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撮合
崔子秋用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走出了那片別墅區,剛想靠在燈柱下歇一會兒,一束刺眼的遠光燈就打了過來。子秋受不了地移開了眼睛,心裡想現在的人都不懂得區分遠光燈和近光燈了,晚上車開到哪兒都是是白慘慘的遠光燈,刺得人家眼睛發痛。
經過一輪奔走,肚子已經餓得咕咕直叫,子秋後悔不吃點東西再爬牆。幸虧還記得將錢包手機帶在身上,否則今晚真的要當一回流浪漢了。
正閉着眼籌劃今晚到哪兒落腳,就聽到一個聲音說道:“崔警官,你怎麼在這兒?”
子秋詫異地擡頭,就看到展墨晨穿着一身黑色的風衣站在面前,昏黃的路燈下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有些嚇人,就像是電影裡面的吸血鬼一樣。
“你晚上還是少點出來逛比較好,怪嚇人。”
展墨晨神色複雜地打量他半天才說道:“你還好吧?白天的事我聽人說了——”
“我沒事,就是餓了,可以的話帶我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廳吧。”崔子秋對着他勉強地笑了笑。
展墨晨嘆了一口氣:“別笑了,比哭還難看。上車,我帶你去吃飯。”
崔子秋也不拒絕,直接打開車門上了車,繫好安全帶後說道:“我想吃火鍋。”
“這個時候沒有火鍋吃。”展墨晨一本正經地回答,車子在夜色中平穩地行使。對於崔子秋的冷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中午的時候他就接到武叔的電話,說是想他去勸說樓向晚,不過展墨晨毫不猶豫就拒絕了。樓向晚是什麼人?那麼容易勸說的嗎?所以,他選擇了接走崔子秋。
反正,今晚還有儀式沒有完成。如今兩人因爲那個警察臥底而鬧到這個地步,對他展墨晨百利而無一弊。
“你不恨他?”半響,展墨晨低聲問道。
子秋靠在座椅上,轉頭望着車窗外黑黝黝的夜景,淡淡地說道:“剛開始是恨的,現在不恨了。”
“你真是堪比聖母瑪利亞了,崔子秋,你很獨特。”展墨晨嘴角微翹,語帶嘲諷。不知爲何,他寧願崔子秋惡狠狠地說:“我要宰了那個王八蛋,將他剁成肉醬,然後扔到海里餵魚!”而不是現在那樣死氣沉沉的。
子秋動了動身子,回眸對他又是一笑,伸手指着胸口:“恨字的偏旁是什麼?是豎心旁,如今心都沒有了,還談什麼恨與不恨的?算了吧,崔子秋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零餘者,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你真是——”展墨晨難得不再反駁,他知道,崔子秋心裡難受,只是不輕易外露,就像在海邊的那一晚,明明已經心痛得要死,偏偏裝作若無其事。這樣一個人,到底是堅強還是懦弱?恨的對立面是愛,如果連恨也沒有,那崔子秋是不是愛極了樓向晚?
兩人都不再說話,車子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空氣沉默得令人窒息。當車子轉入市區路段的時候,崔子秋才說道:“展墨晨,顏聖傑他現在怎麼樣?”
“他比沈翔躍稍微好一些,環宸國際被收購後他就被檢察院起訴妨礙司法公正,目前拘留當中。”
“請你幫我一個忙,我想見他。之後,我會盡心盡力喚醒莫迪,令他迴歸。”崔子秋望向展墨晨的眼睛亮晶晶的,帶着攝人的光芒。
挨年近晚,看守所裡面多了幾絲人情味,來探訪的人也很多,崔子秋在外面等了許久才被允許進去。
這是一件很乾淨的房子,中間擺着幾張方桌和幾張椅子,兩名獄警分別站在兩邊,有些漫不經心地看着家屬和犯罪嫌疑人的見面。
子秋很快就認出了顏聖傑,即使穿着那藍色白條的衣服,他依舊是很奪目的那一個。
他正擡頭四處張望,見到子秋就笑開了:“子秋,真是太好了,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子秋也回他一個微笑,然後坐在他對面,仔細地端詳了他片刻才說道:“你瘦了,是不是很不習慣這裡的生活?想必也是,以前你可是身嬌肉貴的大少爺。”
“都一個星期了,不習慣也習慣。反正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只是沒想到翔躍他——”顏聖傑語氣有些沉重,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沈翔躍忽然會萌生逃跑的念頭,而且還能逃出去。後來聽說他在逃跑的過程中拒捕而被開槍打傷,才隱隱覺察出有人設計了陷阱讓沈翔躍去跳,目的就是要好好折磨他。
子秋知道他對沈翔躍的關心非同一般,想要安慰也無從着手,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道:“今天我來是想向你告別的。”
“告別?你要去哪兒——”顏聖傑呆愣了片刻就記起來了,激動得一把捉住子秋的手,急切地說:“你真的要那樣做?笨蛋,你可以拒絕的啊!死一次已經足夠,難道你還想死第二次?”
