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們看來,這斷崖是自然形成,還是有人故意爲之?”許青鳥望着那陡峭的斷崖,問道。..
衛子道:“要改變山地地貌形成斷崖,或者是地殼運動,或者是山地泥石流。但看這斷崖切面比較勻稱,上面已有植物茂盛生長,想必形成年數在三年以上。一來,泥石流無法形成這樣的斷崖;二來,牛骨山地層穩定,近五十年都未曾生過地殼變化。”
“是是是!”華友連聲附和,“我最後一次來這兒的時候,這裡還沒有斷崖呢!”
“嗯,”許青鳥眼神微冷,“看來是有人想斷絕這路徑。不管怎樣,咱們必須找到那個山洞,竇月,衛子,拜託你們了。”
“遵命!”
許青鳥重新登上紅光毯,在竇月與衛子的牽引下飛渡斷崖,抵達對面的闊葉植被區。華友沿着闊葉植被,摸索着前進的道路。突然,他“啊”了一聲,嘆道:“就是前面!”
只見前方不遠處地勢變得開闊起來,那是一處較爲平坦的山地平臺,然而平臺一側就是萬丈深淵,下面煙籠霧罩,看不到底。再往前方,又是一道崖壁,若非有一條半米寬的天然岩石棧道,猛一望去,倒像是從山頂一直劈到山下,沒有一絲停頓。沿着那條岩石棧道再往前走十分鐘,便可見到一處被巨石堵住的洞穴,那就是當年引誘陸功成等人的山洞。
突然,許青鳥感到眉心一陣劇痛,像是有無數蟲蟻,在啃食她的大腦。血魂砂傷口涌出一陣陣黑氣,纏繞住她的周身。
“鬼後,怎麼了?”竇月驚問。
看許青鳥的狀態。像是怨氣作的模樣,黑氣洶涌澎拜,臉色慘白無比。嘴脣也是一片鐵青。一般來說,許青鳥都是受到怨恨刺激的時候。纔會有怨氣外泄的可怕況,被怨氣吞噬心志後,更是殺人不眨眼,甚至有可能變成惡鬼!可是,方纔許青鳥一切正常,沒有生任何有可能刺激到她的事,怎麼會突然怨氣作?
“沒事......”許青鳥狠狠咬自己的舌根,疼痛和血腥的味道暫時壓制住眉心的可怕黑氣。她捂住心口,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先......放我下來。”
竇月與衛子聽命行事,將許青鳥平穩地放在山地平臺上。許青鳥剛一落地,便感到一股熟悉的痛感自腳心鑽入,沿着四肢百骸,一齊攻入眉心。靈魂深處,無數碎片在瘋狂旋轉,一片一片,割碎她的心臟。急促的馬蹄聲。耳邊呼嘯的箭風,身後溫暖的體溫.......是誰,是什麼時候。爲何如此熟悉?
竇月着急萬分:“麗娘不是說魅姜之毒散盡時,也帶出了部分怨氣嗎?怎的還會如此?”此時着急也無用,尹麗娘也來不及趕到,此處離那個山洞太近,萬一是惡靈尚在,對許青鳥做出攻擊,而他們又沒有任何防禦準備,那況只會更糟糕。
“衛子,你負責防禦。”竇月鎮定下來,雙掌揮舞。化成一道純白色的冰雪結界,將許青鳥籠罩其中。同時下令道,“華友,你跟着衛子,千萬不要靠近山洞!”
爲今之計,只有先穩住局勢,用冰雪之力凍結怨氣,將許青鳥的況穩定下來。設若今日無法接近那洞穴,便要先將許青鳥送回紅鬼簿,改日由她竇月和司徒高穎來會一會這位惡靈!
冰雪結界中,許青鳥周身被寒氣籠罩,怨氣的活動緩慢許多,她的眉毛、絲、嘴脣,都凝結了些許白霜,方纔那種劇痛的躁動也漸漸平息下來。竇月鬆了一口氣,準備收回結界,送鬼後回紅鬼簿。就在這時,許青鳥忽而睜開雙眸,紫光大熾,瞬間將冰雪結界崩碎!
“鬼後!”竇月喊道,“冷靜!”
許青鳥聽不進任何人的任何話語,起身便往懸崖邊衝去,她望着那煙籠霧罩的崖底,眼眶突然滲出一滴淚。那淚珠滴落,在半空中飄墜了不知多久,終於消失在迷霧之中。
“就是......這裡......”許青鳥終於記起那熟悉的感覺,在怨氣作的時候,她曾經看到過前世劉靈雪的記憶。那時候,爲了躲避和親,劉靈雪在蘇翼前世的幫助下騎馬逃走,就在這裡,就是在這個懸崖邊,蘇翼的前世中了一箭,而劉靈雪跌落懸崖,險些摔死!
“魂,苦,榮,鬥,戮!”
