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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錦瑟想完心思,以爲自己懷中的兒子已經睡着,正想將兒子放到一邊的小牀上睡下,誰料到,低頭一看,卻恰好看見自己的兒子目光正是晶亮的看着自己。

夏錦瑟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帶着溫度的笑容,眼裡更是滿含溫情,她寵溺的輕點了一下自己兒子的小鼻子,笑嗔道:“壞東西,今兒個怎麼這般有精神,是知曉孃親要做大事了嗎?”

回答夏錦瑟的,只有自己兒子張大嘴巴,露出無齒模樣的笑臉。

夏錦瑟看着躺在自己懷中可愛的兒子,心裡柔軟的化成了一片水,而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的堅定:“乖兒子,孃的寶貝,你放心,屬於咱們娘兩的,娘一定會好好守住,前世欠咱們娘兩的,娘也會一一討回來。”

夏錦瑟輕輕嘆了一口氣,卻是擡起頭,衝着身邊的丫鬟開口吩咐道:“你看看,少爺是不是在書房裡,若在,便請過來,只說我有事與他商議。”

“是,少夫人。”

夏錦瑟的貼身丫鬟連聲應了,而後悄無聲息的退下。

丫鬟的動作很快,很快便將王子安請了過來。

王子安穿了一襲銀灰軟緞錦袍,頭上戴着一頂玉冠,雖他的皮相僅是中上,可這副打扮,一樣將他襯托着玉樹臨風,仿若翩翩公子。

相較之下,作爲他夫人的夏錦瑟,因着剛剛生完孩子不久,又是病體未愈在家只做了很簡單的家常打扮,甚至臉上也未上妝,所以看起來十分憔悴,也顯得和王子安,彷彿並不是那般的相配。

王子安面對夏錦瑟的時候,彷彿也有一絲不自在與尷尬,只避開了去看夏錦瑟的臉,去對視夏錦瑟的目光,只匆匆掃過一眼,便出聲問道:“錦瑟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王子安在這會兒或許早已經忘記了,雖然在表妹之中,他不是頂喜歡夏錦瑟的,可當初新婚燕爾之際,他也曾溫柔的注視過夏錦瑟那張帶着新婦紅潤的臉蛋,也曾經情意繾綣過。

而夏錦瑟給她誕下麟兒的時候,他也曾經欣喜若狂過,彷彿是看待世界上最好的珍寶一般。

可如今,面對妻兒,他竟沒想過要先問候一下自己的妻兒,而是直截了當,開門見山的有事說事。

夏錦瑟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到底卻是沒有露出嘲諷的笑容,她的手上仍然握着自己兒子的小手,臉上卻換上了一張溫和的笑容,只溫聲笑道:“是我和兒子想表哥了,所以讓表哥回來呢,這算不算是有事呢!”

夏錦瑟這話,帶着幾分試探,卻又彷彿是在撒嬌着。

而王子安面上卻越發有些尷尬,他抿了抿嘴巴,勉強輕笑了一下,語氣也有幾分生硬:“錦瑟,別開玩笑。”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幾分尷尬。而王子安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抿了一下嘴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挽救,而夏錦瑟卻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笑的厲害,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淚水,她笑的有些氣息不穩,卻連連擺手笑道:“和表哥開玩笑呢,怎麼表哥現在開始做起了學問,連玩笑都不禁開了。”

“瞧你。”

雖然夏錦瑟緩解了氣氛,可王子安依然有幾分訕訕。

夏錦瑟只笑着又解釋了一句:“我這是看着表哥心不在焉,進門都不看我和孩子,所以才故意和表哥開玩笑的呢!表哥現在正在認真讀書,沒有大事,我又怎麼敢打攪表哥呢!”

說完這話後,不等着王子安一副想要解釋的樣子,夏錦瑟又是開口笑着說了一句:“表哥你都好幾日沒有和寶寶親近過了,今日寶寶還醒着,你抱抱?”

夏錦瑟這話雖是疑問,可手已經將孩子往王子安的手中遞了,王子安進退兩難,只好伸手抱過。

他抱孩子的姿勢很不熟練,也有些僵硬,孩子在他的懷中動了兩下,彷彿是不覺得舒服,還憋了一下嘴巴,一副欲哭未哭的樣子。王子安卻緊張極了,只拿眼睛求救的看向了夏錦瑟。

夏錦瑟“撲哧”一聲又笑了起來,拉着王子安在榻上坐下,坐在了她的身邊,而後又笑道:“表哥你不習慣抱寶寶,還是坐下會舒服點。”

“好。”

王子安依言坐下了,坐在邊上的夏錦瑟,又伸手幫他調整了一下抱姿,孩子果然舒坦的將皺在一道兒的眉頭舒展開了。

王子安在看到懷中孩子露出的笑臉時,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溫情的笑容,可是當他擡頭看到夏錦瑟的時候,臉上又浮起了尷尬。