“這次不同。”子秋輕輕地掙開了他的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我不能幸福,可不代表他人就不能幸福。莫迪他必須回來,展墨晨是他的責任。”
“子秋,你聽我說。這次你一定要自私一些,別再爲他人着想。你得想想你自己,爲自己好好地活一回。我肯放手環宸國際,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樓向晚說,他想把環宸國際送給你做新年禮物。樓向晚對你的愛,我都能覺察出那是真的。子秋,我真心希望你能過得好。”對於子秋的躲避,顏聖傑又氣又急。
子秋一陣愕然:“你說什麼?環宸國際是——”
“我知道,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彌補對你的傷害。所以,那只是一點心意。子秋,你能不能聽我一句?不要管什麼莫迪展墨晨的,你自己纔是最重要的!”顏聖傑不死心地繼續勸說。
“謝謝你,聖傑。”子秋把手交叉疊在桌子上,一本正經地望着顏聖傑:“只不過,我不能眼睜睜地拆散那一對。不管莫迪對展墨晨是愛是恨,都要等他回來再下結論。我這就要走了,你要多多保重。還有,以後有空的話到墓園看看我。”
“樓向晚呢?”顏聖傑眼神閃了閃,剛剛他就覺察出子秋有些奇怪,清朗的眼眸裡隱隱帶着一層灰濛的悲傷,猜出大概是樓向晚讓子秋不開心了。
“他很好。”子秋似乎沒有料到顏聖傑會突然提及那個人,怔愕了好一會兒纔回答。這兩天樓向晚沒有來找他,電話亦不曾有一個。心裡隱隱的期待已經無聲地消散,他知道樓向晚一定在忙其他事,快要過年了,一堆又一堆的事煩心着。
“他知道你的事沒有?”如果樓向晚知道子秋馬上就要煙消雲散,以他的能力,應該可以制止的!顏聖傑此刻很後悔,當初爲什麼不告訴他。
“何必告訴他?悲傷的人一個就已經夠了。聖傑,好好保重自己,探訪的時間馬上就到了,我們就此別過吧。”子秋看着顏聖傑,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
這回輪到顏聖傑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子秋,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他所認識的子秋,樂觀、善良、堅韌、不屈,無論有多大的困難,他都能夠微笑面對。如今,他就要走向死亡,居然還能露出這樣燦爛而純粹的笑靨,奪目而攝人心魄。
子秋,子秋,你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你的靈魂深處,可曾感到悲傷孤獨,可曾自私軟弱?這樣的你,一顆心到底給了誰?
“子秋,等等。”顏聖傑大半個身子越過桌子,一把拉住了子秋的手臂,認真地問:“我就想問你一句,現在你到底愛着誰?”
“樓向晚。”子秋微笑着給出了答案:“我愛上他了,不過……我馬上就要走。前兩天,我又一次傷了他的心,我逼他放過蕭然,我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是爲難他的,所以我故意讓他誤會。聖傑,展墨晨說我是聖母瑪利亞,其實我不是。我很自私,我只想他在我死後不要悲傷,因爲那樣我會走得很不安心,有罪惡感。我——不值得他愛。”
顏聖傑鬆開了手,終於明白了子秋爲什麼會隱瞞自己即將死去的真相。樓向晚,你可體會到子秋的心?
