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Mina。”
夏如軒始終記得在很多年前的那一個夜裡,那個外表柔弱卻有着最爲堅韌的心的女人對着他笑起來的樣子。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那些事,也許那個女人只會如同過客一樣走過自己心裡。
……包間的門被拉開,夏如軒回過神來,見陳木正欲走出包間門,豁的一下站起來,“陳木,我也去看看。”
Mina,米娜。雖然僅僅是名字相同,而且就像是瑪麗,露西這類爛大街的英文名一樣,像這樣的名字隨便路邊一個阿貓阿狗都能取。
但是就是有一些東西觸碰到了夏如軒心裡最柔軟的那一根弦,讓夏如軒心裡有了極大的波動,“我出去轉轉,你們玩。”在包廂幾人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視下,夏如軒跟着陳木一道走了出去。陳木雖然同樣好奇,但是以他的姓格是絕然不會開口說話的。
“什麼情況?”夏如軒低聲問着。
“不清楚,應該是對包間小妹的服務不滿意了吧。”陳木一臉漠然,這些事本就和他沒有半點關係。完全應該是另外一個主觀負責的問題,但是對方不在就沒有辦法了。
陳木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他喜歡乾脆利落的解決問題,所以纔不願意去做那個管理媽咪小姐還有公主的主觀,做那些事要和客戶打交道攀交情,這些東西對於陳木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
還是看場子這種事比較容易一點——誰搗亂就把誰攆出去。
這大概是看場子的主管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了,一般來說場子裡不會遇到什麼官方的麻煩,這些都是大老闆需要去打點的問題——因此夜總會裡有一批至尊會員。
這些至尊會員在金碧輝煌產生的消費在一定限額內所有的消費全部可以予以免單。這些卡都是大老闆親自送出去的,同時在大老闆手上有一份名單,若是這份名單不小心流落到紀委那裡去,那可是要在蘇南這塊地方掀起地震的。
所以這些人一面享受着金碧輝煌的優質服務,一面爲金碧輝煌編織了一張極大的庇護網。
陳木帶着幾人快步走到八號包廂前,裡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和砸東西的聲音,還有幾個男服務員尷尬的站在外面,幾個坐檯的小姐一臉晦氣的站在門口面面相覷。
“陳主管。”見到陳木到來他們明顯鬆了一口氣。
“怎麼了?”陳木面色淡然開口詢問道。見沒有人做聲,一名男服務員唯唯諾諾的湊過來,“裡面的一客人好像是想佔新來的那公主的便宜,結果轉身被潑了一身酒。現在那小妹人躲進包廂衛生間裡鎖了門,幾個客人發飆在裡面鬧事砸瓶子,說要把衛生間門砸了。”
“哦。”陳木點點頭,臉色仍舊一點變化都沒有。誰也不知道他腦海裡究竟是在想什麼,服務員也開始暗暗擔心起來,這種事本來應該是王主管來做的,金碧輝煌的常客王主管都很熟悉,他來處理這種問題的話纔是比較合適的,更何況本來就是包間公主出的問題。正好都在王主管手上管。
但是現在陳木來處理的話,以他這一副冷麪閻王的神情不保準事情會不會越鬧越僵,所以幾個人剛剛纔會猶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訴陳木,不過讓陳木處理的好處是他是夏天的直系下屬,事情處理起來會比較有魄力,乾脆利落。
“打開門,我們進去看看。”陳木揚了揚頭道。
夏如軒一聲不吭的跟着陳木走進去,八號包間是一個豪華大包,裡面的裝修風格到是和夏如軒所在的那個包間差不多。大理石的桌子,豪華真皮沙發,配備着頂尖的音響系統。
只是現在包廂裡面已經不能用亂字來形容了,屋內有約莫八九個男人。光線很暗,還有幾個工作人員在和他們交涉。滿是沖鼻的各種各樣的酒味,怕是打掉的酒都不止好幾千了,真是奢侈。爲首的那個人一臉氣沖沖地開口罵着,“你讓你們王主管來跟我說,今天這事情不給說清楚了別想讓老子埋單!”
工作人員尷尬的站在原地,突然有人轉過頭看到了陳木,有些欣喜,“陳主管來了。”
陳木雖然不善交涉,但該說話的時候還是要說的,“各位,不好意思。我是這裡的主管陳木,有什麼招待不週的地方還請見諒。”語氣[***]的,夏如軒聽了怎麼都不覺得舒服,要真讓陳木一直負責和客戶交涉的工作,怕是這夜總會別想開下去了。
“你們王主管到哪去了?”見到來者不是王家順,領頭那人神色不太好。
“他不在場子裡,現在是我負責。”陳木皺皺眉頭,很不喜歡對方說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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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負責也行,”他想了一會,反正差不離多少,“我來這裡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們包間服務員還能給顧客頭上潑酒?老子這衣服可是範哲思的,好幾千大洋,你說怎麼辦吧?”
