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開車來接我,你擔心我出事?”陳珞的腦袋靠在座椅上,似笑非笑的道。
康卉看他一眼:“作爲好朋友關心一下你行不行?”
“行,但是我現在很脆弱,人一脆弱就會敏感,萬一我愛上你了怎麼辦?”
康卉瞪眼:“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信。”
陳珞哈哈大笑起來,正色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這件事情你真的不適合參與,我自己會解決好的。”
康卉聽他語氣認真,這才道:“我知道你有這種能力,但是我叔叔打電話給我的時候,他讓我勸勸你,這件事情上,最好不要涉入太深。”
陳珞微微一愣,他沒想到楊晨曦居然會讓康卉傳這麼一句話給他,他不解的道:“爲什麼?”
康卉微笑道:“我叔叔一直都很看重你,你是個人才,將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未來的發展空間很大,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較勁。”
陳珞笑道:“曙光集團和晨曦集團似乎是競爭對手,如果我在這件事情上跌倒了,最直接的利益獲得者,就是晨曦集團吧。”
康卉道:“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叔叔經商還是很有大家風度的,你說的那些話雖然有可能,但是這絕對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一個結果。”
陳珞點了點頭,並不懷疑,因爲這纔是真正的大商人精神,同時他對楊晨曦本人也是多了那麼點興趣,對康卉道:“有機會的話,介紹我和你叔叔認識認識。”
康卉笑着點頭:“當然有機會。”
……
陳珞和季萍萍見面,並且將季萍萍氣的病發入院之事,很快就傳開了。
雲山市政府方面在季家的人來了之後就是緊憋了一口氣,這時雖然壓力變得更大,但是多多少少都有了點幸災樂禍的心思。
顧正和溫仁軍都打了電話給陳珞,表面上是批評他,實則是從他這裡知道更多的關於季家的一些事情,特別是顧正道:“陳珞啊,你小子的性子就是太急躁了,季老畢竟是老了,不管對錯,總該尊老愛幼吧,下次再這樣子,我可是要批評你了啊。”那話一出,立即將陳珞給笑翻了。
當然,幾家歡喜幾家愁,在樑成龍聽到季萍萍入院的消息之後,他的心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樑成龍非常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的,在他原本的假設中,季家在雲山市撒潑了之後,應該就會迅速的返回燕京,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卻是因爲季萍萍的入院而打亂。
季家的人或許表面上不能拿陳珞怎麼樣,但是在他們力所能及的領域之內,卻是有着更多的人受到了各種打壓,其中一個就是袁洪。
雲山市警察局局長姚文濤當着季萍萍的面甩下頭頂的帽子,宣佈離職,警察局局長的位置暫時性的空置下來,如若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位置就是袁洪的了,但是在季家和陳珞進一步的發生衝突之後,袁洪和陳珞的關係不知道被誰給披露出來,袁洪反而更加正面的迎接上了季家所施壓下來的狂風驟雨。
比如季家一家人在雲山市的人身安全,比如季家車禍事件的後續處理,季家在這些問題上是霸道的蠻狠的,絲毫不講理由,季楓的父親季鑫更是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對袁洪進行奚落和打擊。
好在袁洪抗打擊的能力還不錯,他本身也是覬覦警察局局長的位子已久,自然不會輕易的向季家妥協。
而且袁洪也隱隱覺得,陳珞既然和季家之間鬧翻,之後肯定是要競爭出一個輸贏的,他自然是將自己的前程壓在陳珞的身上。
再者,退一萬步來講,雲山市畢竟不是季家的地盤,他們在這裡鬧事,不管是時間還是諸方條件都是有限的,等他們鬧的累了或者覺得沒意思了,還是要回燕京的,雲山市這邊,並不歸他們任何一個人管轄,那個時候,他照舊坐他的警察局局長的位置。
當然,雖然袁洪已經做了最樂觀的打算,所要經受的委屈還是不可避免的,特別是季萍萍,在被姚文濤弄的進了醫院之後,對雲山市的所有人都沒有絲毫的好感,上至醫生下至護士,那是沒一個看的順眼,沒一個不要被他責難的。
他整個人變成了一個火藥桶,逮着誰就爆炸,完全不需要理由。
此時袁洪又是被季萍萍罵了個狗血淋頭,他出了病房,心情極度鬱悶的給自己點燃一根菸,惡狠狠的抽了一口,一邊詛咒季萍萍早點去死。
迎面,一個光頭走了過來,陳珞認識是樑成龍,正要打招呼,樑成龍卻似是沒看到他一般,徑直和他擦肩而過,進了季萍萍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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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洪的心情本就鬱悶,此時見樑成龍也不給他面子,更是幾乎要吐血,他拿出手機,打個電話給陳珞,找陳珞陪他喝酒。
兩個人就在一家小菜館裡點了幾個菜,幾瓶酒,袁洪心情糟糕,自顧自的喝了起來,轉瞬就是喝了一瓶。
袁洪酒量算不得好,喝多之後,話也跟着多了起來,當然他最起碼的自制力還是有的,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最好是別說,在陳珞面前做的最多的事情還是抱怨。
陳珞哪裡會不知道袁洪這是在暗示他要早點對季家下手,但是他就假裝不明白,笑道:“怎麼了,看着跟一怨婦似的,受委屈了。”
袁洪擺手道:“你還別提了,我這心裡啊,還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我他媽~的還真沒見過這樣的人。”
陳珞道:“吃的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啊。”
袁洪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這話我以前相信,但是現在打死我我也不信,我真擔心自己在還沒成爲人上人之前,就已經沒命了,你不知道,季家父子,那是鐵了心要將我往死裡整啊。”
陳珞眉頭微蹙,覺得袁洪就算是要做戲,也是過了一點,事情他多多少少有些瞭解,也一直在出力。
陳珞道:“喝酒吧,喝醉了就回去睡上一覺。”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是讓袁洪的身體一個激靈,他忽然意識到陳珞或許並不喜歡聽他說這些話,而且陳珞這麼聰明,同一個話題,說上一次就能理解了,沒必要多次重複,這是無能的體現。
袁洪朝着陳珞苦笑一聲,喝起酒來。
喝了幾杯,袁洪才道:“陳少,我今天在醫院看到了一個人,你猜猜是誰?”