不過子秋,你單方面作出這樣的決定,對樓向晚而言,是不公平的。他有權利知道這個真相,他愛你如此深,你就忍心什麼也不讓他知道?顏聖傑望着子秋的背影,悄悄地握起了拳頭。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到了大年三十。這天的天氣格外好,大街上到處是購買年貨的人,臨街商品全是鋪天蓋地的紅。中午過後,許多事企業單位都提前放假,歡聲笑語響徹每條大街小巷。
只有一條小巷例外。
行走在這條人跡罕至的小巷,子秋心裡又嘆了一口氣,扭頭望着身旁的展墨晨,不滿地說道:“你幹嘛要我穿得一身白啊?搞得好像是在殯儀館裡似的。”
展墨晨邁着穩重的步子繼續朝前走,淡淡地說道:“莫迪穿白色比較好看。”
“雖然說穿白色顯得人比較精神,可是白色很容易髒,洗得多的話還會發黃。”子秋跟在他身後,繼續發表着穿衣感言:“還是穿深色的衣服比較好,就算弄髒了也不會顯眼。”
“今天是你的忌日。”展墨晨回頭看了他一眼,心裡納悶,這人腦袋是什麼構造,明明就要死了居然還如此淡定。
子秋恍然大悟,復又搖頭:“不對不對,你們又不是家屬,就算今天是我的忌日,也應該穿黑色纔對。”
“崔警官,你安靜一些行不行?”展墨晨被他弄得煩躁了,低聲吼道。
子秋橫了他一眼:“現在誰要去送死?我心情緊張需要紓解你知道不?古時候人家砍頭前還有一頓飽飯吃,你就不准我說話了?以前的酷吏都比你強。”
算了,要死的人最大。展墨晨破天荒地沒有回嘴,轉身拉着子秋的胳膊直接邁進了那座古老的青磚建築。
裡面,一排排的紅燭已經被點燃,所有的窗戶都下了幾層厚厚的窗簾,外面明媚的陽光被擋在外面,陰森的寒氣撲面而來,讓子秋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
聖女靈櫻安坐在蠟燭陣的中央,聽到聲響擡頭:“你們來早了,還得一個時辰才能開始。”
“都說沒到時間,急什麼。”子秋不客氣地瞪了後面那人一眼:“吃中午飯的時候催催催,差點兒把我給噎死。”
展墨晨自知理虧,並沒有答話,搬過一張椅子放到子秋身前,又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開水,討好的意思相當明顯。子秋哈哈一笑,捧着杯子大搖大擺地坐了下來。
“你有什麼話要留下嗎?”展墨晨又搬過另外一張椅子,坐到了他旁邊。
“有。”子秋語氣嚴肅。
“你說,我一定幫你辦到。”展墨晨也很認真,一向冷漠的眼眸裡面帶着從未出現過的誠懇。
“第一,幫我照顧兩個人。一個是XX中心小學的語文老師杜薇薇,一個是杜薇薇的兒子。以後杜薇薇的兒子上大學、就業等事情你要幫忙。第二,我死後你跟莫迪每逢清明重陽的一定要去掃墓。如果我的香火不夠,一定會半夜爬上你們的牀,讓你們嚐嚐鬼壓牀的滋味。第三——”剛纔說得眉飛色舞的子秋忽然停了下來,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幫我去跟一個人說聲對不起。”
“樓向晚嗎?”展墨晨立刻就知道他所指的是何人。這三天,樓向晚都有派人跟蹤崔子秋,不過在今天下午,崔子秋就以那高超的反偵探技術把人給甩掉了。
子秋一個眼神就殺了過來:“知道就該用肯定語氣!問什麼問!總之,明天早上你帶着莫迪跟他拜年,然後代我說一聲對不起。”
“崔警官,改天行不行?我不想大年初一就被人送子彈。”展墨晨一向冷漠的表情散了,露出一抹爲難。大年初一就被送醫院,那可是倒黴透頂的事。
“所以我叫你帶着莫迪去啊,憑着那張臉,估計你頂多挨兩三刀罷了,不會用子彈那麼高級的。”子秋喝了一點水,拿出手機放到展墨晨手中:“這是莫迪的手機,我一直都沒有換過,你保管好。時間尚早,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一個小時後你出來叫我吧。”說完,他就站了起來走出去。
展墨晨望着他的身影,沉吟沒有說話,猶疑了片刻,將手裡的電話關機了。
崔子秋一個人站在僻靜的小巷中,靠着青磚牆壁呆呆地望着石青地板出神。所有的一切,都將在今晚結束,崔子秋的人生,即將畫下一個圓滿的句號。
心裡還是帶着恐懼的,那個少女曾經說過,一旦儀式啓動,他的靈魂就會被驅逐,嚴重的甚至會重現第一次死亡的場景。想起那種無法忍受的痛楚,子秋額頭直冒冷汗。
情場失意、事業未成,還要再死一次,這個世界沒有誰會比崔子秋更加倒黴的了。重生帶來的果然只有痛苦,如果有得選擇,崔子秋不該重生,那樣就不會知道真相,不會遇到樓向晚,不會在這個時候倍受煎熬。
子秋很矛盾,他希望樓向晚能夠出現阻止一切,又期盼所有的一切在今晚結束。什麼愛恨情仇,統統化作漫天浮雲,風吹就散。
腦海裡不可控制地回憶起樓向晚的音容笑貌,耳邊似乎響起他低低的呼喊:“子秋,子秋……”一聲聲,帶着溫柔,帶着眷戀,點點溶入子秋的靈魂。身上似乎還留有他的溫暖,絲絲纏纏,包圍着那顆被重新侵佔的心。
“向晚!”子秋猛地捂着臉,痛苦地叫着這個名字。他還是捨不得,捨不得離開,捨不得看到那人痛。
展墨晨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宛如小孩子一樣無助的崔子秋,淒涼而孤單,卻在見到他的一瞬間收起了所有的脆弱,臉上的肌肉動了動,努力扯出一個不成樣子的微笑,裝着滿不在乎地問道:“時間到了?”