紅光自掌心竄出,纏繞住崖邊一株古木。許青鳥將自己的身體緩緩放下懸崖,她有種直覺,在這懸崖峭壁上,定有一個極重要的東西,她非拿到不可。
“鬼後,你做什麼,快上來!”竇月急忙喊道。衛子趕盡飛身下去,要將許青鳥帶上來。
“你們都別動!”許青鳥道,“我沒事。”
竇月心驚膽戰,許青鳥是人類的軀體,若是一個不慎墜落懸崖,後果不堪設想。但她不肯上來,竇月更不能強行拉人。見許青鳥鎮定了許多,竇月只得在崖邊焦急等候。
崖壁凹凸不平,許青鳥的前胸被凸起的岩石摩擦,有些疼痛。她咬咬牙,依舊往下降落,這時,她看到下方崖壁有一株青枝自石縫中長出,那青枝不知是何種植物,枝葉蒼綠,枝幹彎曲皸裂,根莖曲虯,蜿蜒密佈,深深紮根在岩石中。這株青枝看起來有些眼熟,只是記憶中,它還只是一株小小的幼苗。時隔兩千年,它面對這般險惡的環境,竟然生存至今,着實頑強。
許青鳥停在青枝旁,左掌輕輕按在冰涼的崖壁上,感受那熟悉的氣息。忽而青枝最粗的那隻根莖處白光微閃,許青鳥心中一喜,立即湊過去。右掌正牽引着那條保命的紅光,無法使用,她只得用左手挖開崖壁上的土壤。這裡的土壤太過堅實,許青鳥五指磨破,指甲幾乎要全部斷裂,依然無法挖到那個東西。
吊在懸崖下已經十多分鐘,崖底的風寒冷凜冽,吹得她冰冷抖,右手也漸漸撐不住。怎麼辦,怎麼辦,眼看着那個東西就要拿到了,她豈能輕易放棄?
“鬼後,你還好嗎,需要幫忙嗎?”竇月喊道。
“我沒事,”許青鳥迴應道,“做好防禦,我很快上來。”在離山洞那麼近的地方,竇月和衛子必須做好防禦惡靈的工作,而那個東西,她相信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拿到。只是,徒手去挖,似乎有些不切實際,若是能有一把鑿子,是再好不過的。她閉上眼睛,思量片刻,決定將右手的紅光分化一條出來,化爲紅色鑿子,用力鑿開那堅實的崖壁。
一下,兩下,三下......鑿出的石塊和土壤紛紛落下懸崖,崖壁上的洞越挖越深,終於,深棕色的洞內漸漸露出一角瑩白。許青鳥忙收了紅色鑿子,用左手將瑩白周圍的碎土塊撥開。那時一塊漢代玉佩,質地純淨,造型獨特,細細看去,竟似個小狐狸的形狀。若記憶沒錯,這是劉靈雪十二歲的時候,“陵”親自雕刻,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當紅光慢慢收束,許青鳥自崖壁下回到崖邊時,竇月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下來。竇月連忙扶青鳥坐下歇息,見她冷得渾身抖,又吩咐衛子找些可以點火的武器出來,給她取暖。
“不用了,”許青鳥擺擺手,“儘量不要有火光,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您剛剛到底......”竇月問道一半,忽而噤了聲,盯住青鳥手裡的玉佩,驚道,“這......這是......劉靈雪的......”
“你知道?”
“鬼王殿下的那幅畫,”竇月道,“當初我展開一角,沒有看到劉靈雪的面容,只看到了腰間的這隻玉佩。”
當年,竇月和許青鳥偷偷打開鬼王的暗格,偷看劉靈雪的信件和畫像。但在竇月展開畫像一角時,許青鳥拒絕了。那時的青鳥滿心的愛戀,只望嚴礪忘記前世種種,記得的愛着的,是今世的她便好。因此,不需要的東西,就讓它深深埋葬,不要再見天日。然而,縱然許青鳥希望埋葬前世記憶,可那怨氣中時時重現的記憶,與前世記憶中的“陵”相符的蘇翼,還有今日引得她去挖掘的前世玉佩,卻註定她無法與自己的過去徹底斷絕。
“呵......”許青鳥苦笑,“想掩埋的,終究還是挖掘而出。”罷了,既然是自己前世的物件,留在這荒天寒地,未免可惜。擺脫不了,就直面它,端得看結局如何。
許青鳥將玉佩收好,周身的怨恨黑氣已全然斂去,眉心的劇痛也消失了。幾人繼續進,小心地走過岩石棧道,終於尋到了那個漆黑深邃的洞穴。如華友所說,這個洞穴入口已經被岩石堵上,四周長滿了荒草。華友飄上洞穴右上方,指着那裡道:“把這裡的荒草扒開,可以看到裡面。”
許青鳥攀援而上,雙手扒開那堆荒草,同時運起靈力,以防不測。
洞穴裡很黑,應當看不見東西纔對,可許青鳥赫然現,她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洞內的累累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