夏錦瑟卻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到王子安的不自在,只是自然的笑道:“今日找表哥來,主要還是想問問表哥明日咱們去二叔家道賀,究竟是個什麼章程。雖然咱們上趕着去道賀好像有些殷勤了,可畢竟五堂妹做了皇后,這可是一件大喜事,咱們家若是沒點表示,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嗯,這是一件大喜事,是該好好去祝賀,錦瑟你決定就好。”

王子安對於夏錦瑟處事能力向來信任,夏錦瑟進門到現在,飯食都處理的穩穩當當,根本不需要他費心,這一點,是王子安最滿意夏錦瑟的一點。

夏錦瑟聞言笑了,又輕聲笑道:“表哥,我仔細想了一下,畢竟如今冊封典禮還沒有舉行,咱們家若是大張旗鼓的回去祝賀,未免張揚了,所以還是就你和我回去,只悄悄與二叔二嬸道賀一番便回來,其他的,等他日冊封典禮完了再說如何!”

“行。”

王子安依然應了,神色之間,卻有幾分心不在焉。

見夏錦瑟把話說完了,他動作有些生硬的將孩子放回了夏錦瑟的手中,只輕聲道:“我書房裡還有一篇文章沒寫完,我……我想着還是先回去寫完吧!”

“表哥不留飯了?”

夏錦瑟抱着孩子,低頭問了一句。

王子安面上越發有幾分侷促,卻抿着嘴吧輕聲道:“你身子也不好,不必費心張羅,我在書房裡簡單用些就好,你……你身子不好,我也不來打攪你,免得擾了你的休息,你好好養病。”

“那也好,都怪我這不爭氣的身子,都不能照顧表哥。”

夏錦瑟說完這話,突然慢慢的擡起頭,看着王子安笑着說了一句:“說來,我倒差點忘了一事,四堂妹在咱們家住了有好一段時間了吧,雖說是來照顧我的,可畢竟死堂妹沒出閣,咱們家也不好一直將人留着,我想着,這次回去,是不是將死堂妹也帶回去?”

“……”

王子安在聽到夏錦瑟提及到夏錦瀾的時候,臉上頓時浮起了一絲驚慌,他動了動嘴脣,彷彿是想要說什麼,卻並沒有說出什麼。

而夏錦瑟卻又繼續笑道:“說來,如今五堂妹做了皇后,死堂妹作爲咱們家是唯一還未出閣的姑娘,怕是要變得炙手可熱了,咱們若是還將人留在咱們府上,也是不合適了!”

“是……”

王子安神思恍惚,根本沒有注意到夏錦瑟看向他時候帶着怨恨與複雜的目光。他訥訥的應着,而夏錦瑟又笑道:“表哥若是有空,待會兒寫完文章,陪四堂妹用個膳待她逛一逛說一說話,我這身子着實不爭氣,麻煩了四堂妹這麼久,這會兒想謝謝她都不成!”

“哦……好!”

王子安應了,且匆匆的離開了。

夏錦瑟目光注視着王子安離去的身影,彷彿是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在房門合上,再也看不到王子安身影的時候,她突然冷笑了一聲,目光依然看着門的方向,卻衝着身邊的丫鬟輕聲問道:“我讓你吩咐小廚房做的菜,都準備好了嗎?”

“是。”

丫鬟輕聲應了。

夏錦瑟輕點了一下頭,卻又輕聲說了一句:“我給四堂妹屋裡送的香,她可曾用上?”

“四小姐很喜歡香的味道,昨日便燃上了!”

丫鬟輕聲回答了。

而夏錦瑟卻是笑了起來,眼角笑出了淚,眼神之中帶着一股恨意:“自然是好味道,這可是皇家內廷秘藏的香,她一向便是喜歡好東西,也喜歡搶別人的東西。”

“二小姐……”

貼身丫鬟看着夏錦瑟這般,眼裡露出了一絲心疼。

而夏錦瑟卻只是滿不在乎用手背擦了一下臉,只抱起了自己懷中的孩子,輕聲的哄了起來。

王子安出了夏錦瑟的正院,倒並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真的回到了自己書房的院子。

他剛剛走入院子裡,一道身着白色狐裘的身影便小跑的奔到了他的面前,一下子抱住了他。

王子安倒是沒有被嚇一大跳,他只是小心翼翼的扶住了對方的身體,以免對方摔倒。

而身着白色狐裘的身影抱着王子安的腰,慢慢的擡起了她精心描畫過的小臉,臉上表情哀怨而又激動:“表哥,你可算回來了!”

那一張精心描繪過的小臉,若是夏錦瑟在場,自是能夠一眼認出,就是她的四堂妹夏錦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