沒有答話,展墨晨大步上前,緊緊地將這個令人心痛的子秋抱住。如果可以,真的不希望他就此永別人世。展墨晨忽然覺得,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崔子秋,會變得很冷清。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子秋措手不及,呆愣片刻之後就回過神來,一手抵着展墨晨的胸膛以拉開兩人的距離:“展墨晨,要抱的話等莫迪回來再抱吧。此刻雖然說身體的莫迪的,可是感覺是崔子秋的啊!”
“不,我現在抱的是崔子秋。”展墨晨固執地將那段距離消滅,語氣堅定:“謝謝你,子秋,還有——對不起。”
能夠讓自大輕狂的展墨晨道歉,崔子秋覺得很不可思議,隨即淡淡地笑了,伸手也抱緊了他。現在,算是崔子秋臨終告別了吧?這個時候,只有展墨晨在身邊。仔細想想還真是可笑,展墨晨的出現總是給崔子秋的人生帶來意想不到的轉折,或許這也是命中註定的劫。
夜幕很快降臨,城市被打扮得五光十色,漆墨般的夜空不時綻放美麗的煙花,增添了幾分節日的喜慶。此時此刻,家家戶戶都在團圓,歡聲笑語溫暖了窗戶呼呼的北風。
時間依舊不歇,分分秒秒地流逝不息。夜空的煙花明明滅滅,璀璨的光華引人昂頭觀賞,花市的人潮涌動,華燈下是一張張喜氣洋洋的笑臉。可這一切,帶給樓向晚的只是恐懼。
就在閤家團圓的時刻,樓向晚孤身一人開着車在大街小巷遊蕩。從今天下午開始,派去跟蹤子秋的人就回報說失去了他的行蹤。那一刻,樓向晚意識到大事不妙。
子秋離開後,樓向晚就派人時刻關注他的動向,每兩個小時就會收到手下的報告他去了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情。直到昨天下午,樓向晚接到報告說崔子秋去了看守所。
子秋爲什麼要去看守所,樓向晚心裡自然明白,因爲那裡有顏聖傑所在。他去找顏聖傑幹什麼?他們交談的內容樓向晚無從知道,可子秋從看守所出來後那輕鬆自如的神色卻通過彩信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樓向晚第一時間就將手機砸了,地上那支零破碎的手機就像他當時的心。無論做什麼,子秋都不能忘記那個男人。子秋,你曾經那麼的相信我,依賴我,如今爲什麼就不肯給我時間?蕭然的事……你真的相信我殺了他嗎?
頹然地枯坐半天,樓向晚還是撿起地上的手機,拆出了卡,裝到另外一臺手機上。無論子秋的選擇是什麼,樓向晚都希望他能夠幸福。如果他最後的選擇還是顏聖傑,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大年三十的早上,樓向晚依舊是每隔兩個小時就能收到手下的信息報告,可是他沒有時間去看。因爲年二十六年度聚會上的事,炎陽盟的盟主、樓向晚的父親暴跳如雷,吼了幾通電話後甚至在大年三十派人過來捉樓向晚回去。
被派出來的幾個都是炎陽盟裡數一數二的高手,要擺脫他們費了樓向晚不少力氣。等終於搞定之時,突然收到手下的報告:他們把崔子秋跟丟了!
這次輪到樓向晚暴怒了,不過跟樓家老爺子不同,樓向晚的怒意向來是冷冰冰的,他面無表情地對他們吩咐:立刻大範圍搜索,找不到的話今晚不準回來!
接下來,整個炎陽盟在市區的勢力都動了起來,以看不見的形式在尋人。可惜在擁有一千萬常住人口的城市裡找一個人,那是大海撈針。
樓向晚在依雲別墅坐不下,自己也跑出來四處亂逛,就連刑警隊那邊也去過了,可惜依舊是一無所獲。就在他停車思索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接到了公司那邊的電話:“樓董,有電話找您,說是十萬火急,關係到崔子秋先生的。”
樓向晚一下子就坐直了身體,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把電話轉接過來。”
“樓向晚,是我,顏聖傑。”那邊響起了一個頗爲熟悉的聲音,樓向晚不由自主地皺眉:“顏總,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