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早產,重生之嫡女不乖,五度言情
找個人試藥?
俞筱晚被逸之的提議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這可不成,雖然那兩味藥材可以中和毒性,但那是指同時煎熬的情況下,若是先服用了那兩味有毒的藥湯,就沒有用了,得另外配解藥才行。我看這藥方的毒性還挺大,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韓世昭問道:“聽聞嫂子的醫術不錯,應當能配出解藥來吧?”
俞筱晚詳細解釋道:“這世上就沒有看着方子能配出解藥來的事。雖然萬事萬物相生相剋,但是份量會有不同,比如一錢的附子要三錢的黃連才能解,且往藥方裡多加一味藥,藥性不是兩味藥材的疊加,很可能是翻倍,甚至會變成另外一種功效,解藥的用量,就不能僅是這兩味藥材的相剋之物,或許要添加別的藥材進去,添加什麼、用量多少,都是要試的,要不然,江湖中怎麼會有那麼多關於藥人的傳聞呢?除非是我先琢磨出差不多的解藥,用雞鴨之類的活物先試過,再找人試還差不多。”
君逸之聽着這麼麻煩,便攏起眉心道:“這太傷神了,晚兒你就別試了,等智能大師回京後,找他來配吧。快要年頭了,他應當快回來了。”
“我先試着把解藥的方子配個出來,等智能大師回來後再商議,也好節省點時間。”俞筱晚雖然對智能大師會不會回來不報希望,但她也的確不想配解藥,因爲這兩味藥材有毒性,她現身懷着身子,還是少接觸一些比較好。
韓世昭思索了一會兒道:“且不論是會讓人死亡還是昏迷,總之,這是一個害人的方子。我覺得,咱們應當先將前面那幾個字給參透,應當就能推斷出藥方的用途來。”
俞筱晚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指着“端未亡”幾個字道:“我覺得這應當是指當年的端妃並未身亡,易子……”語氣頓了頓,心中有猜測,卻不是太敢明言,轉而指着壬癸兩字道:“只是,壬癸又是什麼意思?若是指年份,應當是一個天干一個地支啊,這兩個字都是天干,有什麼暗示?會不會是看錯了?”
她說着,又拎起封面中藏着的那張藥方,對着光線辨認,因爲泡在水裡久了,這紙張雖然有些防水的功效,但也暈開了不少字,只是因爲俞筱晚對那份方子熟悉,才能一眼認出來。
三人又將藥方上的字辯認了一番,確認無誤之後,俞筱晚疑惑地問韓世昭道:“會不會不是這個字,是別的字?你再瞧瞧這幾味藥材,還有沒用到的字啊。”
韓世昭搖頭道:“不論這份方子當初是誰留下來的,留下來的目的,自然是希望若干年後,能有人發掘出來,我是按着這個想法來猜測的。藏頭也好、諧音也罷,總得有個規律,否則寫下的暗語,就是神仙也猜不出來了,這裡人、事、物都有了,就缺了時,而別的藥材名,並沒有與時間相仿的諧音,應當不是。”
君逸之道:“若這個是指的時辰,那我們先得弄清楚,端妃娘娘到底是哪一年薨的。”
俞筱晚眼睛一亮道:“問老祖宗啊,老祖宗肯定知道。”
君逸之笑道:“端妃娘娘又不是咱們家的什麼人,老祖宗哪會記得那些?除非當時還有別的事發生,與咱們楚王府有關的,老祖宗可能還會記得,不過就算記得年份,還有月份、日期、時辰呢。”
韓世昭點了點頭道“沒錯,還是問端妃娘娘的孃家、承平侯柳家的人比較好,先弄清楚具體的年份和時辰,再來推斷這兩個字的意思。不過,這事兒還得悠着點查……讓芬兒去辦吧,她同柳家的三小姐交好,問起來方便。”
宮中的傳聞,極少詳盡,百姓們也不敢妄議,談論起來就只是道“十幾年前”,到底是哪一年,恐怕沒幾個人能說得出來,問宮裡人,怕被太后知曉,但即使是問柳家的人,也得隱諱些,不然突兀地問起十幾年前的事,旁人必定會做各種猜測。若是真有古怪,倒也罷了,若是最後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會給自己帶來極大的隱患。
雖然三人都沒人提“易子”二字,可是心裡都在想着,會不會是指小皇帝呢?攝政王已經二十有六了,年齡上不符合,康王殿下也有十七歲,似乎也久了些,唯有十二歲的小皇帝,怎麼瞧都符合……只是韓世昭和君逸之都知道,小皇帝是庚寅年生的,與壬癸兩個字都沾不上邊兒。
三人商議完之後,韓世昭便告辭離去。
俞筱晚仔細將兩張藥方收好,又看向餘下的那幾本佛經,一面翻看一面問逸之,“你說,這裡面會不會還藏着什麼秘密?”
