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向朗第二天起來後並沒有立刻回去,因爲“準克林”得知了他是朱老的學生,邀請他去參觀這座老城的“城主府”。
寧向朗當然是欣然前往。
這座城曾經的“城主”是個酷愛喝酒的人,他收集了各種各樣的酒器,涵蓋寧向朗熟知的許多種類,貯酒器、盛酒器、煮酒器、飲酒器都有不少,類型之多簡直令人目不暇接。
不僅種類繁多,質材也多種多樣,青銅、銅鑄、銀製、獸角、陶製、瓷制等等,這個“藏酒閣”的藏品實在讓寧向朗大開眼界。
收藏是很講究緣分的一個行當,沒緣分的時候踏破鐵鞋也找不着半件好東西,緣分到時它們自然會出現在寧向朗眼前。寧向朗覺得自己運氣實在好,雖說他們和這邊達成了協議,可他要是不親自來,或者他來了卻沒有試着和當地人打成一片,肯定就無緣參觀這種好地方了。
寧向朗誠懇地對“準克林”說:“真是謝謝您了。”他指着一個倒流壺詢問,“我可以拿起來看看吧?”
“準克林”說:“當然可以,我相信寧先生會比誰都愛護它。”
倒流壺是北宋時的一種精妙盛酒器,溫潤含蓄的顏色和器型有着那個時期的典型特徵,典雅漂亮,寧向朗一眼就看上了它。這種壺的特別之處在於它的壺蓋是打不開的,反倒在壺底中央開了個小孔,酒就從這個地方注入,所以叫“倒流壺”。之所以說它精妙就在於這壺在壺底開了孔,酒壺正面放置的時候卻不會漏酒!
寧向朗說:“您把它保護得很好。”
“準克林”說:“我爲了護住它可沒少花心思,早些年不知道多少人來騙我賣了它們,還有些洋鬼子想低價把它們弄到國外去。說實話,那時我沒有守着它們的概念,還想着能賣多少是多少呢,多虧了我老伴死勸下我。我老伴可比我厲害多了,她還念過大學呢,那時她都四十多快五十了,非去考高考。我不太理解她,但很支持她的決定,因爲她的決定從來沒錯過。”
寧向朗說:“您老伴真是巾幗英雄。”
“準克林”說:“我也這麼覺得,我被人喊一聲準克林,或多或少都是沾了她的光。她當時看到我們國家的好東西被人一車一車地往外運,穿越半個華國走海路運走了,居然始終沒有人去阻止,她覺得很痛心。她畢業之後拒絕了學校的挽留,回來我們這邊辦學校,不僅招我們城裡的孩子,也招別的地方的孩子。她一直忙到七十歲,就在一天晚上睡過去了。我只恨我沒有她那麼聰明的腦袋瓜,沒法把她想做的事做下去。”
寧向朗聽完後感觸很深。
和城裡的孩子不同,很多偏遠地區從父輩開始就沒享受過好教育,到子女這一輩條件也不好,民智不開,往往會世世代代蹉跎在大山裡!
知識就是經濟軟實力。
像古玩裡的“撿漏”,一般可以去深山野村裡找找,因爲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守着什麼寶貝,直接拿着價值連城的寶貝醃鹹菜、醃雞蛋或者直接扔在地上不管。
更可恨的例子是,早年像敦煌石窟那種重要的古蹟被個矇昧的野道人守着,這人不學無術,外國人給了幾個大洋,他就高高興興地幫對方打包好一車又一車的重要文物讓人家帶走,等國人想要瞅瞅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時只能去國外的博物館裡過過眼癮!
寧向朗說:“我聽說過您老伴的事,她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一個人清醒是痛苦的,這種痛苦驅使着我去叫醒千千萬萬人,我需要同行的人,更需要接過我手中火把的人’。”
準克林眼裡閃爍着淚光。
他說:“是的,她說過這樣的話,還有人能記得她真是太好了。”說着他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淚,“我很想念她。”
這質樸卻赤誠的話讓寧向朗一行人都安靜下來。
準克林說:“真是對不起,我一時情不自禁。其實是我特意擺脫李連長把你們帶過來的,我等了這麼久,等來了你們心裡才踏實。你們都是很好的人,你們很像她。”
寧向朗心裡突然變得沉甸甸的,他鄭重地保證:“您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一行人踏上回程時,楚洵突然說:“西北真是個好地方,我覺得我不想離開它了。”
李玉白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家鄉。”
楚洵說:“星雲現在是西北的喉嚨,在絲綢之路計劃實現之前,我們應該先在前面衝鋒陷陣。”
李玉白來了興趣:“上次漢城影視讓首都那邊先動了手,特別沒趣!你倒是說說我們應該怎麼衝鋒陷陣!”
