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汭城外,擴建後的夏汭渡口上,漢軍士兵密密麻麻的排列成一個個整齊的方陣,旗幟蔽曰。黑熊、後熊、子貢等人都齊聚在渡口上,不過顯然並非是準備開戰,黑熊等人都神色輕鬆,各自和相熟的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沒有多長時間,一支船隊逆流而來,高大的戰艦彷彿昂首挺胸的勇士,將長江傾灑而下的江水劈開,緩緩停靠在渡口上。一塊寬大的木板從船舷邊上緩緩伸出,架在渡口上。兩列威風凜凜的羽林軍將士率先走出,在出口下方排成兩列,人人擡頭挺胸,盔甲明亮,一股肅殺之氣在其身上流轉。身穿白色長袍的楊子璐此時才緩緩踩着木板,後面跟着莽高和焦叔焉二名羽林軍大將,走下戰艦。
黑熊等人早已經準備好了,楊子璐這才一隻腳踩在陸地上,黑熊等人已經行禮道:“臣等參見主上!”
楊子璐見狀,高興的笑着雙手虛託道:“免禮了。”
“謝主上!”諸大夫和諸將紛紛謝恩道。
楊子璐忽然見到在人衆前排中,多了一個生面孔,按道理說如果是自己麾下比較重要的大夫,就算自己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但也應該見過。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見到楊子璐注意到那人,子貢走前一步,對楊子璐輕聲介紹道:“主上此人是楚王派來的使者,得知我們在這裡迎接主上,說什麼也要來。臣不好拒絕,唯有答應了讓他來,望主上責罰。”
楊子璐不以爲意的擺擺手說道:“這沒有什麼,何談責罰的。這段時間還多虧了子貢你處理繁瑣的政務了,對了!這段時間,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吧?”
子貢聞言,有些明悟楊子璐的意思了,說道:“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都是一些普通的事情,晚上一兩天處理也沒有問題。”
楊子璐點點頭,至於軍務上更加不可能有什麼事情要自己處理。只要沒有開戰,軍方一般而言都是清水衙門,能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再說就算有,子貢也知道,不可能不提醒自己。
於是楊子璐對子貢吩咐道:“既然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子貢你帶那個楚國的使者帶寡人的馬車中,寡人倒是要看楚國這回葫蘆裡要賣什麼藥。”
“諾!”子貢應道。
楊子璐在碼頭上和黑熊他們閒聊了幾句後,就上了馬車。楊子璐這次坐的馬車很大,約莫一個小房間那麼大。這個小房間還割開,分爲客廳和臥室,雖然都不大,但勝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楊子璐先上了馬車,沒有多長時間子貢的聲音就在馬車外響起,“主上,楚國使者帶到。”
“嗯,上來吧!子貢你也上來吧,免得多跑一段腳程,去上馬車,反正都是去夏汭城的!”楊子璐說道。
“那麻煩主上了!”子貢口上說着麻煩,可不客氣,打開了車廂的木門,率先進去。楚國的使者跟在子貢後面上了馬車。
進了馬車,楚國使者先是跪坐下來,楊子璐剛準備打量對方。楚國使者已經雙手虛握,高舉過頭,垂下的衣袖卻擋住了楚國使者的臉容,讓楊子璐好不鬱悶。楚國使者卻不知道這事情,他做好前奏好,便朝楊子璐拜服,行大禮道:“楚國使臣、三閭大夫屈目拜見君上!”
楊子璐聞言,無奈的笑了笑,但旋即心頭一動,想到一個名人了,好奇的問道:“大夫不必多禮,請起!不知道大夫族中可有人叫屈原?”
屈目聞言,疑惑的想了想,說道:“屈原?據屈目所知似乎並沒有族人叫屈原,莫非君上認識有屈原的公室子弟嗎?”
楊子璐訕訕然的一笑道:“沒有,只是偶然在市井中聽人說過楚國有個叫屈原的人非常擅長作詩。大概是市井中人胡吹罷了!”
屈目聞言,笑了一笑,頓了頓,臉色有些苦澀的說道:“君上,屈目這次來是代表我家大王而來,希望可以和君上,化干戈爲玉帛,楚漢兩國重修友好!”
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卷地圖來,勉強露出一抹討好的笑意,接着說道:“另外我家大王願意割漢水以東,溠水以西之地於君上。以見證楚漢兩國之友好!”
說着屈目準備攤開地圖,楊子璐看着屈目攤開地圖不知道爲什麼閃過荊軻圖窮匕見的典故來。楊子璐慌忙笑着接過地圖說道:“寡人來就可以了!”
