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楚一憂卻好像都沒把這些放在心上,送她到了彩雲間,又是命人取衣服,又是拿藥箱的,直到把她的傷口乾淨整潔地處理好才罷休。
“過兩天傷口就會結痂,爲了不留疤,我給你留了一瓶雪膚玉肌膏,記得每日用一次。”楚一憂脣邊略上一抹笑,說道。
明明只是一個淡淡的微笑,卻有如月光般輕柔,泉水般純澈,撩人心絃,娜依兒作爲一個女人都不禁有些看呆。
楚一憂,似乎還不錯。
“那個,楚一憂,你不恨我嗎?”娜依兒試探着開口。
“恨?”楚一憂先是一愣,而後笑道:“我爲何要恨你?”
“可是我對你……”她之前可是千方百計地要傷楚一憂的。
“你對恨的定義理解得太淺了,要恨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如果這樣,我恐怕要把天下一半的人都恨上了!”楚一憂嘴角掛起一抹諷刺的笑。
她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若說真正的恨,也只有恨那一個高高在上冷血無情的人,還有曾經卑微低下軟弱無知的她!
看着楚一憂臉上不屑的表情,娜依兒突然覺得情緒有些被楚一憂感染,悲傷,沒錯,就是悲傷的情感,楚一憂和上官且歌不是挺好的嗎?爲何她?
“沒錯,我不恨你!”楚一憂扶她坐下,笑道:“你爲何對我有敵意,你這是第一次來天商城,我們也是第一次見面纔對?”此前還以爲是因爲上官且歌曾經拒絕她的原因,但漸漸楚一憂發現娜依兒對上官且歌並沒有什麼感情了,以娜依兒的性子又怎麼會對她諸多爲難呢?
“楚一憂,你喜歡的人是誰?上官且歌嗎?”娜依兒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問道。
楚一憂不答。
“你要跟我說了我才能跟你說原因。”娜依兒又補充了一句。
楚一憂面色平靜,微微點了下頭。
“那我就放心了!”娜依兒抱着胸口,長長地吐了口氣,笑道:“還好你不喜歡遠哥!”
“赫連遠?”楚一憂一愣,娜依兒那個戴着面具的駙馬,與她何干。
“楚一憂,你救了我一命,應該不是壞人,我也跟你說老實話,遠哥他對你……”娜依兒坐在牀邊,低着頭道:“我也知道你這個女人比我好太多,遠哥他會看你看到入迷也正常,但是我還是很嫉妒,自私地認爲是你在作怪,我……”
赫連遠!
娜依兒後面的話楚一憂沒有聽下去,她突然覺得思緒有點亂,那道熾熱的目光原來是他的!
她在此前並未認識於赫連遠,赫連遠又爲何會……
還有,她總覺得赫連遠很眼熟,卻礙於他的那一層面具而無法在知曉。
那麼他,到底是不是那一個他?
湛藍的天空下,皇宮內那金黃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頂,在陽光下閃耀着耀眼的光芒,顯得格外輝煌。而那飛檐上的兩條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
“天商帝,我國願以五千匹良馬換天商的軍火、鐵器等物品,交易公平,爲何貴國遲遲不同意。”金鑾殿下,赫連遠聲音洪亮,語氣略帶不滿。
“遠駙馬切莫着急,交易一事尚需再議!”上官且行坐於龍椅,面帶輕笑,看似和善,實則不可違抗。他鳳目一挑,看向下方威然而立的年鎮北。
年鎮北會意,站了出來,冷笑道:“而今天下太平,我天商也國泰民安,兵強馬壯,哪裡需要那麼多戰馬?”
“交換這麼多戰馬,必然驚動不小,萬一令天禮和羯族乃至南疆部落對我天商有所懷疑影響交好就嚴重了。”年鎮北一說,就有官員跟着附和道。
“皇上,事關重大,還是要細細考慮!”又有一個官員站了出
來。
“天商既然與薛延陀汗國交好,就不該同時和羯族有來往,草原與羯族的一戰,天商難道想保持中立不成?”赫連遠聲音冷然,笑道:“脣亡齒寒,想必這個道理不用本駙馬提醒吧!”
