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穎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喉嚨忍不住咳嗽,猛地吐出兩口水來,這才感覺呼吸順暢了許多,“咳咳咳!”她擡起無力的手想揉揉眼睛,有一隻手已經提前那麼做了。
柔軟的毛巾在她的臉頰旁徘徊,輕柔地擦拭着水,她的神智逐漸恢復,剛纔驚魂一刻瞬間回爐,她默默地擡起眼,看到自己的同學兼閨蜜樑彩。
樑彩跟她之前看到的不同了,如水的大眼睛透着關心,柳葉眉微微皺起,那是在擔心她吧?韓穎臉上一熱,樑彩一把摟住她開始哭,“嗚嗚,小穎你想嚇死我啊!要不是我和濤子經過這裡,你就要被淹死了!”
說着嘴裡巴拉巴拉不停地抱怨她怎麼莫名其妙掉進水裡還差點死掉,讓人擔心死了,還說以後三個人得不分開,萬一再出了意外,誰把自己賠給她?
韓穎聽得哭笑不得,身前被一個高大的影子遮住陽光,她一怔,等下等下,不對勁。她推開樑彩,“小彩,你剛纔說什麼?你和誰來救的我?”樑彩被推開一臉莫名其妙。
“濤子啊,你傻了,他不是就在這裡嗎?”她脖子一僵,擡起頭,面前的男孩子夾雜着成熟和稚嫩,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因了河水泛着淡淡的光。
他關切地看着她,“小穎,你沒事吧?”樑彩也一臉古怪,心道小穎這是怎麼了,難道剛纔河水喝多了傷了腦袋?
她直愣愣地盯着洪濤看,他不是死了嗎?在九年前就已經死了,這一幕,這一幕太熟悉了,明明就是十年前她所經歷過的一切。難道她已經死了?所以纔會產生幻覺?
“小穎,哎,小穎,你到底怎麼了?別嚇我啊,不會是魂丟了吧?”樑彩自顧自地說着,手指頭在她眼前晃盪,看她還是沒反應,一把捧住她的臉頰,“喂喂,小穎子,你別嚇唬我啊你!”
後面就越拍越用力,打得她好痛,會痛就不是幻覺,面前的人,真的是樑彩和洪濤,那麼,這麼詭異的情況又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一把攥住樑彩的手,“停停,姑奶奶,你要打死我啊,我沒事。”就是一下子看到洪濤腦子沒回過神,他沒死,可真好。
這一切都太熟悉,也太詭異,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她腦子裡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習慣性地撫摸自己胸口,想摸一下自己的吊墜,這是她在心裡煩亂的時候習慣性的動作。
她從小就掛在脖子上的雞心吊墜,如果還是跟十年前一樣的話,此刻,那個吊墜就是在這裡不見的。她是孤兒,卻自小就帶着這個,就連孤兒院的人都不知道爲何這個雞心吊墜會在她脖子上。
她猜測這就是自己尋找以後身世的線索,如今卻掉進了河裡。
樑彩被嚇得不輕,見她神色逐漸恢復正常,卻不知道在思索什麼,有些擔憂地問:“小穎,你剛剛醒過來,身體有哪裡不舒服麼,不舒服了就告訴我,讓洪濤揹你去醫院。”
說着就要招呼洪濤上前,她並沒有上前阻攔,整個人還沉浸在自己的思
緒裡。
上次,上個十年,也是在這裡,她的吊墜就不見了,這次竟然也一樣?她的胸口此刻空空蕩蕩,雞心吊墜真的不見了,腦子裡“哄”得一聲,她瞬間明白了,她重生了!
重新回到十年前的這個時候,一切都是從這裡開始改變的。她不慎摔下河,被洪濤救上來,結果自己的吊墜不見了,這個時候洪濤關切地說自會下去找,然後……
吊墜,河底,還有運金車,河底的黑影,然後便是洪濤的意外死亡,後來小彩嫁給了個爛賭的老公,操勞了一輩子。
她捂住自己的腦袋再不想繼續想下去了,她必須要隱瞞雞心吊墜的事情,這樣洪濤就能夠保住性命,然後後面一切悲劇便不會發生了,她的小彩,還是會跟原來一樣。
想到這裡,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個笑容。
樑彩驚呼一聲,“小穎!你的雞心吊墜不見了!怎麼會,是不是剛纔摔下河的時候掉進河裡了?”樑彩最是清楚的,那是韓穎的寶貝,是她一直掛在身上的,就算是洗澡都沒有離過身。
樑彩自以爲猜對了,她剛想開口,洪濤果然就如前世一樣,緊張地問了一句:“是鏈子掉了嗎?我到河底找去!”
