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今天演的是哪出?”簡世達披着睡袍負手站在落地窗後,看着孫兒心情很好地修剪着院子的玫瑰花,院子裡的玫瑰開得很好,遠遠望去就如一片金黃色的海洋,他剪下開得最好的花朵交給身邊託着盤子的傭人,嘴裡還在叮囑着些什麼。
“大概是送花給他心儀的小姐吧。”老管家站在他身邊微笑道。
“心儀的小姐?”簡世達挑眉,“這麼說他是來真的?”
他語氣中有着強烈的不信,雖然聽霍森和帕尼報告過孫兒在南州新交了一名小女友,可他從沒當一回事,他在全球各地的小女友多了去了,簡洵交個小女朋友算是個多大的事兒?值得費這麼大的心?
“老爺,您忘了,小少爺一向是個認真的人。”老管家提醒道,簡洵和簡世達的性格截然不同,能夠讓他認定的人或事不多,但只要被他認定了,那麼他一輩子都不會放手。
“如果他真的這麼認真,就不會這麼快走出對安憶的回憶。”簡世達不以爲然,任何傷痛都會隨着時間流逝,優秀的孫兒還年輕,哪能真的守着一個女人過日子,無論是安憶還是小女孩都只是他人生的插曲而已。
“無論怎麼說,小少爺擁有一段新的感情是好事。”
“是啊,我突然對這個在南州的小女孩有點好奇了,”簡世達笑道,“我記得安憶的祖籍也是華夏國的南州吧?南州的女孩子還真厲害,都是我孫子的剋星啊。”
“不可否認小少爺對這位小姐真的很上心,原本被他弄得亂七八糟的花園,現在總算又收拾起來了。”老管家無奈地笑道,當初的簡洵和瘋了一樣一會兒砍完院子裡的玫瑰,一會兒又讓人重新植好。
簡世達也覺得好笑,但不免疑惑,“這個小姑娘怎麼也和安憶一樣就喜歡黃玫瑰?”
女人都是愛花的,特別是玫瑰花,但是專情於黃玫瑰的卻並不多,可自從南州回來之後,無論是花園還是花房就只種一種花,那便是當年安憶最愛的“愛斯梅爾黃金”。
“也許是一種移情作用。”老管家突然有些同情那個素未謀面的小姑娘了,他也並不看好他們,畢竟珠玉在前,和光芒四射的安憶一比,那個小姑娘一定十分不起眼。
“怎麼就不移到錢媛身上呢?”簡世達很無奈,錢媛做他的特助已經很多年了,對簡洵的迷戀他也都看在眼裡,可沒想到就算是安憶去世了,這機會還是輪不上她,最後還因爲得罪了他在南州的小女友,而被簡洵毅然開除了,要知道外表溫和儒雅的簡洵骨子裡也絕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男女之間的情事本就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的,我們不是當事人,強求也沒有用。”老管家知道他的心事,委婉地勸解道。
錢媛雖不如安憶利落能幹,但這麼多年磨礪下來,也能成爲簡洵的一大助力,無論如何都比南州那個還未成年的黃毛丫頭好啊,世達集團的擔子已經很重了,簡洵還要千難萬難地擠出時間飛往南州看他的小女友,難免讓心疼孫子疲憊的簡世達有些怨言。
“老夥計,你說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多久?”簡世達突然開口問道。
老管家眉心一皺,“老爺的身子骨還硬朗得很。”
簡世達擺擺手,“你就別安慰我了,得了癌症的人還硬朗個什麼勁兒?苟延殘喘也不過是這一兩年的事兒了,我自己心裡有數。我這個人看起來灑脫,可是有些事情還是放不下,簡洵這孩子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也不能免俗地想看着他娶妻生子,不過這好像已經是奢望了。”
“老爺這三個療程的化療很成功,各項指標也都很好,以老爺的意志力和身體狀況一定能順利恢復的。”老管家試圖給他以信心。
簡世達輕輕搖頭,“我自己能感覺得到,我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每一天都覺得疲倦,連走樓梯都困難,你知道幾個月前的我是什麼樣的,這病發展的速度太快了,我覺得時間已經不夠用了。”
老管家默然不語,在這個家裡,最瞭解簡世達的非他莫屬,此時此刻,再也說不出什麼空洞的安慰人的話來。
“所以我想找個機會去南州一趟,”對老管家突然瞠大的雙目視而不見,“我要會一會那個讓我孫兒神魂顛倒的小姑娘,不然我不放心把我的孫兒交給她。”
“小少爺可能不會高興的。”老管家爲難地說,這算是一場提前的考校,如果範雨瑤沒有達標,簡世達一定會用一些手段讓她離開簡洵身邊,而之後簡洵的怒火卻恐怕不是他們能承擔得了的。
“你擔心什麼?”簡世達好笑地問,“難道我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放心吧,對一個小女孩我還不屑使出什麼齷齪的手段。”
誰知道呢?老管家在心裡嘀咕,你要真是個憐香惜玉,心慈手軟的人,世達集團也不會有今天的規模了,不過這話也只敢放在心裡。
“可是老爺的身體……”老管家顧慮重重,到南州的路程絕不算太近,以現在簡世達的身體狀況是否經得起那一路顛簸?
