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志鵬剛擡起的腿放了下來,募得轉身,盯着小丫鬟:“慌里慌張的成何體統!”
“奴,奴婢……”小丫鬟被莊志鵬一嚇,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奴婢……”
“有話好生講就是。”莊靜敏伸手按住了欲要站起來的徐氏,“三妹妹她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是,是三姑奶奶,三姑奶奶她……”
“是三妹妹來了麼?”莊靜敏站起來,笑道,“還不快去迎了進來。”說着,正要出門,卻被小丫鬟攔住了,“大,大姑奶奶,三,三姑奶奶沒回來,她,她遣了一個媽媽過來。”莊靜敏的臉驀地就沉了下來:“打了出去!”
“姐姐。”莊靜怡站起來,笑道,“姐姐又不知不知道她是什麼人,生這個氣做什麼,沒得讓自己多添煩惱。”說着,伸手輕輕的拽了一下莊靜敏,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上前一步,站在了小丫鬟的面前,“人在哪裡?讓她進來回話。”
小丫鬟忙鬆了一口氣,爬起來頭,也不擡的出去了。
“妹妹!”莊靜敏看着小丫鬟出去,極不贊同的瞪了莊靜怡一眼,“這事若是傳了出去,我勇毅伯府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話。”
莊靜怡笑道:“便是成了笑話又如何?勇毅伯府一連出了兩個王妃,若是能沾染上一些污名,倒也是求之不得!姐姐,俗言道: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現在這樣正好。”
“……”莊靜敏扭頭看了莊靜怡一眼,想了想,似有所悟,沒有說話。
莊志鵬倒是擡眉看了莊靜怡一眼。
莊靜怡彷彿什麼也沒有感覺到,笑容依舊:“這姝姐兒做事情就是與衆不同,這三日回門,她卻遣了一個婆子過來,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們勇毅伯府的嫡出怎麼着他們三房了!看來,今後有一段日子,可以讓京城的人嚼舌根了。”
莊靜敏伸手在莊靜怡的額角使勁的戳了一下:“瞧你這張嘴,不論是好是歹都讓你說完了!哪裡還有別人說話的餘地。”
“姐姐疼我,我知道的。”莊靜怡撒嬌般的在莊靜敏的胳膊上蹭了蹭。
“好生一邊坐着去。”莊靜敏假裝一臉厭煩的推了一下莊靜怡,兩人笑着坐在了徐氏的身邊,莊志鵬也在主位上坐了。
不一會兒,小丫鬟帶了一個略胖的婆子進來,圓圓的臉,一臉的憨厚,可是那雙太過靈活的眼睛,卻讓人感覺十分的不踏實。
“奴婢給老爺,夫人,兩位姑娘請安。”婆子一進門,就跪在地上,“砰砰”的磕了三個頭。
徐氏瞧着婆子面生,不是莊靜姝從勇毅伯府帶過去的,不由得愣了一下,纔開口問道:“起來吧,坐。”
婆子磕了一個頭,爬起來,一臉謙卑的笑道:“老爺,夫人在上,哪裡有奴婢的座位。”
“讓你坐就坐吧,我阿爹和阿孃都是慈善人,從來不爲難人的。”莊靜怡搶着開口,“還不給媽媽倒一杯茶來。”
婆子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多謝姑娘恩典,奴婢早就聽人說勇毅伯府的夫人和姑娘們最是憐老恤貧的,今兒個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莊靜怡也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心,反正俱都當作了好話來聽:“媽媽客氣了。媽媽看着眼生,不知是……”
婆子很懂眼色,也十分的伶俐,一聽莊靜怡這麼說,忙笑着解釋道:“奴婢是夫家姓黃,我家大爺從小是奴婢伺候的,因此這次大爺來了京城,奴婢一家就跟着過來了。”
“原來是黃媽媽,想必是妹夫最得用的。”莊靜怡笑着,做了最後的總結。
黃婆子倒也沒有否認,只是扭捏了一會兒。
徐氏見莊靜怡終於閉嘴了,笑着開口問道:“你家大爺和奶奶可好?今兒個回門,他們怎麼不過來?莫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黃婆子笑着道:“不瞞夫人,我家奶奶今日一早起來,壞了肚子,身子一直不舒服,我家爺陪着請了大夫,因此今日不能回門了,這才遣了奴婢過來給老爺和夫人請罪。”
徐氏一聽,頓時着急起來:“大夫怎麼說?可用了什麼藥?”