本來星雲有秦河這鬼才坐鎮,拿出的新節目秒殺漢城影視的《藏寶大挑戰》應該不是難事,偏偏在那節骨眼上漢城影視的少東樸存浩自尋死路,把自己家的王牌拱手讓人。
這麼蠢的對手,打擊起來一點快-感都沒有,李玉白連痛打落水狗的興致都提不起來。
楚洵說:“我們可以兩手抓,一手抓主流,就是出個新劇,寫絲路的;另一方面是抓權威,拍攝一個探尋絲路的紀錄片。前面一個我們已經有底子了,讓兩個當紅炸子雞去演,收視率肯定不是問題。倒是紀錄片這一塊我們是頭一次搞,你得去多跑動跑動,請幾個有經驗的人來坐鎮。”
李玉白一聽就明白了,楚洵這是想給絲路計劃打前站,先給打響知名度,以後招商找投資會更有吸引力。
李玉白說:“就這麼幹!編劇的話,先壓榨壓榨秦河那小子看他能不能搞定,他要幾個助手就給他派幾個!”
楚洵點點頭。
寧向朗和蘇胖子聽得認真,沒一會兒也加入到討論中,四個人很快就商量出草案。
寧向朗和蘇胖子有志一同地瞅着楚洵直笑:“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整出個詳細方案來。”
楚洵乖乖點頭。
李玉白看不過去了,護短地拉過楚洵:“我說你們兩個傢伙,別欺負楚小洵老實行不行?你們都比他大一歲呢,好意思把事情推給他做?”
寧向朗說:“好意思。”
蘇胖子深沉地回答:“他比我聰明。”
李玉白被他們兩個的厚臉皮打敗了,拍拍胸脯說:“小洵別管他們,我和你一起搞,快過年了,你可別太累了。”
楚洵說:“也沒什麼累的,家我也回國了,過年加加班也沒什麼。”
李玉白說:“過年加什麼班?跟緊我,我帶你玩個夠本。”
楚洵說:“好!”
蘇胖子悄悄和寧向朗說話:“真是沒眼睛看了。”
寧向朗說:“這不是挺好的嘛,溫水煮青蛙,煮着煮着就熟了。”
蘇胖子說:“胡說,我試過,煮着煮着青蛙會跳走的,你以爲人家青蛙傻的嗎?”
寧向朗:“……你還真有實踐精神。”
蘇胖子:“那當然,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寧向朗問:“你什麼時候找一個?”
蘇胖子說:“我隨便怎麼樣都可以,到時候家裡安排安排,給我找了什麼樣的我就娶什麼樣的唄。”
寧向朗認真地看了看蘇胖子,發現他臉上沒多少勉強,不由問道:“這麼乖可不像你啊。”
蘇胖子說:“我爸媽只有我這根獨苗苗,我爺爺又指着我光耀門楣,我要是隨便找一個他們肯定不會滿意的。婚姻可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庭的事,他們先把對方家庭相好了,我再跟對方處處,適合就結了。沒辦法,我腦瓜不如你們好,再不聽話他們就太對不起他們了。”
寧向朗拍拍蘇胖子的肩膀:“蘇叔不會逼你的。”
蘇胖子豁達地一笑:“我爸人那麼好,當然不會逼我,是我自己想的。現在我還可以玩玩,畢業後我就該挑起責任來了。”
傅徵天始終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
李玉白的轉變是顯而易見的,自從決心要闖出一點名堂,李玉白全副身心都投入在星雲裡面。可以說他是星雲迅速發展起來、吞併了西北影視巨頭百達的最大功臣!
西北這邊蒸蒸日上,傅徵天覺得很舒心。
如果說首都是他的主戰場,那麼西北就是他的後背,把這個地方交給寧向朗是最正確的選擇。
在挑大樑的壓力之下,不管是寧向朗還是他的朋友們,都在最短的時間內迅速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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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徵天睜開眼看了看寧向朗,又看了看外面的景色,正要招呼寧向朗準備下車,手機就響了起來。
傅徵天按下接通鍵,一下子就聽到了兩個消息。
寧向朗發現傅徵天的異樣,問:“怎麼了?”
傅徵天臉色古怪:“有兩批人來西北了,一批是楚家那邊的,楚老爺子親自過來了,也不知是什麼事。另一批是西歐那邊來的……查理斯兄妹你記得嗎?”
寧向朗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笑眯眯地調侃:“某人的桃花又找上門來了啊。”
傅徵天:“……”
今晚夜色真是迷人……
一不小心八點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