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不乖
張氏問完這話之後,成功地看到何語芳的臉色由蒼白變成無比蒼白,心中更是喜悅,她急着想在惟芳和君逸之都在場的時候,將何氏失去清白的名聲定下來,便沒去看兒子瞬間失去血色的臉,仍是步步緊逼地問道:“何氏,那些賊人拿下你後,他們有沒有對你怎樣?”
“閉嘴!”曹老太太一聲低喝,咬牙切齒地道:“怎麼不先問問孩子們受沒受傷?”
若不是有貴客在此,曹老太太真恨不能親自拿打拐仗狠抽張氏幾下,如若何氏受了委曲,能這樣當着外人的面問嗎?這不是生生將人往絕路上逼嗎?
曹清儒發覺此事不對勁,忙向君逸之道:“臣惶恐,請郡王爺移駕前院書房。”
君逸之哪裡是旁人能差得動的,方纔曹清儒就想將他往前院引,他卻硬跟着小姑姑進來了,這會兒好戲纔開鑼,他怎麼會走?
“不必了,當時是小王和堂兄救的人,有些事情自然要分說與曹大人聽聽,那些賊人都被押入了大牢,不日就能審出幕後指使之人來。”
聲調懶洋洋的,可是語氣卻是不容拒絕,而且極其果斷地將君之勉給臉譜了……他的堂兄多得去了。
曹清儒只得強忍着火氣坐了下來,張氏卻是瞬間心驚肉跳,人都被抓住了?那、那會不會供出她來……不、不會的,人是大哥安排管事的去請的,那些人只認識管事,相信大哥有辦法將事情摘個乾淨。她極力定了定神,還是想先將何氏給解決了,再想方法通知兄長去除了隱患。
“那何氏你到底有沒有……”
俞筱晚看向張氏,清麗的小臉上滿是驚訝,微微蹙眉問道:“舅母您爲何要這般問?”
張氏看出老太太和爵爺的不滿,心中着慌,可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不是說她遭劫了嗎?我、我是想、那些個賊人……都是手腳不乾淨的……因此才……難道不是嗎?”
何氏和曹中睿的臉上都沒有一絲血色,可是兩人的心裡想的完全不同。
何語芳聽到曹中雅和匪徒的對話後,便知道今日的事是一個陷阱,後來曹中睿趕到了,這個小丈夫素來不待見她,她是非常清楚的,自然也明白了事情跟丈夫脫不了關係,心底裡感到悲傷,卻也不算太重。因爲她嫁過來的這一年中,受了太多曹中睿的冷落和白眼,對他的期待並不大,只是抱着日後能生養一兒半女,晚年有個依靠,與他相敬如冰渡過一生的想法。因此,她希望婆婆是因被她一年多來柔順孝敬,才提議她上山進香的,遇匪這件事是曹中睿順勢爲之……這樣的話,她在這個家中,至少還是有人疼愛的,她這個媳婦失敗得不是那般徹底。可是現在,對她和顏悅色,口口聲聲稱希望她給曹家添丁的婆婆,問出了這樣的話,唯一的期望也粉碎了。
何語芳一時間只覺得萬念俱灰。
而曹中睿卻是在途中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他的親妹妹被賊人欺辱了,可是他卻沒時間讓人給母親遞信,到現在他還不能說話,他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什麼人給他點了啞穴。他只能轉動眼珠,希望母親能從中看出一點意思來,別再盯着此事問了,妹妹的名聲會毀於一旦的,而且,他想讓勉世孫將賊人交給曹家處置,可是被勉世孫拒絕了,強行帶去了衙門,這件事必須立即同舅父商量,讓舅父到順天府衙門打點打點,否則會引火燒身的!
俞筱晚卻非常喜歡張氏這個性急的毛病,沒將事兒整個弄清楚,就迫不及待地想讓何氏將罪名定下,讓事情往她預想的方向走……難道不知道這樣很容易露出破綻嗎?以前的幾次計謀,最後都是她自己給破壞的啊,居然還沒學乖?
俞筱晚漲紅了小臉,難過地拿出手帕抹眼淚,一句話也不說。張氏忽覺心跳過速,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於是逼問起曹中貞。曹中貞不好意思開口,只好由她的乳孃支支吾吾地道:“是……是有賊人羞辱了……可是,可是……那輛馬車裡,坐的是三、三小姐……”
晴天一個霹靂!
