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就打,重生之嫡女不乖,五度言情
鮑公子愕然道:“啊?這個……這個……違法之事……”
那隨從輕笑道:“鮑公子身爲江湖中人,竟連這點膽識也沒有麼?你放心,我們公子又不是讓你殺人越貨,只是嚇唬嚇唬那地主,讓他痛快轉讓便成了,銀子公子也會照付的。”說着從袖袋裡摸出兩塊金條,少說也有三十兩,推到鮑公子的面前,“這是我們公子的一點謝意,事成之後,會再奉上另外一半。”
鮑公子不高興了,一把將金條推開,看着蘭知存道:“在蘭公子的眼中,鮑某就是這樣不仗義的人?幫朋友一點小忙,難道是爲了這些黃白之物?”
蘭公子優雅地笑了笑,又將金條推到他面前,“蘭某怎會看不起鮑兄,只是此事恐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既然需要找幫手,怎麼也該我出銀子纔好。而且,蘭某十分相信鮑兄,爲免事急生亂,地契可先轉到鮑兄的名下,再由鮑兄轉到蘭某的名下。屆時我讓阿達與鮑兄聯繫。”
阿達就是蘭公子的隨從。
鮑公子這才呵呵笑着,將金條收到懷裡,拍着胸口保證,“這事鮑某兩天之內就能辦成,蘭公子只需等在下的好消息便是了。”
談完了事情,蘭知存不想再久留,便讓人喚來了如煙姑娘。如煙嫋嫋婷婷地走進來,含情脈脈地向蘭知存福了一禮,嫣然笑道:“聽聞今夜公子有約,如煙特意備了一桌酒席,還請公子移步蘭亭。”
“不必了,今夜你不用服侍我,你好生服侍我的這位朋友。”蘭知存將如煙推到鮑公子的面前,向着鮑公子笑道:“這位如煙姑娘可是伊人閣的頭牌,也是這整條花街公選的花魁。今日蘭某就讓她來服侍鮑兄,度夜的銀子已經付了,蘭某就不打擾鮑兄了。”說罷便要告辭。
如煙絕豔的小臉上頓時灑落花雨無數,拉着蘭知存的衣袖,哀哀怨怨地道:“蘭公子怎能這樣對待如煙?如煙一心只想服侍公子……”
蘭知存溫柔地笑道:“如煙姑娘怎麼哭了?”裝作爲她將碎髮順至耳後,無情地附耳低語:“難道你不是收了銀子就服侍人的妓子麼,銀子我已經付了,你有何損失?你可是伊人閣的頭牌,想讓客人們知道,你們伊人閣就是這樣待客的麼?”
如煙震驚地看着蘭知存,蘭知存笑得依舊溫柔,拍了拍她的小臉,柔聲道:“好好服侍鮑公子,讓鮑公子滿意了,日後我會賞你。”
出了伊人閣的大門,坐上馬車之後,阿達便問自家主子,“公子您真相信這個姓鮑的麼?”
蘭知存不屑地笑道:“信自然是信不過的,不過江湖中人刀頭舔血,爲的就是財,見到金子鮮少有不開眼的,我又不是讓他殺人越貨,他爲何不願?但是,仍然不可大意,你讓影子跟緊了他。”
阿達忙應道:“奴才明白,影子這會兒還在伊人閣盯着他呢。”
蘭知存閉目養神,不再說話,阿達繼續笑着恭維道:“方纔如煙姑娘爲了公子您哭了呢,公子真是魅力無邊啊,依奴才瞧,那寶郡王爺根本不能與您相比,他包瞭如煙一兩年吶,可您與如煙姑娘纔不過幾夜而已,如煙姑娘就心慕公子了。”
蘭知存好笑地張開眼睛,“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你不會真以爲如煙對我死心塌地了吧?她不過是裝個樣子,好讓我日後還來惠顧她。”
阿達張大嘴做恍然狀,緊跟着又露出滿面欽佩之色,“公子真是能將任何事洞若觀火,即使被人恭維追捧亦能不驕不躁、警省自身,世間恐怕再無旁人如同公子這般靈臺清明瞭。”
雖然這話也是奉承,蘭知存卻覺得自己的確是謹慎謙遜之人,這番稱讚倒也受得起,於是微微勾了勾脣角,遂又閉目養神。
回到定國公府,定國公與世子都在外書房裡候着他,見到蘭知存進來,也不讓他見禮,就急切地問,“事情辦得如何?”
