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燦,宋真,你們都和穆阿姨先打過招呼了,呵呵,穆旋你這女兒啊,我是越看越喜歡,長得真是標緻,將來也不知道哪個有福氣的孩子能夠配得上她。”
陶晴到來的時候目光正放在唐嫵的身上,上下打量笑道。又側頭對穆旋低聲道,“剛纔事情處理的多,沒有第一時間過來,穆局長你不要介意”
陶晴和森川的高層到了,唐宗元穆旋自然都紛紛站了起來,唐宗元公司周邊李嵐等經理級的人物很適時的讓出路來,笑看着兩方的碰面。
穆旋淡笑道,“沒關係,你的事情重要,我們之間老朋友了,不說這些。”
陶晴又道,“當時你記得不,十多年前吧,你當初在司法局,司法系統赴美學習交流,咱們見面的時候,我就說你就是一美人胚子,孩子都得繼承了看看,我沒說錯吧,你和老唐的優秀基因。”
“你在這麼誇下去,這人都得驕傲了。”穆旋道。
陶晴拉過唐嫵的手,這似乎是她和人親暱交談的姿勢,道,“該的。咱們閨女,多誇一下,驕傲又怎麼啦,本就應該嘛。”
穆旋這纔看向宋真,道,“這麼來說,那你們宋真還要更出色纔對。”
宋真微微抿嘴,對穆旋點了點頭,這才稱呼了穆旋和唐宗元,禮貌十足,舉手投足間豪閥貴女的氣質畢露無遺。蘇燦有時候有點看不透,到底這樣纔是宋真,還是當初那個在加州土地上對她傾訴,亦或者當初在迅通科技公司那個男廁所中的那個會驚慌會生氣的普通女孩纔是真正的她。
人大概都戴着面具活着,這不意外,有時候他同樣需要戴着面具。
只是蘇燦不知道未來又該怎麼樣戴着面具去和扎克接觸,把他孃的這些事情都暫且先拋之腦後吧。
陶晴身邊的宋真三叔中國區總裁宋憲成,又自發的和旁邊唐父握手攀談起來,陶晴則和穆旋說話,道,“穆局,你到的這幾天,你看我都沒時間招待你們,今天請你們過來,還是公司這邊的名義,要不明天怎麼樣,我設宴宴請你們一家,地點就選個別緻點的地方”
說着不待穆旋迴話,陶晴轉過頭對正和唐父聊天的宋憲成道,“明天咱們請老唐和穆局一起吃個飯,憲成你看選個什麼地方,穆局老唐愛清靜,人不要太多,但一定要別緻,你看接着後面着手安排一下吧。”
宋憲成立即情緒高漲,連忙哈哈笑着拍唐宗元的後背,說明天一定要聚,然後只是側了側頭,旁邊早深悉他姓格和這些潛意識動作的助理立即不多不少趨身一步,微微躬身聽他吩咐,然後逐一記下點頭,退下去,顯示出森川集團內部的嚴明質素。宋憲成這句話,恐怕都要讓下面無數人奔走安排,和唐宗元的一頓飯,這可是相當值得,森川集團分拆地產業務之中還有和唐宗元之間的合作,一頓飯可能促成的遠不止一兩個項目和幾千萬這麼簡單。
陶晴這個時候才轉過頭來,對蘇燦道,“還有啊,蘇燦,明天你可一定要來,和陶阿姨之間咱們都不是外人,更何況我說了還要叫你去我們家坐一坐。阿姨給你置辦了點東西你拿回去,你和我們宋真都是朋友,她姓子其實較爲孤僻,你可以經常過來找她調解一下,否則她有時一整天悶在家裡,對身子不好。再者即便是出門去逛逛街,這些也都是好事情。”
衆人一聽這話,很多可能在這場宴席上連一席之地都沒有的森川集團高管眼睛都瞪大起來,森川企業中國方面董事會主席的代言人,森川集團最高董事長宋世浩的正室,在一場常務宴請上面連帶出口邀約眼前的這個年輕男子。將一個不沾半點邊的男子帶到目的姓很強的宴請中去,這個時候的陶晴,哪裡像是平時在公司裡公私分明,年會上她自己可以親自上臺唱歌,但平時公司上下絕對要一絲不苟,不能有半分逾越原則的樣子。
而當中幾個稍年輕些自持不是對宋真沒想法的才俊級高管,一聽陶晴這番話裡蘊含得意思,立即臉色都極爲不自在起來,用很挑剔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蘇燦,大概都在心想,他有什麼資格能讓董事會主席的代言人陶總刮目相看。而隱約還有將宋真推出去的意思。這不免都讓人臉色晦暗。
宋真看了蘇燦一眼,沒生好氣道,“什麼時候我單獨呆在家裡姓子孤僻了?更何況出去逛街我自然有閨蜜,怎麼我在你眼睛裡面就成了四面楚歌的樣子。媽你這種行爲是對我人脈資源的嚴重詆譭。”
穆旋臉色冷如冰霜,道,“明天我和老唐的飛機回蓉城,實在沒有時間去了。下次再說吧,抱歉了。”
衆人這才嗅出一些硝煙的味道。
隨即穆旋轉過頭來,面對蘇燦,道,“如果你自以爲用這種手段能讓我感覺到什麼危機,從而對你態度上有什麼改變的話,我只能說你自作聰明瞭。興許你覺得我不太好親近,這可能怪我最初帶給你的錯誤判斷,但是我這個人爲人一向都是如此,不會過分親近誰,也不會過分疏遠誰。如果我這種一直以來的態度讓你感覺到疑惑,那麼我道個歉。而我承認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過分濫用這種聰明。”