薛延陀汗國大汗已經決定和羯族一戰了,天商卻想坐山觀虎鬥,好坐收漁翁之利,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再者這天下是否如表面上那般太平,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天商難道不需防患於未然嗎?”赫連遠一語中的,天商和天禮的和親一事如果沒有處理妥當,再和草原撕破臉皮,必定要被兩面夾擊,何況天商內部還有止情崖等憂患,其實並不穩定。
“駙馬所言極是。”上官且行眸光深邃,復又化作一縷笑意,“時候還早,駙馬和公主可在天商多逗留些時日,我天商一年一度的琴瑟大會就要來了,到時極其熱鬧,駙馬二人待琴瑟大會後再回國不遲。”
一切,應該在琴瑟大會後纔有分曉。
“本駙馬還是希望天商帝早些給出回覆。”赫連遠心知多說無益,上官且行也是精明得很,非得在和天禮國關係確定後再考慮這件事。眼下只能在天商和天禮和親一事上做功夫了。
上官且歌不娶宗正清月,而楚一憂也未必願意嫁給宗正清明,和親一事作罷,若是再從中掀一些波瀾,天商和天禮的關係必定破裂。
出了殿門,仰望天空,萬里無雲,是一個好天氣,接下來的路,也應當是如此的。
“太子!”看着遠遠走來的白袍玉冠男子,他淡淡地叫了聲。
“遠駙馬剛出來,皇兄就急忙召見本王,沒想到還有清明兄啊!”右方一襲紫衣在陽光下燦燦生輝,來人正是上官且歌。
眼下需要將他兩個人都叫進這金鑾殿的事再無其他,自然是和親一事,更直接一點就是楚一憂的歸屬問題。他已經很堅決地要娶楚一憂爲妃,而宗正清明也死咬不放,皇兄也有意阿憂,事情實在過於複雜。
但是爲了和那個人兒在一起,他會不惜一切的,哪怕動用暗中的那些勢力。只是,他不希望有那麼一天。
“這世上的事從來都是瞬息萬變的,且歌兄沒想到的事情的還多着呢!”宗正清明淡淡一笑,回了赫連遠一個禮。
“哦,那我們就一起走進去看看我皇兄要做什麼吧!”大步跨起,當先上了白石階,忽又想到什麼,回頭,看向赫連遠說道:“駙馬還是早些回去吧,娜依兒爲你準備了不少驚喜呢!”
“謝三王爺關心!”赫連遠淡淡地回了一句,娜依兒,她還能不能見到他還是一個問題。
宗正清明眸光霧氣氤氳,他和赫連遠並無多大交集,卻覺得此人表面磊落豪氣,內裡深沉難測,心裡不禁又警惕了幾分。
金鑾殿內,上官且行未動,英俊的臉上半帶憂色,下方的官員倒是散去了不少,只剩下年鎮北,楚濂,姚爭等人。
“皇兄!我可是從來不上早朝的,你叫我來所爲何事啊?”一想到因爲皇兄急召害得他沒追上楚一憂,心裡又有點鬱悶,要把那人兒哄好又得費多少功夫啊。
“天商帝,是不是和親一事有所決定了?”宗正清明也淡淡開口。
“朕找你和太子來就是爲了此事!”上官且行挑眉看向二人,說道:“既然爭執不下,不如待琴瑟大會的時候再做分曉吧!”
“皇兄這是什麼意思?”從現在到琴瑟大會,這其中變數太多了。
“朕打算請清月公主參加琴瑟大會,到時候才俊雲集,就算皇弟不願娶清月公主,也還有其他人選可挑。”上官且行擡目看向宗正清明,“至於太子提出的迎娶楚三小姐一事,還是等清月公主挑出夫婿後再商議不遲,太子意下如何?”
