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向朗的動作並沒有瞞着傅徵天。
傅徵天也在忙碌,現在還不能確定馮觀微這個人是敵是友。兩家的理念一直相差甚遠,不過傅徵天不會容不下跟自己不同意見的人,正相反,他覺得一個時代想要進步,很大程度上就是由理念與理念之間的矛盾推動的。
週五傍晚傅徵天就到學校接寧向朗。
傅徵天是帶寧向朗去他的“基地”。
“基地”並不是多隱秘的地方,甚至有點不太起眼。但是從正門走進去,經過一條漫長的過道之後,一切就變了模樣。
這就是西北招商系統的誕生地。
第一機械廠主硬件生產,這個地方則主軟件開發,在這一方面,西北正在悄悄佔據領先地位。
但寧向朗知道傅徵天不會在西北久留。
傅徵天帶來的領先優勢,在不久的將來也將會被傅徵天帶回首都,那纔是傅徵天真正的戰場。
從寧向朗“記得”的事情來看,傅徵天殺回首都的步伐其實已經放慢了不少,畢竟在他的印象中傅徵天跟馮觀微一樣,都早早地接掌整個家族!
寧向朗從許明蘭那裡聽到了那邊的消息,傅老爺子退意越來越明顯,傅麒已經鼓動了許明蘭好幾次,叫寧向朗幫着把傅徵天勸回首都。傅麒雖然把傅家管得四平八穩,但眼下馮家蒸蒸日上,又跟傅老爺子那批人不太對付,光是守成是不行的,還得有個敢開拓的人。
雖說傅家沒多大野心,但也不想矮人一頭!
寧向朗隱隱明白傅徵天把自己帶過來的原因。
……可他真的一點都不想明白啊!
兩個人來到傅徵天的辦公室,傅徵天就說:“大伯那邊已經來催了很多次,要我回首都去。”
寧向朗說:“你的打算是?”
傅徵天說:“回去是肯定要回去的,這邊的人我也要帶走大半,畢竟首都雖然也有人可用,但用着肯定還不順手。”
寧向朗閉嘴不問了。
傅徵天哪裡看不出他心裡的小九九?不就是不想接棒,想過得自在一點!
他沒打算讓寧向朗如意,直接說道:“西北這邊的根基是爸跟我舅一點點打下的,沒有我的人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頂多只是發展得慢一點而已——這是我本來的估算。”
寧向朗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只能接話:“那現在呢?”
傅徵天定定地瞅着他說:“你手裡的人不是挺多的嗎?”
寧向朗那邊的人是挺多的,師門那邊是一塊,獵頭公司那邊又是一塊,只是沒有聚攏在一起而已,傅徵天要是退出個殼子來,寧向朗弄一批人直接接手,整合的效率會高很多,而且直接磨合一下就能解除西北最核心的各項項目,算起來簡直是雙贏!
傅徵天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走了以後就由寧向朗頂上,這邊的事務由寧向朗去出面。對於寧向朗這種資歷淺、家底薄的人來說,要熬過“過渡”時期肯定是不容易的,但傅徵天不打算讓寧向朗繼續偷懶下去了。
寧向朗不是不識趣的人,傅徵天都把好處送上門了,他沒有往外推的道理。接棒不容易,自己打拼就容易嗎?相較之下,還是乖乖跟在牛人後面跑着前進比較省事吧。
何況他本來就打算旗幟鮮明地站隊!
寧向朗做事從來都不含糊,傅徵天看好他,他自然也會拿出誠意來。
他說道:“我準備動一動楚家。”
傅徵天訝異地看向寧向朗。
寧向朗說:“這些年來我大伯和二伯過得可不太舒心,就爲了那對來頭很不對路的父子,我挺爲他們不值的。”
傅徵天敲敲桌沿:“恐怕不只這個原因吧。”
寧向朗說:“這兩個人的手段令人不齒,但發起難來還真有可能鬧出點問題,我要邁出第一步,首先就要搬走這些障礙——我不習慣留着隱患等它將來爆發再去處理。”
這些年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寧向朗把“前事”都拋開很久了。偏偏朱老一去,朱立春、馮觀微他們一來,寧向朗的記憶又變得鮮明起來。
朱老這個長輩的離世,讓他難以自控地想起“回來”前的一切。那種痛徹心扉的苦楚,寧向朗是永遠都不想再嚐了。楚應昆父子這一世沒有攛掇楚建彬燒了胡家灣,但誰能擔保他們不會打別的歪主意?上回第一機械廠鬧出來的事,寧向朗就發現了楚應昆父子參與的痕跡。
樹欲靜而風不止。
碰上這種已經盯上你的毒蛇,你想明哲保身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抓住它的七寸,徹底除掉!