君逸之笑道:“這還不簡單?只要你捨得,咱們只需按這個法子,將所有佛經的封面都拆下來,不就能知道了。”
俞筱晚嘟了嘟小嘴道:“我可不覺得會有這麼多的秘密。”其實是前世的時候,舅父只找她要過金剛經,她才盯着金剛經瞧,別的不過好奇一問而已,隨之又嘆了口氣,“其實問老太太是最好的,可是她必定不會說。”
她也不想問。
老太太極看重曹家的興旺,這種有可能會害曹家滿門抄斬之事,必定會爛到肚子裡,帶進棺材裡去。再者說,俞筱晚也不希望老太太知道,她想將大舅父踩進塵埃裡去,許多事情,她可以從旁用計,讓其自然發展,何必非要明着讓老太太傷心?若是老太太提前知道了,來求她放手,她放是不放?
收拾好了東西,芍藥就在門外稟道:“二少夫人,孫小姐家的轎子來了,您要去客院送一送麼?”
俞筱晚“啊”了一聲,忙道:“要的要的,快進來服侍我更衣。”
芍藥就領着初雲初雪並七八個小丫鬟,捧着銅盆、熱水等用具進到暖閣,服侍着俞筱晚換上了一身海棠紫的雲錦小襖,月華色的皮裙,披上白狐皮翻毛大氅,俞筱晚乘着小轎到了客院。
因爲小皇帝已經下了賜婚聖旨,孫小姐自不能再住在楚王府,只是因前幾日連天大雪,怕路上出意外,纔沒動身,今日晌午才停了雪,孫夫人就親自帶了人來,拜見了楚太妃,謝過款待之恩,就要帶孫小姐回府。
俞筱晚早就知會過夢海閣的丫鬟們,若是得知了孫小姐離府的確切時間,一定要來告訴她,她總得送送客人。
到客院的時候,孫小姐的行李都已經搬到了二門處,送上馬車了,孫夫人正拉着孫琪跟王府裡的幾個大嬤嬤說話兒,以楚太妃和楚王妃的身份,自不會親自來送孫小姐,因而都只派了自己身邊有體面的大嬤嬤過來。
聽到丫鬟通稟說“二少夫人來了”,孫夫人十分滿意地瞥了女兒一眼,看來琪兒還是很會做人的,在這兒住了幾個月,就與楚王府的人都這麼熟了,當然,寶郡王妃也客氣知禮,日後妯娌間也好相處。正尋思着,俞筱晚就扶着初雪的手走了進來,含着笑道:“我來遲了,真怕孫小姐已經走了呢。”
孫琪忙迎上前扶住她,“你懷着身子,差個人來就成了,何苦親自跑這一趟。”
俞筱晚打趣道:“我這不是得趕緊趁着你如今還是孫小姐,來端端架子麼?下回再見,就得我向你施禮了。”
孫琪不由得小臉一熱,嗔了俞筱晚一眼,卻不好意思迴應。孫夫人一旁瞧着歡喜,之前聽說了俞筱晚上花樓暴打夫君的“事蹟”之後,心裡頭還不知多擔心女兒嫁過來,會多受欺負呢,原來寶郡王妃與女兒的關係這般好,於是便替女兒回道:“寶郡王妃快請坐,讓您見笑了,我這女兒就是皮兒薄。”
俞筱晚由衷地讚道:“孫夫人真會教女兒,我家老祖宗這般挑剔的人,都對孫小姐讚不絕口呢。”