老太太和曹清儒都驚得說不出話來,張氏毫無形象地張大嘴,尖聲叫起來,“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她忙回頭尋求兒子的認可,“這是不可能的,睿兒,你告訴母親,到底是怎麼回事?”
君逸之輕輕一彈手指,曹中睿只覺得胸口一震,又可以說話了,可是面對母親的問題,他卻無法回答,只盼着母親能馬上閉嘴,這事兒等送走了貴客再說!
他向長公主和君逸之深深一揖,努力誠懇地道:“多謝長公主殿下和郡王爺相助,小可和幾位妹妹已經順利回府了,遇上賊人,幾位妹妹都驚慌失措,小可和家人要陪她們好好寬解一二。恕不能招待殿下和郡王爺了。”
這是要送客?君逸之懶洋洋地搖起了摺扇,惟芳動作優雅地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他二人不說走,曹家難道敢趕他們走嗎?
曹中睿自幼出衆,縱使遇上長輩或高官,都會因他的才華而對他另眼相看,還真沒被這樣漠視過,頓時又是尷尬、又是羞惱。
惟芳慢悠悠喝完了一杯茶,放下茶杯,拿出上等宮緞繡牡丹花的帕子優雅地按了按嘴角,才輕笑道:“曹夫人不知爲何會如此嗎?其實令千金也不知爲何會如此呢,我們都聽到她大叫着‘你們這些沒眼力的蠢貨,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放開我,你們抓錯了,要你們抓的是門簾上掛了藍色絡子的’。嗯,聽她這話,的確不應該是抓她,那賊人是想抓誰,曹夫人可否爲本宮解惑呀?”
張氏搖搖欲墜,耳朵嗡嗡作響,雅兒這個蠢貨,居然當着衆人的面說這種話!還被長公主和寶郡王爺聽到了!這要她如何反駁?
完了、完了,這一回是真的完了!若說上一回攝政王府的事兒是因爲蘭嬤嬤一力承擔了下來,曹家又沒有她參與的證據,還能容她喘上一喘的話,這一回,證據確鑿,她就真的可能會被關到家廟裡去了。
張氏掙扎了幾下,終於不堪重負,暈了過去。
待她再度醒來,一張開眼睛,就看到兒子木木地坐在楠木圓桌邊發着呆。張氏輕輕吟了一聲,曲媽媽立即一瘸一拐地走過來,驚喜地道:“夫人您醒了?頭還暈嗎?要不要喝水?”
碧兒也立即走了過來,扶着張氏坐起來。張氏隨意看了一眼,還是在自己的房間,心中安定了些,旋又擔憂地看向兒子,輕聲問道:“雅兒的事情,你們求了殿下和郡王爺別說出去嗎?只要她們不說,就不會有什麼事兒。正好,平南侯府請了保山上門的,趕緊應下這門親事,就不怕日後生變了。”
接過曲媽媽遞來的茶水喝下,張氏繼續道:“睿兒啊,何氏的事,咱們得另想辦法了……”
“閉嘴!”曹中睿忽然大吼一聲,“你以爲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嗎?都是你出的鬼主意,問都沒問過我的意思!我就是不想跟她圓房,過得幾年,就能以無所出爲由將她休了,你偏要多此一舉!事情敗露了,你就一暈了事,卻要留我收拾這個爛攤子,害得我……害得我被何大人狠罵了一頓,他還說……他還說……要明日上朝參我一本,罷免我的會考資格,取消我的功名!”
