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醫原本以爲穆錦萍只能幫忙打打下手,熏熏艾草,煎煎草藥什麼的,卻不想她竟是不顧衆太醫的阻攔,自發加入了看診,不管是病發期還是不治期,她都會仔細查看,然後給他們喂藥。
然而,令他們驚奇的是,自從那些人服用了穆錦萍的藥後,病症雖然沒能得到徹底根治,死人率卻明顯減少了,以前是一天就得死十幾幾十人,現在卻是連着好幾天過去,竟是不見一個死人。
“穆姑娘,你這究竟是什麼藥啊?”憋了幾天,沈太醫終於憋不住了,趁着難得空閒,便湊到正在洗手的穆錦萍身邊打聽。
“其實也沒什麼。”穆錦萍好笑的瞥了兩眼發光的沈太醫一眼,“其實也就是一個老人給我的獨門秘方,當初,他就是憑着這獨門秘方治好全村瘟疫的。”
沈太醫聽得激動起來,下意識的搓了搓手,“那……”
“不過,我答應老人了,秘方只有我知,絕不外傳。”看着沈太醫瞬間垮下的臉,穆錦萍補充道,“不過,藥方我雖然不能說,卻可以給出一出提煉藥,能不能研究出配方,就看沈太醫的了。”說着還真就拿出幾瓶遞給沈太醫,“其中一瓶是沈太醫的,另外的給其他太醫吧,喝下預防,省得染病了麻煩。”
沈太醫一把將藥抓了過去,那急切的樣子,生怕穆錦萍反悔似的。
看着沈太醫拿着藥轉身離開的背影,穆錦萍很是哭笑不得。至於那些沒染病的,一直有在服用太醫們煎熬的草藥,看着也有用,穆錦萍就沒有浪費寶貝的乳溪河水了,倒是高煜和綠依出於私心,給過兩人一瓶。
知道穆錦萍的藥真的有了起色後,高煜也想過賴在隔離賬幫忙,不過卻被勒令休息。長時間的神經緊繃,可不是睡上一兩覺就能補回來的,人雖然看着精神了,紅血絲和黑眼圈卻仍舊在。
爲了給高煜補身體,穆錦萍甚至偷偷進了兩次空間,專門給他熬了藥粥送過去。
“怎麼又是藥粥啊?”看着放在面前的粥碗,高煜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倒不是他恨藥,而是,這藥粥居然是混着青綠純天然草藥熬煮的,也沒有中藥的苦澀,可他一大老爺們兒見天不沾葷,嘴巴實在是快淡出鳥來了。
“我這藥可寶貝着呢,殿下就知足吧,別人想吃我還未必捨得。”穆錦萍單手杵着下巴,“所以殿下,你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那個,要不也給軍中將士也補補?”高煜其實早就動了這心思,“我軍士氣因爲瘟疫低迷已久,之前北狄攻擊雖是守住了城池,可這麼長時間,大家早就是強弩之末,也多虧了北狄這幾日笑日,否則,阜城能不能守住還真不好說。”
穆錦萍想想也是,不過那麼多將士,她肯定不可能親手在空間熬煮,那麼就只能將草藥拿出空間了,可這樣一來,別人若問起,她該怎麼解釋?
“哎,看我,軍中將士數以萬計,草藥卻不是那麼好找,是我讓萍兒爲難了。”高煜看穆錦萍反應,就知道自己讓人爲難了,不禁自責道。
穆錦萍搖了搖頭,卻是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這好好的,
軍營怎麼突然就發生了瘟疫,殿下有沒有想過,或許正是北狄的奸計?”
高煜聞言一愣,很意外穆錦萍竟然能想到這一層。
“這事兒有八成和北狄有關。”高煜頓了頓才道,“首先軍營不可能無緣無故發生瘟疫,還有就是,北狄出兵是在我軍發生瘟疫的第二天,若不是知情,時間上不可能那麼趕巧。”
“這麼說,咱們軍中有奸細?”穆錦萍眼珠一轉。
高煜笑了,“晚上給你看出好戲。”
穆錦萍眉頭一挑,“其實我很好奇,蹦躂歡實的北狄,怎麼突然就消停了,竟然幾天都沒有動靜?”
高煜徑自吃粥,但笑不語。
晚上,軍議賬。
當高煜帶着穆錦萍走進去,立即便成爲了焦點。
大家眼神均是有意無意掃過穆錦萍那張精緻冷清的臉,目光復雜微妙。按理說,這樣的場合,穆錦萍是沒立場參與的,可礙於高煜那副明顯的護犢樣,大家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唯獨一個人除外。
章河坐在角落,眼睛卻有如實質般,狠狠的盯在穆錦萍身上,在高煜朝他看來時,卻極好的隱其鋒芒。
高煜朝角落的位置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便徑自拉着穆錦萍走到主位坐下。往日都是韓將軍和元稹坐他左右副手,今兒元稹的位置卻是讓穆錦萍給替代了。
哪怕是被佔了位置,元稹卻毫不介意,直接坐到了穆錦萍下手。
只是衆將領的反應卻愈發微妙了起來。
高煜看着衆人的反應卻僅是挑了挑眉,也不急着說話,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在等着什麼。
“元帥,你這時候召集大家,可是決定給予北狄反擊了?”半晌,一個將領沉不住氣的問道。
“是啊,北狄突然沉寂,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被牽制住了,我軍瘟疫目前已經得到控制,幾日的休整大家也差不多養足了精神,此時不反擊更待何時?”另一位年長的將領也附和道。
“北狄的確出了變故,反擊是要的,不過,在此之前,老鼠屎也得清理掉。”高煜目光漫不經心的落在章河臉上,“章將軍,你說呢?”
