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嬴政來到天牢,看到被關押的幾人後,神色愕然。
“間諜?”
他愣了許久,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被關押的是一位中年人,身材消瘦,皮膚很黑,一看就是常年風吹日曬的。
名,鄭國。
身份,水工。
準確的說,是舉世聞名的水利專家。
鄭國,戰國時期韓國卓越的水利專家,出生於韓國都城新鄭。成年後,鄭國曾任韓國管理水利事務的水工(官名),參與過治理滎澤水患以及整修鴻溝之渠等水利工程。
而現在的他,在秦國,幫助秦國人修建溝渠。
“大王,經過詳細的調查,此人受韓王指使,這麼多年來在我們大秦幫助修築溝渠是假,企圖‘疲秦’是纔是真!”王翦正色,目光冷冽。
原來,這鄭國是來此執行命令的,因爲韓王害怕大秦的兵馬進入韓地,所以纔想到了這個“妙招”。
要知道,在古代修築溝渠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費時費力,很有可能還不討好。
這,便是“疲秦”計劃——稿費大秦國力,拖垮其經濟,好保住韓地。
“原來如此。”
嬴政聽了王翦的話,嘴角帶着輕輕地笑容,微微點了點頭。
歷史故事他知道不少,其中,關於鄭國渠還算是比較瞭解的。
換句話說,修建溝渠非但沒有拖垮大秦經濟,反而對後來的飛速發展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史記·河渠書》記載:“渠成,注填淤之水,溉澤鹵之地四萬餘頃(折今110萬畝),收皆畝一鍾(折今100公斤),於是關中爲沃野,無凶年,秦以富強,卒並諸侯,因命曰‘鄭國渠’。”
也就是說鄭國渠修成後,大大改變了關中的農業生產面貌,用注填淤之水,溉澤鹵之地.就是用含泥沙量較大的涇水進行灌溉,增加土質肥力,農業,迅速發達起來,雨量稀少,土地貧瘠的關中,變得富庶甲天下。
再加上,天佑大秦,風調雨順,所以大秦後來的發展才得以如此之快,經濟實力極速提升。
“鄭國,你有什麼解釋的嗎?”
嬴政心中對鄭國已經有了不錯的看法,算是“先入爲主”了,自然沒想着要再爲難他,不過,還是想看看他的態度。
聞言,鄭國笑了。
九年多了,整整九年啊,他起初來到秦國修建溝渠是因爲韓王的“疲秦”計劃,但現在他真的喜歡上秦國了,更對自己設計的溝渠感到自豪。
他擡起頭,露出那張飽經風霜的面龐,正色道:“當初韓王是叫我來作間諜的,但是,水渠修成,不過爲韓延數歲之命,爲秦卻建萬世之功。”
沒有一絲膽怯,有的是正直和勇氣。
“好,好!”
嬴政大笑,對鄭國的話很滿意。
“殺了我吧!”
鄭國把頭一偏,說道。
“殺你,寡人爲何要殺你?”嬴政朝他搖了搖頭。
鄭國的眼中帶着茫然,問道:“我是韓王派來的間諜,難道不該死麼?”
“哦,這個啊。”嬴政不在意的笑了笑,擺了擺手,道,“如果你僅僅是個間諜,寡人肯定不會輕易的放過你,但是,你不是。”
在鄭國震驚的眼神中,他繼續說道:“寡人相信你,從今天起,溝渠還是由你來主持修建,不管是場地還是費用方面有什麼問題,你都可以來找寡人,寡人會一一爲你解決的,希望先生能夠早日完工,爲大秦百姓造福。”
嬴政一臉認真,拱了拱手,以最高的禮儀給鄭國鞠了一躬。
“這……”
鄭國身體顫抖着,但眼睛裡都是笑意,甚至,還有淚珠滾落下來。
要知道,這大型溝渠他主持修建九年了,早就有了感情,生死不過頭點地,他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只是,捨不得這正在修建的溝渠。
“我真的還能……”
“能!”
嬴政斬釘截鐵的回答。
“多謝大王,請大王給在下時間,最多還有一年,溝渠就能修建好了!”
鄭國心中感激,有了嬴政最直接的支持,之後水利上的事解決起來也方便多了。
一個藝術家最開心的事就是能親眼見到自己的藝術品爲世人所認可,而對於一個水利專家而言,莫過於親眼見到主持修建的溝渠產生巨大的作用。
“大王,真的可以嗎?末將有精確的證據,他絕對是‘疲秦’策略的執行者!”
王翦目光中透露着擔憂,確實,一個巨大的工程稿費太多的人力物力了。
要知道,鄭國已經來到秦國九年了,鬼知道他說還有一年具體到實際情況是真是假。
“非也,疲秦計劃是真,但卻是在‘壯秦’!”嬴政目光爍爍,神情堅毅。
“可是,我們還要一一攻打六國,如此一來……”王翦還是沒能看出內在。
這不是沒有遠見,而是他被眼前的諸多事情矇蔽了眼睛,哪裡還能看出內在?
可是嬴政不同,他以後世的眼光去看,自然比較淡定了。
“王翦,”嬴政微微搖了搖頭,正色道,“沒有一個強大的國家作爲堅實的後盾,是無法奪取天下的,而要想國家強大,首先要讓百姓富庶,糧食充足……目前,超大規模的戰爭不適合,大秦需要發展……七年!”
“七年?”
“嗯,七年,大秦會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那纔是你騎着戰馬縱橫在天下各地之時。”
關中之國,將爲天下人所欣羨!
關中即秦中,這個地方自古就號稱“陸海”、“天府”,尤其在秦朝時期修建鄭國渠之後,一時間更是富甲天下,被古人譽爲“金池湯城,沃野千里,天府之國”。
這,纔是大秦能夠制霸關東六國的基礎。
“喏!”
王翦聞言,不由得對嬴政哦高瞻遠矚所敬佩,他不是愚鈍之輩,稍加點撥自然能明白。
“不過……”嬴政頓了頓,嘴角帶着狡黠的笑容,“寡人但是想到了解決另一個煩惱的方法了。”
嬴政眯着眼睛,想到了楚晴兒的事。
目前,秦國有很多六國來的客卿,也就是他們,對他無子的事情說的最兇,以至於大秦的朝臣也跟着附和。
既然鄭國同樣是“客卿”,大可藉此機會把那些喜歡聊他私事的客卿趕出去。
公元前237年,秦王因韓間諜鄭國一事下令驅逐異邦客卿。
可是,嬴政忽略了一件事——李斯也是客卿身份。
這是李斯政治生涯面臨的第一次危機。
李斯上呈《諫逐客書》,洋洋灑灑近千字,展現了他的才華與智慧:
臣聞吏議逐客,竊以爲過矣。昔穆公求士
……
今陛下致崑山之玉,有隨和之寶,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劍
……
臣聞地廣者粟多…………今逐客以資敵國,損民以益讎,內自虛而外樹怨於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
“倒是有意思。”
嬴政一笑,沒想到諫逐客書竟是因爲自己一時興起才誕生的。
次日,嬴政廢除此令,李斯及其他客卿官復原職。
同時,那些人也是老滑頭,自然知道了嬴政大怒的原因,關於納妃一事無人再提,嬴政的耳朵根子也算是清淨了。
轉眼又過去了四五個月。
時間來到公元前236年,秦王政十一年。
此時燕、趙交兵,趙國後方空虛,秦王嬴政聞到了戰爭的味道。
大秦的統一戰爭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