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起來。其實當初張氏說出這個主意的時候,他還覺得很不錯,如今出事了,卻一股腦地怨到母親的頭上,自私成這樣,還不都是張氏自己教出來的。
還好張氏不在意,只是聽說方纔何大人來過又驚又慌,緊張地想了想,遂安慰兒子道:“不怕不怕,他是你岳父,你去好生賠個罪,答應他以後好好待何氏,就不會有事了。”
曹中睿聽了這話,不但不開懷,反而大吼道:“還有什麼何氏!方纔何氏已經被何大人接走了!何大人說賊人招了,而且長公主和寶郡王都答應做證,證明雅兒那個蠢貨不但知道,而且還指使賊人去抓何氏!何大人說一定是我定的計謀,要參我一本,我……我完了……若是這次被取消了功名,這一世都不能再科考、不能再入仕了。”最後兩句話,是哭着說出來的。
張氏已經慌得手足發軟了,掙扎着下了牀,撲到兒子肩上痛哭,“我的兒,你別怕,娘會保護你的,趨現在天色尚早,娘立即就去應下平南侯府的親事,跟平南侯做了親,他們也不願意自己的小舅子是這樣的人,他們也會沒臉面,必定會保你的。”
曹中睿一把推開母親,用一種失望又沮喪地目光看着她,冷哼了一聲,“你若是能讓靜晟世子娶她,我就算你有本事了。”
張氏一愣,“爲何這樣說?是他們自己來求娶雅兒的!”
曹中睿厭棄地看着母親,“那是之前,今日雅兒被燙傷了臉,若是能不毀容,興許還行,可是那時我恐怕已經被免了功名了。哼!都是你的好主意害的,有你這樣的母親,我真是幸運!”
張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顧不得兒子的冷嘲熱諷了,“什、什麼?雅兒好端端的怎麼會燙傷?”這纔想起來,在延年堂的時候,似乎根本沒有雅兒的影子。
“當時前面幾輛馬車都翻了,只有晚兒表妹坐的馬車沒事,雅兒受了辱,不想面對旁人,便去搶晚兒的馬車坐,哪知晚兒在車裡燒了茶水,被她撞翻了,灑了一頭一臉。”
天吶,若是滾水,豈不是會燙出一臉的泡來?張氏立時吵着要去看女兒,曹中睿冷淡地道:“您就安生一點吧,老太太已經發話了,不許您再踏出雅年堂一步。”
張氏呆了半晌,拼命嚎哭起來,邊哭邊罵,一時說自己命苦雅兒命苦,一時說“肯定是晚兒這丫頭故意的!”
曹中睿被她哭得直皺眉,覺得母親真是無聊,晚兒怎麼知道雅兒會要搶她的馬車,這事兒怎麼能怪到晚兒的頭上去?
他煩躁地道:“您還是想一想自己吧,老太太和父親都發了話,只等衙門裡的審訊結果出來,就要處置您。”
說着恨恨地拳了幾下桌面,這事情因爲雅兒胡亂說話,已經無法扭轉了。都是母親和妹妹這兩個蠢女人!
曹中睿忽然覺得片刻都不想看見母親,禮都不施,甩袖子走人。
張氏愣了幾愣,才反應過來,她被兒子嫌棄了。
俞筱晚盤腿坐在竹榻上,一邊聽着豐兒打聽到的消息,一邊迅速地配着藥粉,她心裡暗暗嘆息,燒茶水本來是準備澆到賊人頭上的,所以在馬車停下的時候就特意揭開了壺蓋子,哪裡知道會讓雅兒給撞上?她還想看雅兒嫁給靜晟世子之後會怎麼個鬧騰呢,自然不能讓雅兒毀容了,更何況,雅兒是在她的馬車上燙傷的,也怕老太太覺得是她的不是,少不得配點嫩膚豐肌的藥粉出來。
俞筱晚配好藥粉,摻和在香膏裡,帶着初雲初雪去了翡翠居。
曹中雅躺在牀上拼命捶牀板發泄,若不是大夫叮囑了她千萬不能扯動臉上的皮膚,她非要破口大罵不可!
“小姐,表小姐來看您了。”紅兒進來通稟道,並側身打起簾子,請俞筱晚進來。
曹中雅看到俞筱晚就眼冒火星,俞筱晚歉意地道:“雅兒,你覺得怎樣?我以前得了瓶玉肌膏,對燙傷極有效的,你試試吧。”
曹中雅惡狠狠地道:“滾!必定是你故意害的。”
俞筱晚挑了挑眉沒說話,初雲卻聽不過去了,忍不住插嘴道:“表小姐,明明是您自己要搶我們小姐的馬車,我們阻攔您不聽,纔會被燙到,怎麼能說是我們小姐故意的呢?小姐還特意尋了玉肌膏來給您,這可是千金難求的好藥呢。”
“初雲,住嘴!還不快向表小姐道歉!”