蘭知存笑道:“姓鮑的說兩天之內就能搞定,一定能搶在寶郡王之前買到手的。”將自己與鮑公子的口頭約定說了一遍。
定國公世子點了點頭道:“越快越好,那個寶郡王是出了名的歪纏,若是讓他用下作手段拿到了地契,可就不妙了。對了,你讓姓鮑的買地,他不會捲了銀子跑吧?”
定國公倒是不怕這個,“那也得他有這個膽子!知存這事兒辦得妥帖,先用姓鮑的名字買下來,再轉到咱們手中,用新契的話,就根本查不出來。”說着讚賞地看向長孫,滿臉欣慰之色,“難怪太后也常誇你聰慧過人。”
蘭知存忙謙虛地表示,這都是祖父和父親教導之功。
從曹清儒的口中知道京郊有那麼塊地之後,一開始蘭家也沒這麼上心,是後來聽說地主就是品墨齋的老闆的發家史後,才動了心思。那地主原是一個小小的普通商人,因買不起京中的宅子,纔不得不買下京郊的土地,可是自買下那塊地後,生意就做得順風順水,品墨齋成了京城最大的書齋和古玩鋪子,現在還做起了宮中的生意,成了皇商。
於是蘭家暗中請了幾位風水大師去查看地皮,得知那處是難得的五行齊整、藏風聚氣的靈地,不但令生人納福納財、富貴無比,還能令後人鵬程萬里、福祿延綿。時人極信風水,這樣的寶地怎能讓旁人佔去?蘭家這纔打起了主意,卻因爲韓世昭和君逸之二人都看中了此地,還要防着他二人知曉,想等莊園都建起之後,再行公佈。
如今蘭知存想出了這麼一個妥帖的法子,蘭家人自然期待萬分。
而伊人閣裡,待蘭知存走後,如煙就開始嚶嚶地哭了起來,鮑公子手足無措,可是如煙哭着哭着忽然收了聲,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惡毒地罵道:“得瑟什麼,誰稀罕他?”再擡起頭來之時,豔麗的小臉上哪裡有半滴眼淚?
想到初次見面之時,如煙帶給自己的驚豔,再聽現在這般粗俗的言辭,鮑啓智有種女神幻滅的崩潰感,張大了嘴巴傻傻地看着她。
如煙惡聲惡氣地道:“看什麼看,再看挖出你眼珠子。”
呃……鮑啓智更加崩潰了。
君逸之大搖大擺地從窗口慢悠悠地翻進來,嘿嘿地笑道:“你以爲美人就一定文雅麼?”
如煙瞪了君逸之一眼,輕哼一聲道:“有話就快說,我的人只能將那名暗衛引開一陣子。”
鮑啓智也就長話短說,問計道:“他一定要先轉給我,這可怎麼好?”
君逸之淡淡一笑,“這還不簡單,你到時用背書拿地契,再尋個藉口,說自己很忙,將地契背書給他,就成了。實在不行也沒關係,強迫人賣地,能有多大的事?我要的不是這個罪名。不過……由此也能看出,蘭知存此人十分謹慎,你以後與他打交道時,要儘量小心。”
地契的轉讓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當着官府的面來轉讓,之後製作一份新的地契,這種轉讓的方式慢一點,但不會受騙,而且容易隱藏前主人的身份;另一種是背書轉讓,即原主人在地契的背面寫上已經將此契轉讓給某某人,然後再由新主人拿背書好的地契去官府備案。這種方式交易快,但就怕地契是假的。
若是此次連續兩次成交都是用的背書,一眼就能看出轉讓關係,若是原主人去官府告蘭家脅迫他賣地,雖然不能將蘭家怎樣,但也可以噁心噁心他們。不過這不是君逸之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要打擊打擊太后,斷了讓她引以爲傲的左膀右臂,讓蘭家的人再無顏進入官場。太后敢將手伸進他們楚王府,就得做好被人砍斷的準備,不要以爲自己是一國之母,就能隨意拿捏旁人的生死!
