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帶着汪雨史，還有十個保安，一行人開着好幾輛車浩浩蕩蕩的很快就到了露絲雅說的地方。這是一片老住宅區，可能是8、90年的修的宿舍樓，沒有電梯，樓梯很窄，李穆他們走在樓梯上拉成好長一截。一上樓李穆就覺得有些不對，有價值上千萬翡翠的人，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呢？
不過汪雨史倒是不以爲意，還和李穆說，現在民間藏龍臥虎，經常都有這樣的高人。比如說某些老頭子在老房子住了一輩子，你叫他去住別墅，人家還不肯呢，覺得這裡不習慣，那裡不習慣。可是到了五樓一開門，連汪雨史都沒話說了。賣主並不是老頭子，而是一個年輕人，拿着跑馬燈山寨機，穿着T恤，嚼着口香糖，滿臉都是暗瘡，頭髮染得五顏六色。
“這位是董少爺。”盧思雅給李穆他們介紹說，“董少爺的父親剛剛去世，急等着錢辦喪事，留下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這麼一塊翡翠了。”說着她從桌子上面拿出一個鐵皮盒子來，打開這個盒子，裡面又是一個木頭盒子，把木頭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塊翡翠，和盧思雅說的一樣，是一個大肚子彌勒佛雕像。
“什麼董少爺啊，叫我小董就可以了。”董少爺連忙說，“你們看我這翡翠玉佛，這可是好東西啊，1200萬絕對超值。現在翡翠越來越貴，不斷的升值，現在買了1200萬，過幾年說不定就是2400萬了，絕對是好投資。就算是不賣出去，自己把玩，也是很好的。我小時候不懂事，覺得這個漂亮，經常摸，越摸這個玉佛就越漂亮，而且百病不生呢。現在想一想也真是危險，幸好沒打爛。”
整體塑像是彌勒佛揹着一個袋子，坐在一塊山石上面，旁邊還有幾棵竹子。彌勒佛綠得很是可愛，亮晶晶的非常好看。竹子也很不錯，但是其他的地方，材質就要差一籌了，顏色有些混濁……當然李穆對這個是一點都不懂的，只是看看熱鬧而已。他比較關心的是那個賣家，他剛死了父親，卻是一點悲哀的神色都沒有。而且要錢辦喪事什麼的，也太離譜了吧？火葬場雖然很壟斷很暴利，但是整套下來最高也不過一兩萬，再花幾萬塊錢租個最好的公墓，能有多少啊。
可能李穆的神情出賣了他的想法，那個董少爺立即就給李穆作解釋：“我家老頭子今年已經89歲了，去的很安詳，算是喜喪。他是做農村工作的，可是一輩子都沒回過幾次老家。一生中最後的願望，就是要落葉歸根，安葬回老家去。你也知道這個不是很合法的嘛，我又沒什麼錢，不把這塊翡翠賣了，實在是搞不好。再說安葬以後，我家老頭子還想請全鄉的人吃流水席，他們那可是一個大鄉啊，聽說有上萬人呢，這我也沒錢啊。反正這個翡翠，價值這麼高，留在我手裡也是浪費，不如找一個有緣人。”
“那個，您父親89歲？”李穆怎麼看這個董少爺，也不會超過25，也就是說他父親是64歲生下他的？這也太老當
益壯了吧？別說父親了，就是祖父，這年紀也有點對不上啊。
“我不是親生的，”董少爺就好像說很平常的事情一樣，絲毫不見異樣，“我是收養的。聽我父親說，他是在一個垃圾堆裡面發現的我。本來想送去福利院，可是去福利院看了之後覺得條件太差，於是就自己把我給收養了。”
“那麼您父親還有別的子女沒有啊？”李穆問。要是還有的話，這個繼承權的問題得好好考慮一下。給別人送禮，當然不能送那些太惹人注意的東西，雖然說買下了就是善意第三人，爭錢他們自己子女內部爭，可官司能打贏歸打贏，翡翠玉佛一上報紙，馬千竹還敢留着嗎？多半還會怪李穆亂送東西呢。
“我母親不孕不育，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過了生育年齡。以至於抑鬱成病，很早就過身了。後來我父親也沒有再娶，一直孤身一人過活，家裡也沒有其他的親戚。”董少爺當然知道李穆在想什麼，“至於這個翡翠，是70年代的時候我父親弄到的，具體怎麼弄的，我也不太清楚。”