這話更讓孫夫人將心放到了肚子裡,臉上的笑容愈發真誠了,與俞筱晚寒暄了幾句,關心了一下她的身子。臘月天黑得早,又剛停了雪,怕路上不好走,俞筱晚便也沒多留,意思着要告辭了,“天黑了,路上看不清,還是早些啓程的好。”說着從芍藥的手中接過一個小楠木匣子,遞給孫琪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孫小姐不要嫌棄。”
孫琪忙擺手道:“您太客氣了,在府中叨擾這麼久,哪能再收您的禮。”
俞筱晚含笑看着孫琪道:“有什麼不能收的?我見孫小姐喜歡珍珠首飾,就挑了一套送予你。”說着將匣子硬塞給孫琪,“這套頭面是東珠的,成色雖比不得你那支紫色南珠的簪子,不過勝在個兒齊整。其實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以前到底生分,不敢直言,日後咱們倆個就是妯娌了,我要叫你一聲大嫂的,就不怕你不高興了。紫色的南珠的確少見,不過用在發間似乎並不顯眼,白色的似乎更好些,我建議孫小姐將那隻珠子拆下來,再瞧瞧用在別的什麼地方合適。”
孫琪自那日俞筱晚找她要簪子做模子之後,也嚼出話裡有些不對,這陣子沒再簪那隻珠簪,今兒又聽到俞筱晚這般暗示,心中更是篤定,於是便感激地笑道:“您說得有道理,我回去後就拆下來,請老師傅瞧一瞧,再打造成什麼首飾合適。”頓了頓,也不知當說什麼好,雖然賜婚了,可是還沒正式議親,皇家的婚禮又繁瑣,想是她嫁過來的時候,俞筱晚已經生了,便笑言道:“我沒什麼可回贈的,就祝您生個可愛的麟兒。”
俞筱晚微笑着道了聲謝,便起身告辭了。
待俞筱晚走後,孫琪纔打開小匣子,一瞧之下,她和母親孫夫人都吃了一驚,竟然是一套粉色的東珠頭面,每顆珠子都有小指頭大小,渾圓潤澤,赤金的託底上鑄着石榴、嬰兒等吉利花紋,工藝精湛。
孫夫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半晌才訥訥地道:“可真是貴重,沒個五六千兩銀子,可打造不出來。”說完憂愁地看向女兒,“寶郡王妃這是什麼意思呢?”
孫琪想了想,嫣然一笑,將匣子收好,交給問菊,才轉頭同母親道:“寶郡王妃這是在給女兒撐場面呢。”身爲楚王府的世子妃,成親的那日若是沒個拿得出手的首飾,可是會被人笑話的,可是以孫家的家境,又的確是沒這個能力,“母親也別擔心,日後女兒自有機會報答。”
俞筱晚出了孫小姐的房間,又去了曹中妍那兒小坐,不多時聽到王府客院的丫頭過來回了孫小姐的話後,就笑着對曹中妍道:“孫小姐是個灑脫的性子,不拘小節,我喜歡。”
曹中妍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俞筱晚笑問道:“怎麼了?”