俞筱晚斥責了初雲一聲,初雲立時乖順地道了歉,俞筱晚留下玉肌膏就走了。雅兒被燙傷,她是有一點責任,可是也只是一點而已,雅兒上車之前,她真的阻止了,雅兒卻認爲她是想讓她在長公主和王爺、世孫面前出醜,根本不聽她的,這能怪得了她嗎?
俞筱晚送藥的事兒,沒多久就有人稟報給了老太太,杜鵑從芍藥那兒得了不少好處,便斟酌着道:“表小姐大概是覺得歉疚了,聽說這種治傷的玉肌膏十分珍貴,三小姐應當會無礙的。”
老太太其實根本就沒有懷疑晚兒,嘆息一聲,“雅兒這孩子是個什麼脾氣我還不知道嗎?只是……唉,到底是表姐妹,我真不希望她們生分了。其實讓雅兒與晚兒交好,是爲了雅兒着想,她那個脾氣,嫁了人之後恐怕難以同婆婆小姑處好,日後受了委曲,睿兒可以幫襯她一些,但是內宅裡頭的事,還是得有女人來幫襯才行,晚兒的相貌和性情,不管嫁到什麼人家,都能上孝公婆、下合姑嫂,在哪兒都能站穩站穩腳跟,她亦是雅兒日後的倚仗啊。”
杜鵑奉了茶,走到老太太身後,一面爲她捏肩,一面寬慰道:“表小姐是個能容人的,日後三小姐有相求的事兒,她一定能幫襯着,老太太您就放寬心吧。您還不如跟爵爺仔細給大小姐和二小姐挑選一門好親事呢。”
老太太聽得一笑,隨即又沉了臉。方纔從惟芳長公主和寶郡王口中聽到的話兒,她也知道了自己疼愛的孫子,竟生出了這般惡毒的心思,何大人不依不饒地要討個公道,那些賊人還關在順天府的牢中,兒子勿忙忙地去打點了,不知結果會如何……先有張氏惹怒了攝政王、後有睿兒可能吃上官司,雅兒還被燙傷了,不知會不會毀容,煩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到了晚間,曹清儒從外面回來,帶回更令人沮喪的消息,順天府尹竟在君之勉的授意下,收到賊人後就開了堂,他趕到的時候已經審了一半了,這些賊人招出是有人收買他們,爲了的是毀頭一輛馬車中女子的名節,不過收買他們的人是張長蔚府中的一個小管事。張長蔚立即就讓府中的大管家將其扭送順天府衙門,審問之後,那名管事說是何大人曾得罪過他,所以才懷恨在心。
因涉及到了朝中重臣,順天府尹當即決定押後再審,只是一開始是公開審理,不少圍觀的百姓聽說曹家有小姐被賊人劫了,那兩名賊人還承認自己對曹家小姐動手動腳,差點沒讓曹清儒吐血。好在順天府尹當時聽得賊人的供詞不對,立即讓人堵了他們的嘴,拖下堂去,可是憑那些隻言片語,無事可做的人也能翻出幾種版本的流言出來。
所以曹清儒也沒功夫關注兒子的功名了,先得想法子保住女兒的名譽再說。他回來就與老太太商量,乘現在流言還沒傳開,先應下平南侯府的親事吧。
這會子已經是掌燈時分了,次日是中秋節,朝廷休沐的日子,曹清儒趁機找到了順天府尹商量,將那些對女兒名譽不利的供詞刪去,順天府尹極痛快地應承了下來。後來審訊的供詞,也沒什麼對曹中睿十分不利的,張長蔚辦事十分周密,也沒什麼能連累到自己的……若是曹中雅不說那些傻話的話,還真可以說是滴水不漏……但是曹中雅偏偏說了,何語芳被何家接了回去,何家必定不會輕易原宥了他們。
果不其然,中秋節的上午,攝政王就差人來宣曹清儒和曹中睿,曹氏父子一去就是大半天,直到傍晚吃團圓飯之前,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府。
老太太儘管十分心急知道結果,也沒當場就問出來,先含笑着招呼一家人用了團圓飯,纔將人都打發走,問曹清儒事情到底如何了。
曹清儒長嘆一聲,“何大人鬧到了王爺那裡,當初是王爺賜的婚,要王爺給何氏一個公道。王爺召我去訓斥了一番,讓睿兒對外宣稱染了惡疾,並以身染惡疾爲由,與何氏和離,王爺答允再爲何氏賜一門婚事,睿兒不得參加本次的秋闈。”說着長嘆一聲,“這已然是格外開恩了。依何大人的意思,是要將睿兒的功名除去的……這樣才能保全何氏的名聲,只是後來王爺應允再爲何氏賜婚,這才作罷的。”
