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奴才一聽如此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立刻有一人去找大夫。
蘇芮然親眼瞧着他走後,又對另外的奴才道:“你們還不快把二小姐和她們帶回去,難不成讓二小姐在這裡給大夫瞧嗎?”
幾個奴才回過神來立刻照做。
瞧着蘇嫣然和她幾個隨行的奴婢被擡頭,蘇芮然嘴角微微一揚,但卻只是一瞬間的動作,並未讓任何人察覺。
尹荷還一臉茫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此刻二小姐走了,尹荷轉頭望向蘇芮然正想詢問,卻突然間蘇芮然又對那幾個剩下的奴才道:“今日之事實在是太過蹊蹺,二妹和那些奴婢突然同時腹痛不知這一定不是意外,所以想必是有人要害二妹。”
幾個奴才面面相覷。
蘇芮然早就料到他們會如此反應,又繼續道:“這件事畢竟是發生在這裡的,所以你們是脫不了干係的。這些飯菜是從外面送進來的,我尚在禁足周圍伺候的也唯有尹荷一人,而尹荷也是離不開這裡的。所以即便追究起來也與我無關,但你們就不同了。你們若想自保唯一的辦法就是將今日這裡之事告訴爹爹,求以此撇清關係。”
那幾個奴才一聽立刻恍然大悟,忙點頭應“是”,立刻按照蘇芮然的法子去了。
尹荷這下瞧着似有些明白了,等到那幾個奴才都走了房中不再有旁人,方纔對蘇芮然道:“奴婢明白了,大小姐是想借此讓老爺知道這裡的事,然後藉此懲治了二小姐。”
蘇芮然搖了搖頭道:“我們並沒有證據能證明是她們動的手。”
尹荷不解道:“小姐不是已經在飯菜中找到那證據了嗎?”
蘇芮然望着她卻反問道:“你方纔也看到了,證據不是已經被她們給吃了嗎?”
尹荷一下子並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瞧着蘇芮然的神色片刻,突然間恍然大悟,笑道:“奴婢明白了。”
蘇芮然亦一笑,對自己來說沒有證據,那對蘇嫣然來說又何嘗不是沒有證據呢?
所以今日自己藉此讓她自食惡果,她也只能打落牙自己往肚子裡吞了,這個虧蘇嫣然是吃定了。
“既然如此爲什麼小姐還要讓他們去告訴老爺呢?”
蘇芮然張口正要回答,卻突然間眼前一黑,突然間昏了過去。
“小姐,小姐……”耳邊尹荷的聲音越來越遠。
……
耳邊有窸窣的腳步聲,來回穿行。
蘇芮然漸漸有了意識,卻不知已過了多久。那種沉浸許久的空白感,彷彿前世死去之後的感覺一般。
可週圍還是一片黑暗,迷迷糊糊聽見有哭聲,但卻聽不清楚。
她想睜開眼睛,卻發現身上竟一絲力氣都沒有。就這麼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又漸漸安靜下來,好似房中的下人全都離開了一般。
而就在這時,她卻突然聽見一個腳步聲,朝着自己一點點靠近。
牀頭紗帳被掀開,發出微弱的窸窣聲。這平日裡本是聽不到的聲音,此刻在她耳中卻彷彿被放大了許多倍一般。
是尹荷嗎?
她試圖睜開眼睛,但身體卻當真沒有絲毫氣力。
周圍頓時又恢復了寂靜之中,她隱約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目不轉睛的望着自己,但卻也只是感覺而已。
周圍的安靜實在讓人覺得太過異常。
突然她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撫過自己的臉龐。那掌心傳來的細微粗糙之感,有種說不出的熟悉。很快又有另一隻手用方巾輕柔的替她拭去額上的汗珠。
蘇芮然吃了一驚,尹荷跟隨她身邊照顧她如此之久,此刻她雖沒有睜眼,但卻也能十分肯定這絕對不是尹荷的手。
那麼這到底是誰?
蘇芮然試圖睜開眼睛,然而幾次嘗試都沒有結果,她感覺到身體彷彿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一般,有種全然不受控制的感覺。
那分明不是尋常女子,可相府之中能在自己身邊照顧的又有何人呢?
那人如此細緻,一點點替她擦去額頭的汗珠,又一口口喂她喝下湯藥。
那極苦的溫熱留蕩在脣邊,如此真實的感覺告訴着她,這並不是在做夢。
蘇芮然漸漸放鬆了下來,心生倦意。也不知道怎麼的,她雖未看清是誰,但這人在身邊她竟有種說不出安全感。彷彿只要有他在一切都可以不用擔心,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一定是安全的。
她沉浸在這細緻如春風般的溫柔之中,所有煩惱一時間也似煙消雲散了一般。
終於那人突然收手起身,看似要轉身而去。
蘇芮然頓時驚覺,心中竟沒來由的開始慌亂起來。就在這一瞬間,她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一下子突然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那人陡然回頭,她用盡力氣睜開眼睛,只見一襲翩翩如雪的白衣,一雙冷漠如冰的眸子。
“是你。”她一聲驚呼,頓時睜開眼睛從夢中醒來,一眼看到便是雕花的牀頂。
蘇芮然就這麼躺在牀上,望着牀頂愣愣出神許久,似還未從方纔的夢境中清醒過來。
周圍一片明朗,牀邊唯有尹荷一人守護,見她突然醒來也是又驚又喜,不由得道:“小姐你終於醒了。”
蘇芮然還有些發愣,還未完全回過神來,她朝着房中四下一望。房中並無旁人,還是自己的房間,擺設依舊如常。
尹荷拍了拍胸口似好不容易纔鬆了口氣道:“太好了,小姐你總算是醒了,可嚇死奴婢了。”
蘇芮然低頭瞧見尹荷身旁,放置在牀榻旁的一張小几上的藥碗,心中頓時明白了一些,她道:“爹爹已經派人來過了吧?”