高煜此話一出,衆將領看向章河的眼神立即起了明顯的變化。
被點到名的章河眼神閃過一絲慌亂,“末將,不明白元帥在說什麼。”
“是麼?”高煜眼底的笑淬着冰渣,“晏殊進來!”
話音方落,身着火頭軍服的晏殊就挽着袖子走了進來,手裡卻拎着……一隻死信鴿。
砰的一聲,晏殊將信鴿扔在了章河面前,“這隻信鴿,章將軍想必不陌生吧。”
“真是笑話。”章河霍然起身,半眯的眼睛卻死死盯着面前信鴿屍體,“本將軍大老粗一個,可不是晏四少那樣的文弱公子哥兒,對賦詩弄鳥可不感興趣,再說,天下鴿子不都一個樣麼?有什麼陌生不陌生的?”
“那這個想必章將軍該識得。”晏殊擡起手,指尖夾着的是一卷信箋,“這上面可是你章將軍的字跡,這上面一字一句,可都是你通敵賣國,勾結北狄的證據
!”
穆錦萍壓根兒就忘了晏殊這麼號人,眼下看人這麼寒磣,卻又霸氣側漏的出現在眼前,不禁有些回不過神。
“什麼通敵賣國,你小子少血口噴人!”章河砰的砸桌,氣勢端的足足的,眼睛卻閃爍的瞟向門口。
不等高煜下令,洞悉章河意圖的晏殊當即一記躥跳,先發制人,將人一招擒下,擡腳就叫人踹跪在地。
落地的膝蓋咔嚓一聲,章河咬牙悶哼,粗獷的臉當即扭曲驟變,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不用說,膝蓋骨必然是碎了。
高煜這時才站起身來,“臘月十四的那批軍妓就是你章河引進,隨後我軍就引發了瘟疫,我想,那批軍妓裡,就隱藏着得了瘟疫的北狄人吧。”
聽完高煜的話,衆將領怒火瞬間沸騰了。他們有想到此番瘟疫和北狄有關,卻萬萬想不到,和北狄狼狽爲奸害死兄弟的人竟然是他們引爲兄弟的自己人!
高煜徑自走到章河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冷汗涔涔的臉,“而你一開始的目標,其實是我,正是你當時親自送進我帳中讓我解決個人需求的那女人,我說的可對?”
聽到這裡,穆錦萍當即眼睛一眯,眼神便淬上了狠辣。
“至於通敵賣國,算不上。”高煜語出驚人,“因爲你本身就是北狄人!”話音未落,但見高煜手中劍光一閃。
章河本能的奮起反抗,動作卻是慢了一步,衆人甚至都沒看清楚高煜是如何出手,他便人頭落地。
晏殊退避不及,被濺了一身一臉的血,卻是敢怒不敢言。
高煜將其反應看在眼裡,“晏殊捉賊有功,即日起提出火頭營,編入右側左翼軍後備連!”
晏殊滿腔憋怒頓時化作喜悅,當即單膝跪地,抱拳謝恩,“小人多謝元帥提攜!”
“好好幹!”高煜拍拍他的肩膀,目光這才落在章河的腦袋上,隨即一劍挑了其臉上的人皮面具,“將此人腦袋懸掛城門,屍體拉去火頭營,剁碎了,喂狗!”
看清頭顱真面目的衆人唏噓不已,那儼然是一張陌生的臉,而真正的章河不用說,肯定是喪生非命了。
就是晏殊,亦是驚愕的瞪大了眼,顯然,連他也沒想到,真正的章河早被偷樑換柱。
“怎麼這麼痛快就讓人死了?”
高煜正霸氣側漏的劍尖指地,忽然就聽穆錦萍的聲音冷冽陰詭的響了起來,瞬間想起某個關鍵的他不由背脊一僵。
穆錦萍卻沒有多做追究,只是淡淡的瞥了那腦袋一眼,便轉開了視線,雖然覺得有些遺憾,但死都死了,也只能作罷。
高煜揮手讓晏殊把屍體處理了,確定穆錦萍面色無異,這才轉身走回主位坐下。
“咳咳!”迎着衆人的視線,高煜板着臉清了清喉嚨,“衆位將軍可知,北狄爲何突然息兵沉寂?”
衆人面面相覷。
“瘟疫之苦,也該他們嚐嚐了。”高煜一語道破懸念,隨即拉起穆錦萍,扔下一羣愣頭青,徑自出了軍議賬。
衆將領,“……”就這樣完了?說好的反擊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