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闐今天這一衆人都是她所能召集到能和她共同進退的死黨們,有張茜,有他們初高中甚至大學乃至整個讀書時代都被譽爲是校花的陳怡寧,有她朋友楊佳倩,郭書苒。甚至因爲許東這個事情,郭書苒那一向只需要關在家打遊戲得小公務員老公也爲之得熱血沸騰,今天親自開車送衆人過來,也是想見識見識蘇燦這個能讓凰城最高生態環境動盪的外來戶。
在場的人都和田闐相對親近,相比起現在對蘇燦很不感冒的許東那幫朋友,和他們之間更能談得來,更能大家一起商議解決掉問題。
他們原本也就是先去田闐家裡,然後打電話讓蘇燦過來,目的是要斡旋調解,雖然蘇理成來凰城是做副市長,但畢竟許東頭上還有他父親許長城,雙方碰撞起來,那種局面也不是大家想看到的,想必也不會是他想看到。
當然一會和蘇燦見了面也不會衆人口誅筆伐,開玩笑,現在誰都知道蘇市長的兒子蘇大少的威風,把許長城的兒子打得涕淚橫流還不算牛?都估計能讓凰城上下傳個兩三年了,這種經典未來必然經久不衰。
但叫蘇燦過來調解也有點帶火藥味談判的意思,這衆人單純的認爲蘇燦和許東之間當真是誰看不順眼誰,或者想得更深入一些,蘇燦未嘗沒有爲他爸立威的打算,想必是突出蘇理成的強勢,正找到許東破綻的突破口,所以順理成章。但到了這等地步,再往下可能就不死不休了,這個時候大家調節一下各退一步,說不定事情還有待轉機。
不過好歹田闐也是許東的未婚妻,衆人在來之前就已經千叮萬囑大局爲重,擔心田闐一會見了蘇燦一個巴掌甩過去那事情就真大條了,這個外來戶連許東許長城都不放在眼裡,和他爲敵實在不是這幫凰城有家室有背景的小年輕樂意見到的事情。連夠資格的許東結局又是被打又是被拘留的,他們自忖相差甚遠恐怕到時都得見機行事。
然而田闐卻沒法表露自己真實想法,其實許東一事最初她聽起來是震動之餘又有些五味陳雜的,一方面周圍人都覺得她和許東遲早是一塊的,所以她似乎就應該擺出一個憤怒的樣子纔是正常的表現吧。但還好,她沒有覺得這件事涉及到了她的面子問題,而有什麼值得發火的地方,心頭也不會像是周圍人想象的那般憤怒,甚至還有些...平靜。
或許讓她覺得焦慮的是,蘇燦偏偏和許東之間鬧出這麼大的事情,更何況許東事後直接被拘留起來。這幾乎就意味着,蘇燦或許未來就將和他們界限分明,成爲兩個世界的人。再也無法融入到他們之中去。
即便有些人和許東之間屁都不是一個,平時聚會見面都沒啥交情,但這個時候也不得不和蘇燦劃清界限。因爲一旦出現偏向,就有可能被其他人排斥。再也站不進那個圈子裡去。
所以田闐有些惱怒,因爲她所有設想的那些細水長流,來日方長,甚至最近突如其來的規律生活每天早上起來跑圈的日子,也都可能從此再也不可能有了。
而衆人顯然也沒有預料到,他們今趟看到的並不是蘇燦和李鵬宇這一對讓一些性取向有異常人的人們遐想的搭檔,而是一行...四人。
突然出現的林珞然和唐小嫵有一種讓他們反應不過來的措手不及。
或許因爲兩女的出衆,連最近很關注蘇燦動向的張茜都先忽略了蘇燦,下意識想這兩個女子是哪裡的名模,不過要說是模特的話,學生時代一直保持着校花冠冕的陳怡寧目前就在做平面模特,但是明顯的,見到兩女,她一直都萬年鎮定的神情破天荒的露出一種不自然,那是女性天生對比自己還要危險殺傷性的存在,自然而發的某種戒備心理。
很多人反應過來緊張的把田闐給望着,擔心她接下來會因爲衝動把局面演變得不可開交。畢竟今天蘇燦已經掛了她五次以上的電話了,剛纔她還抓狂來着。
蘇燦撓頭,認爲無論如何也是避不了了,田闐就已經先一步走了上來,旁人想要拉住她,但也是拉之不及。
來到蘇燦面前站定,她大概一米六八的樣子,比蘇燦矮了一個頭,平素也身線窈窕,氣質突出,但此刻比起一米七左右的唐嫵和林珞然來,倒顯得不算什麼出色。在這種無形的壓力之下,田闐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沒有預想中的興師問罪,而是微微一笑,“今天給你打了很多次電話呢,也許你都沒聽到,一直沒回我,這個樣子,是要出去嗎?”
