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先生人雖然離開了大陸,但是掌控的勢力和能量是沒有辦法帶走的,而且青洪是一個延續了幾百年的組織,他也不想讓這一切斷送在自己手上。
因此作爲杜月笙先生身邊的紅人,夏明榮手上接管住了青洪隱藏的一部分能量。
他低調的回到蘇南,尋找東山再起的機會。此時正式政權的新舊替換,一個新的政權上臺想要鞏固住自己的通知,需要有大量擁簇,像青洪這樣的民間勢力則是最好的擁簇。
而官方不可能在那個時候直接強勢打擊青洪,他們只能夠尋求合作。並且在共和國成立之後,黃金榮與杜月笙兩位大亨的激流勇清楚的表達了他們的態度,讓青洪獲得了殘存的機會,如此一來……夏明榮纔有機會在曾經那個古老的夏氏已經完全悄無聲息之後,在之後的很多年後依靠着手上掌握的人脈和勢力重新的東山再起。
只是在共和國的紅色政權統治下是不允許任何大型幫派勢力的出現,在那之後,青洪這個名字便再也沒有人提起,而是漸漸被人們所遺忘,最終在大衆眼裡化作歷史的塵埃。
夏雲柏平靜的望着夏如軒,“事到如今,青洪已經有名無實,僅僅是一個標識。我剛剛提到,有一部分的勢力被你爺爺所掌控,他退到南方,平穩的抓住整個江南的能量。因爲青洪高層都與另一個黨派聯繫的太緊密,此時全部都激流勇退,沒退的也沒有什麼好結果。
所以在隨後的幾十年裡你爺爺成爲青洪資歷最老的人,同時背景也很乾淨,就這樣維持在這個平衡上坐上了江南大掌櫃的位置。
然而這並不是青洪的全部,還有另一部分的能量位處北方,在這個國度政治重心所在,因此不可避免的成爲了官方的附庸——如今與其說是青洪,不如說是官方的代理人。
官方同樣對你爺爺進行了招攬然而他始終遵循着杜月笙先生當年的教誨,沒有讓手上的勢力成爲政治鬥爭的附庸品。但也因此在幾十年時間裡漸漸羸弱下來,到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和北方相爭的實力。我想如今還尚且存在的原因,是因爲你爺爺這一位當年江南梟雄的威望。”
夏如軒並不是太明白這個江南的大掌櫃是什麼意思,又意味着什麼,他望着夏雲柏,“那麼……爺爺控制的勢力是……西郊會所?大掌櫃又是什麼?”
夏雲柏卻是突然笑起來,“你難道真的以爲,一個西郊會所的利益便成爲這麼多人爭相追逐的東西?西郊會所不過是蘇河青洪的一脈,而青洪的勢力覆蓋着整個江南,控制着南國的地下勢力,在創造着驚人的灰色收入的同時,也在維護地下勢力的平衡。
所謂江南的大掌櫃,便是控制着這一切,是南面青洪的頭頭,在這下面還有各省的分掌櫃,這一切……曾經都是在你爺爺的控制之下,他是僅存的在當年延續下來讓官方都不會想要主動去觸碰的人。”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夏雲柏臉上有幾分驕傲。
夏如軒皺了皺眉頭,因爲他捕捉到父親的話,他說的都是爺爺控制的,而不是夏氏控制。
彷彿看出夏如軒的疑惑,夏雲柏嘆息,“但因爲你爺爺在世的時候,執意避免夏氏過深的烙上青洪的烙印,所以整個夏家除了你爺爺之外,沒有誰是青洪人。所以便就此鑄造了夏氏這樣一個畸形的存在——源自青洪,卻又清晰的與青洪所分割開。”
“但也正因爲如此,夏氏對於青洪沒有任何控制力,此刻……整個江南的分掌櫃都要面臨着一個艱難的抉擇,我想用不了多久,會有很多人抵禦不了壓力,從而投靠北邊。”
“投靠北邊?”夏如軒一愣,很快想起開始那個男人說的話,“那今天來得這些人,在和您討論的就是這個問題吧……北方的勢力很大?只是我想,同樣在這個國情下,還有北方的政治力量龐大的情況,青洪在北面的力量應該也不會太大。”
夏雲柏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剛剛來的那幾個,都是其他省市的掌櫃……南北的平衡,在你爺爺還在世的時候,他們還表現得足夠的尊敬,勉強維持住南北的平衡。但是現在已經不行了。北方的青洪,已經不僅僅是青洪了。
在依附着官方几十年下來,他們已經成爲一股高層政治鬥爭裡派系之爭的能量。緊密的和政治聯繫在了一起再也沒有辦法輕易的分割。江南曾經有你爺爺這個大掌櫃存在,而北方在老一輩退出爭鬥之後已經沒有什麼大掌櫃。同時他們已經進入到幫派的另一個層面上。”
“另一個層面?”夏如軒一愣。
夏如軒點點頭,“要說起來,江南有與官方同樣有無數交易,所以西郊會所甚至有制衡官員的力量……這算是權錢交易,換句話說,我們只是幫助官方,而不是依附官方;然而北方的青洪在融入了政治勢力之後,已經成爲了一股政治力量,他們的黑已經黑到黑白不分。這也是爲什麼官方一定要把南方收據在手中,你爺爺在世安然無恙是因爲他已經執意不問世事。現在不同,官方不會容忍這樣的勢力被外人所整合。”
“你一直提到官方勢力,”夏如軒微微蹙眉,“我很好奇……你所說的高層……究竟有多高層?”夏如軒開口道,“像蘇家那樣?”