說着就轉身要走。她的心裡在吶喊,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去!腦海中一串信息涌過,她的腦袋被弄得很痛,沒錯,跟她回憶起來的一樣,此刻的河底絕對去不得,太危險了,她不想讓洪濤重蹈覆轍,也不想讓樑彩繼續過當初那種日子。
她用盡力氣喊道:“洪濤!濤子!你回來!”樑彩按住她的手,說道:“沒事,你放心吧,不知道濤子水性好麼,絕對沒事的,你就讓他去找好了。那個墜子對你來說那麼重要,可是繫着你的身世呢!”
她攥住樑彩的手,是,沒錯,就算是繫着自己的身世,可是她已經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難道身世還比人命重要嗎?
身子因爲在水下掙扎此刻有些虛脫,她緊張地握住樑彩的手,“不要讓他去,我的吊墜沒有丟在河裡,是在家裡沒有帶出來,你不要讓洪濤下河了!”
眼看着洪濤轉身就要去幫她找吊墜,她緊張地攥住樑彩的手,“濤子!不要下河!我的吊墜沒丟!濤子!”
喊住他,一定得喊住他!韓穎扣住樑彩的手,“你快去,樑彩,不要讓濤子幫我撈吊墜了,我忘在家裡了,不是掉進河裡了,快去,快去叫住他!”說着,雙手還無力地推搡着樑彩。
樑彩一臉迷惑,“開什麼玩笑,你不是一直都將雞心吊墜放在身上的嗎。你不用擔心啦,濤子都能把你從水裡撈出來,難道還撈不到一個小小的吊墜嗎?”
她趕緊搖頭,眼看着濤子的腦袋淹沒在人羣裡,更是急得不行,“不是這個原因,樑彩。”每次她一有嚴肅的事情纔會這麼叫樑彩的全名,這次樑彩也意識到,她是認真的。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你必須,馬上,把濤子帶回來,聽到了嗎,我的吊墜沒有丟,絕對絕對不要讓他下水。”性情溫和陽光
的韓穎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用溫婉的聲音說出這麼霸道的話。
樑彩的記憶力,韓穎一直是溫和沒有脾氣的人,但有時候,韓穎骨子裡的倔強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沒想到不過是下去撈對韓穎來說意義非凡的吊墜,卻惹來她這麼嚴肅的一席話。
樑彩有些吶吶地道:“濤子也是爲了你啊……”就是清楚是爲了她,所以她才必須得攔住洪濤,“小彩,就當我求你了,去將他叫回來吧,再遲一些,人就下河了,你快去,快去啊!”
她眼中焦急,神色緊張,根本不像是開玩笑,樑彩這才動身,答應一聲站起來,往洪濤離開的方向追去。
左手支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她的意識還在突然回到十年前的意外中回不過神,就得趕緊改變洪濤後面的事實而阻攔她,尤其想到也許不論如何改變興許命運都會順着原來的軌跡行進,她就怕到不行。
身體剛纔墜落水中死裡逃生如今還有些無力,周圍看熱鬧的人並沒有散去,她眼見着根本看不到樑彩和洪濤的影子,心裡更加憂心,雙手攥得緊緊的。
“這是誰家的姑娘,掉進河裡了沒人管,好不容易有個小夥子小姑娘過來,怎麼人又走了?”“就是說呢,哎,看着還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咱們這裡的人。”
善心的人們時不時地討論幾句,她哪裡顧得上旁人說什麼,可是想站起來又實在困難,一個眼尖的大媽發現她的動作像是想要站起來,走上去伸出手,“丫頭,你想幹什麼,追你朋友去嗎?”
她點點頭,是,剛纔應該跟樑彩一塊去的,但是又怕自己犯了心臟病耽誤樑彩把人追回來,跟貓撓似的心裡,就差抓狂了。“大娘,您能不能扶我往前面走走?”
大娘長得慈眉善目,剛想說話,就聽周圍警笛聲由遠及近,逐漸清晰,她眼睛緊張地搜尋着樑彩和洪濤的身影,不知道小彩到底有沒有追到洪濤。
衆人一時間慌亂起來,躲避警車的躲避警車,一時間圍在她周圍的人羣都變得亂了套,毫無章法地亂竄,有的人甚至猜測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更是忍不住想往外面擁擠。
她看不到前面發生了什麼,騷亂的人羣也着實讓人抓不到頭緒,頭還有些濛濛的自己更是轉眼間渾身不舒服起來,旁邊的大娘見狀用力地拖着她的胳膊往人羣外面走。
“丫頭你怎麼了,是不是難受起來了?你剛剛落水就不該起來,走走,往外面空氣好的地方走就會好了,撐住了啊!”熱心的大娘拽着她在人羣中來回穿梭。
前面大娘的花衣裳越來越模糊,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了警察在問她什麼,還攔住了她和大娘,大娘嘴裡不知道在解釋着什麼,腦子頓時轟鳴聲一片,周圍天旋地轉。
這一切不會是個夢吧?等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其實就在船上,什麼重生到十年後,恐怕也會變成不可能實現的了,但是這一切的感覺卻又那麼真實。眼前一黑,韓穎便沒了知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