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凌這個晚上,就離開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曹冬梅爲此還碎碎唸了幾句,雖然曹冬梅本意上是想讓關凌離開以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但是這並不是她不喜歡關凌,相反,手腳伶俐,長相甜美的關凌,是極爲討人喜歡的。
陳珞依舊和夏子苒在一起,依舊不回家,當然,雲山市表面的平靜下的暗涌,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以及針對性的做一些反應。
夏子苒來雲山市的消息,是傳的越來越瘋了,儘管這事是發生在一個固定的圈子裡,但是還是有不少的人聞風而動。
溫仁軍特意打電話給陳珞是否可以一起吃頓飯,被陳珞毫不留情面的拒絕了,而顧正也是打了電話過來,他是一個剛正的人,自然不需要巴結陳珞,他所關心的是夏子苒的安全,畢竟某些風言風語,是真的難聽。
陳珞對這事倒沒特別的關心,因爲張長髮的勢力,已經發展的初具規模了,人數也將近五十人,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當真是永恆不變的一條真理,而且張長髮在雲山市本就有着極深的人脈和關係,招攬小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按照陳珞的打算,張長髮的這股勢力,將來是要走正規的安保公司的,免得被說閒話,招惹無謂的麻煩,當然,這些人所服務的對象,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夏子苒這兩天一直都和陳珞在一起,但是也算不上是纏着陳珞,她也有聽過關於她的一些消息,但是都是一笑過之。
她來雲山市的私心,原本就是要藉助夏家的影響力來給某些人施壓的,她就是來幫陳珞的,這個目的,她絲毫不想加以掩飾。外界傳的越兇,就代表她所做的事情意義更大,她倒不是很關心自己的形象問題,在她看來,作爲陳珞的女人,她只需要在陳珞的面前保持自己美好的形象就夠了,別人說什麼做什麼,絲毫不能影響到她。
……
雲山市市中醫醫院,骨科門診部。
四個穿着黑色西裝,戴着墨鏡的男人,一路走了進來,直接走進陳紹炳的病房,然後不管醫生和護士的阻止,將陳紹炳從牀上提了起來。
陳紹炳的傷勢並不重,只是局部表皮擦傷,但是他知道雲山市正值多事之秋,他拋頭露面的話對自己不利,是以就一直裝病呆在醫院裡,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即便是這樣子,都有人找上門了。
陳紹炳就像是一隻小雞,被兩個人提着扔進了停靠在外面的一輛黑色轎車內,車子開走,醫院的人才反應過來,趕緊打電話報警,只是等到警察人來的時候,車子早就不知道開到哪裡去了。
同一時間,光頭幫和混跡在開元大酒店那一帶的混混,都遭遇了這樣的待遇,甚至可以說是清洗,沒有人知道是誰做的,也沒有人知道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加上陳紹炳一起,大概有二十來個人,都被扔進了城郊的一家廢棄的工廠裡,這些人都是相對自由的,並未被捆綁,但是在周圍,站着十多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那些人的打扮非常的冷酷,每個人的手裡都有槍,槍口對着這些人,只要有誰敢跑的話,絕對是一槍補上。
這架勢,讓陳紹炳莫名的想起中南海保鏢,他本身是並未接觸過中南海保鏢的,也不知道這些人是還是不是,但是他也不敢多問,而且,這些人的氣息是如此的冷厲,就算不是保鏢,也和劊子手差不多了,誰也不敢懷疑他們會殺人。
等到人數集合之後,有一個人將一疊紙和一支筆扔了過來,冷聲道:“現在,將你們所做過的壞事,全部都寫上去,如果讓我知道有人漏過一條,我立馬要了他的命。”
說着,那人一槍打在陳紹炳的腳下,嚇的陳紹炳臉上的肌肉一陣哆嗦,幾乎要尿了褲子,那些混混們,原本心理素質就極差,典型的吃軟怕硬,見人家真的敢開槍,哪裡敢抗拒,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些不知道多久沒拿筆寫字的傢伙們,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拿起紙和筆,就像是小學生一樣,極爲乖巧的努力思索着,將自己做過的事情,無論大小,雞毛蒜皮,甚至是偷雞扒包之類的事情全部都寫上。
陳紹炳也寫,他做的壞事不少,全部都加起來的話,判個死罪一點問題都沒有,這讓陳紹炳一邊寫一邊身體發抖,字跡寫的歪歪扭扭的,但是他不敢編造,也不敢隱瞞。
陳紹炳清楚知道這些人不是警察,讓他們寫這些東西並不是要取證,他們更樂意做的事情,或許就是殺人。所以隱瞞什麼毫無必要,甚至會立即給自己招惹來殺身之禍。
大半個小時之後,混混們交卷了,一頭冷汗的陳紹炳還在寫,陳紹炳忽然想起一個成語,叫罄竹難書,是的,他做的壞事實在是太多了,短時間內根本就寫不完,即便他已經儘量提速了,但是寫了三張紙,還沒寫完。
那西裝男也不催他,將混混們的答卷收好,離開。
在廢棄的工廠外面,停靠着一輛黑色的轎車,西裝男敲了敲車窗玻璃,將東西遞過去。
車內,伸出來一隻枯瘦的佈滿老年斑的手,那手接過紙張,沒有說任何一句話,西裝男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恭恭敬敬的退後兩步。
二十分鐘之後,紙張被從裡面扔出來,一個聲音響起:“全部燒掉。”
“是。”西裝男迴應一聲,就地點火,將紙張全部都燒掉。
那聲音又問:“還有沒有?”
