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英國是學什麼的?”範雨瑤突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社會學,怎麼了?”樑昊雖然意外,卻還是老實回答了。
“難怪,沒碰過金融是吧?”
“是很少接觸,”他必須承認,比起投機他更喜歡實業。
“做投機的人用各種手法操作各種金融工具,其中最喜歡用的就是槓桿,也就是利用信貸手段使自己的資本擴張,比如說你給我一百萬,而我實際操作的可能是兩百萬,甚至是一千萬,因爲我可以做空,當然你可以稱它爲賣空,當我預期某個東西價格會下跌,在手裡沒有這個東西的時候,就向所有人借過來再賣出去,在將來某個時候再回補,賺取差價。舉個簡單的例子,比如說一隻股票現在股價是每股100塊錢,我可以去找券商借來把它賣了,等它跌到每股80元的時候再買回來還回去,這樣我就賺到了20元的差價。”範雨瑤儘量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向他解釋。
“還可以這樣空手套白狼?”樑昊頓時有了興趣。
“當然在股票市場上的賣空太麻煩了,比如你向誰借?對方願借給你嗎?對方提出的利息有多高?你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借到手,又還回去,把做空程序走完?明顯做空比做多繁瑣多了,在我看來沒什麼利潤可言,只有在支持裸賣空的外匯和期貨市場上的賣空纔是名副其實的賣空,裸賣空根本不需要預先借入什麼標的資產,只要在你的交易軟件上直接點擊‘賣空’按鈕,程序會在一秒內成交,跟買多一樣地便利、快捷,我就是這樣做短線,一天內反反覆覆,逢高做空,逢低買多,你知道每天做了多少筆交易才攢到這九十七萬?”範雨瑤覺得鬱悶得要命,這樣耗費精力的操作居然賺到的錢不是以億爲單位的,講出去都要丟死人了。
“你的意思是根本就沒有這五百萬,等於是你以我的名義在期貨市場借了五百萬來買賣?要是賣空之後不跌反漲呢?”
“如果我做多的比做空的漲得多或者跌得少,那還好,如果做多的跌,做空的漲,那你就要背上一筆沉重的債務了。”範雨瑤淡淡地說。
膽子夠大,樑昊的眼中閃過一絲激賞,這筆錢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而範雨瑤的實力卻一直在給他驚喜。
“既然做空的利潤這麼大,你又有真本事,爲什麼不幫你母親投資期貨?”
“我當然願意投資期貨,可我媽膽小,連股票的賬戶都想銷掉,何況是風險更大的期貨市場,再說投資也是有風險的,我不想把她的老本都搭上。”範雨瑤坦然說。
“對我的老本倒是很大方嘛。”樑昊抽了抽嘴角。
“如果你的老本就只有那麼一百多萬的話,你今天也不會請我在這裡吃飯了。”範雨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樑先生,我通過你的考驗了嗎?”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你會通不過,”樑昊微笑,從查到她股票賬戶的每一筆交易記錄開始,他就對她有着莫大的信心,相信她對金融市場的直覺,也相信自己的直覺,“不過,你叫我樑先生不覺得太見外了嗎?我說過,你可以叫我昊。”
“我想我也說過,我們還沒有熟到可以直呼對方名字的地步吧。”
“一回生,二回熟嘛。”樑昊笑了,顯然他是一個固執的人,“我們第一次的合作就這麼愉快,你還這麼生分,真讓我有點傷心,可以請教是之前哪裡冒犯了你嗎?”
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到她的態度多少有些針鋒相對的味道。
“怎麼敢談冒犯,樑先生你權勢熏天,我和穆鐵不就是兩隻螻蟻,連棋子都算不上,說冒犯還真是高看我們了。”範雨瑤從不否認自己是個愛記仇的人,若不是她之後的表現入了樑昊的眼,恐怕這時候她和穆鐵早已經被犧牲掉了。
多麼驕傲而又小心眼的小東西!樑昊的笑容中竟有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寵溺。
“OK,上次是我錯了,要我怎麼做你才肯消氣?”樑昊舉手求饒。
範雨瑤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這樣的男子竟然肯放下架子以如此和軟的態度向她道歉,的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何況她也並沒有生氣的立場。
“言重了,如果你覺得‘樑先生’太生分的話,你不介意的話,我就直呼你‘樑昊’了。”既然人家給了臺階她自然而然就下了,蹬鼻子上臉這種事她向來不恥,可是“昊”這個字太曖昧了,跟着宋顏他們叫他“老大”她的心理上也接受不了,要知道她的心理年齡比他還大呢。
樑昊沒有反對,無論如何距離總算是拉近了一步。
看着服務生端上的魚子醬,範雨瑤瞬時眼睛就亮了,她最愛的美食珍饈啊,當年吃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想吃就吃唄,現在才知道吃上一次魚子醬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啊。
前世她並不覺得自己是個多麼挑剔難伺候的人,也不認爲自己算是什麼美食家,可重生之後竟然常常在午夜夢迴時夢見魚子醬、松露等等美酒佳餚,醒來時發現枕邊流了一灘口水,有些美食吃上了癮,就很難戒得掉了,就像範玲做的炸年糕一樣百吃不厭。
“老天,怎麼會用這種銀湯匙?你不知道銀湯匙會在魚子醬上加上一層淡淡的金屬味嗎?”範雨瑤受不了地撫額嘆道,樑昊這家餐廳的主廚真應該回去再培訓一段時間。
“我是不知道,可問題是你怎麼知道的?”樑昊不認爲以她的家境能夠經常吃到魚子醬,甚至連湯匙的材質都要講究。
面對樑昊探詢的目光和懷疑的口氣,她卻一點都不心虛,畢竟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過離奇,就算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完全不必擔心會被撞破。
“書上看的啊,你不知道書中自有黃金屋嗎?”
“你不知道盡信書不如無書嗎?”
“對我這種窮學生來說,只能從書中吸收養分了。”範雨瑤狀似無奈地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