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裡過年分外熱鬧。從臘八那日開始,過年的氣氛便漸漸的越來越濃。大家殺豬宰羊,做新衣,買鞭炮,到了臘月廿三擺了糖瓜祭竈王,又裡裡外外的打掃庭院,一直忙到臘月三十都不停歇。家家戶戶張燈結綵,貼窗紙、福字、年畫、對聯等等,整個青梅村都被裝扮的喜氣洋洋。
三十這天,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下來,卻絲毫沒有澆熄忙碌了一年的農人們的歡喜之情。孩子們一個個穿着厚厚的棉襖,裹得跟球一樣,仍然興致高昂,待雪停後,一個個興沖沖的跑出去堆雪人,打雪仗去了。
年長的孩子們,幫着父母長輩清除院子裡、房頂上、過道前的積雪。
楊鴻、楊鶴連同秋吟一起上陣,將門前的積雪掃起來。
楊雁回只管在門前堆雪人,很快就在家門兩側各堆了一個雪人。她又找來四個煤球,給兩個雪人安上眼睛。再拿了兩根胡蘿蔔,給每個雪人都插了個鼻子。
楊雁回還是第一次堆雪人,大功告成之後,滿面興奮,覺得自己十分能幹。
兄妹幾個高高興興回了家,乍從天寒地凍的外頭進了屋,只覺一股熱氣撲面,分外暖和舒服。閔氏和楊崎已開始往銅火鍋裡下羊肉。
見幾個孩子回來了,閔氏叫他們兄妹幾個坐了,讓秋吟也一同坐下來吃。
一家人便圍坐在一處吃火鍋,說說笑笑,甚是歡樂熱鬧,誰知才吃到一半,忽見楊嶽兩口子帶着楊鶯上門了。
楊雁回的臉色不由沉了下來。咦?不過大伯手裡怎麼還拎着一隻殺乾淨的雞?周氏手裡怎麼還拎着一條臘肉?他們不是一直空手上門,厚着臉又要錢又要糧,得了東西滿載而歸麼?
楊崎見大哥大嫂忽然這麼客氣,自然也不會給臉色,忙招呼他們一家三口坐下。
周氏本來要坐,忽瞥見秋吟也在桌上吃飯,不由道:“這是要反了天了?一個丫頭,竟然和主子坐一桌吃飯?”
秋吟雖心裡討厭這一家子,但沒有主人的吩咐,她也不敢去惹楊崎的大哥大嫂,因而也只得收起了尖牙利嘴,只當自己是個啞巴。只是到底也擱了筷子,沒心情再吃飯。其實她平日是跟於媽媽、何媽媽一處吃飯,不過是每逢大節日,兩個媽媽都不在,是以,她每年的中秋、除夕,便都落了單。不過閔氏並不會在這樣的時候叫她一個人吃飯,總叫她上桌一起吃。誰知道楊嶽一家子抽的什麼風,今年中秋也來,年三十也來!還要管東管西管她在何處吃飯!
閔氏想起中秋節那日便有氣,因而說話夾槍帶棒:“她纔多大個人,在外頭掃了許久的雪,這會子才暖過來。是我讓她上桌吃飯的。這麼小個女娃兒,一年到頭辛辛苦苦給家裡幹活,大過節的,總不能叫她一個人冷鍋冷竈的吃飯。我們家又不是苛待女孩兒的人家。大嫂若是有閒心,不如想想怎樣給一家子做好年夜飯,何苦管別人家的丫頭。”
周氏原本是想好好和弟妹說話的,可是一聽閔氏這語氣,立時不高興了,便冷笑道:“天底下沒這樣的道理,楊家的丫頭,竟比我們楊家的小姐吃得好穿得好。”
要說吃喝,秋吟雖不比楊雁回差,只要是楊雁回有什麼好吃的,總會給她一份,但秋吟絕對越不過楊雁回去。要說起穿戴,秋吟比楊雁回差遠了。楊雁回裁一身衣裳,頂秋吟三四套衣裳也不止。既然周氏口中那楊家的小姐說的不是楊雁回,那便只剩下楊鶯了。
楊雁回忍不住在心底一陣冷笑,卻又因記着娘上回的教訓,不敢再隨意說什麼。
閔氏也是冷笑不止:“既大嫂不願和丫頭坐一處吃飯,可以不坐,誰逼着你坐來?若大嫂覺得自家女兒還不如別人家的丫頭,便對女兒好一些,好歹讓女兒的日子比得過人家的丫頭。”
“嘿喲”周氏道,“弟妹這張嘴是越來越厲害了。想當年你才入了我們楊家門時,天天跟個受氣小媳婦一般樣,這才幾年的工夫啊,你就……”
“行了!”楊嶽發現老婆一見了弟妹就忘正事,總是忍不住要壓過閔氏一頭,偏閔氏又不服氣,現如今妯娌一見面就要掐起來。平時拌嘴也罷了,今兒是什麼時候啊,怎麼能拌嘴呢?
