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夫人道:“你呀,別小看他,他識趣的很呢。”
“二姐你說話可真是”一針見血“呢。想想父親在的時候,太夫人還只能在背後偷偷跟他勾搭,父親一過世,以前寵幸的妾室可都送去墓冢守靈了,這麼多美人眼看都要埋沒了,我還大嘆惋惜呢。”範夫人笑道:“這個馮子都本事可真大呢,不僅自己沒事,居然能把我們這位素來‘眼中無人’的太夫人迷得‘團團轉’……”
“嗯嗯。”範夫人正笑得帶勁,鄧夫人卻輕咳了一聲,從榻上迅速起身,“拜見皇后!”
範夫人一驚,忙也站了起來。
霍成君臉色鐵青地站在堂屋門前,身後是一羣連招呼也沒來得及打的奴婢。她用眼睛瞪着兩個姐姐,滿臉怒氣,頓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真是叫人噁心!”
鄧夫人低頭不語,唯獨範夫人不冷不熱地接了句:“是呀,的確叫人噁心!”
兩人的“噁心”指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但霍成君卻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氣得一拂袖子,轉身叫道:“擺駕回宮!這裡比宮裡更加污濁得叫人噁心!”
範夫人等她走遠了,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裙子,“哼,她以爲自己有多高貴呢!‘一隻生不出蛋的母雞’而已,也好意思整天在人前顯擺。誰不知道她在宮中失寵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就該步孝武皇帝時陳皇后(陳阿嬌)的後塵了。”
“五妹!”鄧夫人猛然怒斥。
範夫人一愣,方纔醒悟自己失言了。這話說得真不吉利,孝武皇帝的第一任皇后陳氏(當初劉徹求婚時曾承諾蓋金屋來嫁她,即成語“金屋藏嬌”的出處),入主椒房殿十餘年卻未曾懷孕,最終陳氏被廢,陳氏一門的下場也甚是淒涼。
“我……我家裡還有事,就先回去了。”範夫人自已也知道失言,怨恨失落地找了個藉口,匆匆走了。
剩下鄧夫人一人留在堂屋,不知怎的,卻因爲自己五妹的一句無心失言,而莫名地感到一種不祥的預感。
劉奭穿一身灰色有花紋的絲綢衣服,髮梳雙髻,他繼承了劉病已和許平君的基因,生得“眉清目朗”,雖然談不上聰明透頂,倒也透着幾分純樸可愛。他內心其實還是有些懼怕,霍成君這位自己名義上的母后,他站在椒房殿的堂上,臉上露出一付懼怕的神情,頻頻回過看。
許輝就站在幾丈遠的階下,也是伸着頭在看劉奭,但這裡畢竟是椒房殿,也不敢太過於喧譁。見劉奭回頭,許輝便衝他一笑來鼓勵他。
劉奭也衝着許輝憨厚地笑了下,就在這個時侯,珠簾被撩動起來,原來是霍成君衣袂漂香地走了進來。劉奭稍稍一頓,趕緊上前稽首行禮,“孩兒給母后請安!”
霍成君“和藹可親”的笑道:“太子近來學習可用功?”
劉奭忙道:“孩兒正跟着疏少傅在讀《春秋》。”
霍光不是靠學識上位,《春秋》什麼的,霍成君其實並不懂,她也自然就談不上考量太子功課學的好壞,只是囑咐道:“能跟先生學習是好事,太子不可偷懶。”
“諾。”
劉奭低着頭不說話了,霍成君的目光一直注視着劉奭,她心裡有鬼,越看便越覺得這孩子木訥不討她喜歡,內心深處的厭惡感大增,也更加深她爲了自己的兒子,除掉他的決心。
霍成君揮手作了個手勢,自有宮人將準備好的食案端了出來,送到劉奭面前。
“太子坐!”霍成君命人備了席,食案上擱着精心烹飪的食物,從糕餅、乳酪到糜羹、肉脯,樣樣都做得非常精緻,讓人看了很有食慾。“以前你年紀小,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只怕還沒有吃東西吧?來母后這裡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一會兒學習起來效果好些。”
劉奭雖已經是皇太子,但畢竟年紀還小,這麼多精緻的美食擺在面前,哪有不饞嘴的道理,雖然他在霍成君面前努力剋制,但眼神中的慾望,卻把他想“大飽口福”的慾望給展露出來。
“奭兒,很想吃吧……“霍成君笑着說:“那就吃吧,在母后這兒不用客氣……”
劉奭也笑了,小孩子是最純真無邪的,他們沒有大人那麼多心思,不辯真僞,最容易接受他人的善意,他很輕易地卸下了來時的警惕之心。
正當劉奭在侍女的帶領下準備入席享受美食時,殿外的許輝非常快速地步衝了進來,一把拉住劉奭的胳膊,“殿下,時辰到了,你該去讀書了,莫讓疏少傅等候,有失對師父的禮儀。”
“可是,我真的想吃……”劉奭“依依不捨”地望着那些擺上桌的吃食,猶豫地縮回了被許輝拉着的手。
眼看劉奭就要吃有毒的食物了,卻被她攪黃了,霍成君不禁馬上翻了臉,冷喝道:“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是哪來的宮人,居然敢在我椒房殿這般放肆?太子要做什麼,是不是還要你來’說三道四‘的嗎?”
許輝見狀連忙跪了下來,一隻手卻仍是拉着劉奭的胳膊不放,“回皇后的話,奴婢是皇太子的阿保……”
邊上有長御湊了上來,在霍成君耳邊說道:“此人原是許平君的貼身僕人,許平君死後,回到許府伺候,劉奭當上皇太子後,許廣漢將她派到身邊來伺候劉奭。”
霍成君聽完怒道:“一個小小的賤婢,也敢在我面前無禮頂撞?你想造反了!”她一拍案,起身走到許輝跟前,非常傲慢地指着她,“給我把這個賤婢拖出去!送交掖庭獄冶罪!”
大長秋剛“諾”了聲,劉奭反身一把抱住許輝,叫道:“別打我的阿保!你們誰也不許碰她!”
大長秋沒有理會劉奭,手剛伸出去想拉許輝,劉奭被激怒了,撲了上去,拽住她的胳膊,張嘴就是一口咬了下去。大長秋慘叫一聲,吃痛地一甩手,啪的一聲將劉奭那單薄的身子摔倒在地上。
從劉奭咬人到被大長秋摔出去,整個過程的發生都只在短短的一瞬間,等椒房殿的衆人反應過來,劉奭已趴在地上,痛得“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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