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孫凌就趕往酒店,打算邀請葉鈞一塊喝杯早茶。可是,看着脖子被包紮成糉子的葉鈞,孫凌嚇了一跳,儘管目睹葉鈞這悽慘的樣子多少有那麼點幸災樂禍,但孫凌還是很理智的強壓下心底的那份快感,只是關心道:“葉先生,你怎麼了?好端端的,脖子怎麼就受傷了?”
葉鈞不用猜就清楚孫凌是典型的黃鼠狼給雞拜年,嘴上估摸着說得仁義道德,可實際上八成心裡沒少歡喜慶功。
“洗澡腳滑了一下,不小心擦到水閘,出了點血,也就是皮外傷。”
葉鈞無所謂的搖搖頭,笑道:“怎麼?今早就你一個人來嗎?”
“王小姐待會就到。”看着葉鈞不斷朝房門外張望,孫凌似乎聽出葉鈞言下之意的另一層意思。
“哦,那很好,昨晚王小姐走得急,連送給她的禮物都忘記取了。”葉鈞微笑着指着不遠處的商品袋,孫凌看了一眼,頓時流露出不易察覺的荒唐,不說葉鈞的身價,也不說王霜的品味,就說這一看就是地攤廉價貨的禮物,孫凌就有些不可思議。
想不通的那一點,就是王霜即便有着接受禮物的理由,葉鈞也不應該有送地攤貨的思維。
不過,一般想不通的事情,孫凌都不會絞盡腦汁去想,這純屬浪費時間,因爲這種無關大局的小事並不值得費腦細胞。
穿戴整齊後,葉鈞在孫凌的引領下,進入酒店頂層的露天餐廳,清晨喝早茶的人不少,但幾乎都穿得人模狗樣,一看就知道這裡不是尋常人能夠消費甚至有資格進入的頂級場所。
看見不少穿着暴露的女人正花枝招展對身邊的男人吹捧,葉鈞倒是沒什麼,但孫凌卻本能的露出厭惡之色,似乎很不屑這種拜金女式的交際花。
坐定後,孫凌正打算跟服務生點一些早茶用的餐點小吃,這時候,一道倩影出現,頓時吸引住四周男性的目光。當然,不少女性也被吸引住,不過跟身邊男性那種赤裸裸的佔有慾截然相反,這些女性流露的是那種羨慕嫉妒恨。
來的這個女人,正是王霜。
“你總算來了,先前葉先生一直唸叨着你。”也不知孫凌說這話到底有何居心,看似隨口說說,可事實上卻飽含着很多讓人看不清的異樣成份。
“是嗎?”王霜若有所思瞥了眼葉鈞脖頸上的白布,暗道就算只是咬上一口,也不該這般小題大作吧?
當然,王霜並沒有太在意,對於昨晚上一手導演的傑作,還愣是跟個無事人一般,睜着雙美麗的大眼睛望着葉鈞,“葉先生,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就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從表面來看,顯然王霜沒有繼續記恨昨晚上的事,一切都自然而然。可葉鈞並不這麼看,正所謂女人心海底針,如果就這麼簡簡單單把一個人看透,尤其還是一個精明甚至讓男人都自愧不如的女人,那麼這一切就得小心再小心,千萬不能被這個女人的表面功夫所哄騙。
當下,葉鈞有些無辜的笑了笑,“沒辦法,自從王小姐匆匆告別後,無所事事的我,就只能回酒店裡,或許是衛生間的地板滲了水有些滑,不小心踩溜了,就把脖子給擦傷了。”
葉鈞頓了頓,當下將手中的商品袋拾起,然後遞給王霜,“王小姐,昨晚你走得太急了,這是我答應給你買的禮物,這次可別忘記了。”
如果說先前的王霜還是陽春白雪,那麼此時此刻,就立馬黑得跟烏雲密佈一模一樣。孫凌嗅覺靈敏,很快就嗅到一股揮之不去的火藥味,這讓孫凌有些坐不住了。理智告訴孫凌,昨晚上,葉鈞跟王霜肯定發生了什麼,而葉鈞遞過去的禮物,無非是再次激起這個問題的導火索而已。