周氏聽楊嶽兇她,便不吭聲了。
閔氏越發覺得周氏古怪。大嫂性子潑得很,根本不是對丈夫言聽計從的人,往常楊嶽吼她一句,她有十句等着頂回去,楊嶽若敢再兇,她就敢撒潑。楊嶽好賭成性,周氏爲了不讓丈夫去賭,每日裡管的嚴着呢,家裡的錢,恨不得一個子兒都不讓丈夫碰。上回中秋和今兒個倒好,怎麼看楊嶽都是個腰桿極硬的一家之主。
楊嶽這纔對楊崎道:“二弟,上回中秋是你大嫂不懂事。”
周氏聞言,眉毛高高挑起,眼睛瞪得溜圓,卻終究沒說什麼。
楊嶽繼續道:“明明是一家子在一起過節,卻鬧成那樣,多不好?後來我們也沒臉上門了。”
楊雁回腹誹,可是繼續讓小鶯上門啊,過不多時就得給二弟伸手要錢求接濟。閔氏中秋那日說的話,自然也就成了嚇唬人罷了。
楊崎忙道:“大哥說的什麼話,咱們是親兄弟,怎麼說的這麼見外。大哥坐,小鶯也來坐,大嫂也坐。”說着,還特地把楊嶽讓到上首。
楊嶽從周氏手裡拿過臘肉,又將自己手裡的雞一併交給秋吟,道:“你去竈下,再炒個臘肉,將雞也燉上。”
秋吟便去看閔氏,見閔氏不開口,秋吟便不接。閔氏心下思忖,這東西要是接了,只怕長房這晚飯就要賴在她們二房吃。好好的,她纔不想和長房又鬧得這麼不清不楚。
楊嶽蹙眉道:“弟妹,你這氣性也太大了,就爲那一次,一家人都不打算認了?”
楊崎忙道:“秋吟,愣着幹什麼?”
秋吟只得接過來,往竈間去了。
楊嶽這纔在上首坐了,對楊崎道:“二弟,以前是我糊塗了,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楊鶴放下筷子,起身道:“爹,我吃飽了,先回房了。”他快被大伯噁心吐了。
楊雁回連忙拉住要走的楊鶴,道:“二哥,再陪我坐一會兒吧。”
楊鶴不耐煩道:“要坐你自己坐。”
楊鴻低聲道:“坐下。”
楊鶴這纔不情不願的坐了。
誰知楊嶽卻對孩子們道:“沒事,你們吃飽了就先散了吧。我和你們父親說說話。”
楊鶴這才反應過來——他怎麼能走呢?他得留下來聽大伯怎麼忽悠爹,免得爹上當。因而便道:“站起來又覺沒飽,我還是再吃會兒。”
楊雁回笑對楊嶽道:“大伯只管和爹說,我們不插嘴,待吃飽了,我們自己走便是。”
楊嶽沒奈何,便當着晚輩們的面,和二弟絮叨起幼年的事來。先是回憶當初爹孃在世時,家裡過年多熱鬧,他們兄弟之間多麼和樂。接着就說到,後來二人各自成家,又生兒育女後,便越來越生分了云云,如今是兄弟不像兄弟,子侄不像子侄,比陌生人還不如了。
楊崎很吃這套,聽得頗爲唏噓。
周氏也儘量讓自己和軟下來,跟閔氏拉起家常。她知道閔氏素來最寵女兒,便對閔氏道:“我瞧着雁回大了一歲,人也懂事不少,比以前乖巧多了。模樣也越發好看了。”
閔氏心知大嫂定然沒懷好意,聞言仍是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周氏又嘆道:“我怎麼就沒生出個這麼美的女兒來。”
