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淮的話還沒說完,便感覺到了自己手中握着的那一隻手抖了一下,他倒是十分自如的將目光微笑的落在錦繡的臉上,只瞧見錦繡雖然臉上仍然帶着笑容,可面部的肌肉卻有些微微的僵硬,但晏淮那麼瞭解錦繡,如何看不出這點,此時錦繡的笑容看似無懈可擊,但其實十分不自然。
而錦繡是真的讓晏淮這話給震驚上了,雖然晏淮平日裡也總愛與她說些情話,但這麼“震撼人心”的表白還是第一次,肉麻的讓她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父母兄長,只瞧見他們的面上,皆露出了感動之色,而錦繡的心裡,則是一陣無奈,晏淮瞭解她,就像是她瞭解晏淮一般。
或許表白的情意是真,可內容絕對有假,前邊那麼多的話,她倒是暫時真假難辨,但最後那一句話,怎麼瞧着,都不像是一個會半夜跑她屋裡的人會說出來的話。
錦繡確信,倘若她對於晏淮表現出來的情意無動於衷,這一位,絕對不會默默無聞做她腳下那顆卑微的塵埃,絕對絕對會以最強勢的姿態入侵到她的生活中,讓她想不接受都不可以。
但好歹是自己的夫君,錦繡自然也不會拆晏淮的臺,自是面上流露出了最最感動的神色的,一臉動容的看着晏淮。
晏淮瞧着錦繡這副可愛的模樣,忍笑更加用力的捏了捏錦繡的小手,引得錦繡無奈的朝他瞪了一眼。
二人這番小動作私下的含義,估計也只有她自己知曉,可二人之間展露出的和睦與默契,以及那一股子外人無法插入其中的味道,讓謝文清黯淡下了目光。而在這個時候,衛靈兒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從地面上爬了起來,她看着晏淮與錦繡緊緊交握着的一雙手,嘴角浮起了一抹似是羨慕又似怨恨的目光,她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向瞭如今瞧着,分外落魄與沒用的謝文清身上,心裡只覺得就跟吞了蒼蠅似得,噁心的讓她嚥下去也不是,吐出來更不是。
她明明便是可以嫁給晏淮爲妻,卻被謝文清破壞,最終只能夠一身狼藉的嫁給謝文清爲妻,在這一刻,這一份事實比以往任何時候還要清醒的展露在她的面前,她有一些疑惑,今日她過來,究竟是來幹什麼的,是來感受她這個丈夫,究竟有多麼窩囊廢,還是來感受,她錯過了一份如何美好的婚姻嗎?
衛靈兒深深的喘了一口氣,此時此刻,她心中的憤怒與不平,淹沒的她根本無法呼吸,到了最終,她只能夠死死的又繼續盯着謝文清。
謝文清對於身後衛靈兒的目光仿若未覺,目光只是一隻盯着晏淮與錦繡緊緊交握着的兩隻手上,恨不得上去分開。
他張了張嘴,想要繼續反駁說,晏淮配不上錦繡。
可是,他一向好用的腦子在這一刻,卻是完全轉動不起來,而此時的嘴巴,就跟上了鎖似得,完全吐不出一個字眼出來。
晏淮看了一眼謝文清,嘴角翹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只慢悠悠道:“謝公子,本王這人一向都不愛將話說的太明白,可是爲了避免日後你有事沒事兒跑來打攪本王與錦繡,也讓本王的岳父岳母日後難做,本王覺得還是有必要將話攤開了與你說。”
“當初,你們謝家與夏家締結婚約,本就有親上加親、好事成雙之意,可最終你卻做出那樣的事情,不但辜負錦繡,累及錦繡與夏家的名聲,而且還差點讓兩家的交情毀之一旦。當然,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人總歸是要往前看的,畢竟,如今你也已經成親了,妻妾皆有,香火也有了後續,按理,你如今和錦繡早已各不相干,可你如今卻跑來妄圖破壞錦繡與我的夫妻感情,這事兒未免也太不地道了吧!你但凡還有一絲一毫的自省之心,這會兒便應該安安靜靜的不出現在本王與錦繡面前。”
晏淮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依然溫和,面容並不帶有任何的憤怒與不忿,只是平靜的闡述着,而越是這般,則越是顯得謝文清有多麼的不堪。
可是沒有想到,謝文清在聽得晏淮說完這番話後,竟然也是面不改色,卻彷彿中了邪似得,嘴裡只是執拗的又繼續道:“便是你覺得自己的身份不會是錦繡的累贅,可是你卻無法改變自己的身份,日後你也會給錦繡帶來麻煩的。”
謝文清這話說出來,晏淮卻是真的感覺到了怒極反笑的滋味,他可算了解謝文清這脾氣了,上一世的,雖然晏淮承認,自己是有對不住錦繡心虛的地方,可比起謝文清這廝,那絕對是好上一大截了,可謝文清呢,卻堅持認爲錦繡只有和他在一起,纔是最好的結局,跟他,完全是不情不願、強取豪奪的結果,錦繡一定不會幸福的。
他倒也不知道對方究竟哪裡來的這份自信。
當然上一世,晏淮的心虛,是面對着錦繡,而不是面對謝文清,這一世,謝文清妻妾成雙,而他未娶未納,問心無愧,便是有什麼地方做的不盡如意,也輪不到謝文清來質問他。
晏淮目光嘲諷的落在了謝文清直直瞪着他的目光中,而後慢慢開口道:“謝公子,你又是以什麼立場說出的這句話,又憑什麼認爲,錦繡嫁給我不會幸福,只有嫁給你,纔是真的幸福,岳父岳母當初既然選擇退了與你謝家的親事,而選擇將錦繡嫁給我,難道這個事實,你還沒有認清楚嗎?”