“誰?”陳珞哪裡有猜謎語的心思。
“樑成龍,他是去見季萍萍的,但是在門口被人攔了下來。”袁洪道。
陳珞立即追問:“那他最後到底是見了還是沒見?”
袁洪搖頭:“我當時出來了,並不知情,不過季鑫對樑成龍的態度很好,估計最後還是能見的。”
“哦。”陳珞點燃一根菸抽了兩口,道:“事情不太正常啊。”
袁洪道:“我這人腦子簡單,到底是什麼問題,你自己慢慢想啊。”
袁洪說這話一方面算是自嘲,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爲前面的話引起了陳珞的不悅,用這個消息加以補償,當然他是絕對不敢有挾恩自重的意思,這只是一場很簡單的對話而已。
陳珞嗯了一聲,一邊抽菸,一邊沉默的響了起來。
而袁洪是真的心情糟糕,陳珞不說話,他就一個人大口大口的喝悶酒。
他喝酒快,醉的當然也快,很快就醉的趴到在桌子上。
陳珞沒有去動袁洪,他將飯錢放在桌子上朝外面走去,同時他心裡也在想着,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麼。
季家對他的打擊,算是全面開動了,所針對的,不僅僅是他的一些人脈關係,還有在雲山市所設立的曙光文具的店鋪。或許這些在外人看來很幼稚,卻偏偏能很快就見效,譬如袁洪,都差點有萬念俱灰的念頭了,而在雲山市的幾家店鋪,在營業額下降的情況下也是遭受了不同程度上的損失。
這些損失,對陳珞來說,九牛一毛,但是季家囂張的態度,卻是他所不喜的。特別是樑成龍在這個時候去和季萍萍見面,他到底想幹嗎?
陳珞並不覺得樑成龍在雲山市的投資案事件之中需要季家的庇護,或許提前和季家打個招呼的成分居多。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這個時候去和季萍萍見面,其實都是不明智的,說到底,在季萍萍處於不穩定的狀態的情況下,樑成龍一旦主動見面,他就必須要做出犧牲。
可是樑成龍是一個智力和手段都極爲超羣的大商人,不管是經商還是人情往來,他都有着不輸於別人的大智慧,那麼在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上,不可能看不出來利弊得失。
那麼,他到底想要幹嗎?這一點,正是陳珞所理解不能的。
……
樑成龍是在二十分鐘之後才進入季萍萍的病房的,這就意味着,他在醫院的走廊上站了二十分鐘。
這讓樑成龍覺得非常的不舒服,他雖然只是個商人,但是他和國內不少省市的官員都有着極好的交情,和國務院的幾位官員,也是常有往來,而在他往來的關係戶之中,季家雖然顯赫,其實並不算是一個真正強大的家族。這也是季楓雖然一心鑽研,在燕京的太子黨之中,也只能列爲二流的一個緣故。
因爲燕京的太子黨階層之中,各種劃分是非常的鮮明以及嚴格的,不是季楓不努力,而是他的家世,給他的助力實在是太小。
但是一個在燕京只能藏頭縮尾的家族,來到雲山市,卻是搖身一變,變成了誰也得罪不起的大佬,這在樑成龍看來,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樑成龍是打從骨子裡看不起季家這一家人的,覺得這一家人的度量太小,風度沒有,手段沒有,而經過雲山市這麼一鬧,估計既有的人脈和各種社會關係,也會大大的打一個折扣。
這就意味着,季家正在走向一條自取滅亡的道路,而他們,被仇恨矇蔽了理智,並未發現這一點。
而不自知,同時也就等同於危險,因爲他們在喪失了理智的情況下,那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樑成龍是一個真正的商人,他骨子裡喜歡挑戰,卻並不喜歡冒險,在他看來,季家在雲山市的行爲,已經大大的刺激到了太多人的神經,甚至已經威脅到了他的既有利益,這也是他爲什麼會來和季萍萍見面的緣故。
他雖然並未安好心,但是季萍萍倚老賣老,開門見山的給他一個下馬威,任何能讓他舒服?