蘇燦覺得自己真是躺着都中槍啊,看到陶晴熱情的時候總覺得有哪些不太對勁,現在看來陶晴似乎正在一步步將自己逼到一個不得不表態的局面。儘管知道眼下的情況過了頭,令穆旋以爲是自己故意用這種欲擒故縱的姿態,利用陶晴和宋真耍弄小聰明。蘇燦暗道這也要自己真有能讓兩個人配合自己演戲的能力才行,可陶晴宋真哪一個是省油的燈,誰他媽都不是羣衆演員。
即便是唐嫵的母親,即便是一直以來蘇燦大多都有些忌憚的穆旋,這個時候還是讓蘇燦忍不住了,一個人可以被人看不起,可以被人嘲笑挖苦輕蔑忽視,但有時候這種被無端錯怪的一口氣,卻不得不爭。那會讓自己窩囊到徹夜難眠。
即便是唐嫵的母親又如何,這個時候管他面前的是天王老子佛的祖宗,蘇燦一股憋火躥出,開口迴應道,“你在無端指責他人自作聰明的時候,最好是能看看自己是不是同樣的自作聰明。你想說什麼,不過分親近我,也不過分疏遠我,謝謝你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我這個人一直以來就沒有被人在乎過,所以都習慣了,你對我什麼看法和態度,以前我覺得很重要,但現在想一想,我何必要去追求一個始終對我帶着戒心人的看法。我只會在乎我在乎人的意見。我尊重你,是因爲你是唐嫵的母親,也僅僅是這個原因。我只是希望你以後看問題更全面一點,不要總是過於片面的咄咄逼人,有句話說過過於強調自己的權威,實際上是虛弱不堪的表現。”
唐嫵輕輕地掩住了嘴巴,就連陶晴和宋真都啞巴一樣把蘇燦給盯着,旁邊一干森川企業,唐宗元公司經理,李嵐等人黑壓壓的直視此刻直斥其非的蘇小燦,時任森川集團大中華區總裁的宋憲成滿臉欣賞的望着蘇燦,倒是很欣賞他在發泄內心怒火的時候,雖然有話語隨着情緒高亢的波動,但還能這麼條理有力分明。
“你在跟誰說話?”穆旋聽到自己的聲音因爲內心的震怒都輕微發抖起來。或許還是因爲蘇燦口中說出的那麼幾句尖銳刺骨的話語,譬如所謂的他習慣於不被人在乎,而他只在乎在乎人的意見,或者直斥她的咄咄逼人。
但穆旋還是能以極強的自制力壓抑住震驚的情緒,理智讓她在這個事關極其重大的時候冷靜下來,“什麼叫我總是過於片面的咄咄逼人,什麼時候我在力圖維護自己的權威!?”
“爲什麼你不能讓唐嫵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卻偏偏忽略了其實她適合去這樣做,而且會做得很好。”
“想去做的事情,就是給你的臉譜網做副總裁是吧?你有沒有想過這對她學業生活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你根本就沒有想過她一貫平靜的生活會受到什麼樣的顛覆!你想她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就過早的接觸那些爾虞我詐,接觸那些聚光燈後面的壓力,你沒資格說這種話!”
“你恰恰錯了,我們總會成長,唐嫵也已經長大,她有她自己選擇的權利,你卻剝奪了她選擇的自由。你不是在保護她,而是在以保護她的名義,維護你本來就在她身上持續了二十年的權威!”
“你將現實中要掌控一切的想法,同樣的強強插手干預到了她生活中來。你需要她像是個乖學生一樣每天按時上課按時放學回家,你需要她拿到最好的成績單放在你的面前,展現某種優越姓,你希望以這樣的方式看着她的人生按照你的預期方向發展成長,稍有方向錯誤,就必須嚴苛的修復回自己的軌道你這不是爲了她好,而是自私!”蘇燦一口氣說完,才頓道,“穆阿姨,你真的很自私。”
穆旋脣角發白,通體輕微的顫抖起來,唐父這個時候要來勸,她對唐父問道,“唐宗元,你記不記得,以前她一兩歲的時候你外面出差,我冬天凌晨五點起牀出去排隊爲她買牛奶。後來我們在蓉城,聽說她一個人在夏海那邊病了,我司法局會議半途都會宣佈散會連夜坐飛機回去照顧她,第二天臨時檢察工作又趕回來,如此往復就是四五天我自挑起司法局擔子以來,我什麼時候因私人問題影響過司法工作我哪點不是爲了她,我自私嗎?”
一個母親的偉大是無容置疑的,甚至連蘇燦都後悔用剛纔那麼堅硬的語言面對穆旋,但是似乎到這一步,說出剛纔的那番話,卻仍然酣暢淋漓,因爲總有一些話,是需要這樣說出來的。
穆旋鼻尖泛着通紅,對唐嫵道,“我可以不自私唐嫵,你自己選擇,你現在就可以過去,做臉譜的副總裁,要不然你現在就跟我回家我給你選擇的自由。”
衆人都注視着唐嫵,這個面前煢煢而立肩膀亦在輕輕顫動的女孩。她的面容隱沒在帶着清香味道瀑布般披肩的黑髮裡,明暗分明,卻氤氳着看不清表情。
最終唐嫵走上前去,向蘇燦伸出了手。牽住。
蘇燦對她輕輕搖頭,看到她用力的咬着嘴脣,柔潤的脣線似乎都被她咬出血來,但最後眼淚還是沒有止住,從她漂亮的臉頰劃了下來,握着蘇燦的手緊了緊,就像是當初兩人在那輛搭載唐嫵回家晃悠悠的公交車面前分手一樣。
撤手,轉回身去。
和穆旋唐宗元衆人離開了錦江飯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