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軒嘴角抹起一個笑容的幅度，這一次他沒有像以前那樣坐在那個沙發上，而是坐在正對着夏雲柏書桌的椅子上與他相向而視，“爸，您應該已經看過那份資料了吧。”
“嗯。”夏雲柏抓起那資料點點頭，一面繼續翻着，然後擡起頭望着夏如軒，“我很好奇，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着手做這一切的，應該沒有很長時間吧，如果沒猜錯從去年和夏天一道前往美國開始？”夏雲柏面色從容的隨意拋出這麼幾個問題讓夏如軒不得不感嘆他的觀察力。
見夏如軒默認，夏雲柏笑了笑，“這兩年你真的很讓我驚訝，”他頓了頓，“而這一次毫無疑問的說，你的成績稱得上是讓我驚喜。請原諒作爲父親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正視過你的所作所爲，但是從今天開始，我會把你放在與我同等的位置上看待。我現在有一個問題，如今這個公司的CEO是一個名叫……”夏雲柏頓住，低頭看資料。
“馬克扎克伯格。”夏如軒雙手合十撐着下巴一臉平靜的望着夏雲柏報出這個名字。
“我很好奇這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不過更好奇的事，對於這個公司你還控制着多少？”
“百分之五十一。”夏如軒言簡意賅，“坦白地說至於那個人我不知道怎麼去描述。不過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來自哈佛。”
夏雲柏眯起眼睛望了望夏如軒，“也就是說如果你願意按照這個維亞康姆的出價賣掉這個公司，你將在瞬間成爲國內的億萬富翁，而做到這一切你只用了一年。”說到最後，夏雲柏的眼神裡瞬間如同燃燒的火焰一樣明亮，“很好……很好。”他低聲嘀咕着。
“我相信你給我看這份材料的意圖，不僅僅是想向我展示一下你的成就而已吧？”夏雲柏忽而笑了起來。說實話夏如軒極少看見夏雲柏對他露出這樣的笑容，夏雲柏繼續開口說着，“那麼你的打算是什麼，在這兩項選擇之中你願意怎麼選。拿着三千多萬美元抽身離開，另起爐竈，或者接受六百萬的融資計劃，繼續壯大你的事業？”
夏雲柏手指習慣姓的輕敲着那桌面，這是不知道從多少年以前就帶有的一種習慣。
“你用了一年就做到這一步讓我也不得不承認你的優秀，我可以把所有褒揚的詞語放在你身上，這是過去的你所希望的；但我清楚，這並不是此時你所需要的。所以我就不浪費口舌了。”
夏如軒微微皺着眉頭，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夏雲柏在過去就把他看得如此透徹。
夏雲柏擰着那俊朗的劍眉，沉聲道，“那麼你是在猶豫這兩者之中到底如何選擇？這的確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不得不說那七千萬的價格實在是太誘人，雖然你能拿到手的只有三千萬。這麼說吧，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更傾向於後者，因爲我並不認爲你缺少這三千萬。而藉助着這次融資，你可以把你的事業做的更大，也許用不了多少年，就會有人願意用過億的價格收下這一切，到那時候你再考慮退出也不遲……”夏雲柏緩慢的跟夏如軒分析道，然而當他擡頭望着夏如軒臉上那不動聲色的神情時忽然停住。
“坦白的說，我並不覺得我會有退出的一天。”夏如軒直接道，“今天我來這裡把我所做的一切向你全面攤牌的確另有目的。”
“哦？”夏雲柏的臉上浮起有些玩味的笑容。
“我並不想在這之間二選一，因爲在我心裡有更好的選擇。”夏如軒平靜而毫無波瀾的把這些話說出來，夏雲柏同樣不動聲色的接收着夏如軒所表達的訊號。
這對父子就以這樣一種有些奇怪的姿態面對着面交談着。
夏雲柏這一次沒有開口而是望着夏如軒的眼眸，等待着他的後着。
“我不可能把我的公司賣掉，但是現在公司需要大筆的資金注入融資是一件刻不容緩的事情。”夏如軒的話語如同白開水一樣，但卻好像充斥着一種奇異的吸引力讓夏雲柏不容忽視他那輕描淡寫的話語，“把這塊蛋糕分給別人是遲早的事情，但是我不想這麼早就把蛋糕分給別人吃掉，再者無論怎麼樣，我在公司所佔的股份比重一定會下降。”
“也就是說，你對這個公司還有着更加高遠的期望。”夏雲柏點頭。
“我想了很久，我希望這筆融資的金額可以……由您來出。”夏如軒終是直白的開口，“我會把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讓出來給您，以獲得足夠我們在下一階段運作的資金。這樣一來，控制在我手中的比分不僅不會降低，還可以上升。”
夏雲柏有些啞然失笑，“不錯，你很坦白。”然而夏如軒卻注意到一個細節，即是他手指敲擊桌面的頻率和力量都在加大。很顯然他正在思考，然而夏雲柏忽然話鋒一轉，“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是一個商人。互聯網融資不過是互相炒作的泡沫而已，夏氏並沒有風險投資的計劃，這一點你要明白。而且我並不瞭解你所做的這一切最後能夠帶給我多少利益，我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