“放心吧,現在我還支撐得住,再拖下去就不好說了,所以儘快給我安排一下吧。”簡世達一臉疲倦地打了個呵欠,再度乖乖上牀休息,現在的他多說幾句話就覺得疲倦不堪。
範雨瑤微笑地看着卡片上那熟悉的字跡,“今天發現花園裡的花開得不錯,雖然不能親手奉上,但請收花勿忘摘花人。ps:你要是再敢不按時吃飯,看我回去如何收拾你。”
下面的署名則是四個大字“知名不具”。
除了他還有誰會知道她對黃玫瑰獨特的喜好?還有誰會在花園裡爲她種下滿園的黃玫瑰?還有誰敢這麼大喇喇地在送花時寫上“知名不具”?
“黃玫瑰誒,開得這麼漂亮的黃玫瑰真的很少見哦,真不愧是從國外運回來的。”石綿綿嘖嘖讚歎不已,“老大,今天是你的生日嗎?還是你們的戀愛紀念日什麼的?”
“送花非得挑日子嗎?”範雨瑤心情很好,他們做事一向隨性,若是看中了什麼恨不得立刻捧到對方面前,哪裡等得及挑選什麼大日子。
四人都怔怔地看着她,覺得心理落差太大了,這還是剛纔那個冷若冰霜,考校他們毫不留情的老大嗎?簡直就是個懷春少女啊,眼角眉梢全是嬌羞的喜意,認識範雨瑤以來,他們幾乎每天都和她相處在一塊兒,可卻很少見到她這樣完全掩飾不住的喜悅。
看得石綿綿那個羨慕嫉妒啊,就連老大這麼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都有人追求,還喜滋滋地談起了戀愛,她怎麼卻情路如此多舛啊。
方朝明被石綿綿哀怨的眼神看得渾身不對勁,她的臉上寫滿了三個大字“我要花”!
“老大,你男朋友還真浪漫。”石綿綿酸溜溜地說,眼睛卻是看着方朝明的。
“你要是喜歡花,就叫方朝明送啊,反正又不是送不起。”範雨瑤心情大好,難得做一回好人,乾脆幫他們捅破窗戶紙。
“啊,啊,啊,老大,你,你怎麼這麼說啦?……”石綿綿沒料到範雨瑤突然來了這麼天外一筆,一向不多話的老大竟然心情好到主動和他們八卦了,“我,我和他沒關係。”
石綿綿尷尬到結巴,方朝明更是騎虎難下,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乾脆就微紅着一張臉不說話。
“和他沒關係,幹嘛老看着他說話?你那個飢渴的眼神不就是在大喊着,‘快送我花,快送我花’嗎?”範雨瑤撥弄着自己心愛的玫瑰,好笑地瞥了他們一眼,真是彆扭的一對,卻有他們當初的影子。
“我說朝明,既然綿綿想要,你就送她好了,男子漢大丈夫別那麼計較。”搞不清楚狀況的大熊以爲方朝明是捨不得花那個冤枉錢,很白癡地補了這麼一句。
要面子的石綿綿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搞得異常尷尬,明明是方朝明喜歡整天在她身邊打轉,現在變成了她像個花癡主動去追求他一般,她又急又氣,一臉泫然欲泣。
沒有良心的老大哪裡會去管她,心情很好地捧着自己的花束彷彿怎麼也看不夠似的,放了把火就走,連多看她一眼都吝嗇,陸成和大熊則對女孩子的眼淚完全沒轍,立馬落荒而逃,最後只剩下方朝明一個人和她大眼瞪小眼。
“你想要花,我明天送你好了。”方朝明清了清嗓子,一臉尷尬,男人也是要面子的。
“誰要你送?”石綿綿覺得委屈極了,自己又不是乞丐,難道還要求着他送花啊?
眼見那眼淚珠子就要落下來,方朝明身上的壓力陡增,連忙討饒,“你不要我送,是我自己非要送不可,求求你就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送你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