但是到了樑成龍這種境界,早就是喜怒不形於色了,他的外表看上去依舊對季萍萍足夠的尊敬,絲毫沒有不悅和不耐煩。
在樑成龍將買來的花放在牀頭的花瓶裡之後,季萍萍讓季鑫搬了凳子讓樑成龍坐,問道:“樑總真是有心了,我這一把老骨頭,居然還讓樑總掛心,真是過意不去。”
樑成龍笑道:“季老是我一直學習的榜樣,於情於理都是要來的,原本昨天晚上就想來,只是被一些事情耽誤了,還望季老不要怪罪纔好。”
“不會不會,現在像樑總這樣的有心人,可是不多了。”
樑成龍聽季萍萍這話,並不像是在誇獎,而似是在挖苦,當然樑成龍也知道季萍萍現在情緒不穩定,沒必要在這種小細節上較勁,他道:“季老,關於季楓的事情,我也是早就知道了,但是苦於一直幫不上什麼忙,也說不上什麼話,這點我先表示抱歉,我很慚愧。”
季萍萍意外的笑道:“沒什麼,這不關你的事情,我們季家,也會好好處理這件事情啊。”
樑成龍道:“如果有什麼可以用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我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幫忙。”
季萍萍因爲這話,不免多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和陳珞熟嗎?”
樑成龍笑着搖頭:“見過幾面,談不上熟。”
“你覺得他那個人怎麼樣?”
“不好說,有些看不透。”樑成龍不是傻瓜,他知道季萍萍是在套他的話呢,在這種話題上,多說多錯,卻又不能不說,那就只能打馬虎眼了。
季萍萍直接道:“不管怎麼樣,我不喜歡他。我甚至懷疑他和小楓的死有關。”
樑成龍苦笑道:“凡事要講究證據。”
季萍萍厲聲道:“難道你以爲我會誣陷他不成?”
樑成龍聽的臉色微微一變,從口袋裡掏出煙來,給自己點燃一根,季萍萍看着他點菸,也沒勸止,他緩緩道:“你在這件事情上反應很大。”
樑成龍道:“事情不能這麼理解,要真說起來,我和陳珞還是競爭對手,我沒必要在他的事情上敏感。”
季萍萍道:“那你來見我幹嗎?沒事就先走吧,我要休息了。”
樑成龍看他一眼,饒有深意的笑了笑,起身道:“好,您好好休息。”
樑成龍的養氣功夫不錯,即便已經被季萍萍無禮的話所激怒了,依舊還是不忘記圓場,離開了醫院。
樑成龍離開之後,季鑫進入了病房,季萍萍對他道:“你去找人好好查查樑成龍,他很可疑。”
季鑫疑惑的道:“您在懷疑什麼?”
“我什麼也沒懷疑,可是現在所有的人都要我用證據說話,那麼就用證據說話。”季萍萍斬釘截鐵的道。
季鑫點頭:“那好,我會辦好的。”季鑫又道:“雲山市這邊現在鬧的有點大了,江南省方面對我們已經有了不小的意見。”
季萍萍一擺手:“不用管,繼續鬧,不過就是一羣吃乾飯的老傢伙,難道他們還能把我們怎麼樣不成?”
季鑫苦笑,雖然他也有着一些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向來是極爲畏懼這位老父親的,也不敢多言。
季萍萍又道:“反正,不管怎麼樣,小楓不能白死,那些看熱鬧的、幸災樂禍的,我一個都不打算放過。”
……
樑成龍並不知道季萍萍的打算,但是他還是隱約感受到了一種不好的氛圍,覺得自己這一次來醫院算是來錯了。
上了停靠在醫院外面的路虎車之後,樑成龍又是點燃一根菸,問申天意:“你覺得季萍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一條見人就咬的老狗。”申天意道。
樑成龍認同點頭:“是啊,我原本以爲這是我的一次機會,沒想到季萍萍雖然頭暈眼花了,卻還是這麼的謹慎。”
申天意道:“這樣子也未必代表說不是機會,他現在的處境,容不得他不謹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接下來應該會調查你。”
樑成龍臉色微微一變:“如果真的是那樣子的話,那麼他就是真的瘋了。”
申天意笑道:“我倒是覺得,這對你而言,未必是壞事,你想想季家目前的處境吧,難道在國內,他們還有生存和發展的空間不成??”
樑成龍眼前一亮,一拍大腿笑了起來:“沒錯,就是這樣,我現在倒是想看看那條老狗對着我搖尾乞憐的模樣了。”
申天意道:“放心吧,很快就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