“我知道，”夏如軒一臉無所謂，“所以我才帶來這些資料讓你知道我並不是像空手套白狼，只是在互聯網泡沫時期，推動股價上漲的主要是公開市場的散戶，但我們沒有上市，靠的是真正的市場競爭力。”
夏雲柏笑了笑，承認夏如軒說的沒錯，低頭又看了看那張資料，思考了一會兒，“那麼，考慮到已經有《華盛頓郵報》這樣權威的機構給了你五千四百萬美元的估值，再加上一點保險，我可以給你五百五十萬的價格。你可以和你的合作者們商量一下，我不要公司董事會的席位，也不會對你們指手畫腳。而華盛頓郵報顯然不可能做到這一點，這很誘人不是嗎？”
不得不說這一刻夏雲柏確實露出了幾分商人的本質，不過夏如軒沒有絲毫動容，他就像是無所畏懼的牛犢一樣，繼而開口道，“可是我要的不是五百萬六百萬，我要一千二百萬。”
在那一刻夏雲柏臉上的神情有些凝重下來，而夏如軒頓了頓之後說出來的話頓時讓他覺得有些啞然，“當然，還是百分之十的股份。我認爲此時的公司值這個價——即便此時不值，曰後也一定會遠超過這個價格，我保證。”
夏雲柏有些失神的望着在這一刻鋒芒暴漲有些耀眼到讓人難以逼視的年輕人，他原想開口問你用什麼保證，卻是張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可以給您的一千二百萬一個保險，這一系列股份擁有兩倍的清算優先權。我想您應該不會擔心最後公司連四五千萬都賣不到吧。”夏如軒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語言讓夏雲柏驟然眯起了眼睛，他知道夏如軒這句話意味着什麼，這是一個極大的讓步，也就是說曰後無論怎樣，即便公司全盤出售，他也可以獲得投資額的兩倍，也就是兩千四百萬美元的收益。
夏雲柏不知道夏如軒哪裡來的信心，但在這一刻他那強大到極致的自信就像是有氣場的力量一樣，讓夏雲柏也不得不爲之動容。
在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鐘之後，夏雲柏輕輕啜了一口杯子裡的茶水，“這件事不可能我一個人拍板決定，我需要在和你叔伯商量一下。集團裡的一千二百萬我必須說清楚去了哪裡。還有就是作爲過來人，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有的時候別太滿，如果曰後你輸了，多年的努力或許會一文不值，僅剩的那些體恤也會全部掉進夏氏的口袋裡，希望你不要有一天後悔。”
他頓了頓，再次說出讓夏雲柏啞然的話，“我希望這一次投資能夠從您個人的口袋裡出資。用不了多久您就會明白我今天的意思。我保證這一千二百萬到最後絕對不僅僅漲到兩千四百萬而已。”夏如軒的聲音擲地有聲，那是因爲他明白曰後這一千二百萬升值何止幾百倍，“如果您覺得不夠安心，在私人方面我們可以再籤一份合約，如果在期限內公司的市值不能達到預期，我把我手中的股份再讓百分之十給您。”
說白了對於夏如軒來說這一次也是孤注一擲，他有一個機會可以讓公司提前崛起和飛翔，那麼爲什麼不想方設法的抓住這次機會呢？
他在讓自己崛起和飛翔的同時，最終卻也是決定綁住自己的父親，也許夏雲柏現在不會明白，但這樣到最後定然也算是給了他一條後路。
“也罷，”夏雲柏思索了很久，擺了擺手，“我的錢最後終究也還是你的。也不用什麼私人合約，過些天我和你一道去一趟硅谷，也去見識一下到底是什麼樣的公司可以讓你有着如此強大的信心，只是要等過一陣，我想和你的合作者們也一道談一談。”
“好。”夏如軒心裡閃過一絲竊喜，他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這書房，他明白從這一刻開始，Friendbook的市值將正式突破一億美元大關，但正如他說的一樣，這只是個開始。
一直到夏如軒把門關上，夏雲柏才重新躺上靠背。
夜色裡霧氣始終氤氳着，夏雲柏忽然涌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夏如軒所做的這一切會成爲曰後的一條有力的支撐嗎？只可惜在這一刻夏雲柏不會得到答案，只是在之前談判的時候夏如軒那瞬間蓋過他的氣勢讓他覺得有些驚詫，不過很快他笑了笑。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剛剛自己怎麼會答應下來，就好像對於那個小子有一種莫名的信任。
到底是夏如軒太瘋狂了，還是自己太瘋狂了？
好像每一次到最後都發現自己低估了這小子，那麼曰後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在這一刻夏雲柏沒有再想之前那和蘇家約定的不能對夏如軒有任何幫助的約定——用一年的時間，從零開始到身家過億，夏如軒已經毋須再過多的證明自己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