“還有一個人,叫陳紹炳的。”
“壞事做的太多,寫不完嗎?”老人冷冷一笑。
西裝男對此不敢發表太多的意見,道:“我去催催。”
車內沒有動靜,西裝男領悟了老人的意思,往廢棄的工廠裡面走去,陳紹炳終於寫完了,他的神經一直都緊緊的繃着,寫的手都抽筋了,寫完最後一個字,他的手就抽筋了,痛的死去活來。
西裝男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將五張紙收好,又是朝外面走去。
這一次,車內的老人看的時間略微長了一點,將紙張扔出來之後,他道:“送他去死。”
“是。”西裝男沒有表情,似乎這種事情並不是第一次做了。
“其他的人,全部都打斷兩條腿,做的隱蔽一點,我不想招惹麻煩。”
“是。”
西裝男領命,大步朝廢棄工廠裡走去,一分鐘之後,裡面傳來一陣痛苦的慘叫之聲和一聲槍聲。
隨着槍聲響起,陳紹炳的腦漿迸裂,整個人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陳紹炳到死也沒有想到,他會是這麼一個死法,他可以逃過法律的制裁,但是總有些人,是凌駕在法律之上的,這就是遊戲規則,他原本以爲自己參透了,可是最後卻是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未曾參透,所以他成爲了這個遊戲的犧牲者。
隨後,黑色轎車離開。
那些黑色西裝男,也是一個個迅速的上了停靠在外面的一輛全封閉式的麪包車,悉數離開,如若不是廢棄的工廠裡傳出一陣陣慘絕人寰的慘叫聲之外,誰都不知道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黑色的轎車開出去一段路之後,車內,一個聲音響起:“父親,接下來該怎麼做?”
“資料你也看過了,難道這事還要問我不成?”
“我想確定一下,畢竟這不是小事。”
“小楓死了,我們季家,已經沒什麼大事小事了,難道你天真的以爲,我們在雲山市鬧出這麼多的事情,還能在燕京立足不成?”這人,正是季萍萍,而另外一個說話兼司機的男人,則是季鑫。
季鑫的臉色微微一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季萍萍敏銳的把握住這一點,冷哼一聲:“怎麼,你覺得不值?”
季鑫猶豫道:“我們季家,並不是只依靠小楓而存在的。還有很多的人,我們做事的話,必須要爲他們考慮”
“可是小楓是我的孫子,是你的兒子。”季萍萍厲聲道,有着瘋狂的味道。
季鑫這才沉默不做聲了,默然開車,他畏懼了父親一輩子,即便是到了現在,依舊不敢有絲毫的忤逆和反抗,這或許也是季楓會有如今這種下場的一個原因,但是他並不敢多說。
而且,就算是季萍萍做錯了,他也只能跟着做下去,將錯就錯,不用管什麼結果。
但是季鑫也在心裡想,這樣子真的對嗎?真的要爲了季楓而將季家逼上絕路嗎?這樣子值得嗎?季萍萍的做法在他看來,是毫無理智的,是不對的,這是最後的瘋狂,卻也會將季家一家,帶上絕路。
季萍萍哪裡會不知道季鑫的想法,道:“在雲山市的城郊,我已經準備好了私人直升飛機,等將最後的事情解決掉,我們立即出城離開,去越南。”
季鑫聽季萍萍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他拿出一根菸點燃,抽了兩口之後才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不會讓您失望的。”
季萍萍冷笑,“季鑫,你這一輩子,不停的讓我失望,甚至讓我絕望,我希望你在最後的這一刻,像個男人一點,不要讓小楓白死。”
“我會的。”季鑫低聲道,話語,卻是無比的決絕。
誰也不知道,隨着季家父子的這一番話,雲山市隨之而來發生了多大的變故。
一個人在瘋狂了的時候,不管做什麼事情,他都認爲是對的,是不擇手段的,以命換命這種事情,在別人看來或許是不可思議的,但是季家不是警察,他們沒有審判權,那麼他們所要的,就是一個最直接的結果,將那些有嫌疑的,全部都剷除掉。再加上已經準備好了後路,做起這種事情來,更是毫無顧忌。
而在季家父子的眼裡,所鎖定的對象,一個是樑成龍,一個是陳珞。
陳紹炳在夜巴黎事發之後,立即投向樑成龍,這在季家看來,就是背叛,而且,季家沿着這條線索,有足夠的理由判定樑成龍是要對季楓不利的,或許樑成龍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事情,但是隻要是有誘因的,就不能放過。
而陳珞,和季楓更是長時間以來的對手,彼此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是必須有一個人死去才能平息的,而剛好,這個死去的人,是季楓,這一點,季家的人是不甘心的,他們更願意陳珞去死,而陳珞沒死,他們就送陳珞去死。
這是最後的瘋狂,也是季家在沒落前夕,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他們已經,不用顧忌任何的後果了。
……
樑成龍的右眼一直在跳,他感覺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是以一整天都待在酒店裡。
樑成龍並不是一個迷信的人,但是因爲妻子信佛的緣故,這方面,對他多多少少有點影響。
樑成龍討厭這種感覺,並且樑成龍決定了,等到明天,就立即離開雲山市,甚至是離開國內,他有那麼多的錢不是嗎?爲什麼還要受別人的鉗制?
