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女兒在宮裡過得好,柳氏倒也不想再打攪了,等用過午膳後,她和陳儀便匆匆告辭離開。
錦繡瞧見挽留不住,只好讓夏芍去開了庫房,撿了一些好物件讓柳氏帶上。
柳氏知曉女兒這邊並不缺這些,這些東西也是錦繡對她和夏立齊的一片孝心,倒也沒有再推辭,便接受了。
等到送走柳氏和陳儀後,錦繡忍不住默默的嘆了一口氣,語氣頗有幾分哀怨的衝着晏淮輕聲道:“都說宮廷深深,以後我不能夠隨便出去看我娘,我娘估計也不會三天兩頭的進宮來看我了。”
晏淮聽着錦繡這哀怨的語氣,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捏了捏錦繡的小臉,輕聲道:“咱們家錦繡馬上就要成皇后了,若是你娘不願意經常進宮來看你,你便讓人宣她進來,或者……讓咱們家皇后命令我帶你出宮去探望你的家人便是了!”
“我就是做了皇后,又哪裡敢勞駕您這位皇上。”
錦繡似真似假的嗔了一句,倒引得晏淮臉上立刻便失笑了起來。
說不敢勞駕,昨日也不知道是誰,總讓他捏捏腿,捶捶背的,他不動了,反倒是不樂意了。
這邊晏淮與錦繡二人說說笑笑過一陣,晏淮倒也想起了正事,便隨口叮囑了錦繡一句:“過幾日,你可能要宣夏錦瑟進宮一趟。也不必說做什麼,只需要多賞賜她一些東西,表現出對於她的親近便是了。”
“……”
錦繡疑惑的擡頭看向了晏淮,顯然有些不解。
雖然知曉晏淮與夏錦瑟私底下有合作,可是晏淮對於夏錦瑟的不屑之情,錦繡還是能夠瞧得出來的,怎麼突然之間這態度就給改變了呢!
聽這架勢,彷彿是要給夏錦瑟做主。
錦繡心裡雖然疑惑,但嘴上倒還是立刻便應下了,畢竟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錦繡還是開口問了一句:“怎麼會這麼突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是有點事情,不過現在你也不必知曉這些個骯髒事情,等過幾日我再告訴你。”
“……好吧!”
錦繡猶豫的答應了,瞧得出晏淮是要給她賣關子,不過她也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倒也沒有追問,只是另外說起了一件事情:“先時你不是說要接娘入宮嗎,事情怎麼樣了?”
晏淮聽到錦繡這話,倒是開口說了一句:“這事兒我正要與你說,這幾日你先莫去太皇太后宮裡請安,免得太后爲難你。”
“太皇太后不是一直都在爲難我嗎?”
錦繡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說起來,太皇太后這位老人家,雖然對於晏淮坐上了皇上位置表現的極爲樂意,可對着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進宮之後給她出的第一個難題,便是不願意遷宮。
太皇太后不樂意遷宮,太后就沒居所,太后沒了居所,當然不會搬離皇后所住的宮殿,這樣一來,錦繡便不能夠名正言順的入住風霞宮。當然或許有人會覺得奇怪,這整個皇宮這麼多的宮殿,想要找一個住所還不難,可一處宮殿,便是該宮殿主人身邊的標誌之一,太皇太后這不願意遷宮的做法,顯然是在向錦繡示威,也是在表示自己不願意承認錦繡的身份。
雖然太皇太后的做法顯然不妥,可對方到底是錦繡和晏淮的長輩,你能夠逼迫着長輩強行遷宮嗎,自然不可以,尤其如今還剛剛是先皇國喪期間,更加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好在這點子事情對於錦繡和晏淮來,影響並不大,晏淮本也沒有打算與錦繡分開住,乾脆直接擇了一處最靠近自己辦公之地的宮殿與錦繡同住者。
如此一來,宮中衆人也只會對錦繡越發敬畏,而決計不敢因爲錦繡未能順利入住風霞宮而有所懈怠。
可太皇太后對於錦繡表現的卻是越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錦繡回回過去請安,總能坐上半個時辰的冷板凳。
好在太皇太后雖然看錦繡不順眼,但到底還是知曉分寸,知曉今時不同與往日,頂多就是表現一下情緒,倒也不敢真的對錦繡做什麼。不然,晏淮自然不會讓錦繡去受這一份委屈。
錦繡過去做冷板凳,倒也樂得自在,這總比這位老太太拉着她虛情假意的寒暄讓她更爲自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互之間的默契,晏淮和錦繡二人倒也從未主動提起過錦繡已經懷孕了的事情,所以太皇太后至今都還未知曉她懷孕的事情,錦繡好幾回,都有幾分惡意的揣測着,也不知道這位老人家知曉她最看不順眼的自己,懷了她最疼愛的孫兒孩子時,又會是怎麼樣的衣服表情。
這邊錦繡對着晏淮吐槽了一句,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開口又問了起來:“你是怕太皇太后知曉真相,不好對你發作,所以遷怒到我身上?”