曹中妍的小臉紅了紅,支吾着問道:“表姐,我何時才能回家啊,這裡,就只有我了。”
蘭小姐在賜婚聖旨下達的當日,就委委曲曲地紅着眼眶向楚太妃拜別。楚太妃亦有幾分爲難,她原本對蘭淑蓉的印象還不錯,斯斯文文、秀秀氣氣的,想拉撥孃家人一下,給蘭淑蓉謀個側妃的位置,只是聽逸之說,太后要強行將蘭淑蓉賜給琰之之後,心中對蘭淑蓉就有了些膈應,不是很想爲琰之娶蘭淑蓉了。
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孃家孫女,在楚王府住了這麼久,就這麼讓蘭淑蓉回去了,日後的確是難許親,楚太妃就將蘭淑蓉調到春暉院住着,正正經經當自己的外孫女兒待着,日後旁人也就沒了嚼舌的餘地。
客院裡如今只住着孫琪和曹中妍二人,待孫琪一走,更是隻留下了曹中妍,不大好辦了。因而曹中妍一見到俞筱晚,就提出了搬回曹家住的要求。
俞筱晚想了想道:“過幾日三舅父就會搬到新官邸裡去,我先跟三舅母說一聲,讓她給你備下房間,你再搬回去吧。”
曹中妍也只能點頭應下了。
回了夢海閣,俞筱晚就同君逸之商量,“我好幾個月沒出門了……”
君逸之咬着她的耳垂笑話道:“明明前陣子纔去滿春樓發了雌威的。”
俞筱晚氣惱地推開他,嬌嗔道:“那一回不算!我好幾個月沒出門了,就連貞表姐和雅兒表妹成親,我都沒回去的,這回三舅父喬遷之喜,怎麼也得去捧個場纔好。”
君逸之摸着下頜思索了一會子,才問道:“到底是哪天吶?”
之前說是臘月初的,可是傢俱物什擺好之後,請了風水大師一瞧,又說兩處院落的佈局有礙官運,忙忙地又改,俞筱晚道:“明日大舅母和三舅母會過府來探望我,應當也是爲了告訴我具體時日。”
君逸之笑道:“那成,到時我多約上幾個人,就方便出行了。”他也擔心晚兒離府會出什麼意外,就掰着指頭數,“韓世昭這傢伙肯定要去的,韓家與曹家也是姻親了,弄不好韓夫人也會去;長孫羽跟韓二關係最好,又是姻親,跟着去湊個熱鬧也未爲不妥,芬兒必定也會要去,如今太后不管宮裡頭的事,小姑姑也可以去。”
反正一句話,能利用上的人都利用上。
其實俞筱晚還有一句話憋在了心裡,以前大舅父是十分信任張氏的,或許張氏知道些當年的事情,就算不知,也知道該找些什麼人查問,總比她們沒頭沒腦地亂猜亂想,要來得快捷。
同一時間,曹中雅正在平南侯府的南院正房裡發脾氣,用力掐着紅兒的手臂,恨聲問道:“你到底打聽清楚了沒有?這個時辰了,世子爺早該下朝了,怎麼還沒回府?”
曹中雅嫁過來大半個月了,新婚夫君除了成親當日進來挑過蓋頭,就再沒進過她的房,日日歇在側室和小妾的房裡,她這個世子夫人當得名不副實,府中的下人們都開始怠慢於她了。嫁過來之後,曹中雅才知道那句老話,“得意的媳婦不如受氣的閨女”的意思,平南侯府的下人當着面甩她臉子,她卻無權處罰,侯夫人是根本懶得見她,因此沒讓她立規矩,可是也不會爲她出頭。她心裡有氣,就只有往陪嫁丫頭們的身上發。
紅兒的手臂都不知被她掐過多少回了,大概青青紫紫,已經沒一塊好肉了吧。紅兒忍着疼道:“回少奶奶的話,世子爺真的沒回府。”
“肯定又是在外面喝花灑。”曹中雅恨得牙齒癢,可是又有什麼辦法?之前靜晟娶的兩名側室,都已經有了身孕了,往外頭跑的就多了,“你給我在二門處守着……不,讓美景去。”
她之前硬霸着美景這個漂亮丫頭,打的自然是借腹生子的主意,可是真等嫁過來了,又心有不甘。雖然以前曹中雅很討厭靜晟這個醜男人的,可是女人就是這麼個樣子,不論多討厭一個男人,只要嫁給了他,就是希望着能與他生兒育女、白頭偕老,何況,過了兩年了,靜晟臉上的疤痕已經淡了許多,雖然還在,可是已經不顯眼了,之前出衆的相貌,又恢復了一多半。因而曹中雅也能算得上是芳心暗許,總想着自己先試一試,大夫也只說是可能不是,又沒說絕對……可是,靜晟根本就不踏足她的房間,曹中雅終於決定聽乳孃的,將美景派出場了,總得先將丈夫拉到自己的院子裡來不是?
