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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親王妃差點被錦繡氣的四仰八叉,但她也知曉在這裡自己別想從錦繡身上討到什麼便宜,只能夠捂着胸口,一副被氣的緊的模樣匆匆離開。

恭親王妃離開後不久,肅親王妃也是匆匆跟着離去了,在場之人一下子空出了一大塊。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錦繡這才留意到了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們,方纔從頭至尾,連一個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過的定親王妃。

而晏淮也同樣看到了,他看了定親王妃好一會兒,突然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慢慢的走到了定親王妃跟前,不急不緩的衝着定親王妃笑道:“方纔人太多,並未注意到嬸孃也在此,還請嬸孃恕罪。”

說罷,他卻是微微彎腰雙手做了一個輯,而定親王妃聞言,臉色依然未變,臉上帶着疏遠而客氣冷淡的笑容,看着晏淮衝着她行完了禮後,這才慢慢的開口說了一句:“無事。”

聲音依然是十分的冷淡,冷冰冰的彷彿是冰塊相撞後的聲音,而她的臉上,莫說是有什麼激動的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是平靜無瀾。

顯然此刻她看到晏淮,是真的沒有任何的波瀾,而並非是在掩飾。

氣氛也一下子因爲定親王妃的表現而變得有些尷尬。

寶親王與寶親王妃雖然不知道其中有什麼緣故,可他們還是能夠敏感的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加上這又是晏淮與定親王妃母子相見,他們站在這邊,實在是顯得有幾分多餘。

倒也未加猶豫,寶親王與寶親王妃也衝着定親王妃匆匆行了一禮後,也匆匆的離開了這塊地方。

寶親王與寶親王妃一走,瞬間這不算寬大的迴廊,變得空曠了許多。

定親王妃目光冷淡的看着寶親王夫婦離去後,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晏淮與站在晏淮邊上的錦繡,卻是一聲不吭,直接打算從晏淮和錦繡的身側慢慢離開。

錦繡有幾分愕然,這位定親王妃,還真是……

她簡直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雖然她表現的不像晏淮說的跟個仇人似得,但就她今日旁觀瞧着,卻又更像是什麼關係都沒有的陌路人。

她有些不理解,但轉而一想,又覺得定親王妃這樣的表現也不是那麼的難以理解,首先,定親王妃與晏淮之間,畢竟是掛着親生母子的牌子,若是定親王妃對晏淮表現出任何一點仇視,都容易招惹其他人懷疑。而對於定親王妃而言,便是再討厭晏淮,也沒必要在捅出來可能沒了性命的事情上只爲爭一口氣。

當然,讓定親王妃對着晏淮表現出慈愛,這又彷彿是有些爲難了這個女人,倒不如做出一副冷淡的樣子,畢竟晏淮已經是出繼給皇帝的兒子,她這般表現,倒頗有幾分是想要故意拉遠距離,以至於不耽誤孩子前程的意思。旁人瞧了,也只會贊她一片慈母之心,倒根本想不到,這卻是她發自內心深處的一個由衷表現。

錦繡知曉晏淮對於這個名義上的親生母親並沒有什麼感情,當然做做表面功夫,誰又不會呢!

瞧見定親王妃主動要離開了,錦繡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不過這一口氣還沒有吐出來,卻看到晏淮突然朝着邊上走了一句,擋在了定親王妃跟前,攔住了她。

定親王妃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神色倒是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笑容微微落下了,她擡起頭看着晏淮,倒也並不詢問,只是看着。

晏淮朝着定親王妃又是一拱手,而後輕聲道:“許久未見叔叔嬸嬸了,叔叔嬸嬸又是難得回京,我想與嬸孃一道兒回定親王府拜訪一下。”

錦繡聽着晏淮的話,初始倒是有些微微驚訝,畢竟她看不出來晏淮對定親王府裡的人有感情,所以對於晏淮主動要去拜訪的事情難免驚訝,不過她很快便反映了過來,晏淮的親生母親,此次也隨着上了京,雖然晏淮從來都沒有直接訴說過與親生母親的感情,可是錦繡能夠感覺得到,晏淮每次提及到自己的這位親生母親時,眼裡透露出的那份柔情,是騙不了人的。

而定親王妃聽到晏淮的話,嘴角卻突然浮起了一抹笑容,笑容裡帶着一股莫名的意味,她看着晏淮好大一會兒,這才慢悠悠的吐了兩字:“你倒是夠有孝心的。”

晏淮聞言,並沒有說什麼,同樣也是一副雲清風淡的模樣。

而定親王妃臉上神色頗有幾分嘲弄,卻是笑道:“既然你想回定親王府瞧瞧,那我這個做嬸孃的,如何能夠阻止?”