飛速地商議完了後續的步驟,君逸之又翻窗走了。
如煙立即朝鮑啓智道:“上牀。”
鮑啓智一愣,傻在原地,如煙不耐煩地將他抓起來往牀上一拋,自己也跟着躍上牀榻,伏在他的胸膛之上,並放下了牀帳。鮑啓智的黑臉泛起了暗紅,心幾乎要跳出口腔來,正在色授魂予之際,忽地眼睛睜大如銅鈴,“你……”
話沒說完就被如煙地瞪了回去,她伸手在鮑啓智的腰間軟肉上用力一掐,鮑啓智忍不住“啊……”地大叫了起來。鮑啓智最怕癢,受不住如煙的攻擊,連連折騰翻轉,躲避她的十指功。影子從外面轉回來,心中原還有些懊惱,他竟忘了正事,只是此時站在門外,聽得內裡傳出各種嬌喘和大叫,窺見牀帳也抖動個不停,心下又安穩了,還好沒誤事。
君逸之回到府中,已經快戌時三刻了,俞筱晚正坐在東次間裡聽芍藥說着銀杏告訴她的話。聽完後,她方笑道:“我說母妃近些日子怎麼又對原小姐和顏悅色起來了,原來是劉嬤嬤的功勞。這也沒什麼,你讓銀杏時不時提醒一下母妃那封信的事兒,母妃自己心裡會有數的。”
芍藥笑道:“其實不必二少夫人您交待呢,銀杏自己也說,原小姐私底下十分刁蠻,若是她成了當家主母,日後她們這些當奴婢的,可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正巧君逸之挑了簾子進來,芍藥忙福了一福,識趣地退下。
君逸之問,“這麼晚了,在說什麼?”
“說這回選世子妃的事兒。”俞筱晚上前來,一面幫逸之解帶更衣,一面說道:“雖然老祖宗還未公佈,不過客人們多數已經得了訊兒了,下午我這兒就來了幾撥,哭哭啼啼地不想走。宛婷表妹倒是沒來求我,聽說劉嬤嬤幫着說了好話,母妃要留她下來。”頓了頓,又補充道:“今日下午母妃換了正裝出了府,不知去了哪裡。”
換正裝還能去哪裡,可是不告訴家裡人,就這麼悄悄入宮……君逸之傷神地搖了搖頭,拉着晚兒的手晃了晃,“不管母妃的事了,一會兒我告訴父王,交給父王去。你且說說,妍表妹來過嗎?”
俞筱晚笑道:“哪能不來呢,她問我爲何她要留下。”旋即又遲疑地問,“老祖宗這樣做好麼?會不會……給你也選了一個?”
可別怪她多心,一開始這麼多嬌客住在楚王府,雖然外頭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人多,也就沒多大關係,誰家不想攀龍附鳳,都能理解。可是若真的只留下她們三人,這目標就太大了,若是最後還退回了哪個,恐怕以後再想議問好親事,都比較困難,高門大戶都要臉面,讓楚王府挑剩的,就算是國公府的小姐,也難得有適合的人家會來求娶了。這樣的情形,老祖宗肯定也知道,既然留下了,那這意思,老祖宗就是都要了。可是,象君琰之這樣的親王世子,同時娶一正一側的情形常見,但是同時娶三個的情形卻是沒有過的,那麼,是不是有一個是爲逸之預定的?
君逸之笑了笑道:“不是,妍表妹是大哥說要留下的,她既然回了京,親事肯定就是由你舅父和老太太說了算了,若是這回被退了回去,你大舅父這個人,只怕還是會拿她的婚事當踏板,因此纔不能將她送回去,等大哥的親事定下之後,再次她送回去,這京城裡多半沒人會上門提親了,她就能回父母身邊,跟她那個窮書生喜結良緣了。”
俞筱晚噗哧一笑,“原來是這樣啊。”
君逸之抿了抿脣,他大哥雖然嘴邊從來都是溫和的微笑,可實際上不是個多體貼的人,什麼事都只將自家人和他認定的朋友放在心上,會這麼關心曹中妍,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就算是因爲他和晚兒的緣故,也只需提醒他一聲就行了,犯不着親自去找老祖宗說。只是,有些事說出來,只是徒增煩惱,因而終是將話咽回肚子裡。
楚王妃從宮中回來之後,就一直心神不屬的,因爲禧太嬪勸她去向太后求懿旨,說無論如何要爲原家留住楚王府這門姻親。她其實也一直有這個想法,可是一想到宛婷寫的那封信和大嫂對自己說的那些惡毒話,她就直泛噁心,要選也不想選宛婷!但是原家又實在是再沒有拿得出手的女兒了。要麼已經定親已經出嫁,要麼就小得無法般配,再有幾個未定親的,卻是庶出的!一想到這個,楚王妃就愈發地恨自家大嫂,不會生兒子也就算了,還不會生女兒,就生了那麼兩個,弄得忠勇公府一府的庶女!