屈目聞言,怔了怔,但還是沒有說什麼,任由楊子璐拿過地圖攤開。地圖並沒有什麼匕首的,這讓楊子璐心中暗罵了自己一聲疑神疑鬼,還有幾分說不出的尷尬。
屈目自然不會在這事情上嘲諷楊子璐了,眼下是求和要緊。屈目伸手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圈,將溠水和漢水之間的陸地都圈了進去,地方並不小,方圓三百餘里,特別是漢水東岸,城邑比較密集,人口少說也有三十萬。而且這還是保守估計,就算有六十萬人也有可能,楚惠王這一條件,還真不是一般的豐厚。
楊子璐並沒有臉露激動或者滿意之色,而是看着地圖靜靜的思索,子貢和屈目都不約而同的保持沉默,車廂中的氣氛,登時顯得有些冷清。
過了半響,屈目有些沉不住氣了,率先說道:“主上可能還不知道一個消息,秦軍已經被我楚軍擊敗,雖然沒有大敗,但已經不能夠圍攻鄧邑,轉而在鄧邑郊外和我楚軍對峙。”
楊子璐並沒有說話,而是看着子貢。
子貢知道楊子璐是在詢問自己,逐點點頭說道:“屈大夫的話大致沒有錯,不過秦軍僅僅是小敗,折損了不過是千人。之所以後退是因爲申包胥出山了,並帶着四萬楚軍到了鄧邑,秦軍才撤退。”
楊子璐問道:“鄧邑有多少楚軍啊?”
子貢思索了半響說道:“應該有二萬五千人左右。”
“有地利,還有城池作爲依託,兵力上加起來足足有六萬五千人。而秦軍雖然有五萬人,但一路上都要士兵駐守。真實兵力大概也就是四萬左右,甚至四萬也不到。超過對方一半以上的兵力,再加上對方新敗,都僅僅是做到對峙。如此說來,楚軍的這六萬五千人,大部分都不過是剛剛訓練好,勉強可以上戰場。但實際戰鬥力,則完全不是同等數量的秦軍對手。”楊子璐很冷靜的分析着。
屈目在一邊聽着,越聽越的心驚,想不到自己不過是一句話,還有子貢的兩句話。楊子璐已經將楚軍的情況摸得七七八八,屈目越發擔憂楚國的前景,面對一個如此恐怖的對手,楚國也不知道苦苦支撐都做不做得到。
楊子璐看着屈目,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說道:“至於什麼楚軍數量多少就別說了!寡人就提出這麼一個要求!你剛纔說的那塊土地再加上楚國洞庭湖一帶,到洞庭湖以東,長江以南的楚國國土。並且奉寡人爲主,寡人可以答應和楚國歃血爲盟,並且保護楚國,避免兵災。否則什麼,寡人就不說了,你也明白的了!”
屈目看了眼楊子璐劃分的地方,立刻臉色大變,如果按照楊子璐的劃分,那麼楚國將萎縮到僅僅剩下長江和漢水之間的兩河流域,還有漢水中游流域的土地。國土將銳減到,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
“不可能!”屈目霍然站起來,強硬的反對道。“君上,如果按照你的割地,那麼我楚國將只剩下原來的三分之一國土!這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的事情!”
“那麼寡人就讓楚國滅亡好了!”楊子璐輕描淡寫的說道,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屈目聞言,登時臉色漲紅,但最後想到了什麼,唯有憋屈的坐下來,說道:“除了割讓溠水到漢水流域的土地,我楚國每年可以向君上進貢……”
楊子璐強硬的打斷屈目的話,“寡人的條件難道你沒有聽清楚嗎?要麼滅亡!要麼臣服!這就是寡人給楚國的答覆,至於你們楚國人提出條件,可以!擊敗了寡人之後,哪怕你們提出寡人割出廣陵城都可以!”
屈目這次有些忍不住了,雙手拳頭緊握,挺直腰桿,看着楊子璐,怒氣衝衝道:“君上不覺得欺人太甚嗎?楚國雖然面臨如此困境,但未必沒有魚死網破的能力!”
“你們能夠和寡人魚死網破嗎?”楊子璐微微傾前身體,就彷彿一座即將壓下來的大山,磅礴的氣勢壓向屈目。
屈目不知道是爲楊子璐的氣勢所壓,抑或被楊子璐說破了弱點,臉色有些發白。咬了咬牙說道:“但總比坐視祖宗基業丟失!”
“不!這算什麼丟失祖宗基業,這些都不過是撥亂反正罷了!楚昭王原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上!他不過是靠着那亂.倫的母親得到王位罷了!現在寡人要做的一切,不過是撥亂反正,將原本屬於太子建的王位,送還於太子建的子孫罷了!”楊子璐從容的說道。
“是嗎?”屈目冷笑道。
“是不是,不是你說了算。而是楚國國民信不信!”楊子璐的話再次捅中了屈目的弱點。
不少楚國大夫都不認爲楊子璐能夠吞併到楚國,他不過是爲幫助白公勝得到王位而來。也許有的人知道,不過感情上讓他們不相信。正因爲如此,楊子璐進入楚國以來,並沒有遭到太多頑強的反抗。楚國的大夫忠於的是楚國,並非是楚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