“天商帝想利用琴瑟大會的機會,將楚三小姐納入後宮吧?”宗正清明微微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琴瑟大會是他們天商的選秀,上官且行意圖明顯。
“太子認爲以那楚一憂的性子,她不願意的事有誰能逼迫得了她?”就算她被迫妥協,恐怕心也會離得更遠了。
宗正清明的目光始終如雲霧環繞般不透,他的眸光似笑非笑地對上上官且行的目光,半晌,他回道:“天商帝深謀遠慮,此法可行!”
上官且行想來緩兵之計,他也需要時間去奪那人兒的心。到時候誰輸誰贏還未定呢!
“皇弟呢?”
“就聽皇兄的吧!”上官且歌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不過皇兄,阿憂皇弟我是娶定了,誰也攔不了!”那人的心已經向着他了,不管是宗正清明,還是皇兄,他都是贏的那一個。
但目前這樣的安排,確實是最好不過了。阿憂心中還有太多的結尚未解開,對他也不能完全放開,他和她要真正在一起,還不知道要過多久呢。
“那好,相信今年的琴瑟大會一定很精彩!”不僅有宗正清月,關鍵是那個女人,不知她會給人帶來怎樣的驚喜!
近黃昏,厚厚重重的雲霧盤踞在天空,夕陽只能乘一點點空隙,迸射一條條絳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魚,偶然翻滾着金色的鱗光。
纔不過一段時間,這蕁麻草不僅發了芽,甚至開始抽葉了,生命力當真頑強,要知道,楚一憂除了第一天澆過水,就再也沒有料理過,而接下來的天氣也一直很好,蕁麻草也知天命,懂得自己從地下尋找水源和養分,比溫室的花朵強多了。
靠人靠天,果然不如靠自己啊!
上官且歌來到暗香園就看到楚一憂一臉的滿足樣,不禁醋意生起,宗政清明送的那破草有什麼好看的,他替她種了一池子的白蓮花都沒見她這麼開心過。
“三王爺!”見到上官且歌來了,朝霞晚霞識趣地走開了,順便還把上官且歌身後的莫寒也叫上。
主子們要說話,他們可不想去打擾,萬一當了炮灰可不好。
“你來啦!”楚一憂的聲音清涼,上官且歌的怒火頓時好了不少,他差點忘了,今天因爲清月的事阿憂似乎氣得不輕,現在好不容易要理他了,可不能再惹她。
“嗯!”上官且歌走上前,一把攬過她。
“說吧!”楚一憂別開他的手,徑自坐到梨花樹下。
上官且歌臉微抽,說吧,問得這麼直接!不過倒也說明他和她默契十足,不需要拐彎抹角之類的了。
梨花樹下,那人白衣似水,神情淡然,別有一番怡人風情。
“爺和清月那丫頭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頂多就是有過交情的朋友!”上官且歌順勢坐到她旁邊,美人如此多姿,怎麼也百看不厭。
“就這樣?”依舊是短短的兩三個字,上官且歌卻覺得直擊要害,通體清涼,連忙補上一句,“最多還有一個約定罷了!”
“什麼約定?”這次再加了一個字,上官且歌卻覺得周身又冷了幾分。
“阿憂,你別跟審犯人似的,今天是小爺做錯了,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上官且歌坐不住了,跳了起來,賠笑道:“爺下次要去哪做什麼事見什麼人都跟你事先說一聲可好?”
“你說不說?”楚一憂目光愈發清涼,她站了起來,脣際綻開一抹笑,說道:“不說算了!當我沒問。”
擡步,向屋子走去。
“阿憂!”上官且歌連忙從後邊抱住她,這人兒真是……折磨死他了。
“放手!”楚一憂聲音冷冽。
“不放,死都不放!”上官且歌亦是十分堅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