正當孫凌琢磨着是不是該緩和一下氣氛時,忽然,王霜笑了,笑得很甜,同時還喜滋滋從葉鈞手中接過商品袋,還用膩死人的聲音道:“葉先生,真是太感謝你了,原本還以爲中途把禮物遺漏在出租車上。沒想到,是自己疏忽大意忘記拿了。”
“王小姐貴人事忙,有一些疏忽,是很正常的事情。”葉鈞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笑道:“還真希望有機會能再送禮物給王小姐。”
“只要葉先生常來燕京坐一坐,機會是很多的,我這人平時很閒。”王霜笑道。
“是嗎?可惜我不是很有時間來北方,要不,下次王小姐去天海市,我一定給自己休半個月的假,每天都陪着王小姐。”
葉鈞沒想到說出這話並非迎來王霜的歧視不屑,相反,經過三五秒的思考,王霜竟然坐了下來,還大大方方的點點頭,“那就多謝葉先生了,既然如此,我還真得抽出些時間去天海市走走。不過,還得問問我旁邊這位上司的意思,如果他不允許我休假,那麼我很可能就沒時間過去玩這麼久。”
葉鈞下意識望向一旁有些無辜的孫凌,這只是本能動作,可落在孫凌眼裡,卻成了葉鈞跟王霜在唱雙簧!有一種摸不着看不透的感覺油然而生,暗道該不會昨晚上葉鈞跟王霜曾有過什麼協議或者計劃吧?可轉念一想,孫凌認爲這種可能性並不高,就算是他自個吃裡扒外,恐怕王霜也不會。當然,這也並非百分百的事情,也確實存在一個特例,那就是此時此刻的王霜,早已成爲葉鈞的女人。
只不過,這種假設孫凌可不願意去想,也不敢想,直覺告訴他,王霜壓根不可能就一晚上對葉鈞死心塌地,倘若昨晚上葉鈞霸王硬上弓,今天王霜一定不會這麼早來,甚至不可能腳步沉穩單獨走來!
既然排除王霜吃裡扒外臨陣倒戈這層可能性,爲了配合王霜,孫凌無所謂的擺擺手,“不礙事,只要葉先生高興,而王小姐又有興致,我怎麼敢當這惡人?”
葉鈞頓時朝孫凌投去一個‘你很順眼’的目光,當下再次望向王霜,“既然孫先生都這麼說了,王小姐,不如這次就跟我去天海吧?”
實際上,當孫凌說出那些話,王霜就一陣氣急,只不過表面上卻沒表現出來。一邊琢磨着怎麼平時沒見孫凌這麼蠢,一邊笑道:“好,我看到時候有沒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如果沒有,就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到天海市走走。”
這次的早茶,三人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東扯扯西拉拉,反正一個個都人精似的沒有切入主題,甚至於連那份合作意向書的事都沒有提起。
等到早茶結束後,葉鈞才親熱的將頭湊到王霜耳旁,壓低聲音道:“王小姐,我很期待你能穿上我送你的這套黑色內衣,實話說,昨晚上我滿腦子都是你穿這套內衣時的場面,實在讓我輾轉難眠。”
說完,葉鈞就擡起頭,看也不看王霜陰沉到極點的神色,只是將手掛在孫凌的肩膀上,一副勾肩搭背很熟絡的樣子。儘管葉鈞這種行爲讓孫凌很不適,但也只能憋着忍着,他跟王霜一樣,都有着一個不能不忍的理由。只不過,他跟王霜的出發點不同,王霜是因爲京城老爺子們的因素,而他,是爲了醞釀一次能徹底扳倒葉鈞的計劃!