說罷這話,她倒也乾脆,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讓晏淮錦繡跟上來,只是自顧自的朝着慈安宮大門走去。

晏淮看了一眼定親王妃的背影,卻是握着錦繡的手,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

兩行人之間,相隔了足足有數米的距離,瞧着真不像是說好要同去一地的人。錦繡雖然心中有挺多的疑惑,不過依然沉默不語的隨着晏淮一道兒慢慢走着。

直到晏淮帶着她一塊兒上了馬車後,她纔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你去定親王府,若是皇上知曉了,會不會怪罪?”

雖然先時晏淮就說過要帶他去定親王府看他的親生母親,可錦繡一直以爲,是偷偷帶着去看,倒是根本沒有想過,晏淮就打算這麼光明正大的帶她過去。

晏淮聽得錦繡的話,卻是笑了笑,輕聲道:“偷偷摸摸與光明正大去,都可能被皇上知曉,如此,倒不如光明正大過去,更何況,在皇上的心目中,指不定還會對我這個做法更看重幾分。”

“這是爲何?”

錦繡有些難以理解,畢竟晏淮如今是皇上過繼過來的養子,如何會願意看到晏淮還與自己的親生父母家去親近。

錦繡雖然很多的事情都有些模模糊糊看不明白,但也不是真的懵懂未知,就像是一對養父母收養了一個孩子,那對養父母多數不樂意讓孩子知曉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如此,也同樣是爲了避免血緣天性,避免孩子日後會與親生父母親近。

但錦繡也隱隱有些明白,皇家的事情,和尋常人家終究是有些不一樣的。

晏淮聽着錦繡的疑問,也只是笑着輕聲道:“皇上的想法,尋常人的確是摸不到頭腦,說來,你知道我二哥肅親王與自己的親生父親,也就是昔日的太子和親王之間幾乎是劃清了干係,老死不相往來之事嗎?”

“嗯?”

錦繡搖了搖頭,她這纔剛嫁進來,哪裡會知道那麼多的事情。

但瞧着晏淮的樣子,好像這事兒,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

晏淮見錦繡一臉懵懂,又是笑了笑,輕聲慢慢講述起來:“自二哥被皇上記爲養子至今多年,他與廢太子和親王,極少出現在一個場合之中,便是難免撞上,二哥也從來不與自己的親生父親哪怕是說上一句話。當年先太子是因爲行事作風而被御史參了纔會被廢,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一個原因,但二哥卻是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他這些年來,與先太子完全是兩樣人。若說先太子是一個極其喜歡濫用私權、並且放縱自己和底下人的人,二哥這些年來,卻以鐵面無私、恪瑾守禮著稱,連娶得妻子,都是都御使的女兒。”

錦繡聽着晏淮的講述,倒是想到了極少幾次見面中遇到的肅親王夫妻,還真是一舉一動,堪稱是禮教的典範。錦繡甚至頗有幾分惡趣味的攢側過,這對夫妻,是不是私底下親密時,也都是如此。

她心中好笑的想着。

而晏淮又慢慢輕聲道:“二哥自認爲做到斷情絕義,也覺得這般能夠讓皇上高看他一眼,可實際上,我冷眼旁觀,只覺得皇上對於二哥,是我們幾個兄弟裡,態度也最爲冷淡的一個,初始我也不明白其中的緣故,但後來仔細一推敲,但是想到了,或許皇上會更看重心中還有幾分親情之人。”

“……”

錦繡一邊點頭,一邊疑惑求問的看向晏淮。

晏淮被錦繡這副可愛的小動作逗笑了,忍不住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腦袋,壓低了聲音輕聲道:“皇上膝下空虛,收養我們幾個,本就是不得已而爲之,在皇家,莫說是我們這等養父子,便是親生父子,只怕也都不好說會不會哪一日,父子相殘。皇上培養我們,教導我們,可是又防着我們幾個。二哥表現的太過於狠心,連親生父子之情都能說斷就斷,皇上肯定會忍不住想,更何況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養父子。若真的將他那個位置給二哥,你說二哥又會不會在坐上那個位置後,因着某些緣故,那一日毫不猶豫的處置了父皇身後還在乎的一些人事?”

“我明白了!”