閔氏道:“小鶯也好看。”
周氏更是長吁短嘆道:“好看什麼呀?前些日子,青龍鎮的趙老爺子想納一房小妾,出一百兩銀子呢,滿鎮裡尋那又漂亮又識字的閨女。因實在沒有可心的,他家一個老媽媽還尋到咱們鎮,又尋到我家來了。我倒是滿心願意,可惜楊鶯那丫頭不爭氣,不會說話,把人得罪了,本來長得也不好看,人家就不大瞧得上,她再沒個好聽話哄人開心,人家老媽媽扭頭就走了。”周氏甚是可惜,一百兩銀子啊,就這麼飛了,又看了一眼楊雁回,便對閔氏道,“要是你們雁回這模樣,我估摸着,那趙老爺子三百兩也肯出的。”
閔氏的臉色登時就不好看了。楊鶯才幾歲啊,大嫂竟然就……何況說着說着,怎麼就說到雁回了?
楊鶯聞言,也是又羞又氣又傷心。
楊嶽聽見老婆將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忙呵斥道:“胡說什麼呢?人家雁回將來是要嫁去公侯府裡的。能得了蕭夫人青眼,那是多大的造化啊。那趙老爺不就是個五十歲上才中舉的老頭兒嗎?”
周氏忙道:“對對對,剛纔是我糊塗了。”
閔氏臉色這纔好看些了。楊雁回卻仍是氣不過,黑着臉,猛的端起周氏面前的盤子。周氏以爲她又要摔盤子,誰知楊雁回手裡的盤子拐個彎,落在了楊鶴面前:“二哥,我要吃涮魚片。”
楊鶴道:“那你把這魚片端我跟前做什麼?”
楊雁回嘟嘴道:“你幫我涮,我涮不動。我那會才瞧見了一個臭不可聞的人,被薰得沒力氣涮魚片了。”
楊鶴被妹妹嗲的渾身寒毛直豎,趕緊幫她涮了幾片生魚片。
閔氏對周氏道:“我瞧着小鶯倒是個極有福氣的,只怕將來比我們雁回造化大。我要是有這麼個女兒,別說一百兩,一千兩我也不送去給人糟蹋。將來女兒出息了,比什麼不好?”兒子已經很靠不住了,還不知道對女兒好些,便是不爲着孩子,只爲着自己,周氏也不該這麼糊塗。
豈料周氏卻道:“要我說麼,女兒都是賠錢貨,倒不如……”
楊鶯終於忍不住,放下筷子,起身跑了。
周氏忙起身道:“死妮子,反了你了,給我回來!”
楊鶯早跑出街門去了。
楊雁回只好叫道:“秋吟,別在竈間忙了,快去追小鶯,陪着說說話。”她是沒法子去追楊鶯了,她要看這兩口子到底要幹什麼。
楊嶽並沒有被女兒忽然離席這個小風波打斷他追憶往昔。待風波稍稍平息後,他便又拉着二弟東拉西扯起來。
閔氏恨不能起身回屋,可又不放心,一家子只好乾坐着,看楊嶽一個人唱大戲。
楊嶽說着說着,便提出來了此行目的:“二弟,還是往常一起過年的時候好啊。咱們今年,要不還在一起過年守歲吧?”
楊崎早已被大哥感動得忘乎所以,口中感慨着:“是啊,還是以前一起過年的時候好啊。就聽大哥……”
楊雁回忙道:“爹,你才喝了幾口酒,這會子有沒有覺着頭暈呢?要不要我去端些醒酒湯來?”