至於是什麼計劃,也只有孫凌清楚。
看着走在前面的葉鈞,王霜陰沉着臉,用只有她才能聽清的語氣,喃喃自語道:“葉鈞,你三番五次挑釁我的忍耐程度,你會後悔的。”
在孫凌的引領下,葉鈞得以參觀燕京黨青少派的總部,總體印象跟天海黨青少派的總部相差不大,但細節上,卻有着天壤之別。相比較天海黨青少派的富麗堂皇,燕京黨青少派的各種設施,卻顯得有些古樸滄桑,至少從視覺感來說,天海黨青少派的總部,確實佔據着極大的優勢。
可是,肉眼看不到卻只能憑心而論的那股氣氛,卻是天海黨青少派總部無法比擬。都說文人墨客齊聚一堂,那麼必然是詩詞歌賦絡繹不絕。燕京作爲一座政治味極濃的城市,自然不是天海那座紙醉金迷的城市能比,至少那股讓人耳目一新的氣氛,倒是讓葉鈞深入瞭解政客工作的場所,最講究的不是效率,而是那股淡定從容。
進入燕京黨青少派總部,葉鈞並沒有僞裝自己的身份,而是選擇將墨鏡跟帽子都摘了下來,所以也引起不少人的觀望。不過內部都清楚葉鈞昨晚就現身燕京,而且也清楚以孫凌爲人處事的風格,自然會邀請葉鈞到這裡作客,所以並不奇怪。
“怎麼樣?”孫凌似乎問了一個算不上問題的問題。
“不錯,比我工作的地方好多了。”
葉鈞微笑着點點頭,這話聽在別人耳朵裡也不知道是讚賞還是貶低,不過孫凌也不會跟個俗人一樣揪着這問題不放,只是笑道:“好,那邊就是我辦公的地方,咱們進去坐一坐吧。”
“我就不去了,剛好想起還有幾份文件要處理,等忙完了再過來。”王霜瞄了眼葉鈞,然後轉身就走。
葉鈞玩味的望着王霜的背影,好一會才收回目光,輕笑道:“跟這麼正點的女人工作,相比壓力不小吧?”
孫凌很理智的裝糊塗不去回答葉鈞這種問題,一來是考慮到說漏嘴壞了王霜的計劃,二來,也是擔心被王霜誤會。畢竟現在的葉鈞擺明了就是打算做一介俗人,還是那種典型的收不住嘴的俗人,這讓孫凌顧忌重重,甚至於要從嘴巴里說出些什麼話,都需要斟酌再斟酌。
“葉先生,請坐。”
葉鈞大大咧咧坐在老闆椅上,一點都不注重場合,從頭到尾就跟個地痞無賴一般。就說此時此刻靠着條二郎腿,一副這屋子裡我說了算的樣子,就讓孫凌有些吃不準葉鈞心裡面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孫先生,這次這麼盛意拳拳邀請我作客燕京,該不會就只是想跟我見見面,吃點午茶吧?”葉鈞似笑非笑道。
“當然不是。”孫凌立即擺擺手,“相信我傳真過去的合作意向書,葉先生都看了吧?”
“沒看。”葉鈞很無辜的搖搖頭。
孫凌臉色如常,心底也在琢磨着葉鈞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只不過,下一刻,葉鈞卻撅着嘴,無奈道:“我前兩天剛到天海市,就被劉大哥給推到機場,其實去機場的那一段路,劉大哥也簡單跟我解釋了一下,說孫先生打算跟我合作,搞一些互惠互利的運作。所以,我清楚此行的目的,可不清楚那份合作意向書到底寫了些什麼,不過劉大哥倒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孫凌凝視着葉鈞,沒有吱聲,他清楚,葉鈞有話要說。
葉鈞沒讓孫凌等太久,哭笑不得道:“劉大哥說,等到了燕京,就讓我當面問孫先生一句,那就是那份合作意向書到底是孫先生親手寫的,還是別人代筆?”
“有區別嗎?”孫凌皺了皺眉。
“當然,如果是請別人代筆,那麼劉大哥交代過,趁早把那人炒魷魚,這人如果不是徹頭徹尾的草包,那就是跟孫先生有不共戴天之仇。爲了不至於讓孫先生誤解我們派奸細混進你們這裡,還是請趁早做決斷。”
葉鈞說得大義凜然,一副替孫凌着想的樣子,這讓孫凌險些暴跳如雷,因爲那份合作意向書就是他本人寫的,他如何聽不出葉鈞在拐彎抹角罵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草包?