錦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的確,在這個看中血緣親情的時代,若晏淮對於定親王府表現的太過於冷漠,只怕還會讓人覺得他太過於冷清冷意,自然進而也忍不住會去懷疑他的人品。

晏淮如今的做法,可能是最好的了,既不疏遠,也不過分的親近。

不過,這其中的度,的確是不好掂量。

遠了,皇帝會懷疑你是否太過於冷清冷意,近了,估計又怕你會不會對於他這個養父不如親生父母。

皇家人真是不好做,更何況,晏淮還是這樣一個尷尬的身份。她頗有幾分同情的拍了拍晏淮的手,輕聲道:“那日後我對外交際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教着我,我怕做錯了!”

“沒事,你現在做的就很好。”

晏淮笑着握住了錦繡的手,柔聲慢慢說着。

這對小夫妻在馬車上纏纏綿綿,說完正事說情話,時間很快便過去,這不算長的路程也很快走完了,馬車終於停在了定親王府大門口。

定親王作爲太后的親子,又是皇上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更何況,在當年爭奪皇位之中,定親王年紀尚幼,尚未有爭搶的資格,倒也因禍得福,是皇上心目中,難得沒有太多芥蒂的兄弟。

皇帝並不是個狠心的人,只是當初爲了爭搶那個位置,不得不狠心,又與其他的兄弟,多數都鬧得關係太僵硬,甚至至今還是一個敵對的狀態。

於是對於這個幼弟,倒是十分疼愛。

定親王是成年後才離京去往封地的,在此之前,皇上早已經坐上了那個位置,定親王雖然沒有成年,可到底也是一個男人,住在宮裡便有些不合適了。

所以皇上特地擇了一處離皇宮不遠的府邸賞賜給定親王作爲在京中的府邸,也方便太后思念兒子的時候,可以隨時都能夠見到。

等到定親王離京去往封地後,這處宅邸便成了定親王府在京中的住所。

雖然可能一年裡也不見得能夠讓定親王府裡的人住上一回,但此處宅邸的豪華精美程度,並不遜色於燕親王府。

錦繡走下馬車後,便細細觀察了一番,最後得出結論,這定親王還是頗得聖眷。

雖然是定親王妃的馬車在前邊,不過停下後,錦繡和晏淮二人很快便下了馬車,定親王妃動作慢了一步,直到錦繡這頭觀察完了,她才慢悠悠的由着丫鬟攙扶,走下馬車。

她也依然旁若無人,彷彿是根本就沒有看到錦繡與晏淮一般,自顧自的由丫鬟攙扶着,朝着府邸裡走去。

府裡的管事見到女主人回來,連忙上來迎接,看到晏淮和錦繡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而定親王妃注意到了管事的走神,卻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看向了那名管事,那名管事倒也機靈,立刻便回過神來,便衝着定親王妃開口輕聲道:“王爺帶着世子和公子們入宮去了,還未歸來。”

“還沒回來嗎?”

定親王妃微微一沉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朝着裡邊繼續慢慢走了去。

錦繡看着定親王妃旁若無人的舉動,忍不住看向了晏淮,晏淮對此依然保持着笑容,只是握着錦繡的手,慢慢的隨着定親王妃的腳步,也朝着府裡走去。似乎對於這樣的情形,早已經習以爲常不以爲然了。

而定親王府裡的管事和護衛也未見過來阻攔的。

二人走入了定親王府裡,又一路隨着定親王妃走到了一處精美的院落後,錦繡原本以爲,這定親王妃就打算這麼一直帶着他們走下去時,定親王妃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了晏淮和錦繡一眼,冷聲道:“到了,你們自去吧!”

錦繡愣了一下,這才發現,定親王妃原來帶着她們已經走到了正堂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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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在這個時候猛地記起來,他們是來見晏淮的親生母親的,難道晏淮的親生母親,住在這個院子裡。

只是,這個院子瞧着花團錦繡,僕婦擁簇,比之她在燕親王府裡所居的正院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定親王府對於晏淮母親的待遇,倒還挺好的。

錦繡腦子裡剛剛浮起了這麼一個想法,又很快的被現實給打消了。

她瞧見定親王妃自己走進了正堂裡,那副自若的態度,顯然這個院子,是定親王妃的院子。

而晏淮則是帶着她,走入了正堂入口處的三間小小抱夏廳中的其中一間。

何謂抱夏,一般都是正廳入口處屋檐前突起的部分所在的位置。只是想想,便能夠知曉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錦繡沒有想到,晏淮的親生母親,竟然住在這花團錦簇、華麗精美的定親王府中這樣的一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