美景得了吩咐,咬了半晌下脣,才委委曲曲地收拾打扮一番,到二門處去候着。她跟着曹中雅嫁到平南侯府,因爲外貌十分出衆,成了平南侯府的丫頭們的重點打擊目標,所有對曹中雅、以及曹中雅的陪嫁丫頭們的不滿和不屑,都集中發作在美景的身上,她本就是個膽小怕死的性子,自然知道這個時辰,二門處不知候着多少人呢,自己去了後,只怕沒見到世子爺,就先被別的主子們給辦了。
磨磨蹭蹭地來到二門處,也不知是不是憨人的運氣都格外好,偏是美景到的時候,靜晟頎長瀟灑的身影就出現了。幾名或俏麗或嬌美的小丫頭紛紛朝他行禮,一個個嬌聲請安道:“世子爺安。”說完就一個個用溼漉漉的目光看着靜晟,等待世子爺問自己的話,好將世子爺請到自家主子的房裡去。
靜晟脣角噙着一抹淡笑,眸光略掃了一圈,就放在遠處一株雪梅之後的身影上。
靜晟揹負雙手,幾步走到美景的面前,好整以暇地問道。“你叫什麼?沒見過你似的。”
美景忙蹲身回話,“婢子是大少奶奶的婢女美景,大少奶奶有事想與世子爺商議,還請世子爺穩步正房。”
靜晟伸手勾起美景小巧的下頜,仔細端詳了幾眼,含着笑道:“好。美景,果然夠美,人如其名。可是很少在雅兒那見到你啊。”
美景忙道:“因爲婢子以前是服侍表小姐的,後來才調回給少奶奶,因此,比不得紅兒姐姐和紫兒姐姐有體面……”
靜晟的眼睛一眯,柔聲問,“哪個表小姐?”
“就、就是寶郡王妃啊,婢子服侍了表小姐三年呢。”
靜晟勾脣笑了笑,摸了摸美景的小臉道:“走吧。”
美景又驚又喜,同時又不免生出幾分得意,我一來就請動了世子爺,看來世子爺對我有些不同。
恭引着靜晟到了正房,曹中雅也是又驚又喜,同時又有幾分氣悶和嫉妒,悄悄瞪了美景一眼,打發她去沏茶,又給乳孃圓媽媽使了個眼色。
圓媽媽立即跟了出去,在茶水間裡狠狠掐了美景幾把,啐道:“小賤蹄子,你少得意,要不要給你開臉,可是少奶奶說了算的。”
美景哭哭啼啼地發誓絕不敢有二心,其實心裡頭恨得要死,只不敢表露出來。
圓媽媽這才滿意地指揮一名樣貌不及少奶奶的丫頭,端着托盤進屋。
曹中雅正與靜晟說着事兒,三叔父要搬去新的府第,父親也打算傍着三叔父居住,她想請靜晟陪自己一同參加三叔父的喬遷宴,也算是回門。
靜晟優雅地捏着杯蓋,低頭颳了刮杯中的茶葉泡子,輕啜了幾口香茗,才淡淡地道:“哪一日?都有些什麼人去?”