老太太沉着臉道:“吃一塹就要長一智,日後還得由爵爺親自來教導睿兒,不能讓他毀於婦人之手。”
曹清儒忙恭敬地應下。兩人又商量了一下如何處置張氏,共同的意見是即日起關在家廟裡,每日只許飲清水吃青菜豆腐,讓她好生爲自己所犯惡行懺悔。
曹清儒見母親不展歡顏,爲討母親開心,又說起了敏兒和貞兒、燕兒的親事。
曹清儒的官兒做得大了,上門來求親的人自然是絡繹不絕,老太太之前就跟他仔細挑了幾家出來,這幾回的宴會都讓武氏與這幾家的女眷接觸了一下,看看未來婆婆小姑的脾性如何。嫁人不光是嫁個男人而已,婆婆和小姑的性情也是十分重要的,若是婆婆小姑難纏,就是這男子再好,孫女嫁過去也會受氣,弄不好還會因婆婆小姑的緣故跟丈夫感情破裂呢。當然,曹中敏的親事曹清儒是最上心的,自己先過濾了幾戶人家,讓武氏親自從中挑了兩門親,再由老太太拿主意。
老太太對目前選出的幾家都比較滿意,但還是覺得應當在府中辦個宴會,請上這幾家的人,好親自相看一番。曹清儒立即讓武氏去安排宴會事宜,這時天色已晚,忙告辭,讓老太太休息。
前幾日老太太都在忙着孫兒孫女的親事,本就勞了神,兩日又驚又慌的,一下子就病了,次日一醒來,就覺得脣乾舌燥,頭暈目眩。曹清儒忙請了大夫來扶脈,大夫幫忙開了一個方子,囑咐要讓病人靜養,不要勞神。這麼一來,俞筱晚的回鄉計劃就只得暫時擱置,親自在老太太牀前端茶捧藥,爲老太太侍疾。
老人家的身體自是比不上年輕人的,這一病就是十多天,待老太太病好,已然是九月初了。
張氏早被關了家廟,沒老太太的首肯,是不可能放出來了;何氏與曹中睿和離了,曹中睿沒能參加今科的秋闈;曹中敏去考了三天回來,自認爲尚可,只等放榜了。
曹氏三姐妹的婚事都已經定下,曹中雅自然是許給了靜晟世子,但是在兩家換了庚帖,下了小定之後,平南侯又立即給靜晟世子納了兩房貴妾,當場將曹中雅給氣哭了,曹家也覺得這是羞辱,可是現在京城裡已經傳開了曹中雅被山賊劫持並凌辱的傳聞,曹有自然沒有退親的底氣,只能好生勸她,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要看開一點了;曹中貞和曹中燕的未婚夫都是中品官員家的嫡子,對她二人而已,是門極體面的婚事了。
唯有曹中敏的婚事,原本老太太屬意工部郎中家的千金,哪知韓丞相竟使人透了話過來,似乎有意與曹家結親,不過要求曹中敏這次科舉能中個進士……韓家的女兒不會嫁給碌碌無爲之人。
這一消息讓曹清儒喜出望外,老太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韓丞相那可是百官之首啊!唯有俞筱晚覺得意外,又不怎麼意外,不意外是因爲她早看出了韓甜雅對敏表哥有意,意外的是韓家肯讓女兒屈就。
五日後就是放榜的日子,俞筱晚便索性等放了榜,恭賀敏表哥高中之後再回汝陽了。
這天才從延年堂請安回來,初雲便跟進了內室,悄悄跟俞筱晚說,“方纔豐兒從針線房回來,說西角門那兒有個男人探頭探腦的,給了一錠銀子給陳婆子,讓陳婆子去請曲媽媽呢。”
俞筱晚彎眼一笑,終於來了!這回可要好好讓舅父看一齣戲了。她讓初雲喚芍藥進來,悄悄叮囑了幾句,芍藥立即領命下去佈置。
每月月底是張氏和張夫人送銀子給歐陽辰花的日子,歐陽辰等了又等,卻沒等到八月的銀子,甚至連以前跟他聯繫的人曲媽媽等人都找不到。這時又傳出了曹三小姐與平南侯府定親的消息,他心中大怒,認爲是張氏有了靠山,是要毀約了,這才衝動地來曹府尋人。
他在奴才們進出的西角門等了一刻鐘左右,門又開了,曲媽媽緊張地探出半個身子,小聲地問,“表哥,你怎麼來了?”說着回頭跟守門的婆子道:“他是我的遠房表哥,可否讓他進來說幾句話?”