寧向朗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以前沒動手,不過是因爲自己沒成長起來,又不想讓寧安國牽扯進這些事情裡面罷了。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放鬆過,靠着自己的“先知先覺”,寧向朗悄然聯合了不少同樣被楚應昆父子對付過的人,有些是已經跟胡家灣一樣遭了難的,有些是楚應昆父子準備伸手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寧向朗在做這件事的時候結交了不少“同盟”,還順便拐了幾個人跟自己一起搞獵頭公司。沒辦法,人才大江南北都是,他總不可能一個人獨吞了,重量級的人才他抓着不放,小魚小蝦肯定不能自己全拉攏了,漏幾個出去綁幾個“戰友”上戰車總是好的。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那獵頭公司纔會有現在的規模。
寧向朗雖然不能和傅家、祁家、馮家這些大家族抗衡,但是收拾點不識相的傢伙還是很輕鬆的。
對楚應昆父子出手,他還不用傅徵天幫忙。
他並不擔心這麼做會得罪馮家,他用楚應昆父子來表立場,馮家感謝他還來不及呢。任誰碰上這麼兩個豬隊友,而且“豬隊友”的父親還曾經比自己更有號召力,都會恨不得把他們連根拔起!
偏偏吧,他們是不能動手的,因爲馮家曾經跟着人家父親混,外頭還有流言說當初就是他們謀害了人家父親、吞了人家的舊部!
不僅不能動手,還得好好護着!
馮家看着楚應昆父子能不糟心嗎?
所以寧向朗很有把握:就算他把楚家整個兒端了,馮家那邊也只會拍手稱慶!
傅徵天也是這麼認爲的,但他還是叮囑:“要動這種人,一定到做得徹底。”
寧向朗說:“我曉得。”
楚應昆並不知道寧向朗已經盯上他們父子,他已經找上傅勉商量籌建影視公司的事。
馮觀微做事總是有深意的,他說要搞影視公司,肯定不光是搞搞娛樂那麼簡單。真要那麼簡單,傅徵天會讓依附在他們家的李家去搞這一塊?想都知道不可能!
雖然傅徵天還沒有到首都,這兩個“第三代”的競爭其實已經拉開序幕。
“影視”只是個幌子而已,他們搶的是話語權!
反正楚應昆是這麼理解的,他也這麼忽悠傅勉。
傅勉聽完後欣然答應。
楚應昆早就料到傅勉會很好說話,所以聽到傅勉這麼爽快也就放心地回家去了。
傅勉隨後也出門了,他去了一處幽靜的別墅,這是馮觀微平時住的地方。
馮觀微正在花園裡剪自己的盆栽。
傅勉上前問好:“馮哥。”
馮觀微剪掉一根橫長的細枝,淡笑着說:“小勉來了?”
馮觀微擱下剪刀,邀請傅勉在不遠處的茶座裡喝茶。
馮觀微說:“小勉是有什麼事嗎?”
傅勉說:“馮哥您讓我去搞這個影視公司,真的想我帶上應昆嗎?”
馮觀微擡眼看着傅勉,笑道:“你是個聰明人。”
傅勉手一抖。
馮觀微說:“馮家要走到面上來了,有些東西就該扔掉了。做任何事都該像剪盆栽一樣,不該留的統統剪掉。當然,要是你真的想要,把它留着也不是不行,就是有點不好看而已,”他和氣地看着傅勉,“小勉,你儘管開口。”
傅勉不是第一次跟馮觀微打交道,正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馮觀微的能耐。如果聽馮觀微的話只聽這個表面意思,那他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來件馮觀微了。
傅勉說:“不,該扔的東西就該扔掉,反正他也勸不回來了。”他擡起頭跟馮觀微對視,“我只想把應昆留在身邊,希望馮哥您能答應我這件事。”
馮觀微勸誡:“強擰的果子不甜。”
傅勉說:“我知道,但我總要留住點東西,這是我的一點小心願。”
馮觀微說:“好,依你。”
傅勉離開時還是心緒不寧,馮觀微對楚應昆父子的態度從來沒有瞞着他,馮老爺子可能還念着舊情,但和馮觀微能談“舊情”嗎?那什麼“舊情”跟馮觀微一點關係都沒有!
傅勉不安的原因不在於楚應昆父子會遭遇什麼,他是在爲即將到來的交鋒擔憂。傅徵天和寧向朗是什麼人他很清楚,馮觀微是什麼人他也很清楚,到時候肯定是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凡人只能聽從指揮。
真要對上了寧向朗他們,他還沒有半點信心。
也許唯一值得期待的是,一旦楚應昆父子淪爲棄子,楚應昆將會完完整整地屬於他,只能仰賴他活着。
楚應昆會只屬於他一個人。
傅勉一想到這一點,就再也沒有一丁點猶豫了。
他笑了起來,笑容像是所有熱戀中的人一樣甜蜜。
=-=我再也不發誓了!
=-=我再也不許諾了!
_(:з」∠)_傅勉有點扭曲咳咳咳,變態渣攻落入變態渣受手裡其實也挺有趣的嘛……(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