,更何況賴府雖不是大富之家,但好在出了一個縣主,當家的又是四品大員,總歸也算是個不錯的容身之處,若是再被賣,是不會再有好人家買回去的,像沐秋這樣已經及笄丫頭,大部分都是賣去青樓的。
所以聽連池如是說,丫鬟們都不敢再企圖進屋子了,只能在屋外詢問着。
“縣主,發生了何事。”
“滾,都滾回去,若再讓本縣主聽到一點聲音,全都發賣了你們。”
丫鬟們一聽,真的是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了,大氣都不敢喘,都貓着步子離開了,生怕不小心發出一個響讓連池發賣了。
等出了連池的屋子好遠之後,丫鬟們纔敢嘰嘰喳喳的抱怨着,隨後就各幹各的事兒了,只慄陽與沐秋對了一個眼神之後,匆匆往柔雨院走去。
“此話當真?”慄陽與寧姨娘說了她所看到的情況之後,寧姨娘明顯一楞,便又讓她仔仔細細的又講了一遍。
一邊聽着慄陽繪聲繪色的講着,寧姨娘的眉頭一邊皺着,心裡直嘀咕不應該呀,突然想起了前不久賴連池吃了野蜂蜜的事情,當即舒展開了。
“好啊,我還當時不管用了,沒成想是晚發作了幾日,如此甚好,哈哈,甚好。”寧姨娘當即心情大好,賞了沐秋跟慄陽一人一兩碎銀子。
“繼續盯着,有任何異動都要與仔仔細細的講給我聽。”
“是,奴婢知曉。”
送走了慄陽之後,寧姨娘走到桌子旁,拿起了一張單據:千年人蔘一對,百年野山參五支,天山雪蓮一朵,以及人蔘果、牛黃、沉香、血竭等珍貴藥材若干,這皇后還真的是賴連池呵護備至,只是受些風寒就賜了這些個珍貴藥材。
“張媽媽,池姐兒不是想要人蔘嗎,庫房裡不是剛進了一些孩兒參嗎,取兩個給她便是。”孃姨娘又仔細看了藥材單,視線定在天山雪蓮上。
“前幾日碧姐兒不是才被賴連池劃傷了手嗎,聽說天山雪蓮最是滋補,拿到小廚房燉了吧。”縱使這些東西都不是賞給她的,但最後賴連池別想得到一分一毫。
凌婉袖,你看着,屬於你女兒的我定會讓我女兒悉數得到,身份尊貴又如何,握在手裡的纔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縣主,該用膳了,慄陽能否進來?”先前連池來那一出,所有的丫鬟都心有餘悸,無不將這送吃食的苦差事相互推諉,慄陽也是心裡怵得慌,但只要想到寧姨娘的吩咐,以及能夠得到打賞,只得頂着頭皮詢問。
“門未栓,放桌子上便退下吧。”慄陽察覺縣主說話的聲音中充滿着疲倦,想要姨娘的吩咐,脖子就直往牀上伸,只可惜層層帷幔將她的視線擋的死死的,察覺不到任何情況。
“是,縣主。”慄陽眼珠飛快的轉動了下,“縣主,想來這兩日您並未沐浴,可要奴婢幫您淨身?”
“不用,你下去吧。”
慄陽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一計不成又來一計,“那縣主可要吃些蔘湯補補身子,這可是皇后娘娘賞下來的。”
“如此甚好,你過來扶本縣主起身。”慄陽聽到後立即欣喜的應了聲喏。
腳步輕盈的走到了牀邊,想掀開帷幔,卻被連池制止,“把湯遞進即可。”連池也是怕露餡,畢竟是寧姨娘的人,她不能輕敵。
“哎。”慄陽先將外面的層帷幔掀開,只剩下最後一層,連池倚靠在牀邊的背影已經可以隱隱約約看大了,慄陽有些迫不及待的掀開大一點的縫隙,想要看清楚一些,卻沒想一碗蔘湯都潑在她的臉上,隨手將碗摔到地上。
“大膽刁奴,皇后娘娘豈會賞些劣等參來,可是你狸貓換太子掉了包?”連池本是不會看的,但前世也是做當家主母的,也是被騙了幾回才能夠分清人蔘根一些便宜的黨蔘,孩兒參之間的區別。
慄陽立馬捂着臉,跪在地上,“縣主恕罪,奴婢罪該萬死,但奴婢確實是不知的,廚房送來的就是這個,不信你可問問沐秋,她也是知曉的。”