“蘇家?”夏雲柏笑了,“在蘇河省蘇家的確算是高層,但如若在京城,在真正權力漩渦的重心,一個省部級副職會被絞成碎片——那些手中控制着青洪的高層,可是真正曾經或者現在位列中央序列的大人物,是蘇國強仰望也難以企及的高度。也只有在那個層次,才能說想要讓官方控制整個國度的地下勢力。因此即便我們夏氏在南方擁有諸多關係,但這些都是無謂的掙扎。我曾和你說過夏氏缺少官方背景……其實要說起來,與我們交好的高官林立整個江南政局,只是這些人和北方那粉碎姓的政治力量比起來,羸弱不堪。”
夏雲柏說的很慢,像是在仔細的思考着什麼,“今天江浙的幾位分掌櫃就是來告訴我,北方已經正式下來青洪的老人打算名正言順把南方的‘失地’收回去,所以很多年裡,我們一直從青洪汲取源源不斷的利益就會斷裂。你爺爺的離世讓那個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已經完全破碎。同時,夏氏只能祈求官方不會有任何動作。”夏雲柏神情裡有些嘆惋。“官方想要讓他們的代理人把整個國度的地下勢力都抓在自己的手中,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但很多年前你爺爺就有所猜測,在最後南北收復之後,夏氏可能會淪爲犧牲品。”
“爲什麼,是利益問題嗎?”夏如軒挑起眉毛,有些激動起來,“其實我覺得如果由此可以完全從這樣的處境裡抽離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臉上嚴峻的神情漸漸柔和起來,“如果是資金的話,那絕對不會成爲制衡夏氏的原因,夏氏能夠從青洪每年收取的利益有多少?十億?二十億?”夏如軒在這一刻眼神明亮,像是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大將,讓夏雲柏一時有些失神,“我想我可以拿得出這筆錢……用不了幾年,連海區就能給我們帶來源源不斷的利益,夏氏就會再也不需要依靠着什麼,可以成爲一個讀力完備的家族!”
的確,對於他來說,一年十億二十億換成美元不過是兩億美元的事情,“而且……”夏如軒補充道,“你曾經用一千二百萬美元在Friendbook換來的股權,你可以套現一部分出來,會有無數人迫不及待的進入,你只需要丟出一半就能夠換回近十億美元的龐大資金。這對於面對夏氏的資金缺口來說,完全不成任何問題。”夏如軒揮舞着雙手,像是描繪悠遠的藍圖。
然而夏雲柏的臉色仍舊平靜着,他只是輕輕笑起來,“不錯。”但是在他的笑臉上,夏如軒就是讀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慼,“我最自豪的是你夏如軒已經創造了一個新的輝煌,我曾想讓你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也許跟着蘇國強那傢伙,成爲他女婿安然的生活就是因爲我害怕你接觸的太多,太好強,我一直覺得一個人的力量是無補於事的。我始終提到夏氏是一個畸形的存在,是因爲夏氏是僅有的一個清楚所有的內幕,手上卻沒有掌握住什麼的家族——而這纔是我們也許會淪爲犧牲品的原因。”
夏如軒沉默着,他眯起眼睛腦海裡仔細的想着這些事情,心裡卻是有些驚駭,原來已經涉及到了這個層次,在自己那些年小打小鬧得到的收穫還因此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在自己還在爲了自己心裡的那些無謂的念頭掙扎的時候,歷史的車輪沉沉的碰撞到的是一個無法觸碰與撼動的權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