待對方往這邊走近了,站在陳木身邊的夏如軒頓時反應過來了,站在陳木面前囂張跋扈的正是半個月前在精英被夏如軒羞辱了一頓的孫曉兵。夏如軒心裡頓時多了幾分玩味,本來只是來看看而已,但和孫曉兵有關怎麼也要下點絆子。
“我先了解一下情況吧。”陳木不理會他,轉過身走到衛生間門口敲了敲門。
“夏總管不來我是不會出去的!”裡面的女聲有些柔弱,卻鏗鏘有力。
夏如軒聞見聲音,雖然早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在這一刻他仍然呆若木雞。
……那是零五年的某一天,在蘇湖路的一家酒吧裡,那天女人穿着廉價的套裙,廉價的高跟鞋以一種驚慌失措的姿態出現在夏如軒的視線裡——她被兩個男人給圍堵住了。
“他們欺負我。”女人怯生生的湊到和幾個跟班一起坐在臺子旁喝酒的夏如軒身邊,“大哥你幫幫我吧。”夏如軒嗅着微醺的芳香,淡淡地笑着。
“我爲什麼要幫你?”夏如軒饒有興致的轉頭問道,那時的他還是一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混跡於各個娛樂場所夜店獵.豔無數,憑着還算俊朗的面容,挺拔高瘦的身材,以及那輛價值不菲的賓利豪車幾乎戰無不勝。而這一天,他僅僅是想單純的出來喝杯酒而已。
望着女人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夏如軒笑起來,“不過你選對了,哥哥我幫美女從來不需要理由。”說着他伸出手在女人下巴勾了一下,哈哈笑着。
那一年的他張狂不羈,桀驁不馴,在蘇南的圈子裡惡名昭著無人敢惹。
他的背後有夏家,還有那個在蘇南地下勢力裡赫赫有名的公子哥夏天。凡是得罪了他的人,統統都沒有好下場,他擡起頭望向兩個男人,“兩位朋友請回吧,這事我管了。”
“兄弟,我奉勸你別插手這件事,這女人是個騙子,是酒吧的託。”有個男人認真道。
夏如軒笑了。他轉頭望向那個明豔動人的女人,又望向兩人,“哦,你們被掉上鉤了?”
“這……”兩個男人面露難色,畢竟被女人耍說出去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而且也不是最近的事,起碼有幾個月了,說起來很真有些丟人。
“多少錢?”夏如軒挑了挑眉毛,望向兩人突然莫名其妙的開口。
“一千多吧。”其中一個愣了幾秒鐘然後望着夏如軒。
看着對方身上普通的穿着,還有提到一千多的時候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夏如軒啞然失笑。
他站起來從口袋裡抽出一沓錢拍在桌上,咋看之下起碼有個七八千,隨身把這些錢帶身上的人可當真不多,“自己從裡面數一千塊錢吧。”夏如軒擡頭掃了他們一眼。
周圍的跟班們都笑了起來,其中就有孫曉兵,他罵罵咧咧的開口,“我們軒少讓你趕緊拿了錢走人,你沒耳朵?”
兩個身份普通的男人望着這羣張狂不羈的年輕公子們,不敢有所舉動。
夏如軒皺着眉頭從桌上翻起一小沓,一眼看去至少有一千了,食指和中指微微夾着往兩人面前甩過去,散落的一地都是,“滾吧。”
女人望着地上的錢又看了看夏如軒,輕咬嘴脣,神色顯得異常複雜。
“你很缺錢嗎?”待對方離開後夏如軒轉過頭對着她笑道,“……那你跟我吧,以後你再不會缺錢,也沒必要來這種地方混曰子過。”
在短暫的幾秒鐘之後,女人異常堅決的回答,“不要。”
她頓了頓,“我也不酒吧的託,我本來就沒打算以那一點錢把自己賣出去,是他們自己傻。”
夏如軒挑眉,這樣的女生倒是少見,往常在酒吧遇到的女人就算不願意起碼也會打着哈哈糊弄着,不過夏如軒不喜歡勉強別人,他喜歡的是女人沉醉於他的攻勢之下,然而對於女人辯解的話他一點聽的興趣都沒有,“那算了,你走吧。以後有人在這一片找你麻煩,報我夏如軒的名字。”
“謝謝。”女人望着夏如軒,遲疑了幾秒開口道。“我以後不會再來了,我今天只是來和人道別的。明天我就要去湘南了。”
“哦?”夏如軒望向女人,不知道女人想說的是什麼,於是只能順着話開口,“怎麼?”
女人笑起來,眼神中滿是希望的光芒,“我去南沙蔘加歡樂女聲全國五十強的晉級賽。”
歡樂女聲……夏如軒幾乎笑出聲來,不過神情上還是認真一點,“那祝你順利。”
“我一定會成功的。”女人異常認真和堅定的神色讓失笑的夏如軒有些尷尬,他擺了擺手,“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Mina。”她笑起來,眼神明亮而乾淨,像是耀眼的星辰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