劉嬤嬤從旁勸了幾句,楚王妃越聽越煩,直接將她打發了出去,金沙和銀杏忙進來服侍楚王妃寬衣梳洗。金沙替王妃淨了面後,銀杏拿了一個小錫盒上前來,笑盈盈地問,“王妃要不要試試這個?”說着打開了錫盒,送到王妃鼻下嗅味。
楚王妃深吸一下,微笑道:“很好聞,是紫薇花的香味。”
銀杏笑道:“什麼都瞞過不過王妃,這正是紫薇花製成的香膏,是表小姐親手製的,說能滋潤皮膚,讓肌膚細膩留香。表小姐真是孝順您呢,無論什麼事兒都先想到您,今日下午還來了幾趟,問您什麼時候能回府呢。”銀杏一面說一面用小銀勺舀了黃豆大一團香膏出來,就要往王妃的手背上抹。
楚王妃一把推開,“這個賞你了,我還是用珍香齋出的香膏。”心裡膩味得要死,什麼關心我,明明就是想知道我有沒有幫她求到懿旨,那樣說過我之後,就想憑一點小意兒奉承一把抹過?哼,想得倒是美!
銀杏聞言眸光一閃,笑盈盈地謝了賞,另換了香膏給王妃塗抹。
楚王爺處理完了公務,回到內院,直接去了楚王妃的春景院,一進門就問,“聽說你下午出去了?”
楚王妃心裡一哆嗦,她雖然事先沒報備,可是王爺只要一問車伕和侍衛就能知道,也不敢隱瞞,只說是進宮去給禧太嬪問安。楚王爺掃了老妻一眼,楚王妃心裡又是一哆嗦,老實交待了自己的想法。
“王爺,您說說看,妾身要怎麼做纔好?宛婷這孩子真是傷透了我的心,若是日後府裡沒個可靠之人,妾身心裡真的覺得又惶恐又孤寂,真是沒個底。”
她往常這般說完,楚王爺總要好意兒地溫存安慰一番,今日王爺卻顯得十分不耐,立眉斥道:“哦?只有你原家的人嫁進來,這府裡纔有你能依靠的人?你將本王置於何地?你將琰之置於何地?上回跟你說了那麼多,你只說已經想通了,原來還是這般冥頑不靈!既然你這麼看不上本王,覺得本王不足以依靠,那以後凡事都不用再來找本王了,本王也不會再踏足你這個春景院!”
楚王爺越說越怒,乾脆一拂衣袖,揚長而去。
楚王妃又慌又懼,震驚地看着楚王爺決絕的背影,待玳瑁珠簾撞擊出清越的聲響,她纔回過神來,駭得邊追邊大聲呼喚:“王爺、王爺、妾身知錯了,妾身……”
待追出去,院子裡哪裡還有王爺的身影,楚王妃心裡頓時跟塌了整片天一樣,她這時纔想到,女人們在家裡的地位,可不就是男人給的麼?她怎麼本末倒置,總想着那些會讓丈夫和兒子厭煩的事情?現在她被王爺嫌棄了,可如何是好?
楚王妃頓時驚天動地地哭了起來,金沙和銀杏驚懼地站在走廊下,誰也不敢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王妃回屋,兩人急急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總算拿了個主意,差了兩個小丫頭去滄海樓和夢海閣請世子和二少爺過來。
君琰之和君逸之匆匆趕來,金沙和銀杏已經將王妃扶進了內室,可是楚王妃還是哭得萬分傷心,怎麼勸也勸不住。兩兄弟責備地瞥了兩個丫頭一眼,同時坐到母妃身邊,好聲好氣溫言勸慰。
楚王妃老半天才收了聲,慌張扯着君琰之的袖子道:“琰之,你沒怪母妃吧?沒有吧?”
君琰之含笑道:“只要母妃不再強加宛婷表妹給孩兒,孩兒怎麼會怪母妃呢?”
楚王妃忙道:“不要宛婷了,這孩子心地不好,你舅舅家還有三個庶出的表妹,母妃瞧着人品還是不錯的……”
話沒說完,就被君琰之打斷道:“時辰不早了,母妃還是安置了吧。”
楚王妃眼皮一跳,小心翼翼地問,“琰之,你是不是生氣了?”