“大夫說沒什麼事,只要靜養幾日就行了。”黃婆子陪着徐氏說了一會兒,莊靜怡用話試探了幾句,但是黃婆子爲人十分機警,紋絲不露的,也探聽不出什麼來,就笑了笑不再說話。
黃婆子站起來告辭:“老爺,夫人,奴婢還要回去伺候我家大爺和奶奶……”
“既然三妹妹沒事,不知可否說了,什麼時候回來?”莊靜怡不等黃婆子說出告辭的話來,又問了一句。
“……”黃婆子沒有料到莊靜怡會這麼問,突然之間卡住了。
“難道說三妹妹就從來沒有提起過,什麼時候回來?”莊靜怡又追問了一句。
黃婆子的臉便有些尷尬起來,很顯然莊靜姝應該沒有說過這個話題。
“既然如此,不如我隨了媽媽過去,探望一下三妹妹。”莊靜怡說着,自顧自的站了起來,“可憐的三妹妹,這才過門就身子不舒服了,身邊又沒有一個貼心的,還是我過去瞧瞧的好,否則終究是放心不下的。”說完,就吩咐小丫鬟們,拿面紗的,準備禮物的,出去安排車子的,說了一大堆。
黃婆子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遲疑了一下,上前道:“二姑娘,奶奶身子不適,不耐煩看見人,二姑娘你說……”
“三妹妹不耐煩看見別人,可是我是她嫡親的姐姐啊,她怎麼會不耐煩看見我呢?媽媽還是請讓讓吧。”莊靜怡掃了黃婆子一眼,自顧自的吩咐下去。
黃婆子一見攔不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還是請二姑娘歇歇吧,奴婢只是二姑娘是個好的,一心一意的掛念着我家奶奶,只是我家奶奶真的身子不適……”
就憑着黃婆子的這番做作,就足以說明這裡面有問題。
莊志鵬臉色已經難看到了頂點,猛地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茶盞被震得跳了一下,發出一陣脆響。
黃婆子嚇的雙腿一哆嗦,“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老爺,奴婢,奴婢不敢欺瞞老爺,只是,只是臨出門的時候,奶奶吩咐我們……”黃婆子突然擡頭看了莊靜怡一眼,這才低下頭去,裝出一臉的惶恐來。
“你奶奶是怎麼吩咐你的,從實說來,如是有半句謊言,讓我查證出來。,必然用你的大好頭顱來償還!”
黃婆子被莊志鵬的氣勢嚇了一跳,頓時額角就出現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回,回老爺的話,奶奶,奶奶說,她既然已經,已經進了蔣家的門,從今而後就是蔣家的人,與莊家再不相干!再次見面就是相見不相識!”黃婆子原本說的有些哆嗦,可是到了後來,卻漸漸的利索起來。
莊志鵬聽的怒極反笑:“你回去告訴姝姐兒,既然她是這麼一個意思,我自然不會反對,只是說到底,她還是姓莊,這血脈親情卻是無論如何都割捨不斷的,除非……”莊志鵬的聲音頓了頓,擰了眉看着黃婆子,“我寫一份出族的文書給她,她若是肯收了出族的文書,那還是真的毫不相干,否則她若是有什麼好歹,還是要連累我勇毅伯府的!”
“這……”黃婆子頓時顯出一臉的爲難來,“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這麼大的事情,奴婢,奴婢不敢隨便替奶奶應承。”
“既然如此,你現在就回去,稟了你家奶奶,若是她答應,明個兒就在京兆伊衙門裡我等着她,若是我明兒個沒有等到她……”莊志鵬冷冷的哼了一聲,“勇毅伯府的家法也不是擺着讓人看的!”