“哦?既然這樣,我相信劉先生一定有他的道理,事後我一定要徹查一遍。”孫凌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好了,既然葉先生並沒有看過那份計劃書,那麼我不妨親口解釋一下,免得葉先生誤解。”
從孫凌嘴裡聽到的版本,實際上跟合作意向書上的版本一般無二,只是細節上,孫凌說出來,要比白紙黑字更有考究性,更有邏輯,不像那本合作意向書似的從頭到尾毫無章法,還漏洞百出。葉鈞猜測着如果那份合作意向書不是孫凌故意那麼寫,那麼就很可能是連夜趕出來,才弄得這麼四不像。
不過,聽來聽去就四個字,要錢要人!
笑話!
葉鈞心裡不屑,暗道如果我要動用這麼大的人力物力,還跟你合作個什麼勁?還發神經還想在連鎖電器城撈上一筆,儘管葉鈞很欽佩江正的工作能力,可這年頭要做買賣,光憑那股衝勁還是經驗始終不夠,運氣跟人脈,佔的比重才最大!
這就跟賭梭哈一樣,你有同花順又如何?跟不起價,連底牌都不讓你掀,還是得鬱悶!
“怎麼樣?葉先生,我知道你需要考慮的時間,要不,先這樣?”孫凌笑眯眯道。
“始終不是一件能夠立即拍板的合作項目,即便我是天海黨青少派負責人,但有些事也不是我想拍板就得拍板的,還是要將消息發回去,讓他們討論,然後進行投票。”葉鈞緩緩站起身,搖頭道:“這就是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孫先生,很抱歉,看樣子要讓你多等幾天。”
“不礙事,葉先生儘管到處玩,儘管我沒有葉先生家底那麼厚,但衣食住行的費用還是能夠負擔得起。所以,葉先生儘管放心玩,有什麼事需要用到我,說一聲就好。”
孫凌同樣站起身,當下,將葉鈞送出總部後,望着葉鈞上了一輛車緩緩離開後,原本陽春白雪似的神色才陰沉下來。
“派出去的人,都準備好沒有?”孫凌轉過身,望向身後忽然就冒出來的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身穿迷彩服,孔武有力,身子板給人的感覺很厚實,很強壯,還有那麼一點應該在歐美男人才能看到的氣魄。
這男人點點頭,然後掏出對講機,在做出一些指示後,才鏗鏘有力道:“孫先生,請放心,派出去對目標車輛進行百米追蹤的偵查手都佈置完畢,只要上了主街道,就能一直跟着目標。同時,我們還趁着這段時間,在目標房間裡安裝了攝像頭跟電話監聽。”
“那就好,記住,不管葉鈞做了什麼事,都要第一時間回覆我,知道嗎?”
“知道!”
這男人立了一個筆挺的軍姿後,然後轉身就走。
自從返回酒店時,葉鈞就察覺到一股詭異的氣氛,那就是偷偷在房門上放的幾根頭髮絲,早已人去樓空。這說明,曾有人進入過他的房間。
可事實上,一般進房間的都是那些清潔人員,可葉鈞曾詢問過服務生,服務生都說一般清潔人員是過了晌午後,纔會開始清掃工作。而現在的時間還不到上午十一點,這倒是讓葉鈞耐人尋味起來。
打開門後,葉鈞故意裝出副睏倦的樣子,直接躺在牀上,不久,還打起了鼾聲。
葉鈞睡了嗎?
答案是否定的,當下,葉鈞正在用識海跟系統交流而已。
“這麼說,房間裡確實被動了手腳?”葉鈞並不意外,只是在猜測動手腳的人,是孫凌,還是京城老爺子。這兩者看似都是在做同一件事,可實際上所反映出來的問題卻是截然相反。
“是的,葉先生,目前唯一沒有被動手腳的地方,就只剩下衛生間。當然,在衛生間的木板門上,卻存在監聽設備,好在不是監控攝像頭,只能接收方圓十米的聲音源。”
系統的話讓葉鈞暗暗皺眉,可很快,葉鈞靈光一閃,頓時在心底暗笑,“不管是誰在幕後搗鬼,都得讓他們吃吃苦頭,看來,上次跟系統做的買賣,還真不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