君琰之誠實地道:“是有點,只是還沒有父王那般生氣,因爲兒子知道,兒子的婚事,老祖宗是不會讓您插手的。”
君逸之附和道:“就是啊,父王生氣,也是因此事罷了,若是母妃能不再插手,孩兒們還能幫着勸勸母妃,可是母妃若還是有這種想法,那孩兒們也沒辦法去勸父王了,您以後就都一個人安置了吧,若是怕黑,可以找丫鬟們來陪您說說話。晚兒懷了身子,孩兒以後要多陪着她,就不來看望您了。”
楚王妃被君逸之嗆得不能出聲,王爺生氣了,她很後悔,更怕兒子也不再理她,可是又心存了僥倖,希望事情還能有迴轉的餘地,她還是能弄個原家的女孩兒進府來,一方面能鞏固自己的地位,一方面能給家族帶來些好處。世家的千金們,自小就被教育着,要爲家族的繁盛出力,這個觀念已經深入骨髓,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扭轉過來的。
兩兄弟對視了一眼,都知道母妃這還是沒想通,君琰之雖然沒有直接說,但是那神情也是這個意思,若是她不想通,以後不會再來看望她,逼她想通!
當下,兩兄弟也不再勸,只吩咐了金沙銀杏仔細伺候着,不顧楚王妃的極力挽留,硬是施禮告辭了。
而且這兩兄弟還真是說到做到,之後幾日,不論楚王妃尋了什麼藉口叫他們過去,他們都只打發了下人過來,自己是怎麼也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的,就算楚王妃在老祖宗的春暉院裡呆上一整天,也不可能看到兩兄弟的影子。
這一下,楚王妃終於嚐到孤立無依的滋味了,偏原宛婷還不停地來煩她,明裡暗裡表示,希望楚王妃讓她多住一段時間,她不想就此離開楚王府。
可是其他的千金們,都在得知無法繼續留下之後,主動找了藉口,先向楚太妃辭行,免得被人掃地出門,更加沒有臉面。由此,楚王妃愈發覺得自家這個侄女無皮無血厚顏到了極致,連帶着也煩上了爲其說好話的劉嬤嬤,劉嬤嬤被楚王妃斥過一頓之後,再不敢輕易開口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八月十八,孟醫正說好這日再來楚王府爲俞筱晚請脈的,其實前兩天俞筱晚自己已經把出了滑脈了,只是不好意思親口說出來罷了,因而這天一大早就起身,梳妝打扮好,等候孟醫正的光臨。
沒想到,來得更早的是攝政王妃,她帶來了一大堆的小孩玩具,赤金白銀的平安瑣、腳鈴手鈴之類,笑盈盈地道:“我先來送禮,免得落在旁人後頭。”
俞筱晚羞澀地笑笑,“您就不怕弄錯了。”
攝政王妃笑道:“當太醫的人,沒有一定的把握,是不會說出滑脈兩個字的,你呀,就安心當母親吧。”頓了頓又笑道:“對了,吳庶妃也有喜了,等胎兒穩了,你們可以多走動走動,相互交流一下。”
俞筱晚一怔,不是前陣子才說,攝政王打算等王妃生下嫡子,再讓旁的妃子生孩子麼?怎麼這麼快吳麗絹就有了身子?
攝政王妃笑着拍拍她的小手,無所謂地道:“避子湯是我的丫鬟看着熬的,也是看着她喝下的,每回王爺也都過問了……我後來也問過太醫,這避子湯,也不是那麼保險的。大概是天意吧,既然有了,就生下來,反正旁人生得再多,也不是嫡子。”
“是啊,反正也要叫您一聲母妃的。”俞筱晚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是偶然的,那麼這個就真是天賜的孩子了,可若是刻意爲之的……她也不好說什麼,吳麗絹跟她總有幾分香火情,不論吳麗絹有什麼心思,她也不能鼓動王妃打掉那個孩子,於是只好來了這麼一句。
攝政王妃笑了笑,隨口道:“你的確是善解人意,難怪憐香那麼喜歡找你玩,她被我父母寵壞了,以後你多教教她。”
俞筱晚有些不明所以地應了一聲,自她嫁入楚王府後,憐香的確是來找她玩過兩回,這種程度,也算不上是“那麼喜歡”吧?
