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惠開始時還能有攻有守,百多招後已淪爲被動的形勢,只能“見招拆招”,雖未至於左支右絀的處境,但已應付得愈來愈吃力。
唯一可恃者,是獨門心法際此空前苦戰的時刻,大受刺激下不住往某一極限之處進行着提升,奇招怪式“層出不窮”,只苦於沒法從對方的可怕“蛛網”中脫身,沒法得到回氣的時侯。如有選擇,他永遠不會讓對方有近身的機會。
常惠一個旋身,移往檐緣,看似容易,卻是”千錘萬煉“下掌握對方招與招間一線空隙,“妙手偶得”的奇異身法。
常惠一拳擊出,似往空處攻去,最後迎上的是對方踢來的一腿。
在兩人的爭鬥中,他還是首次重掌主動,看通對方來勢。
“轟!”
勁氣爆破。
常惠應腳倒飛,卻是飛跌得極有分寸,更像是故意爲之,最後降落至屋檐對面下方走馬樓底層廊道的杆欄處,坐得”四平八穩“,”輕鬆自若”。
來人落在他前方,大笑道:“痛快痛快!自武功大成後,朕從未遇上能過十合之將,常卿果然沒有令朕失望。”
接着伸手揭去頭罩,現出天顏。劉病已盯着常惠道:“唯一抱憾,是沒法瞞過常卿的靈覺,否則來個生死之戰,會更有趣呢!”
常惠苦笑道:“小民認輸了,差點給陛下取了小民的老命。”
劉病已笑得合不攏嘴,白他一眼道:“唉!常卿回來後,一切都不同了,令朕重拾遺忘了很久的武功切磋之趣。”
常惠訝道:“陛下身爲大漢至尊,難道一直很不開心嗎?”
劉病已仰起龍顏,任由雨水灑在臉上,滿懷感觸的道:“朕初入宮時,本以爲登上九五之尊後,所有難題可‘迎刃而解’,豈知又爲外族的欺凌和內政的問題傷透腦筋。人生就像一場永遠贏不了的苦戰,沒有終極的勝利。“
劉病已頓了一下,續道:”可是常卿帶來的一切,將狹窄的人生擴展至無限,不論內外,都多出了‘前所未有’的意義,以前的沉悶、沒有出路的天地再不復存。朕終於明白,爲何以秦始皇、孝武皇帝般的‘雄才大略’,老朽時亦要追求不死之藥。因爲他們是立於巔峰處的帝王,在內心深處,隱隱曉得在這物慾的人生上,應該還有更美好的事物。”
常惠呆看着他,想不到在激戰的痛快後,劉病已竟然吐露出這麼一番“肺腑之言”。
劉病已像盡泄心頭鬱悶之氣,目光回到常惠身上,平靜的道:“仙門不單能開啓通往洞天福地之門,也開啓了我們心內的門。”
常惠嘆道:“陛下說得真好,看得透徹。”
下一刻劉病已翻上瓦面,一閃後消失不見,縱是眼睜睜瞧着,常惠亦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常惠心底生寒,終於弄清楚劉病已若要殺自己,他可能連逃都逃不了。
常惠終於可以欣賞皇城的風光,用心感受返抵長安的滋味,雖然前路艱難,但心中溫暖,暖意來自幾位“同道”——劉病已、蘇武、鄭吉等人。正如劉病已所說,扛起創建大漢另一盛世的任務,他們幾個人“責無旁怠”,亦正因如此,常惠接受了現實。
第二天,常惠和鄭吉、許延壽約在一間酒樓見面,常惠“單刀直入”的道:“我昨天和陛下見過面,陛下再次遣我爲使,讓我帶兵去烏孫!兄弟們,精兵勁旅團又有任務了!”
鄭吉、許延壽兩人“面面相覷”,顯然沒有想到這麼快又回到西域。
常惠慨然道:“公子,許兄,我要的是一支集塞內、塞外真正好手的奇兵,‘貴精不貴多’,須是自願參加,擁有‘堅定不移’的信念和鬥志,大家一起並肩作戰,戰場並不限於某時某地,大家爲皇漢的西域事業,再創不世功績。”
鄭吉嘆道:“這番話由常爺的金口說出來,‘擲地有聲’,令人感動。”鄭吉、許延壽兩人均目閃異芒。
他們乃職業軍人,以戰場爲家,“馬革裹屍”爲最高榮譽,常惠語氣堅定、“鏗鏘有力”的一番話,激起他們心內那團熱火。
鄭吉不用說,許延壽與常惠共抗強敵,常惠“見招拆招“的驚天手段,早令他佩服至“五體投地”。既以戰士爲終身事業,能追隨戰場上的無敵統帥,”建功立業”,“夫復何求”?
許延壽感受甚深的道:“王者天下歸來到長安後曾來找我,如果曉得常爺的重組計劃,大家不知多麼‘歡呼雀躍’。唉!以前沒錢時,以爲‘有錢萬事足’,可是當有錢後,方知完全非是想象的那回事,還多了因錢財而來意想不到的煩惱。當然!我們亦享受錢財帶來的好處,但大家說起來時,總懷念那段追隨常爺‘出生入死’、‘危機四伏’的珍貴日子,痛苦是真的痛苦,快樂來自內心,流血流汗,是‘無與倫比’的冒險和歷奇,沒有任何東西能取代。”
常惠問道:“你和手足們有聯繫嗎?”許延壽道:“我們大部分人,不是家在長安便是在附近的州縣,即使返回遠方的家鄉,每隔一段時間便到長安來敘舊。有個兄弟說,當毎天起來,都不知幹甚麼好時,忍不住回長安找各位兄弟,就算聊聊家常也好!跟隨常爺出征西域,真是人生最值得珍惜回味的歲月,大家都認爲那樣活着纔有意思。每日‘無所事事’的日子過多了便‘平平無奇’,味同嚼蠟。所以如果聽到常爺決定重組,手足們該不知有多麼踊躍。”
鄭吉試探性的問道:“照許兄估計,有多少人響應呢?”
許延壽信心十足的道:“該不少於四百人。”
鄭吉向常惠道:“常爺怎麼看?”
常惠大喜道:“比我預想的多出一百人。雖只得四百人,可是其戰力的強大,卻是天下難尋,長期作戰下培養出來的默契和信任固毋庸多言,更可貴是投放在他們身上的訓練和所經歷的實戰洗禮,就算是我們想重複一次絕不可能。”
許延壽建言道:“可以從羽林軍中再挑選一二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