那婆子遲疑了片刻,回頭看了看,才側開身子,讓歐陽辰進來,然後小聲道:“就去茶房吧。”
曲媽媽道了謝,塞了幾個大錢給婆子,帶着歐陽辰沿牆走了一段路,到了一間小小斗室。
這裡是守夜的婆子歇腳的地方,房間裡只有兩張小圓凳,一名身穿翠綠比甲的俏丫頭站在門邊,見他二人過來,忙推開門讓他們進去,自己守在門邊望風。遠遠的,曹清儒由石姨娘陪着往這邊而來,俏丫頭卻沒有出聲示警,而是假裝往窗內張望了一下,又躡手躡腳地轉從另一邊的小徑走了。
“咦,剛纔那不是夫人身邊的碧兒嗎?”石榴奇怪地道:“怎麼這般鬼鬼祟祟的?”
曹清儒重重哼了一聲,“她不是應當在家廟裡伺候夫人嗎?跑到這兒來是幹什麼?”
石榴搖了搖頭,眸光閃了閃,似乎想到了什麼,卻不方便明言。曹清儒看向疑心大起,放輕了腳步走到小房間的窗下。
曲媽媽向歐陽辰解釋道:“都解釋了半天了,你怎麼就是不相信呢?真的是銀子不湊手,等過些日子一定會給你的……這裡有二十兩,你先拿着應應急。”張氏的現銀都拿去還債了,這二十兩還是這個月的月銀。
歐陽辰大怒,“滾!才二十兩,你打發要飯的呢!老子纔不相信你們這些陰險婦人,我再說一遍,帶我去見她!否則,別怪我無情。”
見他有撕破臉的架勢,曲媽媽強忍着怒氣道:“夫人現在不方便見客,你先回去吧,過幾日銀子自然會給你,都一年多了,夫人何時欠過你的銀子?你也應當清楚,若是將夫人逼急了,對你也沒有好處。”
歐陽辰氣得一張臉鐵青,不過他的確是個腦子轉得過來的,知道再鬧下去對他自己也沒好處,只得撂下一串狠話,伸手將那二十兩銀子搶過來揣在懷裡。曲媽媽鬆了口氣似的,瞧他那見錢眼開的樣子,心裡就忍不住地鄙夷,她又不怕歐陽辰,這臉上的神情自然就將鄙夷給帶了出來。
歐陽辰看得心頭火起,冷笑兩聲,“去告訴我那露水夫人一聲,五天之內不把銀子湊齊,就別怪我無情了。”
曲媽媽氣得嘴脣只哆嗦,“你仔細說話!什麼叫露、露水夫人?”
歐陽辰桀桀怪笑,“做了一場露水夫妻,不叫露水夫人叫什麼?”
話音未落,就聽得咣噹一聲巨響,木板門被人一腳踹開,曹清儒臉色鐵青地衝了進來,“你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曲媽媽一見到爵爺,當場嚇得軟倒在地,哪裡還說得半句話出來。歐陽辰也知大事不妙,若被抓住,必定是亂棍打死,想一把推開曹清儒往外跑。
曹清儒哪裡會允,當即與他扭打起來。曹清儒多少學了些花拳繡腿,這歐陽辰自從每月有大把銀子可花,自然是整天花天酒地,早掏空了身子,竟被曹清儒給打翻在地。曹清儒立時撲上去壓住他,朝曲媽媽吼道:“拿帕子來捂住他的嘴!”
石榴去喚來了俞管家,帶着幾個小廝,將歐陽辰綁了個結實。曹清儒讓俞管家先將歐陽辰關到柴房,親自上家廟裡去興師問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