這是同意去了?曹中雅驚喜地道:“我回去……”一想到那個逼仄的小宅子,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忽地想到什麼,忙興奮地道:“明日三嬸子會去楚王府,跟我表姐說日子呢,我去問一問好了。”
靜晟只低頭飲茶,掩飾住微閃的眸光,良久纔對滿懷期待的曹中雅道:“你問清楚日子,提前告知爺一聲就是了。到時咱們先去楚王府,與你表姐一同過去。”
曹中雅都快被幸福淹沒了,也沒去想楚王府與平南侯府相隔甚遠,爲何要去楚王府接俞筱晚,而不是各去各的。
當晚靜晟就留在了正房,次日起來,曹中雅一臉嬌羞地服侍夫君着裝,靜晟的目光在丫頭們的臉上一掃,彷彿隨意似的問道:“你那個叫美景的丫頭呢?”
曹中雅臉色一變,幸福的泡沫立時消散了,抿着脣怒視着靜晟道:“你問她作什麼?不過是個賤婢。”
靜晟柔和隨意的表情一凝,到底是領兵的將軍,威嚴感瞬間就浮了上來,曹中雅駭得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小步,肩膀也不由得縮了起來。靜晟眯着眼睛冷聲道:“看來還是冷落得少了,你到現在還記不住自己的身份!別忘了,我問她也是爲你好,你以爲你那點事,能瞞得了誰?自己不能生,還不想早點抱個嫡子麼?還是打算等我將於氏擡爲平妻?嗯?”
說罷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曹中雅頓時就癱在了地上,圓媽媽哭着上前抱住她,“世子爺……是怎麼知道的哇……”
曹中雅腦中一片空白,茫然地應道:“是啊,他怎麼知道的?母親不是將所有聽到這話的丫頭們都遠遠地發賣了嗎?”她忽然將眼睛一瞪,指着紅兒道:“肯定是你!唯一沒有賣掉的丫頭就是你,你告訴給夫君的,你想當姨娘是不是?你這個賤婢!”
說着就撲了上去,紅兒嚇得邊哭邊躲,“奴婢沒有,奴婢不敢啊。”
圓媽媽趕緊抱住幾欲發狂的少奶奶,附耳道:“少奶奶,若是被府裡的丫頭聽到了,您以後還怎麼鎮住那羣妾室?”
曹中雅心中一個激靈,神智頓時回籠了,圓媽媽忙趁機道:“快收拾打扮一下,要去楚王府了。”
楚王府內,俞筱晚纔剛起身,曹家就遞了帖子進來,除了秦氏和武氏,居然張氏也來了,還帶着已出嫁的女兒曹中雅和未出閣的曹中燕。
俞筱晚在暖閣裡接見了曹家人,秦氏陪着笑道:“又請大師算了日子,說是臘月二十最宜入宅。”頓了頓又道:“老太太和你大舅父、大舅母她們都會一同搬過去住。”
五品官的府第雖然小,可也比曹家買的那處宅子大,曹清儒這是賴上自己的親弟弟了。偏偏曹清淮還不好推,不論曹清儒犯了什麼事,總歸還是他的親哥哥,所有人都可以鄙視曹清儒,偏他不能,還得好茶好飯地供着,謀個好名聲。只不過,名聲是好了,可是府中有這麼個臭名遠揚的人物,恐怕也沒什麼人會願意同曹清淮交往。
俞筱晚有些同情地瞥了強端着一臉笑的三舅母一眼,含笑應道:“屆時我和二爺一定恭賀喬遷之喜。”
秦氏聽得兩眼放光,忙笑着道了謝。武氏也是有事相求的,只是張氏在此,有些話就不好說,秦氏之前與她通過氣,就代武氏說道,“燕兒的婚事定在明年年初,開了春就辦,吉日過完元宵就會請大師掐算。說起來,咱們府中的小姐們都嫁出去了,可是兩位少爺卻還沒有着落呢。啊,也不是,敏兒已經定了親了,就是這婚期……不知道……晚兒你不是同韓五小姐處得極好麼?開了春,韓五小姐就十六了,難道還不急着嫁麼?”
這是想讓她幫着去問問,可是逸之問韓二公子,都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她能問出什麼?
