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萬佛寺

34 萬佛寺

34萬佛寺

大戶人家,最是講究的便是一年順遂,季竣灝年幼時,身體極弱,自小兒便供了長命燈在京西的萬佛寺裡,其後添了荼蘼,更是愛逾性命,也一併的供了燈,每年年初之時,總要去供奉香油,順道祈祝一家平安。段夫人便與季煊商量着要去廟裡還願。

季竣灝在一邊聽着,自然而然的便拿眼看了看荼蘼,二人換個眼色,都已有了算計。

正月廿八日,季氏一門浩浩蕩蕩前往萬佛寺。萬佛寺在京城西郊點翠山上,素爲大乾皇家寺廟,一座偌大的點翠山,只得這一座廟宇,可見其雄偉壯麗。

萬佛寺依山而建,取山勢而分爲六重,又依山勢而逐漸升高,寺內共有銅塑菩薩二千餘尊,金身菩薩千餘尊,另有七千多泥塑菩薩,大大小小的菩薩恰合萬佛之稱,故名萬佛寺。

正月廿五日下了一場大雪,此刻大雪封山,當真是銀裝素裹,別有一番風貌。山路上下,早有僧人鏟了雪,將一條來路打點得清爽乾淨,只等燒香客來。

季氏一門從石牌坊一路而上,經石牌坊,而至正山門。去看看小說網?。季氏一門與萬佛寺素有往來,年來歲往,也不知認捐了多少,故而山門跟前早有知客專門的候着,見了一家大小,忙上前稽首行禮。季煊忙扶了,那知客便含笑的在前引路,且一路指點說着這山裡的舊貌新顏。

荼蘼心中掛念着熙國公家的小姐,也並沒有多少心思去聽着,只是亦步亦趨的跟在段夫人身邊,季竣廷亦是心神不屬。季竣灝已同他說過約了那位國公府小姐之事,他這心裡,自然也是七上八下,很是忐忑。至於季竣鄴,他如今正是春風得意之時,於家中許多事務便也不甚在意,便是上着山,面上也止不住的掛着笑意。

一行人經正山門,往文武殿,再到接引佛殿,然後纔是觀音殿,觀音殿後便是萬佛寺歷代方丈高僧的塔林了,因此拜過觀音殿後,一衆人等便分了幾路,各行其事去了。

段夫人入佛堂誦經默禱,而季煊應方丈之請去了方丈室,臨去前便囑三個兒子好好照顧女兒,一會子便在萬佛寺中用了齋飯回去。荼蘼心中只怕她爹孃拘着她,一聽這話,自是喜出望外,忙沒口子的應了,一手拉住季竣廷一手拉住季竣廷,再回頭打算去叫季竣鄴時,卻被季竣廷帶笑制止了:“今兒韓家小姐也來上香!”

荼蘼啊了一聲,不覺撇了撇嘴兒,很有些不以爲然的瞟了大哥一眼。季竣鄴被妹子看得面上一紅,畢竟抹不下面子,尷尬道:“大哥一會子過去後山梅林,荼蘼可要一道去?”

荼蘼翹了翹小嘴兒,一本正經道:“好呵好呵,二哥三哥也一道去罷!”

她這話純粹就是逗着她大哥玩。去看看小說網?。季竣廷與季竣灝心中也都明白,畢竟他們今兒已約好了寶親王。但季竣鄴對這事可是一無所知,且他一貫少年老成,私底下更常拿出大哥地架勢。沒少教訓兩個弟弟。季竣廷與季竣灝兄弟兩個雖也服他管教,但難得見他受窘一次。也都覺有趣。因雙雙舉手贊同。

季竣鄴怔了一下。半日才咳了一聲,勉強道:“也好,一道去也熱鬧些!”那臉上神色卻是難描難畫。既要維持笑容,又沒法不覺心虛,看得三人齊聲大笑起來。

荼蘼笑夠了。這才一扯她二哥三哥,傲然道:“我纔不稀罕見她呢。見了便有三分香火情,等她來日嫁到咱家。我又怎好出面殺她威風!”說完了。她一甩頭:“我們走!”

季竣鄴因她的話而哭笑不得,只得站在原處無奈搖頭。身後幾個婢僕聞言無一不是捂嘴輕笑,都各覺有趣。惟有站得靠後一些地慧清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似有所動。

一行三人一路直往南面松林,這點翠山萬佛寺,四季皆有殊景,無論何時過來,總有應時之景,此刻後山梅開正盛,可稱得上十里香雪海,遊人甚衆。但因季竣廷的事兒畢竟隱秘,衆人也都不想弄得全京城皆知,因此刻意挑了南面僻靜一些的松林。

三人踏雪而行,足落雪上,便發出咯吱咯吱之聲,倒更覺幽靜。季竣灝與寶親王約的地兒乃是地處山腰的一個半山亭內,山勢挺拔直上,卻偏在最是陡峭之處凸起一塊小小的平臺。便有湊趣之人在那塊平臺上建了一座精緻的小亭,且取了一個名字爲“半雲亭”。

亭是四方亭,檐角高翹,古樸雅緻。周圍古鬆參天而起,紮根於懸崖峭壁之上,枝幹一概朝南,舒展伸開,有謙謙迎客之態。雖則兩側蒼松帶雪,姿態雄偉,荼蘼卻仍是第一眼便瞧見了斜倚亭中,一身深紫色織錦長衫,外罩墨色裘衣的寶親王林培之。滿目白雪皚皚之中,他這一身衣衫,便顯得格外醒目,加之他身形頎長優雅,乍一眼看去,挺拔堪比松柏。

看見他,荼蘼便沒來由的想起了林垣馳,林家人倒都生了一副挺拔的好身板。穿什麼衣裳都覺得挺拔貴氣,那種鶴立雞羣的優雅與高人一等的氣度,讓人一見不由心折。

只是……她擰了下眉,回頭看了季竣灝一眼,眸中帶了幾分疑惑。畢竟,他們要見的,可不是寶親王,而是那位神秘的熙國公小姐。季竣灝顯然也覺得有些詫異,反倒是季竣廷,似乎微微的鬆了口氣。這門親事來的突然,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會想,那日燈節猜謎的高臺之上,幕後那位神秘的主人會不會就是那位熙國公小姐。

因爲這個想法,使他對於此次會面,在緊張之餘,也有些隱隱的期待。

林培之聽見聲音,便自然而然的看了過來,見是他們三人,便淡淡的笑了一笑,是那種招牌似的懶散笑容,帶着一絲輕忽,一絲漫不經心,和幾分若有若無的關注。

“來了?”他揚眉問,那是一種堪稱華麗的嗓音,溫如春風,慵懶如酒。黑得不見底的眸子,卻帶了幾分興味的看向荼蘼:“小荼蘼?”聲音微微上揚,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荼蘼被他這一聲喚,一個忍不住,竟是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這人的聲音裡頭,有種奇異的曖昧,讓她覺得他不像是在喚朋友的妹妹,而是在輕憐蜜愛的喚着自己的情人。

林培之笑吟吟的望着荼蘼,覺得她真是有趣得緊,尤其是剛纔那個寒噤。

今日的荼蘼,穿了一身大紅猩猩氈的連帽斗篷,帽檐上滾了一圈銀白的狐毛,絨絨的圈住了她一張精緻的小臉,紅與白兩種極端對比的顏色,愈發襯得她一張小臉粉白鮮妍,眸子點漆也似,讓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天下,真有眉目天然,難描難畫的容顏。

這個女孩子,將來定可傾國傾城,他想着,不覺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