蘇燦努力從田闐此刻反常的平和微笑的目光中分辨出什麼點味道來,但還是點點頭,“肚子餓了,準備出去吃點東西。”
“看來真的是很巧,我們都肚子餓了,不如一起,我請客?”
田闐周圍那些朋友都眼巴巴的把她給望着,先是沒想到她沒有如想象中那般激動起來的興師問罪,反倒是一個他們似乎從來沒見過的田闐,而最關鍵的是,他們下午碰面纔去吃了大餐,現在肚子都鼓鼓的,但似乎每個人都被代表了。
在唐嫵和林珞然越加是疑問的目光下,蘇燦就更不能拒絕了,只得頭疼的點頭。看到田闐轉身的身影,林珞然捉促的望着蘇燦,道,“看來你在凰城新交的朋友挺不錯,女孩子長得很標緻嘛。”
本身在前面走的田闐轉過頭來,目視着林珞然,道,“謝謝,你也一樣。”隨即和車旁邊的她那些死黨們會合,頗有些面無表情。
林珞然先是怔了怔,然後笑了笑,湊蘇燦耳朵邊道,“這姑娘挺實心眼兒的,我喜歡。”
蘇燦白了她一眼,“你又不是男人...你喜歡有屁用...”心頭卻是在想對策。
一衆人來到市步行街商貿中心背後的海鮮街吃燒烤。
拼了兩張寬桌子坐下,但是互相之間涇渭分明。一張桌子是田闐一干人等,就田闐挨着蘇燦這張,張茜挨着那一頭的李鵬宇。不過好歹也不尷尬,都是成年人,沒那麼容易冷場,郭書苒的老公顯然是這地兒常客——平時沒少跟着科室各種人情關係來往之間腐敗腐敗。拿了菜單點了燒烤攤最拿手的幾份菜,熗炒小龍蝦,幹鍋爬爬蝦,霸王排骨,燴扇貝和白菜蟹黃湯一類依次上桌,讓人一看就很有食慾。
倒是郭書苒頭一次見到自己家這平時話能說十句絕不多說一句的老公滔滔不絕口若懸河,雖然不至於看人家姑娘眼珠子都掉出來,一副登徒浪子的樣子。好歹都知根知底結了婚的人了,自己家老公的反常別人或許看不出來,郭書苒可是怎麼都不是滋味,心想敢情你平時壓抑的幽默細胞和語言表達能力,現在就像是花兒一樣盡情綻放了,若不是顧慮他男人的面子,她很想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在唐嫵和林珞然面前,她怎麼都如坐鍼氈。
張茜突然有些悶悶不樂,平日裡活躍的她此刻倒是突然安靜得很,旁邊人和她說話,她也是笑一下,“哦”兩聲,分明心不在焉。擡起頭時而看看唐林兩女,時而看看蘇燦,目光哀傷的令人心痛。弄得唐嫵和林珞然看自己的次數都越加多了起來,蘇燦很想說你們看我幹什麼,我啥都沒幹啊。
途中田闐旁敲側擊的打聽唐林兩女的來歷,唐嫵就道,“從蓉城開車過來,昨天才到...”