晏淮嘴角的笑容志得意滿,該說,前世今生,他終於可以理直氣壯開口說出這番話了。
“你在娶錦繡過門之前,已有庶長子,並且如今妻子小妾都有了,孩子也有了,而我不但如今只有錦繡一人,日後也只會有錦繡一人,謝公子,非我自誇,但你我二人,論起誰更不配娶錦繡,那人決計不會是我。”
“錦繡……”
謝文清目光悲哀,面容枯槁,只是癡癡的看着錦繡,似乎是想要博取她的一絲動容與憐憫,錦繡只是飛快的看了一眼謝文清,立刻背過了目光。
並非她心狠,她也是知曉,謝文清這一回,是有被暗算的成分在,可那又如何,畢竟前世他是真的辜負了錦繡,而這一世,他最終的選擇,卻還是接納藍鶯兒母子,從未想將她,將她們夏家置於何地。
謝文清既然選擇了傷害她,那如今便也沒有資格再跑來糾纏着她。
甚至到了這會兒,他還是在自私的選擇用這種方式,傷害她以換取滿足自己的私慾。
倘若今日娶她的人,不是晏淮,而換做是其他的男人,錦繡甚至不必多想,都能夠猜得到,對方會對他這位前未婚夫鬧事心存多大的芥蒂,由甚至懷疑到她的忠貞……
謝文清從來想到最先的都是他自己,而不是她,甚至不是他自己的家人。
錦繡這會兒終於爲前世的自己而感到難過,這一世,她有晏淮在,所以有底氣,在事情發生後,甚至與謝文清退了親後,非但不難過,還隱隱有一股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可是前世呢,青梅竹馬十餘年,卻一朝得知自己未來的夫君先一步有了庶長子,而後是退親,是流言霏霏,後無着繼,甚至還被這勇誠伯府最終犧牲當了棋子,送去做妾。
當然後邊的事情,錦繡也知道不能夠完全怪謝文清,可說謝文清沒有責任,恐怕連謝文清自己都難以推卸吧!
想到了這會兒,錦繡突然有些意興闌珊,並不想繼續呆在這地兒,與謝文清分辨他所謂的主張,而晏淮也感受到了錦繡的意思,於是將目光看向了謝文清,慢慢開口道:“今日你上門鬧事之事,本王看在謝夏兩家多年交情的份上,便不與你計較,你自己好自爲之,若再有下回,本王決不輕饒。”
說罷,他朝着安慶使了一個眼神,安慶連忙會意的遣人上前,晏淮原本以爲,謝文清會掙扎,可是沒有想到謝文清竟只是失魂落魄的任由底下人拉扯着將他帶出去,而目光卻依然執着的望着錦繡的背對着她的身影。
晏淮皺了一下眉頭,身體朝着錦繡身後挪動了兩步,將錦繡整個人都結結實實擋了起來。
他做完這番動作後,這才又擡起頭看向了四周圍,衛靈兒只是朝着他輕輕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開了此地,而看着這幅場面看呆了的大房與三房,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嘴角惡劣的翹了起來,臉色甚至柔和的看向了平白看了一場好戲的大房與三房,然後慢悠悠道:“幾位可是與那位謝公子一般,還有事情與本王分論?”
像謝文清?
大房與三房衆人立刻將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得,她們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都不敢,而晏淮的話,明明便是語氣溫和,面色柔和,卻讓她們無端端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寒顫。
而在這個時候,晏淮臉上卻瞬間冷了下來,語氣冷硬斥道:“既然無事,那你們呆在這兒,難不成是想要打攪本王一家團聚嗎?”
“不,不,不!”
大房三房一口氣連連說了三個“不”,她們心中暗暗叫苦,果然好戲也不是好看的。
“這就走這就走……”
一行人,連忙跌跌撞撞從二房門前飛快的消失了!
晏淮待做完這些後,臉上立刻重新換上了一貫溫和有禮,此時還帶着十分親切的神色,轉身笑着衝欲言又止,皺着眉頭滿臉擔憂的柳氏與夏立齊溫聲道:“岳父、岳母,既然無事,那我們回屋繼續用膳吧,別讓不相干的人攪了咱們的興致。”
“……好。”
陪錦繡回門,恰是在第三日,而第三日過後,皇上給晏淮開的三日婚假,也結束了,第四日清晨,晏淮只能夠乖乖去上早朝。
而在第四日清晨,看着錦繡如同八爪章魚趴在他身上的樣子,手下是一團溫香暖玉觸感,晏淮終於深深切切體會了一把芙蓉帳暖日春香、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覺,雖然如今他暫時不是君王,可這小妖精,真是磨人。
晏淮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了出來,屏氣斂神,將控制住自己的意志力,從牀上慢慢的爬了起來。
錦繡這會兒睡得沉,身邊少了一人,她也沒有在意,只是伸手又一把扯過了被子緊緊的抱了起來,臉上依舊是一副無憂無慮的睡容,看的晏淮牙有些癢癢,忍不住張嘴在錦繡睡的粉嫩嫩的臉上輕輕的咬了一口。
錦繡感受到了臉上溼潤潤又有些癢癢的觸感,忍不住探手去打,嘴裡也不覺呢嚀了一句。
而晏淮也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這一咬一聽的錦繡的嬌聲呻吟,他的自制力瞬間崩盤,乾脆有脫了鞋子上牀,好一番溫存。
直到屋外安慶當晏淮忘了早朝之時,小聲在窗邊叫喚了好幾聲,才引得晏淮不耐煩迴應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