閔氏也道:“鶴兒,你爹累了,吃吃喝喝又聽人說了一車話,快扶他去歇息吧。他一向身子不好。”如今連腦子也不靈光了。
楊崎還沒來得及反對妻子的安排,大哥楊嶽已一把握住他的手:“那就這麼說定了,今晚咱們在一處守歲。”這回弟妹不能說他們是上門來討飯的了。他出了一隻雞,一條臘肉呢。
閔氏幾乎要氣暈過去了,但還不待她鬧起來,周氏和楊嶽便匆匆告辭了。
明明分了家的,楊嶽到底是要幹什麼?楊雁迴心想着,這個年,決不能和大伯一家一起過。這個大伯父,怎麼看都像是不安好心。
……
楊鶯跑不遠,也沒地可跑,最後也不過是跑到村頭一棵老樹下,坐在幾棵枯草上,嗚嗚哭起來。秋吟追過來,怎麼勸都勸不住。
直到楊雁回來了,輕輕安撫她,楊鶯才邊哭邊道:“我……我娘……她……人家來幫趙老爺挑小妾的人,都對我娘說我……年紀太小,最多也只能買去做丫頭。我娘都……都肯……可是一聽……趙家買丫頭……纔出十兩銀子……爹聽見了,就說……說太虧……”
一邊說着,楊鶯哭得更厲害了:“我覺得我在他們眼裡,還沒有畜生金貴。”
楊雁回聽了這番話,都替她心酸起來,卻也只得安慰道:“大過年的,要高興些,快別哭了。”
楊鶯哀哀哭道:“姐,我是不是早晚都會被賣掉?不是賣去做妾,就是做丫頭,要麼就被拿去換彩禮?”
楊雁回道:“別說傻話。你二叔不會不管你的,將來大哥二哥考下功名,你也是秀才、舉人的妹子,怎能給人做妾呢?若是你娘定要賣了你,那倒好了,我再把你贖回來,以後你就是我們家的人了。我天天疼你,再也不叫你受罪了。”
楊鶯聽了這話,又想笑,又想哭,到底是被勸住,沒再哭了。望着楊雁回笑吟吟的一雙眼,楊鶯踟躕片刻,又煞白着一張臉,道:“姐,千萬……別和我爹孃一起過年……”
一句話似乎已用盡了全身力氣。卻再不肯也再不敢往下多說一個字了。
楊雁迴心裡卻更篤定了自己剛纔的想法。楊嶽果然是想兩房重新在一起過。便是不住在一起,但也決不能分家。所以他中秋要來二房過,除夕還來二房過。中秋還要周氏跟閔氏爭楊家主婦的地位!
中秋那日,楊鶯說長房只是爲了來二房混飯吃,只怕要麼是楊鶯那時候也被矇蔽了,要麼就是大伯和大伯母逼着她那麼說的。
楊雁回對秋吟道:“你先回去,跟老爺、太太說一聲,就說我找到小鶯了,這就送她回去了。”
秋吟應了一聲,便自往家去了。
楊雁回這纔對楊鶯道:“我送你回去吧。你自己回去,只怕要捱打。”
楊鶯這才點點頭。
兩個人正走着,楊鴻、楊鶴也找了過來,兄妹三人一同送楊鶯回家。
待到了大伯家,周氏果然怒氣衝衝過來,衝着楊鶯胳膊掐了下去:“你還知道回來?”
楊雁回忙拉着楊鶯躲開了:“大伯母,我娘說,過年不能隨意打孩子。”
周氏仍舊趕上來打女兒,楊雁回仍舊拉着楊鶯躲開了,還一連聲叫着:“大堂哥,大堂哥。”
楊鳴聽見有人叫他,這才掀開簾子出了屋,看外頭是個什麼情況。
楊雁回認準了楊鳴的房間,忙拉着楊鶯躲了進去,又道:“大堂哥,你快幫我勸着些伯母,她要打你妹子哩。”
楊鳴頓覺莫名其妙。娘哪天不打小鶯一兩下,他還覺得稀奇了,這種事有什麼好管?
