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蘇芮然依舊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十分巧妙的掩蓋了心裡的情緒,對韓嬤嬤道:“如此辦法未必可行,嚴氏身邊可不止一個大夫,其中也還有她自己的人,也是蘇嫣然特地請了爹爹從府中派來的,若是二孃真的突然有什麼閃失,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蛛絲馬跡仔細查問。何況二孃每日飲食起居都是由幾個大夫一起共同查看,這也是蘇嫣然求了爹爹才得來的待遇,既是爹爹吩咐的,那麼也自沒有哪日能意外。在如此情況下做出手腳,我倒是想先聽聽你是如何打算?”
韓嬤嬤知道,大小姐的話雖似在否認,但最後卻問明自己的做法,顯然大小姐心裡真正的用意並非如此,她回答道:“幾個大夫的確每次查看二夫人的東西,然後記錄成冊呈遞上去,最後由老爺查看,但畢竟要經歷如此多人之手,其中難免有查漏也是情理之中。”
“你想在這個過程中動手?”
“並非如此,奴婢並沒有此打算。奴婢以爲大多人都會想到這一點,那麼二夫人和二小姐也同樣不會疏忽,定會在這卷宗遞送之時格外留意。”
“照你這麼說,她們之所以留意也不過是害怕有人動了手腳,若是有人指出二夫人故意裝病爲博得老爺同情,恐怕她這一輩子都不要想再得到爹爹的原諒了吧,爹爹是最討厭身邊的人的欺瞞和背叛的。”
韓嬤嬤並不否認,又接着道:“大小姐所言也不無道理,只是恕奴婢直言一句,如今她們母女二人一門心思要防備的也不過是大小姐一個人而已,所以對奴婢而言也會放鬆警惕許多,所以奴婢準備在二夫人的飲食之中下藥。”
蘇芮然聞言不語,只等着她把話繼續說下去,果然又聽她道:“每日二夫人所用雖要經過幾位大夫檢查,尤其是膳食一類的。但檢查完畢之後,二夫人畢竟也要獨自用膳,這時就只有奴婢在旁伺候了。原本二夫人身邊是有隨身奴婢的,可後來因爲做錯了事被王嬤嬤給打發了出去,所以如今在嚴氏身旁伺候的,多是奴婢身邊的人,而且是絕對可以信得過的。”
“所以你想借他們只之手把藥給下進去?”蘇芮然發問一句,瞧着對方聽到問題時的神色,便已然知道了答案,因此還不等對方開口又接着道,“的確是毫無破綻,這是這下藥的一關是過了,但又要如何應對後來的查看呢?若是二夫人突然暴斃,那想必蘇嫣然也一定不會放棄追查原因。到時候,二夫人自己便成了最好的證據,只要從他的屍體中檢查出毒藥,那麼也同樣瞞不過旁人,即便不再順藤摸瓜追查下去,但畢竟事情是出在偏院,你同樣也要因看護不利致使奸人下毒得逞而別問罪。”她說到此突然停頓了一下,目光中帶着一絲寒意注視着韓嬤嬤,冷冷道:“既然話已說到這個份上,那麼我也不怕告訴你,若是你真的如此獲罪自身難保。那麼爲了事情不會就此敗露,我也一定會想辦法先了解了你自保。”
韓嬤嬤聞言只是沉默了一下,並沒有變了臉色。
大小姐說
得如此直白,若換做是旁人早已無法仍這般不動聲色。
而韓嬤嬤卻也只是道:“大小姐所言合情合理,若真到了那個地步也是奴婢能力有限,怪不得大小姐棄之。”
“你倒是想得明白,不過我知道,你定不會覺如此草率安排。”
“大小姐英明,誠如大小姐方纔所說,若是要下毒便要事先想到後來別查看的可能。所以爲了保險起見,奴婢一開始便不打算讓二夫人一次性服了毒藥。奴婢手中有一種毒藥,可混入飲食之中無色無味,一次取用少數,只需數日便可讓人斃命。不過表面上卻像是因深思倦怠、憂思過度而亡,且服用初期幾日就會有失眠多夢心悸不安的現象,哪怕經大夫診斷也只會得出憂思過度的結果,所以也絕不會被人識破。”
這樣的藥……蘇芮然突然間眉頭一擰,曾經嚴氏也試圖用這樣的辦法對付自己,利用那紗帳來做手腳,最後多虧被自己提前識破,否則恐怕自己死了也不知到底鹿死誰手。
其實那時,多虧有拿鬼麪人將自己挾持離開,想起那晚在地下的密室之中,鬼麪人與那神秘少女,想來就是他們替自己解了這身上的毒。雖然時日已久那少女的面容在她腦海裡已變得模糊,唯一清楚記得的便只有那少女穿着的一身水綠色的衣服,如同三月煙雨中的浮萍,透漏着說不盡的清麗動人之姿。
“大小姐以爲如何?”瞧着自己說完後她半響不曾回答,韓嬤嬤終於忍不住追問了。
蘇芮然沉吟一下很快便點了點頭。