尹荷面露一絲驚訝,但卻也很快點頭道:“老爺已經吩咐了,從今日起小姐這裡的飲食全部由老爺親自命人送來,也是爲了防止再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混進來。”
蘇芮然聽了點了點頭,臉上卻並無半分意外。
這一切和她原本的計劃並無偏差,即便爹爹知道了這裡的事,但因爲沒有證據也不能威脅到嚴氏母女什麼。只是如此一來讓爹爹以爲有人要害自己而派人盯着這邊,那嚴氏母女向來也不好動手了。
尹荷道:“小姐才服了藥不久,還是多多在牀上歇息吧。”
蘇芮然點了點頭,聽尹荷提到“藥”,原本她只當是夢,但現下卻忍不住又多問道:“尹荷,我到底
昏迷了多久了?我昏迷之間可有什麼人來過?”
“小姐昏迷有一日了。”尹荷果斷回答了她這個問題,然而對於第二個問題尹荷卻並沒有急着立刻開口,若說有人來過,那小姐昏迷期間來往的人的確太多了。只是尹荷知道,小姐所問的顯然沒這麼簡單。
瞧着尹荷沒有回答,似乎是以爲自己問的不夠清楚,蘇芮然遲疑了一下又補充道:“比如在晚上的時候,可有人來送藥?”
尹荷聽了更是一頭霧水,然卻搖頭道:“大夫白日就已經來給小姐診治過了,而晚上小姐一直在房中休息,而奴婢也在外面候着,並沒有什麼人來過。”
尹荷瞧見蘇芮然面上閃過一絲疑惑與茫然之色,不禁又道:“小姐纔剛醒過來,難免有糊塗的時候。奴婢熬了肉羹,大夫說了小姐如今這情形是不能吃不易消化的東西的。小姐先歇着,奴婢去看看火,若是好了就立刻給小姐端過來。”
蘇芮然點點頭,或許當真是自己多心了吧。
尹荷端來熬好的滾燙肉羹,還不等放涼,蘇芮然就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燙的她直伸舌頭。
多日不曾飽食,如今突然沾了肉味,她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幸福與滿足感,彷彿一下子到了天堂一般。
尹荷擔心她燙着,一邊在幫她吹一邊道:“小姐別急,奴婢熬了很大一鍋,小姐想吃多少都可以。”
但是此刻蘇芮然哪裡還顧得上這麼多,很快風捲殘雲般將碗中的肉糜喝完,長舒一口熱氣躺在牀上。覺得這一碗肉糜勝過萬千湯藥,讓她頓時有種如獲新生之感。
尹荷收起碗,還要爲她再去盛。
蘇芮然卻攔住了她。
蘇芮然讓她坐到牀邊,這才道:“有幾個問題我要先問你,首先是蘇嫣然怎麼樣了?”
尹荷回答道:“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她現在的情況,不過聽說她昨日回去也是腹痛不止,然而折騰了整整一個晚上呢。”尹荷想到這裡不禁得意一笑道:“奴婢想到這個心裡就痛快,她原本是要來害小姐,誰知竟然自己吃下那藥,當真是惡有惡報。而且果然如小姐所料,二小姐並沒有把事情鬧大,也沒有向老爺多說什麼。”
蘇芮然道:“她自是不會多言,否則豈不是等同於不打自招了嗎?”
“所以小姐放心便是,先好好養好身子纔是最重要的。”
蘇芮然點了點頭,心中盤算着等到自己再稍微修養一日便可再想辦法將王嬤嬤給救出來,還有到底要如何才能洗刷自己的冤屈。
尹荷收拾着碗正準備離開,離去前又替她小心掖好被子。爲了不讓旁人打擾,尹荷走時還特地帶上了門。
蘇芮然躺了下去,正準備好好休息,誰知她剛一閉上眼睛不久,突然只聽“咯吱”一聲,門突然又從外面被推開了。
蘇芮然睜眼一看,卻發現尹荷又回來了。
她開口剛想詢問,卻突然瞧見尹荷面色有異。
尹荷一進屋就立刻將門關上,還用後背抵着門,彷彿還是見了鬼一樣。只見她眉頭微微蹙起,臉上還殘留着幾分驚異之色。
意識到事情不對,蘇芮然不禁問道:“出什麼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