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塵還未到醉仙樓,就見到了匆匆而回的安明夏。∑,.安明夏正要下拜,被清塵一把托住,道:“父親,我着便裝,無需行禮。”
安明夏一看男裝打扮的安清塵道:“塵兒怎麼來了?”
清塵望了一眼大街上越來越多的百姓,道:“父親,女兒正要找您,”她看了一眼路邊的茶樓,接着道:“讓守城士兵先回,父親隨女兒去茶樓一坐,可好?”
安明夏對着守城護衛首領吩咐了一番,然後隨清塵進了茶樓。清塵要了二樓雅間,梅萬春守在門口,茶樓夥計端上來一壺明前龍井,就靜靜退出了房間。
清塵給安明夏倒了一杯茶,道:“父親匆匆趕往醉仙樓,不知發生了何事?”
“守城將領來報,說醉仙樓有人鬧事,近來京都人心惶惶,謹慎起見,還是爲父親自出來看看。”
“哦,情況如何?”
“小毛賊而已,肚中飢餓,偷了點吃食……”
清塵習慣性地轉着茶碗,想着這事與周允今日的來信是否有所關聯。安明夏見狀,問道:“怎麼了?有何不妥嗎?”
“父親,女兒今日收到周允派人送來的信。約我今日酉時醉仙樓一敘……這信,是從宮門口傳進來的,看來京都城中已經有了他們的眼線,女兒在想,剛纔那小毛賊,可能並不簡單……”
聽清塵這麼一說,安明夏也是俊眉微皺:“如此說來。京都卻是混進了細作。”
“不過也無妨,有幾個細作在民間也是常事,但是軍中父親一定要明察。萬一……”
“這個爲父明白,城門緊要之處,定派心腹守衛。”
“父親治軍,女兒還是放心的,只是非常時期,父親一定要小心……”話說到一半,不知爲何眼圈微紅。清塵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只是對於這個全心愛她護她的父親,她總有一種割捨不下的感情。允許她在自己的父親面前再脆弱一回吧。
安明夏按了按清塵放在桌上的手,道:“塵兒放心,爲父久經沙場,出生入死三十幾載。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
“還有母親。不管怎樣,女兒希望你們都能平安。”
安明夏嘆息一聲,道:“有爲父在,定會護你母女平安的。”說着,話題一轉,道:“睿王約你一敘,塵兒打算如何應對?”
清塵拿手背擦了擦眼角,道:“女兒曾與睿王有點交情。他……不是一個奸詐之人,此次謀反。恐怕是受奸人挑唆,與他見上一面也好。”
“要不要趁此機會將他拿下,京都畢竟還有十萬大軍。”
清塵也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將周允拿下了,城外還有二十萬大軍,說不定,只要周允沒按預定時間出城,大戰就會一觸即發:“父親覺得睿王會孤身一人,冒着功虧一簣的危險,來跟女兒閒話家常嗎?”
“塵兒的意思爲父明白,但是我們還是可以冒險一搏的。”
“父親,女兒要的不是冒險一搏,而是志在必得,現在時機還不成熟,等女兒先見睿王一面再說,如何?”
安明夏看着清塵堅毅的眼神,嘆口氣道:“罷了,就聽你的吧。”如此清塵幽深的雙眸,有誰能拒絕的了,不知從何時起,他安明夏的女兒變得如此惑人心神了。
“那需要爲父派兵保護嗎?”
“不用,女兒有萬春保護就可以了。”清塵擡眼看了看站在門口守衛的梅萬春,笑道。
安明夏也是微微一笑:“看來,梅家這小子還挺合塵兒脾胃。”
清塵擡頭看看窗外,酉時將近,她一口喝乾碗中龍井,道:“父親,女兒先走了,。”
安明夏點點頭,微笑着目送清塵出了雅間的門,等清塵人影徹底消失,眼中才流露出些許的擔心,使得他渾身籠罩着一種憂鬱的美,大周的安國大將軍,即使憂傷,依然是一個美男子。
京都的大街華燈初上,雖受戰火干擾,沒了平日裡的熱鬧,但是街上依然人來人往。擺小攤的依然擺小攤,賣雜耍的依然賣雜耍,無論朝堂如何風起雲涌,城外如何兵臨城下,百姓的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清塵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心情居然莫名好轉,想來她也有好久沒有好好逛逛街了,索性放開了性子好好看看……誰知,這麼一看,竟錯過了時間。
等她來到醉仙樓,酉時已經過去半個時辰,她剛進門,就有人將她引導了樓上,進入一個優雅的隔間,首先映入清塵眼簾的,是木几上放的一架琴,再擡眼往上,只見一個白色的背影,披着披風,連頭都罩起來了,看不清楚臉。
清塵輕咳一聲,那人才轉過臉來,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還有一雙帶笑的眼。他望了一眼清塵身後拎着大包小包的梅萬春,眼中笑意更濃:“清塵看來今日收穫頗豐。”
清塵尷尬地笑笑,伸手揮退梅萬春道:“好久不曾出來了,出來就忍不住買了些小玩意,錯過了時辰,還望睿王見諒。”
“清塵叫我周允即可,許久不見,你可好?”
這氛圍,也太融洽了,簡直像是老情人久別重逢啊。清塵趕緊甩甩腦袋,讓自己的思路回到正常軌道:“不知睿王今日約我來,有什麼事?”
周允沒有直接回答清塵的問題,而是轉而望向木几上的琴,問道:“清塵可還記得這箏?”目光灼灼,看得清塵差點臉紅。
“記得,這是睿王做的箏。”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五十弦,這名還是清塵起的呢。”
清塵看着這“五十弦”呆愣了一會,是啊,當年,在梅花樹下那個翩翩少年,如今卻成了她的敵人。清塵忍不住伸手撫了一下這熟悉又陌生的琴,只有一聲嘆息。
周允卻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道:“清塵,我知道有些東西我給不了你,但是,我還是想試一試,九弟的焦尾比這五十弦要金貴,但我這琴,卻是親手所做,費盡心血,你若願意,大周的皇后之位還是你的。”
清塵一把抽出自己的手,道:“睿王,你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你爲何要走到今日這步,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反,有多少生靈要塗炭……,你告訴我,這是爲何?”
周允痛苦地捏緊了拳頭:“清塵,你不會明白,本來我也不明白,皇上與王爺有什麼區別,但是自從我有了自己的孩兒……哦,就在你們走後不久,芊芊爲本王生了個兒子,那時,我就在想,我的孩子難道以後也要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子嫁給別人,難道也要跟我一般,與自己不愛的女人生活一輩子,生兒育女……我可以忍受,但我的孩兒,不能再過這樣的生活……”
“周允,你清醒點,你不能爲了你的孩兒,犧牲天下這麼多人的孩兒。”
周允卻打斷清塵的話:“清塵,跟我走吧,我與誰爲敵也不會與你爲敵的。九弟被困薊州,目前下落不明,你還要爲他守着這個破朝廷嗎?你知道有多少官員出了京都,來了京郊行宮嗎?”
清塵默默地坐到琴前,道:“周允,我們再合奏一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