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許延壽進入邊城驛,忽然下雪,善德大妃的馬車從後方駛來,越過他們,繼許延壽進入邊城驛,劉病已心裡生出異樣的感覺,是難以言表的奇怪觸感。到許延壽的歌聲傳入耳鼓,他便像步進了一個夢域,是清醒的夢,但現實的一切變得疑幻疑真,再沒有平常的實在。
許延壽自發的賣唱行爲,引發了連串事件,一環銜一環,直至此刻和亡國之族的最高領袖,對坐深談,那種“異乎尋常”的感覺,確是令他非常震撼。
間住問道:“匈奴人入侵中土,是否確有其事?”
劉病已心情舒暢,因在“天網不漏”的大原則下,他不用說謊,就如他對許延壽說的,愛說什麼說什麼,正因如此,許延壽對善德大妃毫不隱瞞,故此纔有善德大妃向間住的傳話,着他信任劉病已,怕在誤會下雙方起衝突。
間住對善德大妃的善意提點,“半信半疑”,故任由花容試探劉病已,到發覺花容在楊玉來此一事上刻意隱瞞,不但對劉病已敵意全消,且對花容生出戒心。
劉病已道:“匈奴之主壺衍鞮親率十二萬大軍,越過陰山和狼山間的山道,過大河,沿大河東岸進軍朔方,於無定河與漢軍激戰,接連受重挫,被逼退兵。狼軍敗勢已成,不可能挽回頹勢,只看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到陰山的北面去。”
間住雙目精芒閃爍,忿然道:“這麼大的事,花容竟然騙我。”
劉病已道:“總管何有此言?”
間住沉聲道:“運鹽到邊城驛的路線,主要的有兩條,一是青海湖線,另一爲中土線,而不論青海湖線或中土線,均有利用信鴿的完善通訊系統,這也是楊玉的販鹽生意勝人一籌,愈做愈大的原因。故此花容與香文有着緊密的聯繫,中土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花容怎可能不知道?”
間住的話,進一步證實劉病已的想法。就是楊玉、鳥妖和香文三人關係匪淺。鳥妖須伺候壺衍鞮,難以抽身,這方面就交給風夫人去辦。
香文“撲朔迷離”的崛起來歷,終於“水落石出”,也解釋了他們三人和霍家的關係,實乃以前利益關係的延續和擴展。
同時暗抹一把冷汗,如非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花容說不定有方法先一步知會楊玉,那就“糟糕透頂”。幸好大雪斷絕了所有交通和訊息。
劉病已好奇問道:“狼軍敗退,對你們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間住答道:“要分開幾方面來說,關鍵處是大漢和匈奴是否爭持不下,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稍頓後,續道:“邊城驛雖扼守上落青海高原的古驛道,但偏處北面邊緣的山區內,附近沒有城鎮,任何一方出兵邊城驛,都要走二百里以上的路,‘勞師遠征’,難瞞對方耳目。”
劉病已皺眉道:“但終非長遠之計,完全陷於被動,就看給哪一方收拾。”
間住嘆道:“我們現在勢成騎虎,逼不得已下才將希望寄託在鹽梟身上。先父臨終前,執着我雙手說,數千名族人的命運在我們手上,復國之望一天比一天渺茫,而族人所求者,不外‘安居樂業’,子孫繁衍,現今‘與虎謀皮’,恐招兇禍,望我能找得出路。”
劉病已點頭道:“令尊是有遠見的人。”
間住道:“花容平常掩飾得很好,依約定駐於驛內的手下從沒有超過三十人,不干涉驛內的事,到今天才露出底子,視我們爲可欺騙的蠢材,供其利用的工具。”劉病已道:“他們不但是私梟,也是人口販子香文的幫兇。”
間住駭然道:“此語當真?”
劉病已約略解釋後,道:“楊玉、花容之輩,乃‘喪盡天良’、‘泯滅人性’之徒。令尊說得對,爲他們賣命,沒有好結果,且當他們認爲你們再沒利用價值時,會翻臉不認人。”
間住呆瞪他片晌,道:“這樣看來,胡當家今次到邊城驛來,並非要談生意。”劉病已聳肩道:“楊玉根本不曉得我來。”
間住愕住了。
劉病已道:“楊玉‘念念不忘“失去的權位,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總管,楊玉不但永無翻身之望,且是‘大禍臨頭’。”
間住道:“胡當家似非常清楚大漢和匈奴內部的情況,對楊玉、香文、花容等‘瞭如指掌’,令人難解。”
劉病已壓低聲音道:“我表面的身份,乃行走江湖的大商家,內裡卻是大漢軍方支持的人,專門對付香文、楊玉之流,因而深悉情況。總管或許仍看不破未來局勢的發展,小弟卻可提出忠告,匈奴既敗,改入侵爲與大漢修好,並請求歸附。”
間住乏語可言。
偌大的飯堂,人去堂空的“虛虛蕩蕩”,瀰漫緊壓人心的絕望氣息。
間住頹然道:“善德大妃有個建議,是舉族隨她遷徙到天竺去,她有辦法安置我們。”
劉病已搖頭道:“絕非可行之計,你們要到天竺去,只能取道南詔,山長水遠不在話下,且地多瘴毒,你們能有一半人抵天竺,已是老天爺肯照顧,年老的,則只能留在這裡等死。”
間住苦笑道:“大妃非是不清楚道路難行,但她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生於斯,長於斯,鄉土是最珍貴的,誰願離開?”
劉病已道:“你們有想過歸順大漢嗎?只要你們做到兩件事,該可保着山區內的福地,安居樂業,與世無爭,一如天山的天山族。”
接着說出天山族的情況。
間住精神大振,道:“究竟是哪兩件事?.”
劉病已道:“就是同時向大漢獻上邊城驛和楊玉的人頭。”
以間住的修爲,仍聽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方回過神來,道:“即使我們有心這麼做,仍沒有這樣的門路,最怕給邊防將領硬將功勞搶走,另一方面對我們‘趕盡殺絕’,將‘得不償失’。”
劉病已道:“小弟和總管一起去又如何?大家當面談妥一切。”間住失聲道:“什麼?”
劉病已知整個發展,已到了成敗的分水嶺,如是球賽,就是控球攻門,差的是鞠杖一揮,擊球入洞。
道:“小弟即將告訴總管一個秘密,卻只限總管曉得,連大妃也須瞞着,並永遠不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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