楊鴻到底在外頭勸住了要衝進來的周氏。
眼見周氏沒有追着進來打,楊雁回這才從懷裡摸出一個手帕,手帕裡裹着兩塊鮮肉餅。她將一塊遞給楊鶯,道:“小鶯,我瞧着你那會沒吃幾口飯,我出去找你時,讓娘做了肉餅,你嚐嚐,香着呢。”
楊鳴聞着味,頓覺食指大動,再看那肉餅,呵,大白麪烙的,麪餅煎過,金燦燦的,裡頭裹着滿滿的肉餡,讓人一看就想流口水。再一聞,果然是越聞越香。
他因想起上次中秋的事,便不想踏進二叔家,只想着晚上過去一起守歲也就是了,是以,中午並未去。心裡只想着,二叔家的午飯,也不過是吃頓餃子,而且二嬸子口味清淡,餃子餡總是菜多肉少,還沒什麼鹽味兒,不去也沒什麼可惜。只要能吃上二叔家的年夜飯就成。豈料午飯竟然還有肉餅。
楊鶯接過肉餅,卻沒胃口吃,只是嘆氣。
楊雁回道:“你快吃啊,我給你帶了兩張肉餅呢。”
楊鳴便涎着臉過來道:“雁回,你太瞧得起小鶯了,她哪裡吃得下兩張餅?”
楊雁回看看楊鶯,再看看自己手裡的肉餅,便往楊鳴那裡一遞,道:“要不,這個餅就給大堂哥吧。”
楊鳴立刻歡歡喜喜接了過來。
楊雁回暗笑,吃了這餅,不睡個一天一夜纔怪。俞謹白上回來她們家,在爹孃、兩個哥哥、秋吟,共四間臥房外的窗上都點了迷香。每一截都極短,片刻工夫就燒完,只留下一點極細膩潔白的香灰。
楊雁回連夜就收好了香灰,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場。這分量,是綠萍那日服用藥量的四倍!
果然,楊鳴才吃了肉餅,就嚷着困,攆了楊雁回和楊鶯出去。楊鴻便帶了弟妹自回家去了。
……
是夜,因雪後天已放晴,夜空中繁星點點,璀璨無比。只聽遠近無數的炮聲響起,孩子們的歡呼聲隔着濃濃夜色,從四面八方傳來。隱隱還聽見有誰家的孩子高喊着:過年了!
閔氏鎖了街門,只讓一家人去後院裡放炮玩耍,還命道:“不管前頭誰敲門,都不許開。”
楊崎覺得這做的也太過了,閔氏卻道:“過什麼過?人家分家,有族裡長輩盯着,甚至還立個文書,還找證明人簽字按手印。你們老楊家可不是這麼分家的。你分得些什麼,都是你大哥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別以爲我看不出他想幹什麼,他如今又想上下嘴皮子一碰,說楊家沒分家。到時候他是長房,是長子,楊家換他做主。咱們掙下的這一點子家業,他霸佔了去,讓咱們喝西北風去。”
楊崎很憤懣,覺得妻子對大哥的成見太大,誤會太深。
楊雁回見爹不高興了,忙去爹爹膝下承歡,笑道:“爹,大過節的,你就依着娘吧,反正往常咱們一家五口在一起過年,也高興着哪。爹,我放個花炮給你看啊。是二哥買來的,說這個花炮好看。”
楊崎忙道:“女孩兒家家的,放什麼炮?”
“要不爹去放,我看着?”
楊崎便將大哥的事忘在了腦後,給女兒放花炮去了。
楊家後院里正熱鬧之際,楊嶽兩口子忽來到前頭,滿面驚惶,嘭嘭嘭直砸門。
周氏哭喊道:“二弟啊,你侄兒不行了,睡死過去了,怎麼也叫不醒,這可怎麼是好?你倒是開開門啊!”
楊嶽也跟着敲了幾下門,卻許久不見有人來開門,只好對妻子道:“咱們還是別指望老二家的騾車了,定是弟妹那個婆娘出的壞主意,這才鎖了街門不開。還是另想法子請大夫去吧。”