黃婆子被莊志鵬那冰冷刺骨的聲音嚇得一哆嗦,差點沒有軟倒在地,兩隻嘴脣已經顫抖的說不成句子了:“奴,奴婢,奴婢回,回去,就,就回稟,奶,奶奶……”說完,連滾帶爬的跌撞着出了院子,飛一般的疾馳去了。
黃婆子一走,莊志鵬也跟着走了,莊靜怡和莊靜敏又陪着徐氏說了一會兒話,就告辭出來,莊靜敏一問小丫鬟卻是說元翰跟着老爺去了書房,看向莊靜怡的眼中便帶上了一絲疑惑。
“姐姐不如去我的院子裡坐坐,阿爹找姐夫定然是爲了姝姐兒的事情。”莊靜怡伸手拉住了莊靜敏的袖子。
莊靜敏看了看天色笑道:“這天色也已經不早了,我去書房找你姐夫,然後就一起回府去了,這幾日我一直出來,府裡已經積了一大堆的事情了。”
莊靜怡見她這麼說,也不強求,淺笑着行了禮,轉身拐了一條小道。
一夜無話,莊靜怡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秋香端着水掀簾進來:“姑娘,洗簌吧。”
莊靜怡點點頭,任有秋香伺候着,梳洗完畢,帶着秋香去了徐氏的院子。
“阿孃。”人還沒喲進門,就看見徐氏一臉黑沉的坐在椅子上,定定的看着她。
“阿孃,你,你怎麼了?不要嚇我。”莊靜怡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徐氏的手,輕聲哄到。
“剛纔那個黃婆子又來過了。”徐氏慢慢的動了動她的眼珠子,眼眶一紅,忍不住就落下眼淚來。
“想是三妹妹答應了阿爹的條件?”莊靜怡用帕子輕輕的替徐氏擦着眼淚,“路是個人自己走的,三妹妹想要這麼走,我們攔過了,但是她不聽勸,一個勁兒的要往那條路走,我們也無能爲力。”
“欸……”徐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阿孃不必難過,三妹妹向來是個機靈的,或許她以爲現在阿爹再走的這條路纔是步步荊棘呢,而她走的卻是一條陽光大道呢。”莊靜怡細心的替徐氏擦乾了眼淚,“或許現在她正瞧着我們倒黴呢!”
“你,你這個孩子!”徐氏被莊靜怡這麼一個插科打諢,倒是把剛纔心中煩悶的情緒,全都撇了開去。
吃過午飯,莊志鵬就遣人過來說,莊靜姝接了出族文書,從今而後再不與勇毅伯府相干了,徐氏又唏噓了一陣,在莊靜怡的勸說下,難過了一會兒,倒也放開了手。
時間過的飛快,很快就到了八月中秋。
這一日,莊靜敏和元翰帶着人過來送中秋節禮,在徐氏的院子裡說了一會兒話,莊靜敏就和莊靜怡一起辭了徐氏,到莊靜怡的院子裡說話,順便看看莊靜怡的嫁妝。
嫁衣早已經拿了來,大紅蓋頭秋香也已經替莊靜怡繡好了,莊靜敏拿着大紅蓋頭,擰着眉看着莊靜怡:“想不到你連蓋頭都是秋香那丫頭替你繡的!”
“姐姐,我的好姐姐,我這個不是拿不出手嘛!”莊靜怡涎着笑臉,“若是姐姐肯替我繡,我就不用麻煩秋香了!”
“你做夢!”莊靜敏惡狠狠的瞪了莊靜怡一眼,這才伸手拉着莊靜怡坐了,“現在外面有很多關於我們府裡的謠言,你可曾聽說了?”
“流言?什麼留言……難道是……”莊靜怡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不由得擡頭看向莊靜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