俞筱晚沉吟了一下,徐徐地道:“我前陣子不舒服的時候,甜雅來看望過我幾次,只是她是女兒家,我總不好問她的。若是小舅母你着急,不如再遣了媒人上門請期,問清楚韓家的意思,若真是嫌了曹家,就不如主動提出退婚,還能得個人情。”
武氏一聽大急,“那、那、那……”好不容易說了這麼好個媳婦,又漂亮、又溫柔、出身又高貴,她怎麼願意退親?可是曹家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她也說不出個理由來不退婚,只急着大寒冬的一頭虛汗。
俞筱晚暗暗搖了搖頭,甜雅自己看上的敏表哥,是肯定不願意退親的,況且韓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哪會隨意退親,就算這親事退得有理由,也是當年他們家有眼無珠,害得女兒成了退過親的女子,臉面上過不去。這不過是以退爲進罷了,不然總這麼拖着,真等到七老八十再成親麼?
張氏聽說曹中敏攀不上高門媳婦了,臉上頓時笑開了一朵花,從旁勸着,“就是啊,說不定韓相爺看在敏兒主動退親的份上,還會提攜他一二呢。”
倒是秦氏嚼出了俞筱晚話裡的意思,拍着胸脯保證,“這事兒我來辦,好歹我家老爺也是官身,韓相總不能不理不採。”
張氏聽到什麼“官身”之類的話,心裡頭就極端不舒服,輕哼了一聲,回頭瞧見女兒還是神遊太虛的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忙調整了面部表情,笑容親切地朝俞筱晚道:“晚兒這懷象,我瞧着象是男胎。”這話是個女人就愛聽,說了準沒錯,“我有些保胎的法子,一會兒告訴你。”
這是要單獨留下呢。
俞筱晚正好也有事要問張氏,就笑着應道:“正好要向舅母討教討教。”
秦氏就和武氏、曹中燕告辭了,留下張氏與曹中雅。
曹家那宅子逼仄,曹中雅成親之後是沒有回門的,家裡也有心搬到三老爺的府中之後,請靜晟世子過來吃個飯,一家人攀攀交情,看憑着平南侯的地位,能不能幫曹中睿弄個小官當着。因爲上回的事只處置了曹清儒,曹中睿的功名並沒有被奪去,他仍是舉子,在吏部掛着名,只等有空缺了,好走馬上任。
可是候任的人遠比空缺要多,而且靜家對曹家一直是不理不採的,因而張氏急需俞筱晚和君逸之幫忙周旋一下,以曹清儒現在的身份,是根本不配與靜晟世子說話的,可是這兩位就不同了。
張氏陪着笑道:“等搬過去之後,想尋個日子請親家和靜晟世子過府用個飯,希望晚兒和表姑爺一同來坐坐。”
俞筱晚故作遲疑,“以前逸之還打靜晟世子呢,恐怕他知道我們要去,就不願意去了。”
張氏忙道:“不會不會,雅兒成親那天,寶郡王爺去送親,一開始我們也怕他們會鬧起來,但是沒有啊,靜晟世子還大大方方地與寶郡王爺交談呢,說以前的事一筆勾銷,今後咱們倆個就是連襟了,得多多親近。”
這事兒俞筱晚是知道的,卻故意裝作剛聽過,想了想,笑道:“舅母若想請託人辦事,總得給點回報的。芍藥,請靜少夫人去東次間坐坐。”
張氏一怔,芍藥極有眼色地請曹中雅移步,又帶着丫鬟們退了出去,讓初雲和初雪一個守在暖閣門口,一個守在窗下,免得被人偷聽了去。
待人都走了之後,張氏才遲疑道:“我如今還能給寶郡王妃什麼回報呢?”
俞筱晚低頭喝着補湯,待張氏心裡七上八下地折騰夠了,才笑盈盈地道:“我不用大舅母你贈我金銀地契,我只問你一句話,十幾年前,舅父幫宮裡的貴人,辦過什麼事?”
張氏的臉色一變,慌忙地移開目光,看向地面精緻的羊毛地衣,嘴裡支吾着應付,“你大舅父十幾年前還只是個小官,辦的自然就是手中的差事了。”
俞筱晚不動聲色地看着張氏裝,淡笑道:“我記得舅父之前的職務是……嗯,詹事府左諭德?是吧?這個職務是時常能出入宮廷的吧?”