“這個沒有傳承，價值會低一點的啦。”汪雨史不失時機的插嘴說。他已經拿着那個翡翠玉佛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久，放大鏡分光儀什麼的都上了，“這個玉佛，個頭雖然不小，玉質和水頭卻是殘差不齊啊，而且這個雕工嘛，玉佛是雕得不錯，其他的東西就不行了，好像學徒做的一樣，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真是專家，眼裡真好！”董少爺讚歎說，“我父親和我說過的，這個玉佛當時是要作爲工藝品出口創外匯的，所以很重視，找了個最厲害的師傅來雕刻。沒想到雕完了玉佛，那個師傅就去世了，只好讓其他人來雕刻。正好這時候又出了什麼問題，沒法子出口了，工藝廠就隨便找了個徒弟按照師傅留下的圖紙刻完了底價處理出去。要不是這樣的話，我怎麼會只要1200萬呢？你看看這水頭，這顏色，這大小，起碼也的2000萬啊。”
汪雨史雖然說是來看真假的，不過幫着金主壓價，也是應有之義，他對李穆說：“李老闆，這個翡翠真的確是真的，緬甸的老坑翡翠，但是1200萬嘛，有些不值。”說着他扶了扶眼鏡，這是事先約定好的暗號，說明他現在說的是反話，這塊翡翠的確值1200萬。如果再扶一下，那麼就是說翡翠的價值要再加100萬，也就是1300萬以上。
“你來摸摸，”汪雨史說着又扶了一下眼鏡，1300萬了，“這裡有好幾條裂，這裡顏色混雜，這裡蹦了一個小角。”他說一句就摸一下，“還有這裡，無端端雕了一條小蛇，你說蛇和彌勒佛有什麼淵源呢？有什麼寓意呢？以前有沒有這樣的做法呢？完全沒有，根本就是亂來，畫蛇添足啊！你要說這個刻的是釋迦牟尼，那還勉強可以說是東南亞那邊的題材，眼鏡蛇給佛祖遮風擋雨。但是彌勒佛和蛇有什麼關係啊？”
李穆數了數，說這段
話的時候，汪雨史一共摸了10多下，讓李穆難免想起那個笑話來——打一下噴嚏是有人在想着你，打兩下噴嚏是有人在談論你，打三下噴嚏……那是感冒了汪雨史這麼使勁扶眼鏡，要麼這個翡翠玉佛價值2000多萬，要麼就是他鼻子不舒服。李穆覺得後一個可能性更高一些。
“您說的這些毛病我都承認，可是要說這塊玉佛不值1200萬，那就是胡說了。”董少爺底氣很足，“我已經找過拍賣行了，那邊給的估價就是1200萬，要是碰上喜歡這個的，1500萬也不難。他那邊還答應了，只要我肯去他們那裡拍賣，佣金一定按最優惠得給。只不過我這邊急着用錢，他那邊要明年才能上拍，所以纔想要另外找買主罷了。”
汪雨史還是搖了搖頭，對李穆說，“李老闆，送禮呢，最重要的就是合乎心意。這塊東西大是大了，可是雕工不好，種水和顏色又變得太多，你送過去，人家一眼看過去，也不知道是便宜還是貴。自己留着欣賞不錯，拿去送人，我覺得不太合適。不如買小一點的，種水統一雕工好的，1200萬的話，可以買到很不錯的東西了，我有個朋友，手裡正好有個帝皇綠的玉佛要出手，不如李老闆先去我那朋友那邊看看？”
這就是一個確鑿無疑的信號了，按照李穆和他的約定，這話的意思就是立即把翡翠玉佛買下來。“這樣啊，其實這個東西也不錯啊。”李穆裝模作樣的看了看，“1200萬的話多了一些，我的預算是1000萬來着。你那個朋友的玉佛能不能降價啊？”盧思雅可能會和賣家勾結起來騙他，不過汪雨史應該不會吧？他是臨時決定請的，事先誰都不知道。
“1000萬啊？我那朋友很好說話的，要是慢慢磨，應該可以降一點，”汪雨史又在摸鼻子了，“那塊翡翠雖然沒有這一塊大，但是整塊都晶瑩通透，而且還是吊墜，可以整天帶着。不像這塊擺件，只能放在家裡面，想起來的時候才能拿出來看看。”
“董少爺，你看這個1000萬……”盧思雅也上前勸說。
“1000萬絕對不行！”董少爺一口回絕了，“我已經決定了，要是1200萬賣不出去，那我寧願等明年的拍賣，也不能便宜賣掉。我們家老頭子幹革命辛苦了一輩子，什麼好東西都沒留下，住着這種單位的宿舍房，吃着單位的食堂，穿着單位的工衣，其他的就只有這麼一塊翡翠了。要是不賣個好價錢，我家老頭子，不就等於虛度一生了嗎？”
李穆聽着覺得這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是這一輩子還是上一輩子？是聽別人說的還是在電腦電視上面看的？姓董……李穆想起來了！這話是一個姓董的人上電視說的，然後李穆又在酒席上聽別人說過來龍去脈。上電視的那個人剪着很短的平頭，穿着囚服，沒有那麼多的痘痘，也比董少爺要壯實一些，但是仔細回憶那人的面貌，和董少爺十分的相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