她答應的如此乾脆之快,倒是反而讓韓嬤嬤有些懷疑,心裡也不免揣測萬分。爲何僅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大小姐就突然一下子變得這麼好說話了,要知道剛纔自己可是費盡心思纔好不容易說服她同意讓自己相助。想到此,韓嬤嬤又懷着試探的心情再次確認了一次道:“奴婢的計劃也未必周全,小姐若是有什麼想說的還請爲奴婢指點一二。”
然蘇芮然卻搖了搖頭道:“並無破綻,我也沒什麼好挑剔的。”
聽到大小姐如此說,韓嬤嬤也同樣感覺不到一絲安心。但是大小姐既都如此說了,而且她也已經追問過了一次,若是再如此反覆確認,恐怕會適得其反,反倒惹主子厭煩。想到此她邊索性放寬了心,既然大小姐都已經答應了,那麼自己也無需多想,只要好好籌劃着如何把事情給辦得妥當和滴水不漏即可。想到此她不禁道:“既然大小姐並無異議,那麼奴婢即日起就開始安排施行。”
蘇芮然點了點頭,目光卻始終落在她身上,注視着她片刻,只聽蘇芮然道:“若是此事能成,那我定當會記你這個功勞。今後你若有什麼所求,我也會盡力滿足。”她知韓嬤嬤是個知進退的人,所以即便日後真有所求,也不會是太過分的事。也正因爲知道這一點,她也會如此同她說、
“多謝小姐。”聽聞大小姐如此說,不知爲何她卻有種寬心的感覺。畢竟能提籌碼,至少也事屬正常,這也同樣說明大小姐並非是還有
什麼別的打算而隱瞞不告訴自己。
而她纔剛一這麼想,還沒過多久,便聽大小姐又道:“不過這件事需得由你自行去做,你自行安排你自己的人手,我不會有任何插手。”
韓嬤嬤聞言也是吃了一驚,原本她以爲自己同大小姐是被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可是大小姐如此說,莫不是想推卸責任?難不成她是打算坐收其成,也好就此毫無風險的利用自己嗎?
想到此,她不禁雙眉微蹙,不禁道:“奴婢愚鈍,還是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然蘇芮然卻並不打算繼續解釋,而是道:“嬤嬤不明白不要緊,嬤嬤知道該如何做便是。如此這件事便交由嬤嬤了,雖然如今二孃尚在我監視中,可我也同樣不敢掉以輕心。所以還請嬤嬤也謹慎對待此事,切莫叫我失望啊。”
“是。”韓嬤嬤應了一聲,心裡不免暗自揣測着大小姐的話。
她自行思索片刻無果,想了想終還是覺得再一問究竟會比較好,想到此她目光又落在了大小姐身上,正準備開口,卻發現大小姐恰好在這時也望了過來,目光也正好與自己對視,只聽大小姐道:“好了,我瞧着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嬤嬤還是快安排帶我去見見二孃吧,一會兒我們還要等着回府呢。”
韓嬤嬤雖還有話想問,但聽大小姐已經這麼說了,她心裡即便再有話,也只能暫且忍耐了。她道了聲“是”,便立刻依照大小姐的吩咐出去安排。
雖說嚴氏如今的身份早已大不如前,但她畢竟還頂着一個二夫人的名分。所以若按照清理來講,蘇芮然想要去探望她的病情還需得先經過她的許可。
尹荷聽聞此事面露不滿之色,忍不住低聲嘟囔道:“這倒是奇了,以小姐的身份要去見一個獲罪禁足的夫人還要這般三番四請的,當真是說不過去。”
蘇芮然不以爲然道:“有何說不過去的,到底她始終是長輩,我這個後背也理應敬重。何況若是讓爹爹知道我對嚴氏不敬,恐怕會難免多心了。即便無人會將此事告訴爹爹,若是傳到蘇嫣然耳中,指不定她又要鬧起多大的風浪。”
“可奴婢就是覺得說不過嘛。”尹荷又重複嘟囔了一次,但顯然這一次她說話的聲音已十分微弱,顯然她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其實心中卻還是覺得小姐說的是這個道理經。
似擔心嚴氏聽聞大小姐前來太過激憤鬧出什麼事端來,這一次韓嬤嬤不辭辛勞的親自出馬,去嚴氏那裡替大小姐請見。
蘇芮然和尹荷自是先在偏院的屋子裡等候,因爲不習慣有太多不熟悉的人在旁,蘇芮然便讓尹荷打發了韓嬤嬤安排進屋伺候的奴婢。
等到屋中只剩下她們主僕二人,蘇芮然才總算覺得可以放鬆了一些,忍不住伸了個懶腰,長舒一口氣道:“累死我了,這一路的馬車坐久了倒也有些費神。”
尹荷聞言忍不住一笑,走到她身旁替她按着肩膀,一邊還忍不住問道:“小姐,你當真就這麼任憑韓嬤嬤去做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