張氏的臉色愈發繃得緊,勉強笑道:“是啊,不過當年……你舅父不會迎合上司,好差事多半都是讓旁人擔着去了。”
俞筱晚輕輕一笑,“好差事壞差事,不論是什麼差事,辦完之後,都是要入宮稟報給當時的皇后和太子的吧?我一直就在想,舅父是從詹事府裡出來的,爲何會爲攝政王爺辦事,而不是太后,這不是挺奇怪的麼?不過後來一想,也是有可能的。當年太后懷過幾胎,都沒能保住,膝下無兒無女,不一定日後會如何呢,反倒是良太妃,生了長皇子,一直聖寵不斷,舅父會選擇幫良太妃和攝政王,在當時來說,也算是有眼光。”
張氏張嘴還要反駁,俞筱晚神色一厲,“我今日來問舅母,也是因爲聽到了一些風聲,好心想拉扯舅父舅母一把,你若是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只是以後也別再求到我面前。”
張氏心中一凜,緊張地問,“你……你聽到了什麼風聲?”
俞筱晚神色冷淡地道:“無非就是當初的端妃如何,孩子又如何之類。”
她不知道實情,只將話透出一點,但越是這樣,越顯得可信,讓人自行猜測的空間就越大。
張氏的臉已經白得如同一張紙了,俞筱晚不給她前思後想的機會,擡了擡手作出送客的樣子,“若是舅母沒別的事,好走,不送。”
“別……”張氏遲疑了一下,就自動地湊上前來,壓低了聲音道:“其實,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你舅父幫了宮中一位貴人,才得了攝政王爺的賞識。你知道你舅父這個人,並不怎麼相信旁人的,不過,可以問一個人,她必定知道。”
俞筱晚擡了擡眉,表示有點興趣。張氏便繼續道:“就是印媽媽,她是老太太的心腹,當年……你大舅父幹了這事兒後,才被老太太知道的,我曾聽老太太責罵過你大舅父。老太太的事,印媽媽沒有不知道的。”
俞筱晚心中激動,面上卻一點也不顯,只略擡了擡眼眸問道:“印媽媽會說嗎?”
張氏一臉陰沉地道:“你放心,我自有辦法。”
俞筱晚不屑地輕笑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又不是我會出事。”
張氏的臉孔白了一白,的確,俞筱晚有什麼不放心的?就是曹清儒那個混帳,都可以破罐子破摔,被貶爲庶民的官員,就沒看過還能起復的!可是她的睿兒就不同了,雖然被何大人和攝政王給壓着,不讓再參加大比,可是畢竟還有個舉子的功名在那兒,是可以當官的,因而絕不能被任何事破壞。
俞筱晚只瞧了瞧張氏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張氏必定會去調查清楚的。
張氏走後,君逸之便回了府,換下那身青色繡銀鈒花的公服,笑盈盈地朝俞筱晚道:“你猜我查出了什麼?”
俞筱晚好奇地問,“不過一天的時間,就查出來了?”
君逸之笑着拉她坐到暖炕上,小聲道:“今日帶幾個衙吏到茶樓坐了坐,有嘴碎的正好說起他兒子的生辰與陛下的相同,我就問了問,他嘴碎,越說越多,還說他記得很清楚,端妃薨逝後一個月,陛下就出生了。”
俞筱晚眨了眨眼睛,“這說明什麼呢?隔了一個月呢,怎麼易子?”
君逸之摸着下頜道:“要弄清楚端妃是不是早產……”
俞筱晚眼睛一亮,是啊,不是說端妃未亡麼?若當初是早產,那麼就極有可能被秘密地安排在了某處,待正式生產了之後,算作是太后的兒子。
只是,舅父幫的是什麼忙?這麼說起來,應當算是幫太后啊,爲何會得了攝政王的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