沒聊多久,逸之就帶着孟醫正過來了,果然確定爲喜脈,攝政王妃笑着恭喜,“希望你一舉得男。”
俞筱晚紅着臉道謝,攝政王妃又笑着向君逸之道:“逸之,你就要當父親的人了,可不能再這樣成天混日子,你皇叔說了,給你個巡城御史當着,也不必你按時點卯,這樣總成吧?”
君逸之一個勁兒笑,似乎不是很情願,俞筱晚卻是知道,他心裡是情願的,巡城御史雖然沒有什麼實權,只是每天滿街閒逛,管管民生小事,但是卻能給他暗中的事兒帶來很多便利,便忙推了推他,裝作嗔怪地道:“皇叔皇嬸好意提點你,你可得仔細辦差,不然我和寶寶都不理你了。”君逸之只好不情不願地應下。攝政王妃笑着看了看這小兩口,“有晚兒督促你,我就放心了。”
攝政王府裡還有許多內務要處理,王妃就不多留了,去到春暉院跟楚太妃問了個安,便擺駕回府。
君逸之喜得眉開眼笑的,摟着俞筱晚不住地親,嘴裡亂七八糟地道:“最好是兒子,當然,若是女兒我也喜歡,晚兒你別擔心。哎呀,我們是不是要送喜報給各府?”
蔡嬤嬤笑呵呵地道:“現在還不送,現在只要送個喜報給曹府,讓二少夫人的孃家人知道就行了。”
“那快去報吧。對了,打賞,夢海閣的丫鬟婆子小廝,每人賞銀五兩,府中的下人各一兩。”
君逸之一高興,就特別大方,俞筱晚不禁笑嗔道:“賞銀的事,你就交給蔡嬤嬤吧,從來打賞都是分了等級的,你這般賞下去,會讓管事們和大嬤嬤們心裡不舒服的。”
君逸之一頓,隨即笑道:“好,交給蔡嬤嬤去辦。”他也不耐煩想這些。
蔡嬤嬤喜氣洋洋地應聲退下了,俞筱晚乘機問君逸之,“你手中可有人手,能不能查一下憐香這段時間的行蹤?”
君逸之奇怪地看着晚兒問,“你要知道憐香的事兒幹什麼?”
俞筱晚將心中的懷疑說了出來,“她對睿表哥一片癡心,家裡又看不上睿表哥,我怕她被睿表哥給……引誘了。今日攝政王妃還說她特別喜歡來找我玩兒,她就來找過我兩次啊,別是打着這個名頭,跟睿表哥私會吧。”
君逸之隨即應道:“沒問題,這個容易查。對了,你上回不是說,你表哥在外面藏了一嬌,還讓人將她懷的孩子給打掉了麼?這麼狠心的男人,你怎麼不利用一下?”
俞筱晚咬了咬脣道:“睿表哥的事,我跟憐香說過幾次,她總是不聽,我就煩了……現在利用,希望不會遲吧。”說着又想起了何語芳,戳着君逸之的胸膛道:“你害得何姐姐成了再嫁婦,連婆家都不好找,怎麼也得幫她說門好親事。”
君逸之撓了撓頭髮,嘿嘿地笑道:“那時不是年紀小麼?想事不瞻前不顧後的,還覺得自己是辦了件大好事呢。好吧,你放心,皇叔也答應再幫她賜婚的,我定會將自己的錯給彌補了。”
曹府那邊得了訊後,立即派了武氏過府來探望。那會子俞筱晚剛好歇了午起來,忙將武氏迎入了東次間。武氏仔細打量了一下俞筱晚的臉色,便笑道:“氣色真好,老太太還在念叨呢,說你是個有福氣的,一定會生男孩。”
俞筱晚柔笑道:“讓老太太掛念了,不知老太太現在身子如何,上回我送去的藥,可還有餘的,若是沒了,記得讓人說一聲,製藥也要幾天功夫的,這會子中午還有些暑氣,我也不敢多制了,怕壞。”
武氏忙道:“還有呢,老太太最近身子骨好着呢,所以沒怎麼服用那藥,都存着了。”又細細介紹了一些自己懷孕生產的經驗,才皺眉笑道:“其實,咱們府上也有樁喜事。”
俞筱晚眨着一雙剪水明眸,好奇地看向武氏,說是喜事,怎麼卻有些憂煩的樣子?