只要他離開了,他消失了,那麼他的那些錢,足夠他下半輩子過的無比的滋潤,甚至他還可以在歐洲買一塊土地,建立一個城堡,組建一個小國家。
他完全有能力這麼做,那麼,爲什麼還要待在這裡受悶氣。
敲門的聲音響了起來。
“誰?”樑成龍不悅的道。
“先生,您訂的晚餐我們送來了。”外面的聲音道。
“等一下。”樑成龍的滿腔火氣正無法發泄呢,有心要爲難一些侍應生。
在外人面前,他一直都是有風度的,而且以他的身份,做這種事情,也委實太過掉價,沒有必要。
但是這一刻,至少是在這一刻,樑成龍不想僞裝了,他要做一個真實的自我。
樑成龍不立即去開門,而是去叫自己的妻子,這個陪伴了自己幾十年的女人,一路走來,風風雨雨,不離不棄。
他好長好長時間沒好好的看她一眼了,明天就要離開,他也不知道清心寡慾的妻子是否願意跟他一起走,所以,他現在要好好的看看她,當做是這些年來的一種補償。
秦嵐坐在房間的蒲墊上唸佛,這是樑成龍最不喜歡的一幕,可是出奇的,這個時候他居然不是那麼的討厭。
樑成龍走到秦嵐的後面,雙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肩膀上,柔聲道:“該吃飯了,你今天坐了一天,也該餓了吧。”
久違的溫柔,讓秦嵐微微一愣,她轉過頭看樑成龍一眼,眼眶微微溼潤,點頭道:“好,吃飯,吃飯。”
秦嵐的眼淚,讓樑成龍的心微微一痛,他意識到在過往的這些年,作爲丈夫,他做的並不合格,特別是在兒子去世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情感梳理,他虧欠她良多。
樑成龍扶起妻子,朝外面的客廳走去,才走兩步,就是聽到“砰”的一聲響聲傳來,那聲音樑成龍太熟悉了,瞬間刺痛他的敏感神經,因爲他聽出來那是槍聲。
隨之,在樑成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門就被人大力從外面踹開了,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
樑成龍對危險的感覺分外的強烈,看到那兩個人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拖着秦嵐後退,他還想將門關上,槍聲再度響起,碎屑四濺,那兩槍,打在門上,沒打中人,卻是形成相當的威懾。
這些人是來殺人的,樑成龍第一時間意識到這一點,緊跟着將懷裡的手槍掏出來,這是一個連貫的動作,可是樑成龍在掏槍並且點射的時候,就是發現自己老了,行動跟不上自己的思維。
那兩個西裝男,嘴角掛着冷冽的微笑,一槍一槍,絲毫不怕浪費子彈,也不怕驚擾別人,唯一的目的,就是置他於死地。
“砰砰……砰砰……”狹窄的室內空間,槍聲不絕於耳的響起,樑成龍很快手臂中槍,但是他此時毫無知覺,舉槍點射,又是兩槍,兩個西裝男被他的火力壓制住,往旁邊跳開,而很快,門外,又是有幾個人衝了進來,那是樑成龍的保鏢,那些人見樑成龍沒死,二話不說朝那兩個西裝男開槍。
火力交織成一道火力網,室內的地板上,鮮血,不知道什麼時候流成一條一條的紅線,一分鐘之後,在付出五條性命的代價下,兩個西裝男終於被槍斃。
樑成龍鬆一口氣,探過腦袋往外看一眼,確定沒有危險了,這才站起身來,可是樑成龍很快發現,身旁的秦嵐,身體變得非常的沉,他幾乎要拉不起來。
樑成龍再看一眼,就是看到秦嵐的胸口中彈,血水,如自來水一般的往外冒,很快就染紅了秦嵐的衣裳。
“小嵐,小嵐……”樑成龍大聲的叫着妻子的名字,聲音溫柔而焦急。
秦嵐看他一眼,嘴角浮現出一股滿足而解脫的笑,她的一隻手,朝他伸去,伸到一半,猛的下垂,再無生的氣息……
“啊……”樑成龍抱着妻子,聲嘶力竭的一聲低吼,瞬間,便是淚下如雨,整個人,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好似老了十多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