“既然你未做,那說說你到底有何罪。”連池自是知道慄陽是沒有那個膽子的,便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讓主子不得歡喜,便是奴婢的罪。”慄陽從小就被爹孃賣給了人家做奴婢,隨後又倒手賣了幾次,最後才被寧姨娘買進來,察言觀色的本領早已爐火純青,見連池不喜,腦袋一轉就想出了對策。
“嘴皮子倒是挺溜,咳咳,本縣主生平最不喜的便是你這種油嘴滑舌之人,張嘴二十,自己動手吧。”連池沒有忘記現下可是個病人,至於這個慄陽,註定是個倒黴的人。
“奴婢不知何處冒犯了縣主,還請縣主明示。”一聽要掌嘴,慄陽脾氣也是硬了起來,她雖不是寧姨娘身邊的大丫鬟,但好歹也是個二等丫鬟,平日裡也只得一個丫鬟的名,日子過得甚至比連池還要好些,再加上她會做人,還不曾被人動過手。
誰知這掛名縣主此刻竟如此對她,二十巴掌打完,她這張向來引以爲傲的臉算是要毀了。
“你讓本縣主不欣喜,只這一條你便有罪,你可服。”連池的語氣及其刁鑽刻薄,就連她自己聽了心裡也是不舒服的。
聽連池如此說,慄陽眼皮向下垂着,很好擋住了充滿恨意的目光。
“若再不動手本縣主便毀了你這張臉。”此刻連池便坐實了外界對她囂張跋扈的傳言,不知從何處拿來了一把匕首,像是對着她的臉在筆畫。
“是,奴婢遵命。”慄陽咬牙切齒的聲音連連池都能夠聽得到,眼神憤恨的盯着地上,彷彿將那塊地當做了連池,正用眼神對她凌遲。
“是沒用膳嗎,怎會如此無力。”連池想着最近看的一本野史裡面有個刁蠻的公主,似就是這般刁難奴婢的。
“奴婢罪該萬死!!!”慄陽的嗓音已經有些淒厲,手開始不要命的扇自己的臉,彷彿打的並不是自己,等停止以後,兩邊的臉頰腫的越發高了,嘴角也已出血,髮絲已經凌亂,全身狼狽不堪。
“很好,下去吧。”連池倨傲的語氣就算看不清面孔,也能想象到她不可一世的神態。
剛從連池那裡出來,慄陽立刻哭的稀里嘩啦,忙去寧姨娘那裡求她做主。
寧姨娘沒想到短短半天時間竟然會變成這樣,便讓她仔仔細細的將全部事情都講了一遍。
慄陽講的是連池如何欺辱她,寧姨娘聽的確是連池躲在帷幔後面不出來然後讓慄陽毀容,心裡更印證了先前的猜想。
當下心情大好,賜了慄陽些藥物,讓顧大夫每日去問診,面上自是與慄陽同仇敵愾,“性子真是越來越刁鑽了,無故打罵下人,哪還有點大家閨秀的模樣,你放心,現在奈何不了她,日後定會替你報仇,只是現下我一個小小姨娘,若想懲治她還得需要你們的協助。”
慄陽感激涕零,立下誓言定會對寧姨娘忠心不二,哭訴完之後就拿着寧姨娘的打賞跟藥物回到了住所。
連池剛處理完慄陽,寧姨娘就帶着張媽媽顧大夫急急忙忙的來了,“顧大夫,你好好給池姐兒看看,要早日康復纔是。”
“是,老朽會盡力而爲。”
連池本不想被顧大夫把脈的,但無奈她不答應,寧姨娘跟顧大夫就不走了,實在是不想聽她絮叨,便要求用懸絲診脈。
懸絲診脈可是一項絕技,會的人屈指可數,她話一出,明顯感覺到顧大夫屏息的聲音,想着顧大夫該知難而退了吧,誰知這人竟說自己是不出世的神醫鬼谷子的徒弟,懸絲診脈也是學過,連池伸手拿過一塊在空間中找到的石頭掖在咯吱窩裡。
顧大夫剛一上手,便高深莫測的說道,“敢問縣主,可是覺得皮膚奇癢,由面部開始陸續向身子下長紅色的小斑點?”
一聽顧大夫的話,連池心裡立即鄙夷了起來,她原想這顧大夫給她下過不少藥,也不知都是些什麼,便隨便找一個由頭不被發現她身子好了,誰承想竟讓寧姨娘想到了野蜂蜜那裡,如此甚好。
“顧大夫可有治的法子。”
果然是這樣,寧姨娘笑了笑,天助我也,賴連池,連天都不幫你,哈哈哈,當真大快人心。
“縣主這脈象是出現了疹子,並且能夠讓感染,接觸的人都會出現類似症狀,不知縣主爲何如此,不過,老朽建議縣主最好是能夠換個地方調養。”
周圍的丫鬟婆子都是一些在聽說是疹子時,都沒有多大反應,誰家的孩子沒起過疹子呢,但一聽說能夠傳染,那不就是癔症了嗎,她們這些伺候的豈不是要遭殃,不自覺的都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