武氏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笑,“石姨娘也有喜了,四個多月了,肚子都掩不住了,才說出來。我……我自問不是那種刻薄的主母,不知她這般防着是爲什麼。”
四個多月?這麼說,她幾次回曹府赴宴的時候,石姨娘就已經懷了身子了,可是她明明遣了芍藥去問的,石姨娘總推說沒有,連她也要防着麼?
別說是武氏,就是俞筱晚心裡都不舒服了。好在石榴不是她什麼人,她也沒多做糾結,便岔開話題笑問道:“聽說敏表哥月底就要赴任了,不知與韓府的婚期定下來沒有?”
武氏蹙着眉頭嘆道:“就是沒定啊。爵爺幾次差媒人上門,韓相爺都說不急,可是……待三年之後,敏兒還不知能不能調回京城呢,若還是外任怎麼辦?別說敏兒今年二十二了,就是三年後,韓五小姐也有十八了呀。”
俞筱晚暗想,逸之私下與韓二公子的交情似乎不錯,不知能不能幫忙問一問,韓相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不過在問好之前,她不打算先告訴武氏。
武氏想了想,搖頭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不急了。那時大姐那麼在意兒女的婚事,可是現在睿兒的婚事沒有着落,雅兒雖然定了十一月出嫁,可是平南侯府那邊卻是淡淡的,送來的聘禮……唉,瞧也不怎麼看重她。”
俞筱晚順着改了話題,“貞表姐成親的時候,我沒去送親,燕兒表姐的婚事可不想錯過了,舅母記得差人來提醒我。”
武氏順着這話應下,又小聲地道:“敏兒要我跟你說,這陣子張長蔚大人時常過府來找爵爺,不知在商量什麼事兒。大姐她……雖然還沒搬出家廟,但是爵爺已經多派了幾個婆子去照顧她了,裡面的被褥和一應事物都更換了新的。”
俞筱晚心中一動,向武氏笑道:“多謝敏表哥了,這個人情我會記下。”
送走了武氏,俞筱晚凝了眉深思,逸之已經打聽出來,攝政王爺得知了舅父討好太后,將玉佩和金剛經送給太后的事兒,因而開始疏遠舅父,平時沒少挑他的刺。舅父急得不行,正四處找靠山呢,都求到逸之的頭上了,此時跟有心結的大舅子張長蔚又湊到了一塊兒,只怕在商量什麼大事。
武氏到底年紀大了,似乎已經不得寵了,石榴卻又這般防着自己……恐怕是已經完全被舅父給收服了,俞筱晚不屑地笑笑,石榴以爲懷了孩子,就能飛上枝頭了麼?恐怕沒這麼容易。
想了想,俞筱晚從自己的百寶箱裡取出一個小瓷瓶,叫來芍藥,低聲吩咐她道:“明日一早去曹府給石姨娘送些禮品去,恭喜她得了喜訊,另外告訴她,吃藥懷上的孩子,恐怕會有些懷不穩,問她想不想我再給她開穩胎的方子。記得進屋之前,就將這瓶子裡的藥粉灑到禮品上,只需一點,別露了餡。”頓了頓,她笑着補充道:“你放心,只是讓脈象看起來象要滑胎,我不會拿無辜的孩子下手。”
芍藥將瓶子收好,嚴肅地保證,“請二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將事情辦好的。”
次日一早,芍藥就帶着趙媽媽準備好的禮品,去了曹府,回府的時候,說石姨娘沒說什麼。俞筱晚不急,那藥粉要一兩天才能生效,石榴一開始肯定會求助於曹府請來的大夫,可是沒有她的解藥,是治不好的,總有求到自己頭上的一天。
因爲逸之答應任職,攝政王很快就下了旨,任命他爲巡城御史。逸之也換上了官服,人模人樣地帶着順天府的衙役去街上閒逛,他生得絕世倜儻,與其說他看百姓們在幹什麼,還不如說是百姓們在看他來得貼切。
自從逸之當了官後,每天聽逸之談起上街時的趣事,就成了俞筱晚每晚的娛樂節目。直到九月初的一天,君逸之神秘兮兮地提前跑回府,笑嘻嘻地道,“想不想出府?我帶你去看場好戲。”
俞筱晚早在家中悶得發慌了,聞言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我纔跟母妃說,今天肚子疼的。”楚王妃喚不來兒子,慢慢將主意打到她這個兒媳婦身上,俞筱晚可沒法象逸之他們那樣直接拒絕,只能藉口身子不適不過去,弄得她現在連自己的屋子都不大敢出了。
君逸之便道:“那我就是帶你出府見智能大師,讓智能大師給你診脈。”
說着摟着晚兒進了內室,讓丫鬟服侍她換了衣裳。
待坐進馬車出了府,俞筱晚才問道:“什麼好戲?”