這下田闐周圍這些死黨朋友們原本還交談的聲音都小了下去,看着兩女,他們之前大抵雖然有猜到,但現在一經確認,整個事件的過程和輪廓大體就在他們心頭給勾勒了出來。
許東是以故意駕車攔截撞擊他人車輛被拘留,而根據許東當時被抓走的朋友口中傳出來,當時他們路上正攔一輛車,結果許東因爲故意蹩對方而撞上了,蘇燦到的時候,正好目睹這種情況...當時恐怕事情就鬧大起來了。
“蘇燦,哥們兒,我叫你一聲哥們兒,說起來我也比你大,你就聽當哥的一句話,許東這個人一直很跳,這點我們都知道,你初來乍到的看不慣他,我們也理解,說實話,大家哥幾個,若不是因爲都認識之間玩得來,誰受得了許東那脾氣。但畢竟事情已經這樣了,他人被你打了,人也被抓了,估計從小到大,從來沒吃過這種苦,現在大的情況沒有,我看,這件事,要不然就算了吧...”最終還是郭書瑤老公出言,這也是他們本來的目的,蘇燦若是要立威,許東也正好碰到口子上了,平時多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啊,現在栽了,按理說蘇燦也達到目的了,相信許長城那邊也得認栽服軟,這種事情,還不至於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吧。
“你要這麼說,我這杯酒就不喝了。”蘇燦笑了笑,把手中的酒杯擱下,道,“逮捕他的是省督察組的組長,你真以爲我能影響到省廳的人,他觸犯了法律,怎麼處理也不是我能干預的,甚至也不是我爸能干預的。”
衆人都不說話了,看來真正的情況,並不是他們所預估的那麼簡單,這個蘇燦恐怕真正的目的,並不僅僅抱着立威打壓許東,從而讓蘇理成更具魄力的心思。如果再往後想,衆人都感覺到一個隱約讓他們都覺得震驚和恐懼的可能性,浮現在眼前。其實在現在凰城各方面弦都繃得很緊的時候,在這樣的場合裡,如果不加註意,興許蘇燦有時候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足夠讓有心人推論出更大的結論。
當然現在這些人中有人或許隱約想到了蘇燦蘇理成背後更大的目的,可能會牽動凰城人事風雲的目的,但此刻的許長城和周昭峰等人,也無從知曉提防,他當然還在着力於目前如何動用各方面能量,將許東給保出來。
“許東會判得很重嗎?”衆人沉默各有所思的時候,田闐擡頭問蘇燦,“昨天你電話裡的那個忠告,是不是代表你已經知道了可能的答案。”
“我不知道什麼是所謂的答案,我只是覺得一個漠視生命不懂得什麼是尊重的人,不是一個值得託付的理想另一半。許東如果這次沒有出這樣的事,再那樣肆無忌憚橫行跋扈,也遲早會出事。這不是概率和運氣的問題,這是一個必然的問題。”
周圍有人小聲辯解道,“許東就是他的性子的確狂了點...但也不見得就會漠視生命吧,太嚴重了...”畢竟田闐都是要和許東談婚論嫁的人了,怎麼說都是羨慕的一對,周圍的人自然不願看到遺憾的一幕,自發的給許東說好話。
田闐卻像是絲毫沒有糾結於這個問題,也沒有爲自己可能的未來另一半辯解,彷彿那已經無關緊要了,只是目光掃過唐林兩女,目視蘇燦,有些恍惚的問道,“昨天你去不了野營,就是說要接唐嫵和林珞然她們...”
蘇燦點點頭,“是,我說了接我媳婦兒,你又不是中央紀委,不用詳細的報備彙報吧。”
哐噹一聲,張茜手邊的酒杯落地,摔了個粉碎。
田闐覺得她二十三年一直平靜清澈如湖的人生裡,第一次奢望的那些蠢蠢欲動的小美好,似乎在這一刻也破碎了。
貓膩新書《將夜》,書號:2083259,大家知道的。繼《間客》之後,又一本經典即將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