晏淮若是想要接自己的親生母親進宮,自然意味着要將他的身世公開,雖然晏淮身世公開後,依然還是太皇太后的孫子,可對於太皇太后而言,卻還是不同了,畢竟先時太皇太后會這般疼愛着晏淮的其中一個原因,還是定親王妃是她的孃家人,晏淮與她之間既有祖孫之情,也有孃家人的意思。
“太皇太后這倒不會,只是你如今懷着孕,卻不必去攙和到這些事情裡中,你放心,太后會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也定然會勸服太皇太后。”
“太后?”
錦繡越發疑惑了,太后雖然表面上人瞧着很不錯,可聽着晏淮的意思,也是個心思深的,這件事情上,若是太后替晏淮辦成了,自然是有討好新皇的可能,可一樣會得罪太皇太后,更何況,若是晏淮的親生母親進宮,對於太后而言,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兒。
不過錦繡看着自家夫君一肚子壞水的樣子,便知曉太后是不得已而爲之,估計是讓晏淮抓住了什麼把柄。
她倒也沒有深問,只是又問了一句:“那定親王府那邊,都弄妥了嗎?”
晏淮點了點頭,只輕聲道:“父王提出的那些要求,我答應便是了,其實不論他們放不放我娘,這些事情我都會答應,畢竟我能坐到今日這個位置,也都是定親王府的資格。”
晏淮說這話的事情,倒是有些自嘲,他想到了自己父親方纔在書房裡與他的一番逼迫與威脅,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父親與兒子要東西,竟然還用上了威脅,而且用的,還是他的親生母親。
定親王所提出的要求,其實並不違反什麼人倫綱常,晏淮本來也打算坐在這個位置上,給自己那幾位雖然沒有什麼感情,但好歹也是自己親兄弟的幾位封王的,偏偏定親王卻是認爲晏淮肯定會背主忘典,所以一直都扣着晏淮的親生母親。
“父王那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就是定親王那一頭,會有些波折,但定親王妃向來都聽父王的話,既然父親答應下了,倒也不怕她會不放人。”
“那便是最好了,等到娘進宮了,你也可以鬆一口氣。”
錦繡知曉這件事情,算是晏淮的一大心事,如今聽聞能夠解決,她也替晏淮高興。
晏淮只是笑着摸了摸錦繡的腦袋,倒也沒有說什麼。
晏淮親生母親進宮的事情,進程並不快,錦繡抱病躲在自己宮裡的這幾日,倒是聽到了安國公府裡的消息,且這通消息,讓她瞠目結舌。
王子安死了!
錦繡立刻便想到了晏淮先時與她說的事情,她心中隱隱有了一絲不太好的聯想,她懷疑,會不會是夏錦瑟,謀殺了自己的親夫。
這件事情,錦繡並沒有猜錯,的確是夏錦瑟做的。
消息傳到夏錦瑟屋子裡的時候,夏錦瑟正抱着兒子躺在屋裡,她一隻手輕輕拍打着寶寶的背,哄着寶寶睡覺,另一隻手,支着自己的腦袋,一臉溫和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聽到了丫鬟的稟告,她也只是淡然的點了一下腦袋,那副樣子,看起來彷彿是聽到了一個不值錢的碗摔破了的消息一般,毫無一絲波動,旁人若是不知情,根本就不會猜到,那死的王子安是夏錦瑟的丈夫,而且還是死在與夏錦瑟堂妹偷情時。
夏錦瑟哄睡了兒子,撿起了擱在牀邊的外衣,簡單的披在了自己身上,便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屋子,臨行之前,還特特叮囑了奶孃好好看着自己兒子。
雖然夏錦瑟不緊不慢,可因着事發之地,就在她的院子裡,她還是第一個到達的人。
此時,原本整理出來與夏錦瀾暫居的屋子裡,圍了一圈的丫鬟僕婦,嘴上皆是議論紛紛,而看到夏錦瑟出現後,皆低了頭,合上了嘴巴,夏錦瀾經過之地,皆空出了一條路子來。唯恐這會兒功夫惹得這位少夫人不悅招來懲罰。
夏錦瑟倒根本沒有正眼去看地下這羣人,她只是走到了門前,伸手推開了大門,慢慢的,一步步的走了進去,可她也並沒有關門,只是就這麼走了進去。
屋子裡很快與外邊瀰漫出了一股甜膩的香味,十分濃郁,還夾帶着一股旖旎的味道。
下人們忍不住好奇的將頭往屋子裡探去,可知探到了黑洞洞的一片,一想到自家少爺便是死在這間屋子裡的,這羣下人又害怕的縮回了脖子。
夏錦瑟卻是一點都不害怕,她慢悠悠的走進屋子裡,藉着昏暗的燭光看了一眼躺在牀上已經沒了動靜沒了呼吸的那具身體,又低頭看了一眼縮在牀上*着身體,卻整個人瑟瑟發抖的夏錦瀾,臉上撇起了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