君逸之嘿嘿一笑,“你不是讓我派人盯着憐香麼?她真的跟你睿表哥私下交往,上回我沒說,只讓人跟着,今天嘛,你瞧瞧這時辰,我估計你表哥忍不住要動手了,所以就讓人通知了越國公。嘿嘿,越國公的脾氣可不大好。”
俞筱晚眨着眼睛,笑了笑,脾氣不好沒關係,反正睿表哥也是罪有應得。
到了他們私會的兩條街外,君逸之就叫停了車,他也換了一身平常的衣服,帶着晚兒從小巷子裡走,然後抱着她輕輕躍上一道圍牆,然後伏身在院內的一株大樹上。
俞筱晚藉着傍晚的餘暉,仔細往屋內瞧着,果真見到曹中睿一面說着動人的情話,一面開始動手動腳,憐香卻半推半就,不多時就香肩半露了。
俞筱晚立即問道:“咱們不下去阻止一下麼?”
君逸之一面玩着她的頭髮,一面懶洋洋地道:“有什麼好阻止的,你可瞧見她有半點不願了麼?既然是她自己願意的,也讓她受點教訓纔好。”
話音剛落,就聽得呯一聲巨響,院門被人一腳踢開,只見一名氣勢威嚴的中年男子,帶着幾個護衛模樣的年青男子撞了進來。
屋內的兩人情意綿綿,翻倒在牀上,正要入港,忽然被門外的動靜嚇到,一滾就起了身,雙雙湊到窗邊查看。
這一看,當即將曹中睿的色膽給嚇破了,他是認識越國公的,也知道他的脾氣,雖然早就打算好,先拿下憐香縣主,日後爲了娶親,少不得也要被這位岳父大人暴打一頓,可是還沒拿下,就被暴打,那就大大不妙了。
憐香也被駭住了,好在女人天性堅強,立時回過神來,一面哆嗦着穿衣,一面指着後窗道:“你快從那邊走。”
曹中睿這才醒過神來,胡亂將腰帶一系,提着不及穿好的衣裳躍窗逃走。待越國公踢開房門的時候,屋內已經只有憐香縣主一人了。
雖然沒有看到男子,但是女兒憐香衣裳不整,越國公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恨得大吼道:“說,人藏在哪裡了?”
憐香十分護着自己的心上人,咬牙道:“哪有什麼人?父親您莫亂說!”
越國公今次帶來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不怕他們會亂說,哪裡肯放過曹中睿那小子,立即指揮人四處搜索。
俞筱晚小聲問道,“咱們怎麼告訴越國公?”
君逸之微微一笑,彈出一顆小子,直擊向屋內,越國公身邊的護衛立即將越國公團團圍住,大喝道:“什麼人,出來。”
君逸之抱着俞筱晚縱向躍向曹中睿逃跑的小院,引得一衆護衛跟蹤過去,他卻半路打轉,掩了行蹤,帶着晚兒尋了株枝葉茂盛的大樹,將嬌妻安放在自己的膝上,笑嘻嘻地道:“可以看好戲了,很精彩的。”
俞筱晚好奇地看下去,小院子裡的情形一覽無餘。一名俏麗的小婦人,正揪着曹中睿散亂的衣裳,哭着問道:“你、你說,你爲何會如此?你又上哪兒勾引小蹄子去了?”
待俞筱晚看清那小婦人的長相,真是無語了,竟然是江蘭。曹中睿居然會將與憐香私會的地點,選在藏嬌的金屋隔壁。
君逸之笑着指了指中間的圍牆,“你這表哥手頭緊,這是一處院子,中間隔開的。”
兩人說笑間,越國公已經帶着一衆護衛尋了過來,一瞧見曹中睿衣裳不整的樣子,哪裡還願多說半句,直接一揮手,讓人將曹中睿按在地下,一頓拳打腳踢。
這還不算精彩部分,最精彩的,是會些武功的江蘭幾次想救出曹中睿,卻無法得手的情況下,厲聲吼道:“你們這些賊人,憑什麼打我相公!”
此言,讓追着進來的憐香頓時呆成了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